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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促成小生当铭感不浅。”

    悟凡道:“这不消相公虑得,此画既成,管教你鹊桥得渡,凤侣成双,待我明日就去便了。”

    一到明日,悟凡袖了画图,出庵而去,花春在庵只得按定神,巴望那好消息到来。待至下午,见悟凡回来是汗流满额,喘气呈呈,说道:“相公缘悭,非关贫尼事也。”

    花春方才入耳,不觉骤然惊骇,及转念一思倒把中肠放坦,以为此又是悟凡因我心肠太热,故将此语试我,因笑道:“师父又来哄我么?”

    悟凡着急说道:“实非贫尼说谎,相公尚未知其委曲,前日满员外与小姐排八,说今岁红鸾高照,合当见喜,适有小姐之母舅来府执帖下聘,昨日已经定聘缠红,翠云姐也至昨日方晓,故前日付画之时,并不道及,贫尼一闻此信,只得将此画交于翠云收好,竟自来矣。”

    花春听说,尚迟疑不信,及再三盘问,知是其,只是无限悼叹愤怒连声,此日心中闷闷,幸有众尼相交取乐,略减愁肠,又安心待与窦小姐谐欢一夕,且俟半月后,不知悟凡有何妙计。

    一日,然念着池娇之事,以为伊父母虽因见喜而联姻汪姓,然池娇曾有志于丹青一事,遂选才人,则前日见了我续画一幅,未必不思慕其人,而有恋恋之意,我不如使悟凡再至满家,试探池娇心迹若何,或者此中尚有回挽,也未可知。遂将此意告知悟凡,悟凡无奈,只得又往满家。

    至晚回庵笑容可掬道:“贫尼今日至满小姐外房见她,神清气爽粉颊微红,已非前日卧床形景,见我进去,似有一种含羞之态,既而问此幅画是谁人所续,贫尼就以相公告之,又将相公之品格风流,少年美貌细道其详,她听后只是叹息,自恨福薄缘悭而已,后又沉吟抑久,秉情欲吐,仍贫尼亦难以进问,只得辞别出去,与安人用过午饭,忽见翠云使女潜向我说道:小姐后日欲到庵中来焚香,愿令那续画的人且慢起身。并问其故,她说小姐见了此幅画,虽然病已痊愈,然画虽在,而续画之人不得一面,又不免积思成疾,故令花相公在庵,与小姐一会,则此中参权行变或者尚有曲全之术。我就连声称妙,应诺而来。”

    春惊喜交集道:“翠云道及果有此心事,非绝望的了,但后日须要见景生情,以图佳事。”

    由是心猿意马,捱过了一日,这日在殿上等候多时,见满家小姐远远自外进来,就是前日这个老妪与那翠云使女在傍扶从,看来花容月貌,果不减于窦瑞香。及至回廊,满小姐亦斜凤目见了花春,然后花春避入后殿,嘱悟凡如此这般,径悟凡卧房住下相坐移时,听见外边有笑语之声,知是悟凡引那池娇进房来了,见只是悟凡与娇使女同来,那老妪却不在内。

    花春起身作揖道:“前日发现小姐丹青妙笔,真是格精六法,飘授四家,工于写照,却裳传兴雨之神亦,既点楮启匣,恐乘风而去,唯因画幅款样只止于九十九,而缺其一,以致小姐用心太甚,而忧忧成疾,小生正欲续貂于后,以解小姐闷怀,不料构思终日,仍然搁笔,是夜实有仙人赠诗寓意,故得悟出此境,小姐莫将此幅画图等闲视之。”

    那池娇两颊晕红,莺声低语答道:“妾非不铭感君家厚德,但恨命薄如云,丝罗已订,此身又不能君矣。”

    花春道:“古来奇缘奇遇,亦自不少,贾氏以窥帘,而再从佳偶,崔莺以待月而重缔良盟,才子佳人之事,岂仅坚坚于礼法之间而被所拘束哉,愿小姐为之三思。”

    池娇闻言竟然默默不语,悟凡恐老婆子到来,因令花春且自出房,花春出来信步行至慧源房内,慧源无事桌上放着二本金瓶梅,在那里观玩。花春假意问道:“师父看的是什么经卷?”

    慧源笑道:“经卷看他则甚,贫尼看的是一部消闲趣书。”

    花春遂挨身坐下,同她展玩,书中露一笺纸出来,上有诗句,花春意中以为此定是谁人相赠的情词,遂念诗句道:

    其一

    思为多才误此身,红颜薄命恐非真,

    如何十二峰头女,便作三千界外人。

    忏悔佛前常伴佛,脱离尘境已无尘,

    不须重赋风流句,日坐蒲团洒泪频。

    其二

    大士坛前礼拜频,杨枝滴水属何人,

    霄施脂粉愁开镜,新试袈裟不泄尘。

    一点法灯今日我,百年幻梦异时身,

    于今已作沾泥絮,且结来生未了因。

    后写俚句感赠悟凡师满氏也,娇草。

    花春道:“这二首诗原来是赠于悟凡师的,不料池娇小姐既功于画又善于诗,你看诗中悲感叹息,说得前因后果种种俱非,言下顿开圆觉,真闺中之绝才,但以此二诗赠诸,悟凡师则未可云知己也。”

    顺手夹好,依旧看书,看到情浓之处,不觉淫心动荡搂往慧源道:“空摹其神,何如实傲其事。”

    慧源此时也已春情炽,伸手勾住花春脖子,就亲了个嘴,莺笑道:“那相公还不快合手,出那贼钻来,钻到我那下面桃花洞中玩一会。”

    说罢,慧源就起身闭上房门,两个相搂相抱,吻唇咂舌,呜咂有声,你摸我,我摸你,双双宽衣解带,拥入罗帏风流一度,真正是:

    金瓶得趣兴正浓,风流艳句欲火纵,

    才子誓作攀花手,恣情欢娱云雨中。

    少顷花春出房,步至殿上,恰见悟凡送走了满小姐进来,向花春云:“事已谐矣,方才翠云瞒着小姐,令我明日同你进城,我先至她家,傍晚你须在后门伺候,黄昏人静出来引你进去,径到小姐闺中,何虑阳台路杳哉。”花春此时不禁喜形眉睫。

    是夜无话,到了明日,打点去赴佳期,又自思虑道:“我若与悟凡同行,则傍观不雅,若使她先到满家,我随后自进城中,则径途不熟,又不认识满家后门。”

    虑久却在心生一计,不如扮作尼姑模样,与悟凡同至满家,希言归庵不及,借宿一霄,则夜间潜入绣闺,又省一翻周折。诡计已定,悟凡进房取衣,花春将衣衫尽解,又脱下马靴,头上带一项妙常新巾,身上字一件半新不旧,紫檀色的袈裟,腰内束一条水墨禅裙,足上套一双四结方头僧履,众尼僧看见,俱掩口而笑。悟凡道:“如欲同去借榻,此时早了,须午后进城方好。”

    于是在庵耽搁许久,花春袖了一幅十美图画,遂与悟凡慢慢步出庵门。一路行来,但见人烟寥落,少有村庄,野村风飘,枝凋叶落,正是促冬的景况。约行五、六里许,已进城中,转过数条街巷,已至满家门首,径入里边,花春举目细睁,虽不等缙绅门第,赫赫威威,而内参宇高堂,自有一种富家气象。

    来到后堂,与安人见礼已毕,问道:“这位师父,从不曾会过,莫不是新到庵中来的么?”

    悟凡应道:“正是。”

    又问:“今日何进城太晚?”

    悟凡道:“因上午在紫石街张老爷家,被大人留住,用过午膳,又闲谈许久,所以晚了,本欲径回庵内,因昨日小姐到庵简慢多多,未知昨宵可安睡否?贫尼心甚牵挂,故又特进来问候。”

    满安人又回答多谢于师父,于是遂留悟凡花春在家下榻,不多时用过夜膳,已交初鼓,安人命她在小姐房外厢楼上安睡,花春闻言,喜不自胜。侍女移灯引至楼上,悟凡自进房中,与小姐闲谈去了,花春只在厢房坐下。房内设着两只铺,铺内枕衾齐备,虽非锦缎绫罗,却也精洁可爱。

    少顷,悟凡进来脱衣就寝,二人正在戏噱,见使女翠云进房,含笑丢眼举手相招,花春随了翠云步进小姐房中,池娇正在床沿,罗裙已解,只穿一件杨妃色花绫小袄,大红缎裤管上用片金镶就,纤纤玉手,正把那一双双红菱样的绣鞋脱下,花春看见这一种景况,不觉魂魄俱销,趋身过去,池娇定楮细认,若为错哧道:“你是何人擅敢乔妆改扮,深夜入我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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