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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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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杨文简匆匆从宫门外进来,跪在珠帘外,颤声道:“奴才有要事禀奏!”“说吧”李君宇坐在炕上,拿着个拨浪鼓逗着怀里的佑儿,“才几天不见,佑儿重了不少”他掂量了一下,眼中满是慈父的温情,“孩子每天一个样,再过几天还要变”我坐在他旁边,手里抱着清儿。“回皇上,静昭容薛氏不肯搬离鸾仪宫”杨文简磕了个头,回道。“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朕的旨意已经下了这么久,还没有做成,她不走就由得她么?”李君宇不怒反笑,眼里尽是y鹜。“回皇上,圣旨一下,总管内务府大臣凌润石立刻带人去鸾仪宫收回了凤印金册,静昭容也未阻拦。只是要求她离宫之时,她突然跪在宫门前,说什么也不起来,嘴里只说要见皇上一面。凌大人不敢为此事惊动皇上圣驾,也不敢对静无礼,就这样僵持着,所以……”杨文简看了李君宇越来越冷峻的神情,不禁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下去。屋子里就这样可怕的沉默着。李君宇怀里的佑儿象是感受到气氛的诡异,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胳膊小腿直乱蹬,“也许是饿了”我向旁边的两位嬷嬷微一颔首,示意她们把佑儿、清儿抱走。“三郎,她也许是有话和你说,去看看也罢”我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用了!”李君宇转过身,揽住我,“她的性子朕还不知道吗?肯定要说什么念旧情的话来。朕心意已绝,再无反转之理,与其和她磨咕,朕宁愿在这里怀抱娇妻弱子。”“文简,传朕旨意,着凌润石立刻把她带到北辰宫!”李君宇黑如点漆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那,如果静妃……”杨文简犹豫着,“她要跪就让她跪好了”李君宇厌倦的挥挥手。“奴才遵旨!”杨文简磕了个头,躬身退出。听他这样说,我并没有预期中的喜悦之情,反而心里一凉,到底夫妻一场,竟是凉薄如此。我极轻的挣脱开来,拿起案上的小盒子,抓了一把熏衣香洒在八宝纽金香炉里,看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升起,他的身影也朦胧起来。“送给你”李君宇绕到我身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精美的玉盒,“是什么?”我放下手中的香盒,眼眸一转,烛火掩映下波光潋滟,“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两眸似火寐子深幽的盯着我,嘴角微微的上挑,让人生出无尽的缠绵和迷恋。我看得有些呆了,忙低下头去,打开一看,白缎上衬着串晶莹剔透的蓝水晶,我双眸微微惊凛,如此清透无瑕的蓝水晶,是水晶中的极品。“喜欢吗?”他把那串珠取出,手指一张,串珠滑溜到我的手腕上,映得雪肤如玉淡淡莹莹。蓝水晶珠子挨着皮肤,渗透进丝丝寒意,我笑着点点头,将身子依偎进他的怀里,“这是新上来的贡品,只得这一串,朕一看到它就想起你来,也只有你配戴它”他的声音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那么不真切。

    翌日,小螺就打听了消息,静昭容跪了半宿,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地,被内务府的人强送到北辰宫去了。“听说静昭容娘娘跪着,两个贴身的宫女也被内务府的人拦住,竟无一人去瞧瞧她,太后也没有。夜深露重的,身子到底娇贵,哪里抵挡得住,鸾仪宫的东西都锁了,也没人给她拿见披风什么的,四更时分就倒了。”小螺嘴角一撇,对着后宫人情之冷漠不以为然。“这后宫惯常都是捧高踩低的,还有更厉害的你没见过呢,有什么好奇怪的”亚兰在身后为我整理着衣衫,浅笑着。“这些新送来的衣料衬在我们主子身上,才能显出它的好来!”挽翠从绿檀木衣架上拿起一条披帛,挽在我的手臂上。“你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过身去看着菱花铜镜里的人。碎金点洒蝉翼披帛,长襟广袖的明紫色宫装,剪裁得体收腰曳地,暗金花纹盘旋其上,流畅缥缈,将镜中人冰肌玉颜映得高华明艳,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突然一时兴起,随手拿起一旁的描笔,沾了朱砂在额前勾勒几笔,眉心画了一朵玲珑细巧的兰花,依稀几分妖娆秀美,冲淡了一点儿那端庄得叫人气闷的衣容。“小螺,走吧”我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轻的搁下,向宫门外走去,小螺默契的跟在我后面。

    天高气爽,几缕淡云飘在天际丝丝牵扯,随意地涂抹着轻灵的风色,碧空如洗,阳光毫无顾忌地铺展开来,耀得天如美玉云似水。遥遥的看见沈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北辰宫方向走去。“小螺,我们远远的跟在后面,怕是有好戏看呢”我向小螺招了招手,轻抿着唇,低笑出声。一溜小跑,穿过角门,就是北辰宫了。这北辰宫就是冷宫,在后宫的最北边,从开国太祖皇帝时起,就用来安置一些失宠或获罪的宫妃。破旧的宫墙,长满野草的房檐,原本该是大红的木门,几乎全露了木底,只几处还覆着一块一块黑红色油漆。门旁的小凳上,沈贵妃的宫女春兰百无聊赖的坐着。我向小螺摇了摇手,从旁边的小树林穿过去,绕到北辰宫的后门,果然见丛生的杂草里掩着两扇木门。谁知这门上却挂着一条上了锁的铁链,心下暗恼,忍不住跺了跺脚。“主子,让奴婢来试试”小螺从后面闪出来,左右看一下,掂量起铁链看了看,手指微一用力,“咯嚓”一声,那铁链断成两截,滑了下去。虽然知道小螺有功夫底子,却没料到她的如此了得。小螺回头见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双颊一红,“奴婢是找到了一段锈烂的地方才能截断的。”说罢,推开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才让我进去。一路穿行,居然连一个太监宫女都没有碰到,只有偶尔几只飞下枝头啄着草籽的小鸟被我们惊德“唧”的一声飞走。“冷宫之所以称为冷宫,是因为这确实是个很冷的地方,今天哪位娘娘疯了,明天哪位娘娘死了都已经勾不起任何人的怜悯了,这本来就是个活死人住的地方,连送饭的太监都讨厌”心中想起亚兰说的一番话来。自李君宇继位以来,这冷宫中的人数便没有变化。对于一个以中兴国家为己任的皇帝,他似乎还没有心情去整顿自己的后院,而以前居住在这里的几个前朝妃嫔都已经故去,所以如今只有被贬斥的静昭容住在这里。园中本来种植了一池莲花,现在早已枝残叶败,只留下枯萎的干枝远远地伸向烟蓝色的天空。四周安静凄凉,仿佛一点儿生机都没有。透过破败失修的门窗,很轻易的就能见到里面的情形。沈贵妃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下面依次坐着燕昭仪燕红萝、妩修容卢紫萱、颐充仪方羽然和荣充媛陈秋芳。静昭容和她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凝碧,施红站在砖地上,几片落叶掉在了她身后的胭红裙裾上,往日严整的妆容现在已经全部洗去,素白着脸,显得格外的潜静而柔美。

    ps:本来这章还没有写完的,但是月夜实在害怕各位热心的大大生气,所以只好先传一段上来,以后的写好了再陆续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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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冷宫(二)]

    沈贵妃回头描了描施红才奉上的填漆茶盘里新砌了茶的几个白瓷小盖盅,随手端起一只来,借着日光瞧了瞧颜色,对旁边的燕昭仪笑了笑:“好容易今日得空来瞧昭容妹妹,走了这半日,本宫也渴了,我们就尝尝北辰宫的茶如何。”燕昭仪、妩修容等人见贵妃如此说,也依言纷纷端起盖盅来品尝。“噗”谁知沈贵妃刚喝下一口,就铺天盖地的吐了出来,站在面前的静昭容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满头满脸,本来素白的脸庞淋了水越发的苍白,正在喝茶的各位嫔妃被这突来的状况吓住了,一口茶含在嘴里,不知是吐出去好,还是吞下去好,面色古怪的互瞧了一眼后,“咕嘟”几声闷响吞了下去。殿里此刻出奇的静,似乎连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能听到。静昭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眼神波澜不兴的看着高高在上、一脸轻蔑的沈贵妃,任由茶水顺着鬓边的秀发“滴滴答答”的滴在青砖地上,也不去拂拭,很快她的绣鞋底下就积了一滩水。凝碧、施红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唇微微颤抖着,却终究不敢动弹,双眼无奈的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极力的隐忍着。沈贵妃和静昭容默默的对视了一会之后,忽然笑着对燕昭仪说道:“昭容妹妹不过在冷宫待了没几天,怎么连宫里的规矩都忘记了?”凝碧、施红一听,慌忙跪下,施红在背后偷偷的拉了拉静昭容的裙带,祈求似的向她示意,静昭容看了看她,低不可闻的叹了声,“和靖贵妃吉祥!”草草的屈膝向沈贵妃行了个礼。“看来昭容妹妹不太高兴呢”沈贵妃用手中织锦绣帕轻轻的擦了擦嘴,浅笑着:“连行礼都忘了怎么行了吗?”“给和靖贵妃请安。”静昭容再次行礼,可是脸上的表情特别的难看。“静昭容那是什么表情,今非昔比了,难道本宫当不起你这一跪吗?”沈贵妃挑眉道。“没有。”静昭容几乎是咬牙答道。“素秋,你行个礼给静昭容看看。”沈贵妃目光如电的看着静昭容。“是,奴婢给静昭容请安。”素秋朝静昭容跪下磕头行礼,十分的规矩。“看清楚了吗?静昭容。”沈贵妃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静昭容双手紧握成拳,怒瞪着漫不经心的沈贵妃,要她委曲求全已经够难受的了,现在居然要她向这个昔日的婢妾磕头,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跪在下头的宫女施红看不下去,已经陪笑道:“请贵妃娘娘恕罪,宫里的规矩,除了朝见太后、皇后之外,其余嫔妃之间只需要位份底的向高位的主子屈膝行礼即可。”最后一句话说得云淡风清,沈贵妃却觉得格外刺耳,不由大怒:“少口口声声拿宫规来压本宫。一个乱臣贼子的余孽,容她活到今日就是皇上格外的恩典,再不安守本份,拉下去一顿打杀,叫她去陪薛家那群孤鬼才叫便宜。”听她辱及薛氏,静昭容眸中寒光一闪,音调声量也不大,吐字却清清楚楚,正好让殿中的上下人等全都听见,漫不经心般道出三个字:“你不敢。”沈贵妃气得浑身发颤:“我不敢?竟敢说我不敢?难道我还治不了你这贱人?”回头命随侍的太监:“去传杖!将这贱人拖下去用心打,给我打得教她认得尊卑。”随侍的素秋听说要传仗,急急暗中轻拽沈贵妃的衣袖,沈贵妃一句话脱口而出,施红却磕了一个头,神色恭谨如故:“请贵妃娘娘三思,我家主子虽然位份低微,可是好歹也是得了金册的正经主子,不同别个宫女。”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如火上浇油。沈贵妃心一横,指着施红发狠道:“给我传杖!连这个贱婢一块儿打!”沈贵妃喝令太监们上来拖了两人,另有人立时去取刑杖。静昭容亦不挣扎反抗,任由人扯拽了自己去。沈贵妃转念一想,叫道:“慢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就在这里打。”宫中所用的廷杖和外廷所用并不相同,长不过一丈二,粗亦不过七分,却是枣木所制,着r不溃,一杖下去极易伤及筋骨。施红跪着道:“贵妃娘娘素来菩萨样的心肠,只教训奴婢就是了。”沈贵妃笑了一声,说:“好个忠心的丫头,你且放心,你们两个,一个也少不了。”她存心想令静昭容惊惧求饶,指了指施红,说:“先打这丫头,给我着实打。”廷杖分为两种,所谓的“用心打”或者还有活路,所谓的“着实打”就是打死算完。行刑的太监们动作最是麻利,立刻将施红按倒在地,拿麻核桃塞住了嘴,高高举起了廷杖,十成用力“笃”一声闷响重重击下,施红痛得满头大汗,呜呜哀哭,静昭容被押在一侧,竟是面如槁木,只是直楞楞的看着被打的施红,口唇微动似乎念叨着什么,顺着风仔细一听,居然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只听监刑的太监唱着计数:“一杖……两杖……三杖……”方数到第五杖,施红已经痛得昏阙过去,再无声息。沈贵妃见静昭容脸上波澜不兴,暗自咤异,犹以为她被吓傻了。将脸一扬,太监们便上前来按倒了静昭容,待要将麻核桃塞入她口中,她本能样将脸一侧,满脸厌憎之色。沈贵妃心里这才觉得痛快了些,微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怕。”静昭容并不言语,目光轻慢傲然,径直望向她的身后,似乎飘向远处。沈贵妃勃然大怒,“来呀!”“慢着!”一直不言语的妩修容卢紫萱款步向前,轻盈一福:“贵妃娘娘请听臣妾一言!”“你说”沈贵妃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已经舞起廷杖的太监退了下去,候在一边。“娘娘,今日要是打死了这个贱人,虽然影响不了娘娘的地位,但是毕竟不好,而且也太便宜这个贱人了!”卢紫萱俏指指着身边的静昭容。“如此,你说该怎么做?”沈贵妃似乎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依臣妾看,今日羞辱得也够了,咱们先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乐子,将来再拿她取乐,当个活宝不是更好?”卢紫萱莞尔一笑,明明柔媚之极却让人生生打了个冷颤。“妙啊!”沈贵妃拊掌大笑,“要不是妹妹提醒,姐姐查点就让这个贱人来了个痛快了。你说得对,本宫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哈哈哈哈……”沈贵妃笑着扶着素秋的手肘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路过静昭容身边时,抛下一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静昭容身子一软,面如死灰的瘫了下去。

    “主子,那个妩修容奴婢瞧着年岁不大,长得也温柔动人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狠毒?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怎么……”小螺不禁抚了抚双肩,打了个哆嗦。我双眸微眯,突然微蕴笑意:“傻丫头,她是在救静昭容!”“可是,可是这静昭容就算逃过此劫,以后的日子也很难过,何必……”小螺怔忪着,“你没有听说过好死不如赖活吗?只要活着一天,就还有希望。”我自拣了拂过桥栏的桂花垂枝,折手把玩,随手揉搓了嫩叶落入水中,引得红鱼喁喁,不过,本宫也不会放过她!君绾,你好生看着吧!

    殿中错金大鼎里焚着苏合香,淡白轻烟如缕,一丝丝散入殿宇深处。我午睡过后,仅着品月缎的袍子,小螺慢慢搀了我在妆台前坐下,含笑道:“奴婢替主子梳一梳头吧。”我并不答话,小螺拿了犀角梳子,慢慢替我梳着一头青丝。小螺替我松松挽了个髻,从首饰盒里挑了枝翡翠步摇,长长的细密璎珞在指尖铮瑢作响,方在鬓前比了一比,我已经摇一摇头,小螺只得放下。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细密的一束一束,每束里头无数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窗扇上镂雕着梅花鹿与仙鹤,团团祥云瑞草绕缠,细密的雕边上涂着金泥,富贵华丽,极好的口采“六和同春”。“主子,这是奴婢挑选过后可以进的奴才单子,您看看”我庸懒的伏在紫檀锦红海棠的软榻上,亚兰递给我一张写着人名的单子,我粗略的扫了一下,淡淡的道:“就依你吧!”亚兰点点头,把单子收在腰间的荷包里,拿起美人捶给我捶腿。“亚兰”我半闭着眼,“主子请吩咐”亚兰答应着,手中的捶却没有落下。“你悄悄的替我在北辰宫那边寻个合适的人,静昭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我翻身坐了起来,掠了掠发鬓,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臂上笼着金镶玉跳脱,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走,咱们去绣芳宫转转!”我冲亚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