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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当中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已经收拾成临时自助餐厅,从宾馆请来的厨师和服务员正在紧张准备。

    贵先生倚靠在门口,望着那些凉菜、糕点、酒和饮料,感到很饿,也很馋。他不禁想:要是哪天他能坐上去吃一顿,一定先捡那大块的j腿,再切大块蛋糕,喝一大杯五粮y……

    贵先生正在发呆,看见德如股长带着旷君、王枝枝等人上来,他急忙尾随其后。

    旷君直接撞进信贷股长办公室,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进去就反手关上门,只听见里面一阵笑语欢声,像是都在欢迎她。

    德如股长不敢尾随旷君进入信贷股长办公室,只能去信贷员办公室,他对那些信贷员逐一笑脸招呼。

    信贷员并不理睬这位没什么权力的出纳股长,他们只顾招呼客人。德如股长倒不生气,他那张难得一笑的冰冷面孔这会儿堆满笑容,见了哪个信贷员都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信贷员个个忙得团团转,他们招呼了客人就来不及收拣礼物,满桌满地都是烟酒水果花蓝。

    德如股长说:收一收,挡着路了。他一边说一边拎起一包东西出门。王枝枝随即也拎上一包东西说都码起来,她也拎起来就转身出门。

    贵先生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却看见德如股长和王枝枝拎上东西仓皇地下楼……

    突然看见营业部主任公孙蒙过来,贵先生吓得赶紧躲避。

    公孙蒙一出现就被客人包围,贵先生害怕见官,他急忙低头溜走。

    在经过信贷股长门口时,他听见有人大声吩咐:赶快把礼物收起来,都来哄抢像什么样子!同时听见旷君的声音:大家的东西大家抢呗,你生这份闲气干吗,你多事!听那说话的口气,似乎旷君还能喝令信贷股长。贵先生惊得冒出虚汗,信贷股长什么人物,她旷君也能攀附上?

    贵先生正在惊疑,德如股长和王枝枝又气喘吁吁地上来了。王枝枝边走边抱怨:每年都是我抢的东西最少。德如股长喝令她住口:怪谁呢,我也是哪年都没讨到便宜。

    贵先生油然想起德如股长给他下达的指标,他也趁乱溜进一间办公室。但他心虚胆怯不敢下手,怕人家把他当小偷当场捉住。

    客人还在不断地来,礼物却是不断地减少,整个五楼像集市那样熙熙攘攘。

    吵嚷声戛然而止,都望着一位快步走来的女人。

    这女人看样子不到四十岁,长得非常漂亮,衣着很考究,一脸微笑却不失威严。有人呼唤:甘茹副行长来了!围绕公孙主任的客人立即蜂拥过去。甘茹副行长含着微笑跟人握手,大声说:都请用餐吧!

    客人立即潮水般涌动,躲在人流中的贵先生也被席卷进临时餐厅,他慌忙挣扎着逃出来,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进去用餐。

    信贷员办公室的人已经稀少,没有了乱哄哄的场面也就难以浑水摸鱼,贵先生更加不敢捡拾礼物了。

    他漫无目的地来到六楼,一样的人流如潮。贵先生站在电梯口凭窗眺望,人语喧哗中他竟然生出一缕感伤,差不多“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书包网最好的网

    第二章 合伙欺压(8)

    突然听见背后哈哈大笑,贵先生回头看,背后那人已经伸出右手,贵先生赶紧上去握住。

    这人说:我是小小煤矿的。贵先生说:请五楼用餐。这人说:还要去其他银行,先把心意送到。分管我们的信贷员金煌遭人团团围住,我们挤不上去,就麻烦你转告一声,我们来过了。说着他递过一只牛筋包,再握过手就钻进电梯了。

    贵先生怔了怔,他拉开牛筋包看净是烟酒。喧闹声潮水样涌过来,估计是六楼的人要下五楼用餐,贵先生提起一口气就疾步跑下楼,他连电梯都没敢乘。

    惊魂稍定后,他去德如股长办公室,递上牛筋包说:我也拿了。德如股长看也没看就把牛筋包锁进柜子,仍旧冰冷着脸说:再去看看,有什么拿什么。

    贵先生不敢再去,他怕小小煤矿的人回头碰上。可是不去又怕德如股长驱赶他,便走出大楼,上街闲逛一圈。

    正是下班高峰,街上潮水样的人南来北往,都很匆忙。好多人自行车龙头或者后座上,都挂了点东西,或者是烟酒水果,或者是j鸭鱼r,脸上喜气洋洋,一看就知道过节了。

    贵先生却感到寒冷刺骨,他一点没有过节的喜悦,他一样东西都没有。

    他孤独地闲逛一圈,又回到营业厅,出纳股的人都聚集在德如股长办公室。

    听见王枝枝在说:熬到八点钟以后,大批客人散了,客人都去大会堂跳舞了,餐厅的位置就空出来,我们就去,啊,也打一顿牙祭!

    旷君顶她一句:你是脸皮厚吃个够,捞够了还想吃个够。

    王枝枝说:今晚我可没捞到什么东西,股长捞得才多哩。

    德如股长厉声问:我捞到什么了?

    王枝枝不再吱声,显然她已经心满意足。只要觉得自己没有吃亏,就不会戳穿别人,她还乐意帮忙掩盖。

    她帮忙掩盖的事可多了,当初公孙蒙要动用金库,她也帮忙掩盖,她为的是得到股长职位。当时公孙蒙许诺,如果德如升为副主任,她就顺理成章地升任股长。

    没人招呼贵先生,他又不敢主动凑上去,只好独自坐在自己位置,百无聊赖地看人家加班。

    会计股、储蓄股的人今天要加班到凌晨,他们要把所有账目轧平了才能回家。这会儿他们都吃过了快餐,正在紧张地加班,算盘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贵先生已经饥肠辘辘。他不由得想,出纳股不需要加班,仅仅是陪伴其他人加班,为什么不给一盒快餐?听说今晚每人都有一盒快餐,难道德如股长把这快餐钱也私吞了,让大家熬到八点以后,等客人大批散去,然后去五楼趁火打劫,也捞顿自助餐吃?

    显然他不敢问,见其他人都不走,他不敢擅自离开。同时他也不想离开,他也想去大吃一顿。他去五楼时已经看见,那些菜肴没一样不令他馋涎欲滴。

    忍饥挨饿熬到八点,一伙人终于从德如股长办公室出来。看他们静悄悄地走向电梯,估计是上五楼吃自助餐。尽管没人召唤贵先生,贵先生也尾随跟上。

    都在等电梯时,德如股长突然说:这样上去人太多,吃相难看,影响不好,贵先生你回去。

    贵先生一愣怔,他太想一起去,实在不愿意被抛下。他已经看见那些蛋糕、j腿,还有好多他从没见过的菜肴,说不定还能喝上五粮y,怎么就是他不能去吃喝呢?

    他不敢抗命不从,看见那些人嘻嘻哈哈拥进电梯,贵先生只好缓缓转身离开。

    第三章 各取所需(1)

    元旦后上班,德如股长掏出一盒香烟,甩给贵先生说:你拿回那点东西,已经用于各个方面了,只剩这盒烟还给你。

    贵先生不无讨好地说:我不会抽烟,股长你留着抽吧。

    德如股长却一定要还给贵先生,他说:不要以后讲不清楚,以为我得了你什么好处。连一盒烟都还给你了,是吧?

    贵先生不敢问;那么大一包东西都用于什么样的各个方面了,怎么只剩一盒香烟了?不过他很高兴,德如股长得到了一大包东西,可能会待他和善一点。于是他使劲点头说:是的,是的。

    德如股长露出了和颜悦色,贵先生立即感到一丝温暖,他的工作热情也随之空前高涨。

    他一见客户来了就起立,还很愉快地跟客户点头微笑,微笑时默默念“e”,同时按服务规范要求露出八颗牙齿。这是标准的职业微笑,他在入行教育时接受过这方面培训,但他以前笑不出来,他总是被客户投诉,说他面无表情态度生硬。

    他正在跟客户说再见时,透过防弹玻璃,看见大厅里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人在东张西望,似乎专门来找人的。他看见了贵先生,仅仅对视片刻,就转身走了。贵先生猛然想起,正是那小小煤矿的人。贵先生吓得一哆嗦,马上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认出他了,更不知道被认出后会有什么麻烦。贵先生从此不敢起立,心头惴惴不安,他又笑不出了。

    德如股长再次过来,旷君别过脸没搭理他,他便把半边p股挂在贵先生桌子上说:元旦没有分发福利,说是各方面忙不过来。现在腾出空了,马上就要集中分发烧j、j蛋、板鸭、肥鹅、猪r……德如股长和颜悦色地问贵先生:这些东西我都帮你收起来,你想吃就来我家,不会有想法吧?

    不久就要过春节,如果真能分到这么多福利,贵先生倒是很想带回家。虽说他家境不算贫寒,但也说不上富裕。

    他父亲是解放前的贵胄公子,母亲是豪门千金,解放后树倒猢狲散,从此他父母就开始颠沛流离。

    六十年代初下放三千万城市人口,尽管他父亲已经是昌明大学艺术系副教授、母亲是师范系副教授,由于成分不好,又都是右派,加上年纪轻还才华出众,特别遭人嫉恨,因此双双被下放到峰县的清溪镇。

    等到十多年后落实政策时,他父母已经心如止水、淡泊绝尘。他们经受了太多苦难,强烈排斥外面的世界,他们乐意与世隔绝。虽然组织上一再为他们的蒙冤受屈道歉,他们仍然满怀恐惧,仍然不肯复出工作。好在组织上能够理解他们,组织上受理了他们的病休申请,他们依靠退补的工资和相应的高级知识分子病休待遇,继续他们在小镇的闲云野鹤般生活。

    相对于小镇居民他们殷实有余,但他们要为女儿贵香准备足够的积蓄。

    贵香是他们培育的阆苑仙葩,纯净得匪夷所思。这样纤尘不染的姑娘,一旦落入红尘必定零落成泥,因此父母一直把她养育在身边。

    贵先生知道,以父母的能力不可能庇护姐姐一生,他早就有心承担起这个责任。只是他还没有这个能力,目前他所能做的,仅仅是期望把他应得的福利带回家。

    然而德如股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不好意思讨回自己的福利了,只好再次放弃。

    下午贵先生接到个电话,对方说他是信贷股的金煌,他要贵先生去大门口说话。

    贵先生并不认识金煌,他搁下电话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谁是金煌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三章 各取所需(2)

    正好电话在旷君背后的柜台上,正好旷君还听见贵先生嘀咕,旷君接上话说:分管乡镇企业的信贷员,一个牛人。

    贵先生猛然想起,小小煤矿的那包东西正是要转交给金煌的。他顿时慌了神,如果金煌正是为此索要礼物,他怎么办?

    他犹豫着不想出去,可是转念一想,金煌要他去大门口说话,就算给他面子了。如果他一直不出去,金煌冲进来一嚷,那将更加尴尬。

    贵先生三步并两步跑出营业厅,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一位头发梳得很光亮,看上去很神气的人走过来,劈头就是一句:小小煤矿送来的东西,是你偷了?

    贵先生一脸畏葸地望着金煌,他十分惊恐,头一次偷东西,他完全没有应变能力,几乎不打自招。

    金煌喝令他:给我拿出来,不然就报告主任。

    贵先生鹦鹉学舌般说:已经用于各个方面了。

    金煌“呸”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贵先生说:不管你用在哪些方面,那些东西值三千块钱。偷盗这么大价值的财物,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贵先生低下头,他想说交给德如股长了。可是如果德如股长不承认呢?当时没有第三人作证,如果德如股长一定不承认,贵先生一点儿没办法。还会因此把德如股长激怒,遭来变本加厉的报复。

    看贵先生十分心虚,金煌语气更加严厉了:快说,怎么办?

    贵先生怯生生地说:我赔。

    金煌沉吟不语,他没想到贵先生如此胆小怕事,差点笑起来。他更加不会放过贵先生了,继续步步紧:退不出东西就拿两千块现钱,不然就告你,两条路随便你挑选。

    贵先生挣扎着辩解:他们也拿了的。

    金煌白他一眼:他们拿了你有什么证据?你可是人家指认出来的,你别想抵赖。

    贵先生马上明白了,那小小煤矿的人来大厅,原来就是辨认他的。他无言以对,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钱不够,等我几天行吗?

    贵先生每月只有两三百元收入,工作不到半年,他无论如何凑不出两千元。

    好在金煌同意宽限几天。贵先生赶紧去邮电局发了一封加急电报,他撒谎说,他发生了工作差错,要他赔款,他叫姐姐立即带两千元钱来。

    接到电报后,他姐姐贵香并不惊慌,贵香一直神安气定,从来都是不惊不诧。

    她正想来汤谷多待些日子。她先去贵先生宿舍,把她的古琴和行李放了,再洗过澡换上新衣服,这才一身光鲜地来到营业大厅。

    她和贵先生是一对龙凤胎。父母信守“恶养儿子娇养女”的传统,他们本来安排贵香做妹妹、贵先生做哥哥,男孩子做哥哥可以承担起更多的家庭责任,包括必须照顾好妹妹。可是在他们长大懂事后,贵香知道她比贵先生早生一个时辰,她就一定要做姐姐,她更愿意把贵先生当弟弟照顾,而不是作为哥哥去依靠。父母拗不过她,只好调整成她做姐姐。

    这对双胞胎姐弟个性差异很大。父母坚决认为,贵先生是男孩子必须适应社会,所以非要他考大学,要他像丛林中的雄狮,离开父母另外创建领地。

    贵香则是一直生活在梵天净土、熏风琴乐中,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古琴和爸爸、妈妈、弟弟,除此以外她不跟任何人来往。这么说容易误会她孤芳自赏,实际上是由于她太迷恋古琴,而且已经达到很高境界,一般人没法跟她交流,也就没法进入她的世界。

    她从小饱读诗书,一把古琴弹得出神入化。又是天生一副姣好面容,内在丰富撑起她的惊世艳丽有根有土,而不是浮浅的涂抹。她一双眼睛如诗如梦,如清潭平静而幽深,她举手投足不带半点矫情,习惯法道自然。

    第三章 各取所需(3)

    她一进营业大厅就招引了无数人注目,唧唧喳喳声此起彼伏。都在惊叹她的美貌,有人说她这样的姑娘才算绝世美女,那艳冠群芳的姿容,一尘不染的纯净气质,比事后监督岗位上那位天仙一样独来独往的纪元子,还要略胜一筹。即使目空一切的旷君,也禁不住站起来注视,也禁不住暗暗叹服。

    看见她走过来,隔着防弹玻璃窗轻轻招手,旷君惊讶不已,急忙问贵先生:是来找你的吗?

    贵先生一直在低头整点钞票,他没去留意大家的议论,直到旷君提醒,他才抬起头。他猛然一见贵香,脸上立即荡漾起无限欢乐。他匆忙收拾好桌面钞票,锁上钱箱,从通勤门直接进入柜台外大厅。

    贵香拉他到跟前,抻抻他衣服,捋捋他头发,亲热得忘乎所以。贵先生瞥见柜台里的人笑得怪模怪样,怕他们说出难听话羞辱了姐姐,便催促贵香回宿舍。贵香拿出钱交给他,就昂然走出大厅。

    贵先生直接上六楼找金煌。金煌拉他到僻静处,收下钱往口袋一放,他也不清点,只是低声警告:这事不要再说,说出去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回到自己座位,贵先生越想越郁闷,觉得两千块钱赔得莫名其妙:那包东西固然不是我的,也不该是你金煌的呀,凭什么要我赔你两千块?

    转念一想懊悔也没用了,再想下去只会生自己的气。况且也算值得,他把这个钱赔了,相当于送给德如股长一份重礼。这些天德如股长一直对他和颜悦色,应该就是因为占了便宜。只要能讨得领导一直和颜悦色,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下班铃响,德如股长招呼贵先生去他办公室。

    坐定后德如股长一脸严肃地说:年度考核结果,给你讲一声。从各方面综合起来看,出纳股你的考核分数最低,你还要努力。

    贵先生呆呆地望着德如股长,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搞过什么考核,怎么考核的,为什么他的考核分数最低?更加不明白的是,这几天德如股长一直对他和颜悦色,怎么突然又一脸冰霜呢?那赔出去的两千块钱,还有那些福利,未必只能换来德如股长几天的和颜悦色?

    德如股长见贵先生发呆,一挥手说:回去吧,你要正确对待。

    贵先生实在不甘心,为什么他是最差的?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好与不好,怎么考核的?

    德如股长本来就脸如凝霜,立即变成秋风黑脸,y沉沉地十分可怕。他厉声斥责贵先生:综合考核的!怎么了,你不相信组织?

    贵先生挣扎着问:那我在哪些方面,还需要努力呢?

    德如股长发出一丝冷笑:这话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缺点?没缺点好呀,就是完人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这句话错了,还是你对自己评价太高?

    贵先生小声申辩:我不是完人,就是不懂怎么考核的。

    德如股长十分厌烦了,大吼一声:告诉你,综合考核的!贵先生吓得一阵惊颤,再也不敢多问。

    从德如股长办公室出来,贵先生缓缓走向地下车库,他眼圈又红了。

    这几个月旷君基本上甩手不干,贵先生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也没发生一笔差错,竟然被考核成最差,这是什么天理公道?虽然发生过长款五十元隔夜补记的过错,总比旷君至今没有退出五十元接近正确;虽然点钞速度不能令客户满意,那是因为他一个人既要经手又要复核;虽然确实冒出过不健康的念头……

    忽然发现旷君跟在身后,贵先生慌忙四顾张望一圈,问:怎么下班了你还不走?。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