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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44部分

惊,以致于两手往后缩了起来,好像前伸简直是亵渎这双玉手一般。

    “别动!”翠袖说道。

    “手上肉太多,指头都是圆滚滚的,手的皮肤也黑,都是皱纹!和沈小姐的玉一般的手简直是没法比!”这是左飞偷偷取笑翠袖的话。

    但是此刻,王天逸却惊奇的发现:圆滚滚的指头显得可爱,皮肤略微有点黑看起来顺眼,至于皱纹嘛,每一条都显得手充满了秀气。

    王天逸抬起头,看着低头专心涂药的翠袖, 觉的虽然比沈小姐差的太远了,但非常娇小玲珑,也是挺好看的,“怎么以前没注意?”王天逸暗想。

    “你天天练拔剑真好玩,我最喜欢看你失手的样子,哈哈。”翠袖一边涂药一边说。

    “啊?”王天逸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我看了你七天了。你真逗,你那么努力练剑是为了杀人吗?”

    “怎么会?你怎么老提杀人杀人的?”

    翠袖抬起头来,满脸的憧憬:“程先生说有人要杀小姐,我觉的杀人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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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美什么?”王天逸眼珠子瞪了出来。

    “我一直在想象,英雄死的时候,脖子被砍断了,失去头颅的躯干却紧握着长剑屹然不倒,血从脖子里喷出来,像飘落的花一般在空中飞舞,头虽然在空中,但眼睛却睁的老大,嘴里还发出最后一声大喊‘杀!’多么的完美,多么的壮烈……”

    “我宁可当普通人,也不当你这种英雄,我家里还有父母,我……”王天逸说了一半停住了,因为翠袖还在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若是女子,当是皇后,或一个尊贵的小姐,一手握着三尺白绫,一手对镜给自己补妆,然后轻轻的站起来,双手一抛,白练穿梁而过,芊芊素手打出一个死结,轻移莲步……”

    “打住,打住!”王天逸惊恐的叫了起来:“你怎么心里想这个?!”

    “你不觉得很美吗?”翠袖微笑着说:“我母亲天天骂我喜欢瞎想,我就喜欢。”

    “你想试试吗?”

    翠袖歪着头想了一下,正经的说道:“若是不疼,倒是很好……”

    “呵呵。杀人哪是什么好事?”王天逸忍俊不止。

    “既然不杀人,你练剑干什么?怎么不练弹琴赋诗?”

    翠袖一句话问住了王天逸,剑生来就是为了斩人的,“我……我尽可能……唉,谁知道以后呢,我只想拿个青城派的比武第一……”

    翠袖绝对是个说了后句就忘了前句的人,她听了比武二字就忘了刚才聊什么了。

    “为什么要得比武第一呢?”

    王天逸又呆了,是啊,这个比武第一有什么用呢?

    “嗯,荣誉吧,男人的梦想。”王天逸想了很久才这么说。

    “有了荣誉能干什么?”

    “这,这,这,也许能过得好一点,多赚点钱。不过我们不要提比武了,求你了,小姐。”

    “有钱?你很穷吗?”

    王天逸愣了一下,苦笑着说:“是啊,我是个穷人。”

    “穷人就是你吗?哎呀,我总算见到一个穷人!”翠袖显得很高兴。

    王天逸彻底无语了。

    “什么是穷人啊?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翠袖认真的追问。

    “我没钱。”

    “咦,没钱就是穷人吗?你可以去钱庄拿啊。”

    “打不过那么多护卫。”

    “为什么要和他们打?他们可好了,又是倒茶又是鞠躬的,都是好人呢。”

    王天逸嘴的一角都咧到耳朵了,是惊骇,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是被讽刺了还是被鄙视还是被戏弄了,难道是这个丫鬟就是这样想的?

    “涂好了,涂好了,谢谢谢谢。”王天逸赶紧转移话题。

    翠袖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洁白的手帕已经成了黑的,还有一股药味和酸味散发出来:“啊!怎么成这样了!”

    王天逸看翠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道:“是你自己要用那个来涂的。怎地又变卦了?”

    “你赔你赔!我就剩这一条手帕了!”翠袖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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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都要哭了,这哪里是我的事啊?他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粗布方巾,“拿去这个。”

    “哼。穷人!”翠袖哼了一声,把手帕放进河里洗了几把。

    “吃饭了,穷人,把你手洗干净。”翠袖冲王天逸做了鬼脸,向屋里跑去。

    看着翠袖像小孩一样展开双臂像屋里小跑,王天逸摇头笑了笑,把手在河里洗了。

    突然一个念头闯进了他心里:“莫非翠袖对我有意思?”

    这个念头让他早饭都没吃好,虽然小姐和丫鬟是在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上吃的饭,自己和其他人离的老远蹲在地上咽干粮,但他老觉的翠袖还不停的看自己在对自己笑,草草的吃完了饭,王天逸去赶马车准备上路,因为有女眷,他们不得不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让她们可以中途休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王天逸心里暗想:“她是个丫鬟啊。我一直在想以后最少要娶个大家闺秀,就像去年八月十五看花灯的时候,瞅见的青州李员外女儿那样的。我以后的贤妻不仅身份好,而且相貌也好,更要是相夫教子的贤良女子。虽然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几年内还无可能,但怎么能娶个丫鬟呢,唉,她要是缠着我可怎么办? 要是让程先生又用沈家来压我怎么办?我一个青城的怎么斗的过他?难道就屈从了?唉。”

    正胡思乱想,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抬头一看却是左飞,左飞一脸的愁容:“天逸,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有没有看到沈小姐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我?”

    “啊?我没看见。”王天逸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朋友居然和他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沈小姐吃饭的吃相是相当完美的,垂头不语。

    “你武功不行,看不出来,她脖子的动作,筷子的位置,我每次用余光偷看她的时候,一切一切都说明她在看我,怎么办呢?”

    “呵呵,我说就是嘛,你不看人家怎么知道人家看你。”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每次我看她,她都正好看我?”

    “沈小姐喜欢你是喜事啊。你应该高兴啊。”王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左飞的意思说。

    “不是这个问题,”左飞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烦成婚后,难道要我去当上门女婿?那多丢人,我可是堂堂的左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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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倾盆,打得屋顶的青瓦啪啦啪啦响,王天逸听着窗外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巨响,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对古日扬点了点头,跟在燕小乙后面,从窗户里一纵而出,跃进了瓢泼大雨里。

    江南的雨来的早,他们遇上了暴雨,无法再露宿野外,就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八个人分三批进去,装作互相不认识。

    这样的好处是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可能想不到那三批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八个人。

    虽然人情有冷暖,但银子总是硬道理,他们不费事的就找到了三户紧挨着的农家过夜,有一家还把最好的屋子留给他们,自己去住了柴房,因为五吊钱。

    因为在夜里的暴雨里,无论是听声音还是视野都变得有限,所以晚上是由经验最丰富的宋影去做哨,他匆匆的赶了回来,叫醒了所有人。

    “敌人来了,十六七个左右的蒙面人。骑马,正放慢马速,悄悄进来。”

    “离开这里。”古日扬毫不惊惶,所有可能的情况他们已经研究过无数遍,“这是小股部队,不知道有无后援,按照我们预先设定的计划:我、程先生、主要人物先撤,剩下的人去阻击敌人。若有后援,你们自己逃离,若无后援,打的过,就消灭对方,尽量抓一个活的,我需要知道是谁干的;若打不过,自己逃离;集合的地点你们都知道了吧,村外的山脚下。”

    因为人数太少,只能分队作战,宋影的任务是继续在村口处,看有无后援,他的作用一是在敌人逃跑的时候,看机会消灭或者抓住敌人;二是在敌人后援来的时候,吹响哨子,一声表示来的人不多可以继续战斗,两声表示人太多了,让战斗的人赶紧逃离战场。

    “我们已经说过了,程先生遇袭时候遭遇的敌人必然是敌人的精锐部队,因为他们被人盯上了;而搜索我们则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并非人人都是高手,就像在杨家客栈那六个敌人一样,虽然你们以少敌多,但不要害怕,你们都是真正的精英!按既定的计划行事,灭了他们!若是敌人软弱,则必然是搜索部队,尽量要全部杀光,千万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以这个院子前面两条街的那个屋子做为战斗中心,明白了吗?”

    宋影这话主要是对着左飞和王天逸说的。王天逸马上称是,左飞却没有吭声。接着油灯微弱的灯光,王天逸回头看到左飞脸就像喝了酒一样,满面红晕,喘气声音也粗了很多。

    “左飞居然和我一样紧张。”王天逸暗想。

    王天逸的任务是和燕小乙一组,几个刀剑好手配合暗器好手是最常用的组合,就和短兵器好手配合长兵器好手一样经典,所以左飞的刀和俞世北的长柄朴刀被组合在了一起。

    简短的命令下达之后,古日扬吹熄油灯,五个好手鱼贯的跃出了窗子,翻过院墙,在天地间填满雨声的狂躁黑夜中向前冲去。

    卷四 凤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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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节 - 腥雨战兽(上)

    这个村子并不富裕,多的是茅草屋。

    王天逸正单膝跪在一个茅草屋的屋顶上,暴雨早已经把他全身都浇透了,腿下压的好像并不是茅草,而好似跪在一个池塘里。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冷,而是热。

    全身热的发烫,脸皮好像都要被烧得崩裂了。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王天逸嘴里喃喃的念着这句话,却没发觉自己热的发烫的手捏剑柄捏的太紧,拇指的指甲都陷进了中指的肉里。

    他觉的好像过了几十个时辰,才想起看别人在干什么,他抬起头:俞世北和燕小乙都是半跪在屋顶上,身体稳定得好像两尊石像,他们的头微微晃动着,在雨里竭力观察前面的黑暗,身后的左飞紧紧攥住刀,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是雨打的,还是什么,像自己刚才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和俞世北和燕小乙同时轻轻的趴在了屋顶上,燕小乙左手向身后打了手势。

    “敌人来了!”王天逸看到那手势,心脏狂跳了一下。

    他赶紧伏在茅草里,胸膛刚接触到实物,尽管是浸泡的发胀的茅草,王天逸仍然感到了自己的心“嘣嘣”的在敲那屋顶,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幻觉:旁边的水花飞溅是由于自己的心跳砸出来的。

    他抬起头:路上黑压压的敌人啊!一人一马,人人黑衣蒙面,带着斗笠和蓑衣,聚集在屋子前面的路口竟然那么有压迫感,他数了一下,竟然有十六个!

    王天逸以前听到十六的时候,那是指自己寝室里住着十六个师兄师弟,他从来没觉的人多,也绝对不会想到如果十六是指的敌人数量的话,自己感觉竟然是黑压压的可怕感觉!

    马队走的很慢,看得出来他们刻意勒住了马,毫无疑问是怕马蹄声惊动了目标。

    这个时候走在第二个位置的蒙面人,竖起了右手,马队停止了。接着他右手一挥,马队中两个人下马,抽出兵刃,在这个路口分开,分别沿着两条街猫着腰向前疾冲而去。

    他们的位置正好是在屋子的两边,王天逸的手不仅更加的握紧了长剑,但燕小乙四指并拢拇指收于掌心向后一摆,王天逸知道这是不要动的标志,马上想到了这两个人却是对方的前哨,肯定去守到了沈小姐她们屋子的前后左右。

    过了一会,剩下的十四个人才驱马前行,一样的在这个屋子前的路口分成了两列,看样子要前后夹击。王天逸不仅佩服起古日扬他们来了,竟然猜到了这个战斗中心就是对方分兵的地点,旋即想到恐怕是由于他们自己也干过这样的事情,知道江湖的习惯,距离目标多少丈就是采取什么进攻方式的决策点了。

    这个时候燕小乙和俞世北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燕小乙回来身来,王天逸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然他下达命令了:燕小乙左手竖起拇指,右手好似手刀,对着拇指虚砍两次,……一系列手势打完,最后他竖起左手尾指,右手虚砍一次。

    王天逸已经完全知道了他的意思,“擒贼先擒王”,燕小乙已经锁定了刚才下命令的那个蒙面人,他要先杀了那个人,如果他没成功,王天逸就从队头位置跳下去,杀了他;如果他得手了,王天逸则从队尾位置跳下去,从队尾开始杀,这样敌人前后都受到奇袭,肯定方寸大乱。

    王天逸正想着是不是笑一下表示对燕小乙的佩服,但没想到燕小乙竟然是说干就干,已经猛然从屋顶立起身来,动作迅疾的浑身都抖出一片水珠,好像一条大鱼冲出水面一样。接着就是四把飞刀划着四条白光在呆滞的王天逸眼前射进了雨里。

    伴随着下面的一声惨叫,燕小乙大吼一声:“后面!”腔调里已经带了愤怒,王天逸这才回过神来,来不及调整身形,就头朝下的跳下茅屋屋顶。

    茅屋并不高,王天逸一露头,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和对方骑马的人的脑袋一样高,两人差点碰到一起,他扫到了对方一个惊诧到极点的眼神,但他继续栽了下去,王天逸大吼一声,左手电闪下刺,长剑刺穿了对方的大腿,一直钉进了马鞍,这是他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唯一可以看到的目标。

    然后他一下子仰面摔在地上,耳边是对方痛苦的叫喊,一手撑在泥水里,还来不及爬起来,一个庞大黑影就冲自己砸了下来,没有时间思考,王天逸一剑就捅了过去,又是“啊!”的一声大叫,那黑影落在了王天逸身边砸起了一片的泥水,溅的坐在地上的王天逸满脸都是。

    这是带着腥味的泥水。

    是血腥味。

    王天逸扫了一眼地上,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地上的已经是具尸体了,刚才他刺穿了这个人的大腿,自己摔在马边,这个人也掉落马下,又被他一剑刺死了。

    在轰隆隆的雨声、雷声中,耳边已经满是叫喊声:“老大!”“下马下马!”“埋伏!”“他们有暗器!”“小心后面!”“杀啊”。还来不及分辨,一把刀已经从白亮色的雨帘中砍了出来,王天逸一剑架出,右手猛然向前刺出,他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但又有什么分别,向前刺就行了,用最大的力量刺。

    他刺中了,但是对方只是刀一滞,又砍了过来,同时又一把剑从水帘里刺了出来,力量和他刺对方的一样大。

    王天逸眼里都是雨水,只看得见刀与剑,他大吼一声,右手剑换成反手握法,让过那刀,一头冲进了敌人的怀里,右手剑用尽吃奶的劲头划了过去。

    “中了!”王天逸感到了手里剑遇到了阻力,热血上涌,用更大的力量去划,只有一个念头,让剑切开的更深一些!

    敌人的刀就在自己耳边,这刀突然竖了起来,接着往后隐入了雨里——敌人受伤摔倒了。这个时候,那把剑又刺了过来,王天逸拼命用左手剑去挡,但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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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一万自损八千,你忙着杀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可以杀了你,因为你太忙,没时间管他。

    这是在杀场。不是比武。

    但那剑突然失去了力量和准头,王天逸猛地侧身闪开,就要滑到在泥水里。

    同时凄惨之极的叫声在自己身边响了起来:“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接着一只手从背后一把拉住了自己,王天逸踉踉跄跄的站稳,眼前是只捏着飞刀的手,耳边传来燕小乙的声音:“不要不动,跑着打!跟我来!”

    转眼间,王天逸看见燕小乙手里的飞刀好像一条银鱼穿进了雨里,那凄惨的叫声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