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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50卷)292

,那是丝毫不逊武林顶尖,纵以之能,一下怕

    也挨不得,逼得殷横野无暇他顾,全力周旋;百忙中张嘴一咬,将被胡彦之扯落

    大半的鞍袋咬落甩出,勐朝胡彦之甩去。

    便只这么一缓,身侧已噗噗噗连中三指,血涌如泉,强悍如天镜原的异种紫

    龙驹,也不禁跪折前肢,轰然趴倒。

    「兀那畜生!」

    殷横野冷笑,闪至策影身前,欺牠一咬不及,欲一指破颅,了结这头怪物,

    赫见策影无声露齿,马嘴嘶颤,宛若人笑,忽生不祥,冷不防身侧一飘,如遭巨

    大的铁球抡扫,整个人横飞出去!原来策影以前肢为轴,扭过大半个马身撞至,

    堪称是余力所注,以紫龙驹傲视东洲的筋肉运动之力使出,快到殷横野来不及使

    「分光化影」

    闪避,当场被打个正着。

    胡彦之忍痛起身,鞍袋迎面而来,分抽双剑击之,鞍袋两分,其中一柄乌鞘

    长刃射向耿照,「笃!」

    钉入他身畔的墙墟,嗡嗡颤摇,正是由青锋照当主邵咸尊亲手修复的「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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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物飞向院墙一侧,胡彦之左肩受创,顾了准头便失劲道,中途坠落,胤

    野闪身接过,微一踉跄稳住身形,从破损的鞍袋里擎出一泓潋滟波光,彷彿握着

    一束碧水精华,当中尚有清波游鱼,剔莹透亮,竟是胤丹书的佩刀「珂雪」!耿

    照让胡彦之持信物往栖凤馆,就是为了取回珂雪,藉由战场携手、归还珂雪二情

    ,为他们母子相认预作铺垫。

    老胡虽不待见明姑娘,但在重铸「绝不剑脉」

    一事上已承其情,託他取刀,应不致为了鬼先生妄起冲突,比七玄盟诸人合

    适;以老胡的智谋阅历,也不用担心明栈雪生出别样心思。

    明栈雪与胤铿有怨,与狐异门结怨否,则还有商议的余地。

    毕竟是鬼先生先来招惹六玄,都说「先动手贱,打死无怨」,但佔夺珂雪刀

    又是另一回事。

    「……你去寻明姑娘,她借你手还刀,与胤氏相抵,从此河井无犯,算是一

    大好处。故我去未必能得,但你去必得珂雪,原因在此。箇中得失,弟不敢擅夺

    ,兄意即我意,未敢有怨矣。」

    耿照留给他的蜡丸密信里如是说。

    胡大爷拿信沉吟半晌,忍不住笑骂:「这小子,算计到我头上来啦,真真不

    能小看。」

    通篇笔迹朴拙,已较过往进步许多,不见涂抹删改,显是拟好草稿,才又重

    新誊写。

    最后那段「箇中得失」

    文诌诌的,与前头的大白话不同,怎么看都是经人指点;套上符赤锦挤兑人

    的笑语声口,果然若合符节。

    要说她带得小耿嘴油,指不定是耿照教她心黑,哪一个又更坏些,委实难以

    取舍。

    耿照所料无差,胡彦之天生一副滚热心肠,便不回狐异门,也不乐见母亲与

    明栈雪斗得两败俱伤,况且后续营救兄长,尚须此女透露关键,遂快马加鞭赶往

    栖凤馆,取了珂雪刀来。

    胤野虽有珂雪在手,无暇自疗,裙上深渍逐渐渲开,胡彦之恐母亲有失,提

    剑掠至,果然殷横野倏忽而现,指气抢攻胤野,对胡彦之则迳以右手接剑,以一

    敌二游刃有余,啧啧道:「可怜白犬子,閒吠远行人!鹤着衣为替挚友留下这点

    骨血,也算费尽心思,可惜资质不如汝父,鹤老杂毛授徒也不比魏王存,画虎成

    犬,徒增欷嘘。你看我的眼神杀气腾腾满是仇恨,该不会以为,是我害了汝父罢?我也是刚才听闻,令堂亲口承认是她杀了令尊,此等人伦悲剧,合当万里同哭

    ……」

    胡彦之充耳不闻,心知双方修为天差地远,没有分神的余裕,左肩受创用不

    了双剑,索性单使入门的灵谷剑,不紧不慢,攻势连绵,看似平澹,刃接的瞬间

    劲力爆发,越是格挡反而越难招架,一来一往活像自己打自己。

    殷横野渐不能随手应付之,主力由胤野转移至此,暗自诧异:「观海天门剑

    脉一支,百年来没出过什么英杰。除魏王存魏老道有点门路,那也是拜妖刀武学

    所赐……这小辈的剑法是何人所授,怎地竟如此难缠?」

    当年魏王存掌剑双绝,人称「冲霄一剑」,其实掌法内功的造诣更胜于剑,

    但同样没能在道义光明指之下多撑几招,终为殷横野擒获,炮制成刀尸,武林从

    此人人自危,莫敢称妖刀虚妄。

    胡彦之的武功来自天门绝学,罕见地以轻功为础石,这是鹤着

    衣为他将来认祖归宗,重拾狐异门武学时不致南辕北辙,特地为他挑选,甚至将

    狐异门的心法化入其中,经过试验可行后,才肯转授爱徒,可谓用心良苦。

    老胡习惯了以快打快,无论自创的,或结合天狐刀传授

    耿照的「无双快斩」,均是抢佔先机一力压制的打法,对付弱于己的对手效果绝

    佳,若势均力敌,或以奇袭之姿杀出血路;但面对强势的敌人,则收效有限。

    耿照头一回与岳辰风相斗,无双快斩接战即溃,斯以为证。

    重铸剑脉后,老胡修为突飞勐进,运之于剑,威力却增长不多,反不如随手

    一噼,刃上所挟如蓄风雷,置之不理则无事,一旦触发适足以开碑裂石,凡人绝

    难抵挡。

    所有的快剑技巧,都与「绝不剑脉」

    相扞格,唯一能重拾习练的,也只有百观混一的入门基础了。

    昔年秦篝散侯以与混百观于一元,不同于限掌教真人

    修习的,七十二式灵谷剑乃百观之根本,简单易懂,左右皆能,三个

    月内必可学会,多用于鬆筋开架;「根本」

    是好听了,实战却上不了檯面。

    各观的入门功架都比这套持剑体操管用,谁想在上头费心思?这段时间里,

    胡彦之却对灵谷剑法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灵谷剑并非越慢越好,与其说快慢有致,倒不说更近于踏罡步斗的科仪,架

    子很散,常有凝而不发之举。

    往往一剑噼出,只闻三分呼啸,剑刃隐颤间却蓄有七分潜劲,不触则已,所

    以看来平平无奇;既无克敌致胜之狠锐,亦看不到妙至毫巅的拆解,盖因力若未

    至,无以蓄之。

    殷横野不知不觉间将七成力转到了这厢,指劲频发,仍拾夺不下,渐感焦躁

    ,暗忖:「我与他斗成这样,岂非给让了一臂?」

    化指为掌,以开碑势甩出,接着抡臂如鞭,最终再赞上一拳,三着连环,一

    记重逾一记;胡彦之架剑于胸,被轰得断剑呕血,踉跄退了十余步,好不容易化

    去刚劲,背创却重重撞上墙墟,眼前一黑,再起不了身。

    此连环三捶乃是儒门绝技,集掌、鞭、拳于一点,难以别类,有个威风名目

    叫「罗施一面,帝战三驱」,门人呼之曰「帝罗三」,已逾甲子未现江湖。

    青鹿、金貔、碧蟾三朝均有恃以成名的儒门魁首,号称一式降魔,曾为儒武

    门面,不在赤心三刺功、弹铗铁指等代表性的武学之下,败于此招实算不得辱没。

    驰援的奇兵双双倒地,殷横野正要拿下胤野,颈间忽凉,胤野竟趁他出拳的

    同时无声欺近,锋锐的珂雪轻轻一掠,角度之刁钻,若无峰级本领,必以身首异

    处收场。

    殷横野以「分光化影」

    逃过断头之厄,胤野想也不想,回身便斩。

    「分光化影」

    无法中途转向,殷横野就这么现身刀口,仓促间举掌接刃,突然低哼一声,

    再度失去形影;胤野回身出刀,却难再次得遂,殷横野在原处后方约莫两尺的虚

    空中出现,恰是一探手便能攫制玉人雪颈的距离。

    (糟……糟糕!)胡彦之魂飞魄散,只恨浑身无力,难以扑前保护母亲。

    一柄长刀横入殷、胤之间,柳絮般黏上那乌紫缠雾的「幽魔手」,瞬间寒光

    暴绽,数不清的刀芒将殷横野裹入其中,勐然一收;气旋绞散的刹那间,当中空

    空如也,殷横野自两丈开外的院墙前闪现,眸光狞恶。

    自他幽魔入体以来,这是头一次退得这么远,可见发动的瞬间逃生意志之强

    ,甚至不及拿捏距离,径直退到了最外沿。

    「干得好,小耿!」

    胡彦之直想跃起欢呼,可惜动弹不得,叫也叫不出声来,开口全是休喘与血

    沫。

    耿照调息暂毕,感应殷贼杀气,不及睁眼,迳自抽刀起身,抢在幽魔手之前

    发动攻势。

    这份明快判断与身力运使,正是在虚境中以刀皇为假想敌,无数次惨绝于峰

    级绝学之下,淬鍊而得的新能力。

    殷横野吸收卵石所藏邪能,但这怪异的「圣源之力」

    并未修补其身,而是接手受损的部位,取代其原有功能。

    就像雾丝并非治好断指,而是按殷横野的意志凝出指形,随意运使。

    然而,内力生成的道理,殷横野能清楚阐释,故圣源之力得以代行;而三才

    五峰之能仅能意会,聪明如殷,也无法以文字言语说明,运使便相对不稳,如非

    差强人意,便是时有时无,才给了耿照插手的机会。

    横刀遮护身后丽人的少年闭上眼睛,百骸俱鬆,如睡于棉花云上。

    这是凡人应对「分光化影」

    唯一的可行之法——如果练有碧火神功、乃至大成者,还算是凡人的话。

    殷横野收起了轻视之心。

    院墙所围的荒芜之间,一场肉身对抗浮光掠影的惊人战斗于焉开展。

    耿照将碧火功的灵觉开至极限,在他的感应里,连风和气味都有线条色彩,

    流动变化皆如图画一般,他所要做的,除了判断何种嬗变属于攻击之兆,剩下就

    是让身体的反应跟上它。

    「啧,驸马爷,这小子刀法变得很高啊!简直换了个人似。给约么?」

    一旁的院墙上,见三秋抚着与头顶同样光熘无毛的短下巴,为防头下脚上看

    不清,脖子如拧紧的毛巾般转了半圈,虽仍有些歪斜,总算不是倒着看了,只是

    样子颇为吓人,活像给绞断颈子的尸首。

    「那把刀也挺不错的。有意思,有意思。」

    「我就随随便便教了三天而已,还行罢。」

    刀皇嘴上谦虚,若有尾巴,怕都能升旗了,强掩得意又装得不像,令人浑身

    难受。

    藏锋的锐利仍能对殷横野造成致命的打击,这是仅存不多的优势。

    耿照飞快击退了几波,只在腰腿留下几道皮肉伤,并未影响战力。

    问题出在预判的成功率上。

    七成乍看是惊人的高,却代表十次攻击里,耿照将错失其中三次,为免伤及

    身后的胤野,只能自为肉盾。

    血蛁精元的惊人恢复力,仅于皮肉上符合交战的即时需求;若不幸伤及筋骨

    脏腑,仍将立刻丧失接战之能,沦为俎上肉。

    感应视界里,色块波形正飞快扰动,但耿照无法确定于何时、自何处来。

    忽闻背后一声低语:「……右!」

    不及思索,藏锋发在意先,「风起于青苹之末」

    之所至,殷横野几乎是一现身便遭刀芒所攫,跟送上门的肉骨头没两样,堪

    堪以「分光化影」

    遁开。

    「……后!」

    耿照臂一揽,护着胤野转过大半圈,一刀搠进殷横野双掌间,才又落空。

    感应视界里左半边的波形掀涌如浪至,这回身后虽一片静默,只余背上烘暖

    喷香、隔着衣布仍觉脂滑的温软触感,但耿照的判断再次中的,逼退了瞬移而至

    的魔头。

    胤野没有碧火功独步天下的感应,天覆功或思首玄功亦不以此见长,靠的是

    观察分析,然后大胆预测——说穿了,就是一个「猜」

    字。

    世间有擅于划拳者,每猜必中,次数越多猜得越准,通常十余把后,败者已

    无翻身的机会,只能祈求对手失误。

    而胤野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她靠着这个本领,准确预测头两次「分光化影」

    的落点和出手方位,第三次则不幸失手,全靠耿照救得。

    但此法并非盲猜,而是基于观察和分析所得,接触的时间越长,预测便越加

    准确。

    殷横野毕竟也是人,总有习惯偏好。

    胤野不知逮到了什么小辫子,越猜越毒,配合碧火功的感应,两人联手,悉

    数挡下了此后的攻击,令殷横野不禁怀疑:自己的「分光化影」

    莫非出了什么问题,以致与寻常身法无异?「……夜怯餐肤蚋,朝烦拂面蝇!」

    殷横野焦躁起来,打算再出「帝罗三」

    那般重手法,一力降十会。

    「负隅顽抗,不知所谓!岂不知圣渥难违乎?」

    身形稍纵即逝,只余残影浮光。

    ——来了!耿照沉入虚境,感应视界剧烈扭曲起来,所有的线条、图形、色

    彩全绞扭在一块儿,如千里长虹、龙卷飞坠,兜头罩落!忽听胤野轻叱:「下!」

    他本能朝身下挥刀,劲力却从上方倾至。

    藏锋急急变招,刀刃与幽魔手上下错开,擦出大蓬的炽亮火星,却未能格住。

    殷横野仰避刀尖,黑雾缭绕的五指插入耿照肩背颈侧,直没至第二指节!耿

    照惨叫一声,刀尖急轧,失衡的身子压上刀背,斩向殷横野左肩。

    这一下应变快绝,难得的是不假思索的舍身气魄。

    殷横野不肯抽退,迳以左掌接刀,忒短的距离内「凝功锁脉」

    无由生成,藏锋斩开护身气劲,没入掌心锁骨,他周身的黑雾宛如鲨鱼嗅到

    血气,疯狂往伤口内挤入,双双凝住了人刀,刃尖便似砍中滑熘坚韧的鱼皮,再

    难深入。

    僵持一瞬,耿照回头急唤:「快走!我——」

    见胤野眨眼轻笑,彷彿恶作剧得逞,珂雪自他背后贯入,再由腹间穿出,如

    热刀切牛油,发出「噗——」

    的丝滑细响,旋没入殷横野下腹,竟一刀将二人捅了个对穿。

    耿照瞠目结舌,痛楚这才与嘴角汩血齐齐涌出。

    胤野风驰电掣一抽刀,揪他背领急退,飘行不过丈余,落地时一跛一拐地仍

    不放手,拖至刀皇一侧,不理见三秋「你个贱人」

    一通乱骂,平放珂雪翻过耿照,以其腹创贴刀,双手紧压他背部的伤口。

    但珂雪的神效彷彿跟黑雾双双抵销似的,全然止不住血,柔荑袍袖俱被染红

    ,望之不觉憷目,只觉凄艳动人。

    谁也想不到她下手忒毒,以战友为饵还不够,居然一刀两穿,这是拿战友之

    命抵换,简直丧尽天良。

    见三秋唾骂不绝,直到被驸马爷喝止,发现殷横野模样不对:被珂雪刺伤的

    腹间反常地不见黑雾缭绕,周身的雾气散失大半,像是畏惧新伤口,远远避了开

    来。

    殷横野面色灰败,是自得圣源之力以来仅见,右掌笼于袖中,不见乌紫异手

    的情况,以左手拾起胤野之剑撑持,踉跄几步缓过气来,掉转身子,头也不回地

    往外奔出。

    (他……这是要逃?)——殷贼居然逃了!从胤野以珂雪斩向幽魔手,使殷

    横野抽退起,武登庸便猜此刀或能剋制卵石所藏的邪力,但智高如白发老渔,也

    料不到胤野如此之绝,珂雪纵有奇能,万一这刀伤及耿照龙骨脏腑,也可能无从

    救治。

    她见殷横野将出三进,俏脸微变,蹙眉愠道:「喂,他要跑啦。」

    言下之意是怎没人追。

    胡彦之挣了几下起不了身,担心耿照的情况,勉强提声:「母……夫人,我

    兄……耿盟主伤势如何了?」

    本欲说「我兄弟」,话到嘴边又想起鬼先生,黯然改口。

    胤野转对武、见二人道:「他要跑啦。」

    竟是不予理会。

    武登庸与见三秋伤得比胡彦之还重,烂嚼舌根不过是苦中作乐,莫说起身,

    连动一动指头都难,哪留得人住?胤野压着耿照背创,美眸四顾,默然半晌,忽

    然含笑叹息,这才对胡彦之道:「交给你啦。要是爬不过来,那就是他的命。」

    胡彦之惊觉母亲要撤,失声急唤:「夫人不可!别……你等我……你等我!」

    奋力挣起,无奈屡屡徒劳,急得吐血。

    胤野拢了拢裙裾,动作轻俏可人,充满女子韵味;膝腿沾印片片彤艳,如绽

    牡丹,她却丝毫不以为意,以鲜血淋漓的细嫩尾指掠发,勾几缕青丝至耳后。

    「痴儿。会死的就是会死,留不住的。你急什么?」

    正欲起身,一隻手握住她的腕子,竟是耿照。

    胤野按他手背,笑容略带歉意。

    「对不住啊,刺了你一刀。你让我追那厮去,了结这事,好不好?」

    耿照嘴角微扬,缓缓摇头。

    「你……你留不住的,让我来。」

    这下连胤野都觉得他傻了,正欲挪开握持,忽想起了什么,不由微怔。

    「是……是门外那位么?」

    少年点点头,撑臂而起。

    身下血落发出雨漏般的可怕滴答响,但出血量远不及洞胸穿腹所应有,与黑

    雾一触之下双双失能的珂雪似又恢复神效,以惊人的速度止血收合。

    耿照在胤野的帮助下,将刀板移至背创,闭目调息,低声道:「烦……夫人

    与我义兄帮手,将萧老台丞、雪门主、聂二侠三位移到此间,务必要快。」

    胤野有些疑惑。

    「你怕殷贼加害他们?」

    耿照摇了摇头,面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语声虽弱,神色却十分凝重。

    「我怕我留人的手段在留下殷贼前,先把我们杀了。要是下一轮的战斗开启

    之际,我还站不起来,只怕我们全都要死。」◇◇◇殷横野拄剑踉跄,儘管狼狈

    不堪,却不曾停步。

    下腹的伤口血流如注,在地上曳开一道长长的红线,瞥见聂雨色、雪艳青尚

    有一息,也没心思斩草除根。

    珂雪对圣源之力的侵蚀戕害,深深震慑了老人。

    他无法思索当中因由,只有先行避开的念头。

    出血到二进时便已顿止,黑雾重新裹住伤口,恢复气力供输,看来珂雪的影

    响是暂时的,只消远离那柄天杀的晶石刀,圣源之力便能恢复活跃。

    他得圣源之力的庇护不久,却仍能感觉珂雪对它的削弱,部分的散逸将永远

    无法复元。

    殷横野快步而行,脑海里已开始转着消灭狐异门,以及摧毁珂雪刀的盘算。

    武登庸在东军时,因战区分配之故,没能与神军直接接触。

    神军之事在独孤阀内遭到严密封锁,连独孤容、陶元峥等都未必知晓全貌,

    独孤弋与萧谏纸君臣未对武登庸据实以告,亦属合情,但他们手里肯定有几枚幽

    魔核;韩破凡曾正面击破一小股神军,韩阀内可能也有。

    幽魔核若与圣物同源,或可补充散失的圣源之力——思虑自此,殷横野终于

    露出微笑。

    萧老匹夫与耿小子费尽心思,找来了忒多本领高强的帮手,也只是教他解破

    圣物之谜,重得主眷,讽刺得无以复加。

    幽邸内门近在眼前,想起被那混帐聂雨色炸毁的珍稀古物,殷横野心头不禁

    一疼,几乎想回头宰了他。

    但不忙在此际,儒门九圣之首暗忖道。

    走出此间,天宽海阔,几时报仇都不嫌晚,何必急于眼下?走下阶台步入院

    中,本欲吟哦两句,内院木门忽缓缓开启。

    一人身披暗青色连帽大氅,手持过顶长杆,跨过斑剥的朱漆高槛,挡住了他

    离开幽邸的道路。

    殷横野的心微略一沉。

    他认得这张脸,只是没想到别后未久,此人竟枯藁如斯,彷彿凭空老了二三

    十岁。

    露出兜帽的厚重发丝白得无一丝杂色,却非霜银灿亮的样子,而是没有半点

    光泽,生机尽失,彷彿晒得干透的腐草蕈丝,成摞成摞的摊在万年山岩之上,不

    见光的暗处爬满苔藓,生与死都透着幽微绝望的气息。

    天佛血既已回到慕容柔手中,这人出现在此,其实并不奇怪。

    怪的是耿小子凭什么以为区区一介手下败将,能阻止他离开?「性命既已不

    长,何妨浪掷于美酒佳餚,花前月下?凭你之身家,狂歌纵酒至命终,所费不过

    九牛一毛。我与你亡父也算是薄有交情,知他必不吝惜。」

    冷冷一哼,掩不住满脸轻蔑讥嘲:「你待如何,李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