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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晓荭则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洪显然不耐烦韩复榘这种卖乖的做派,他打断了他的话:“你下一步怎么打算?郭经茂那小子肯定要把你供出来的。”

    “我听司令的。”韩复榘说得有点纳木,他心里其实不好受:你他妈的为了几个娘们搞这次袭击,必然和大陆警方,乃至军方结下死仇,有必要吗,老子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凭心说,不到万不得以韩复榘并不愿意跟他们走,一则他觉得在警局里做官挺逍遥,二则自己一旦离开现在这个位子,对李洪已没什么价值可言了,到了他那里他能给自己什么好差事?

    “那就跟我们走吧。”李洪道,“这次警方起码调动了一个师的部队,边境都被封锁了好几十公里,幸亏我没有直接进村……”

    原来李洪是要去下地坡村的,一则向郭经茂催收“货物”,二则和他商讨怎样应付警方越来越大的压力,不过他这次的行踪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事先通知郭经茂。也许是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惯了,他总有一种预感,大陆警方会在近期采取出乎预料的行动。李洪生性狡诈,这辈子他不但要和缅甸政府及其军事力量较量,同时也与其它贩毒势力斗,还要随时提防周边那些对他的地盘眼红的地方民族武装,他和各种势力阳和阴争,打打谈谈,谈谈打打,练就了他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就像他养的那条德国狼犬赛虎一样。今天临晨二时,他带着二十名亲兵越境,没走几公里,他就感到心惊肉跳,总有一种仿佛就要大难临头的不祥感觉,于是就让大家先不要进村,而是转到一个山坳呆一下,让自己好好想想。他们这一呆不要紧,不一会就看到一队队的武警,少说也有千把人开往边境,把他们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下问他怎么办?他说:“先趴着,过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再动!”

    李洪狡猾就狡猾在这里。他常年带兵,知道士兵的心理,那些武警士兵刚开始进入位置时,精神高度紧张,也高度集中,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不过人精力高度集中往往也就能坚持四五十分钟,连续两个四五十分钟下来,如果没什么情况发生,士兵们就松懈了。另外他从他父亲那里知道,共产党军队打仗往往是进攻时就考虑到对敌方来援的处置或怎样消灭可能溃败之敌,为此他们不惜把主要力量放在打援和封锁敌方退路等方向。他想,如果共军要是对下地坡采取行动的话,那刚才看到的那一队队士兵应该是去封锁边境的。

    过了一个小时,对形势有了准确判断的李洪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放出侦察兵。这些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前后二十多公里都有武警,他掐指一算,用于封锁边境的少说有两个团,那投放到下地坡村的也应该不少于一个团,也就是说这次大陆警方起码调用了一个师的兵力,乖乖!本来在他预想中,一个小小的下地坡村,对方来一个营就够喝一壶的了。这回他算见识了共产党用兵的气魄,泰山压顶,雷公打豆腐,根本不让你做任何指望,难怪当年老爸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撅起屁股没命地跑。此情此景,李洪脑海就冒出了二十多年前和父亲的一场对话,当时大陆发动了对越反击。他按他的理解说道:“共军只要调动四、五个师,越南人在北部那点兵很快就会被打垮。”而他老爸李渊的头却摇得像货郎鼓:“你小子不了解共产党和他们的组织力,这次共军不集中二十万左右的兵力我就不姓李!”据后来了解到的数据,解放军真的就集中了十七万以上的兵力向越南发动进攻……不过李洪震惊之余,思维并没有混乱。他想,如果他是指挥这次行动的大陆指挥官,他的精力肯定会集中在边境线和下地坡村这两处,其它地方,越往北他就越不在意。想通了之后,他命令沿着东偏北的方向移动,边走边观察,走走停停,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越过公路的时候,苏梅她们的车正好开了过来,他们只好在公路附近隐蔽起来。哪曾想苏梅她们的车竟自己停下来不走了,开始李洪吓了一跳,不过等他拿起微光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后,他宽心了。“怎么韩复榘也在里面,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当他纳闷的当口,他的卫队长兴奋地匍匐过来报告,说车里有十八个人,全是年轻的娘儿们,就那几个搬石头的是男的,是不是干它一下?李洪掏出军用gps察看了一下,知道这里离下地坡村的直线距离已经超出三十五公里,应该超出了武警的封锁范围,过了公路再往南走二十多公里就可以越境了。看着卫队个个跃跃欲试的亢奋状态,李洪开始还有些犹豫,倒不是他怕打起来出现什么差错,而是担心这次袭击必然让大陆把他李洪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后果是不可预料的。可如果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别人会怎么看他?李洪这几十年来深知在“金三角”乃至世界毒品市场上讲究的是实力,你要狠,要霸道,这样才能震慑那些心怀鬼胎、随时谋算你的各种势力,让他们一想到你心里就发毛,这次如果自己能在百万军中抓几个女俘虏回去,倒是提高声望、扩大影响的绝好机会。这次大陆居然派出一个师的兵力来清剿下地坡村,说明大陆方面已经把他李洪看成十恶不赦的了,他再怎么心慈手软也没有用了……权衡到此,李洪的牛劲就上来了,“妈的,干!不能让大陆方面就这么舒舒服服地把我们给涮了,我们也抢他几个娘们回去!”于是他吩咐手下枪管上全部装上消音器,先把那几个“公的”打掉,但不要伤了韩复榘,剩下那些“母的”就手到擒来了。

    现在看来一切如他预料的那样发展着。

    苏梅和晓荭的手都被反剪到身后,连同上身一起给捆得像粽子似的,士兵把她们娇小的身躯像提溜个对象一样提起来再放下,她们就成了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十八名女警也都一个接一个地被拖下了车,士兵们用她们自己带来的手铐反拷住她们的手,然后把她们推到前面来。晓荭从身后的动静知道自己的队员要被押过来了,想到自己刚才唬成那个样子,她感到羞愧难当,难过地低下了头,眼泪流淌在粘着泥沙的脸颊上,身躯开始抽泣,这时她听到苏梅低沉的声音:“晓荭,你不要难过,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可没等苏梅说完,身后的士兵就呵道:“不许说话!”

    过来的队员看到自己两个队长的状态,沉重的心更增添了一份气馁和绝望,士兵仅仅用手一指,她们就都一个学一个,乖乖地跪坐到苏梅和晓荭身后。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同伴。打小在电影、电视和文学作品里看到的都是“怕死的”敌人当俘虏,从没有想过敌人也可以让自己成为“贪生怕死”的俘虏。这些年来,她们看惯了刚刚还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在面对自己手握的枪口时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瑟瑟发抖的样子,更在心里嘲笑他们:孬种!而现在,轮到自己面对伸到头顶上的、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的、黑洞洞的枪口时,她们才明白“当孬种”竟是人在这种情形下不由自主的选择,面对死亡,她们远没有自己想象中应有的勇气,一个个都乖乖地按对方的话去做。另一方面,丧失勇气的羞耻感又吞噬着她们每一位的自尊心,她们个个都低着头,同伴间弥漫着无颜再彼此面对的难堪气氛。有几个女警已经惶恐地哭了起来,尤其是凌玲,她哭得最厉害,她的哭声还包涵着万分的委屈。可怜的姑娘已经饱受韩复榘的蹂躏,昨晚他和汪成良两个男人还那样糟蹋她,今一大早又成了敌人的俘虏,从小家庭、学校和社会都教育她说“男女平等”、“尊重妇女”,可一个月来的经历和感受让她真正意识到,这些要求并不是天经地义的,而且对有些男人讲这些无异于与虎谋皮,男人和女人根本就是两种不对称的生物,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也许全队只有她和苏梅能设想得出往后是什么样的日子在等着她们。

    “哭什么哭,不许哭!”看押她们的士兵不耐烦地呵道,哭声马上变成被不敢不闷在喉咙里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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