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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162部分

    认为慕容秋水就会用这么点人守卫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有伏兵不露面。“

    “他把他大哥扔在宋家那种地方就够怪异的。”林谦皱眉说道:“我先前判断是他想做个口袋把慕容成先前地势力一网打尽,他不是已经在江湖悬赏通缉范金星等几个逃走的心腹了吗?说他们里通昆仑和易月,劝诱和胁迫慕容成,出卖慕容世家利益。”

    “您是说,想去宋家是有去无回的?”江寒问了句:“那现在怎么办?万一那疯子真去突袭慕容成,不管慕容秋水和慕容成是不是水火,但势必慕容秋水要强烈反弹,说不定……我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啊。”席济航有些不满的看了眼江寒,说道:“我们和慕容秋水两家都是有心无力,一个还内斗着呢,一个家遭大祸还要和武当角力,谁能抽出手来?哎,我觉的王天逸这疯子这招走得妙,说不定能拣个大便宜。”

    说到这里,席济航神情一振道:“也许慕容秋水真是无力顾着他哥,也许他巴不得咱们替他下手做掉他呢,更有甚者,也许慕容成早被他弄死了,呆在宋家的不过是具尸体而已,他正等着有人去做这个冤大头呢!要是王天逸真他娘的轻轻松松的杀进去又杀出来,可不是又是大功一件?咱们手头有的证据是他和慕容成有染,现在他把慕容成亲手剁了!谁还能说什么?他上次气哼哼的说他要给您个交代,难道就是这个交代?这王八蛋真敢想!真敢做啊!”

    “脱身法?阻止他?”江寒脸变色了,又加了一句:“还是个套?放手让他去钻?”

    “不用那么麻烦。不管慕容秋水想不想他哥哥死,杀他哥哥的人必死。”林谦一阵冷笑:“去通知慕容那边。消息走秘线。”

    夜已深,锦袍队内的庆功宴还在继续。

    但这酒宴却远不如来赴宴的人像的那么热烈,大部分人是抱着一醉方休的心思来的,毕竟王天逸带回了武神的脑袋,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被装在盒子里带回来,这是何等的荡气回肠的传奇之举,当然不少人还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王天逸那把剑的主意,上面可是有武神的血,要回去可以挂到墙上炫耀一下了。

    不过到了一看。却都大失所望,菜倒是不少,但一大桌子人,就配了一小壶酒,这润喉咙也不够啊。

    就这样干巴巴的吃到这个点上。很多人都困了,但司礼不开口谁也不敢提回去,到了后来就干坐了,实在难受的紧。

    这个时候,王天逸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斩了武神地首级。大家都高兴的紧。为什么高兴?因为他是我们长乐帮仇人的脑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们长乐帮做到了!”

    一群人纷纷满脸喜色的点头称是。

    “但是我想说,章高蝉手上染了我们多少同袍的血,他罪有应得。不过他不是我们唯一地仇敌?还有谁?”

    “慕容成啊。原来的昆仑都是他背后操纵地,除了那小子还有谁?”马上有人应答道。

    “没错。”王天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仅袭夺我地盘。杀害我同僚,更血洗了我的婚宴,让我夫人死于非命。帮派侵略之恨。同袍被杀之仇,杀妻之恨,于公于私都是我王天逸不共戴天之人!但我不得不为了帮之利益,咬牙合血吞,忍辱负重的和他合作,终于收复了建康,但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过去他也拿回了自己的地盘,我们的合作之谊了了,现在是到了算算仇与恨地时候了。”

    说罢王天逸一摆头,一直在后面侍立的“疯戟”赵爵易点头示意,一把拉倒了屏风,后面架子上整整齐齐罗列着夜行衣、黑色武器。

    金猴子一抬桌面,桌子倾倒了,上面的酒菜唰唰地滑落到了地上,手一压,桌子又正了过来,他一下抽去了桌布,陶大伟把一个长长的纸卷放在上面,手一推,一张巨大的宋家平面图就出现在了桌子上。

    “现在是快意恩仇的时候了。”王天逸咬着牙笑着:“儿郎们,今夜就跟我去拿慕容成的脑袋吧,这会是锦袍队的再一次传奇!”

    在打更者橘黄铯的灯笼和哈欠声远去的静谧*夜色*(禁书请删除)中,几个黑衣蒙面人猫一般的越过围墙,在宋家建筑和花木投下的斑驳黑影掩护下,蛇样的无声蜿蜒前行。

    看着昆玉楼后面那栋独立的小楼,领头的蒙面人做了几个手势,几个人安静的伏在了花廊石阶下的阴影里,而其他人则分散了开来,倏忽不见,只偶尔可以模糊看到几条猫一样的影子在黑暗中闪动。

    朝着那小楼闪动。

    小楼并不暗,它的二楼还亮着光,两个守卫虽然站在一起,但困的连话也不想聊,歪扭着身体抱着兵器,各靠一根廊柱半眯着眼,却是在看不见的打盹和困倦间跳跃。

    就在这游移不定间,一个守卫感到一阵凉风吹了过来,他微微睁大了一丝眼睛,却好像看到了地上的黑影好像活了般跃动着朝自己扑来,就如同荡漾的水波要把自己包容起来那样。

    “哦……”守卫“哦”了一声,这景象如同梦境,他自然也如同梦呓一般呢喃,但猛然一机灵,两只眼同时睁到了最大,梦与困倦的跳跃被撕裂了。

    他清醒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一丝反应,哪怕连小指头都没动。

    他就被那黑影包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吞没了。

    在朝后旋转的时候,他那还唯有的一丝清明让他睁着眼睛却搜索,伸开手臂想去拉同伴的样子,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而他没有看到刚刚就在身边的同伴,在他倾倒的时候才看见,一张脸,一张和他一样困惑的脸,从黑色影子的包裹中伸出来的一双脸。

    王天逸一手捂着对方的嘴,一手抽出深入对方腰际的匕首,脚下黑色的薄底夜行靴轻灵的好像跳舞般的一个倒错,手臂一拨对方身体,对方立刻好似心有灵犀地对舞者那样转了个洒脱而寂静无声的身,马上这眨眼前还活生生的守卫,顺从的背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就开始变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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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眼看去,陶大伟一样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另一个家伙。正把倒霉的守卫两腿夹在腰间,要拖去树丛。

    把尸体藏好,王天逸打了个招呼,让使长枪的高个罗蒙跟着他一起上楼找慕容成。

    但要转身的时候,留守楼下的陶大伟一手拉住了他。不用说话,王天逸就从对方疑虑地眼神中了解了他的一切顾虑。

    “是啊,太顺利了,一路之上遇到地守卫不到八人,干掉了四人就到安然达了目地地。顺利得就像陷阱一般。”王天逸喃喃的在心里念着,他抬眼看了看头上空明中透出的亮光。咬了咬牙。只是对这眼神点了点头,用豹子一般的猫腰前行挣开了拉着自己的手,顺着廊柱,矫捷而利落地爬上了二楼走廊,缓慢的抽出了漆成*夜色*(禁书请删除)的剑。

    和罗蒙一左一右在屋门前听了好一会。在从门缝透出地光亮里,他知道门根本没锁,王天逸吸了一口悄无声息的长气。他推开了门。

    门里没有伏兵百万,小小的屋里一览无余,只有一个男子披衣坐在灯下,手指把弄着一颗黑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不是慕容成是谁?

    王天逸拉下了面罩,也吐出了半截气。

    “你?”慕容成抬头看来,却吃了一惊的样子。

    这再次见面不过是短短的间隔而已,但王天逸这次再看到这位大公子,却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只觉的自己是在梦里一般的难以置信感觉挥之不去。

    “你怎么来了?”慕容成把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罐,问的很轻松的,不像在之中看到两个黑衣蒙面人操刀闯入,而像在自己家里看到了老友不请自来。

    他轻松,但王天逸却不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找慕容成,确认了慕容成还没死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着要把这个人带出这个诡异之极的宋家,再越过几十条街道,到达码头,等上船才能安心,这些突然在他脑子里纷至沓来,王天逸他竟然出神了。

    “嗯!嗯!嗯!”几声沉重的鼻哼把王天逸惊了回来,他微微扭头,旁边的罗蒙一直双手握刀指着慕容成,眼睛却目视王天逸,寻求指示。

    和王天逸想的完全不同,他可是要来拿对面这男子首级的,因为王天逸他这个召他入队教导他行动的老师兼上级的司礼这次是这么指示他们这些手下的。

    “逮住他。”王天逸低声下达了命令。

    不是杀?罗蒙一愣,但长久以来服从习惯让他没有犹豫,操着刀就慢慢朝慕容成逼近过去,但慕容成面对自己这个杀手没有大喊大叫,反而看起来有点迷惘。

    就在这时,落在罗蒙后面的王天逸猛地抡起手里的剑,在背后一剑砍断了罗蒙他的脖骨,准确利落到极点。

    罗蒙就好像体内的线突然绷断的木偶一般,瞬间完成了从钢铁战士到一堆随意堆积的木块的转换,线断了,这堆木块现在立刻崩溃了。

    王天逸快捷无伦的把支开的正手剑挥成了反手剑,剑上的血滴还没落地,他就已经抱住了罗蒙的尸体,轻轻的把这堆木块慢慢的放在地上,他不希望发出声音。

    “大公子,我是来救您的。我带来的这手下体型和您相似,您现在马上换上他的衣服带上面罩跟我出去吧。”王天逸急急的走到慕容成坐案对面,小声说道。

    但慕容成稳坐没动,他看了看那尸体,又看了看王天逸,却问:“谁让你来的?”

    “易老还有范金星,我送您去扬州和易老会合。您请快点。”王天逸急急的说道。

    “哦。唉。”慕容成哦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却还不动身子,又问:“你怎么能进到这里来?秋水他放开防卫了?”

    王天逸头往上一仰,因为他差点背过气去:你管我怎么来的!我冒了无比风险才见到你,你还不走,却谈论这些扯淡的事情!本来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呢,你还这么磨蹭。

    但他能怎么样慕容成,只能作揖道:“请公子快速更衣随我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谢谢你来救我。”慕容成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走,你走吧。”

    “什么?”王天逸差点没摔在地上。这个家伙竟然不走,他看了好一会慕容成的脸,确认他没疯或者他不是伪装的慕容成,但看完之后,他只能说:“为什么?”

    “听说过人生如棋没有?”慕容成低下了头。恢复了刚才那种凝视面前棋局的姿势。

    看着桌子上那盘黑白相间的棋局,王天逸收住了一拳打在慕容成脸上的冲动,他再次作揖急叫道:“请公子速速跟我离开此地!慕容秋水不会让您生回苏州的,您和易老合作一处,或还有转机……”

    但慕容成好像没听见他地话。他也看不见王天逸急得冒火的表情,因为他两只眼全盯着那盘棋。他只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句话是错的。人生并不是棋,因为棋可以下完再来,但人生却只有往前走,万没有可以输掉再来一次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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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王天逸一拳擂在桌子上,脸都急变了形:“请快点跟我走吧。”

    慕容成依旧没有动。他就看着那棋,好像王天逸那一拳并没有让整个棋盘都在桌子上跳了一下又落回去一样。

    “我输了,我投子认负。”慕容成笑着从棋罐里抓了一把黑子撒到棋盘上。

    “您不可认输啊。”王天逸这才看出原来慕容成已经无了斗志。心里万般悔恨不该那么早下手做掉罗蒙,本来要是有他在,还可以立刻把慕容成打倒在地五花大绑扛出去,虽然潜入活捉地难度是潜入杀人的万倍,他这么点手下这么点准备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但这总是可以一搏,总比现在一对一强的多吧。

    王天逸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

    神仙也想不到本来应该见面就哭着喊着要跟他走的人,居然不想离开囚牢!

    “您只要安全,总有反败为胜地一天!我们还没有输啊,易老还在战斗啊。”王天逸哀求道。

    “我帮不了老朋友什么了。”慕容成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资本并不如你们想地那么强,没有我父亲地背后支持,我能做的有限。更况且,我要是出去,就是慕容世家的彻底叛臣,家里的逆子了,少不得要被人用来胁迫家族,我又何苦爱惜自己这条命,让别人把轻贱的自己当做筹码在桌子上扔来扔去,到那时,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你!”王天逸气结,但他在这种需要手须臾不离武器地杀场里反应也是奇快,愣了片刻,他说道:“你知道慕容秋水故意知情不报,借武当的刀,来杀父陷兄夺权抢功吗?”把琪安的事情向慕容成说了。

    慕容成愣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做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他比父亲和我都更他是这个江湖地天之骄子,是天才。我们慕容世家到了父亲这代本来就有些中落了,是他,单枪匹马的带着慕容杀回江湖顶峰,这是他的事业,他生来就是做这种事的。而我和父亲,我们生来就不愁富贵,我们也从来没有受过歧视,我们没有那种骨子里的饥饿欲望。他赢了,听你这么说,他赢的更是当之无愧。我输的也很坦然,不用再下了,我认负出局。”

    “你难道不想为父报仇吗?”王天逸上身越过坐案,一把揪住了慕容成胸襟,棋盘被撞斜了,棋子叮叮当当的洒了一地,暴跳如雷的王天逸吼道:“你是谁?你是天生的家主!就算是我这样的身份,如有人这样对我,不宰了他誓不为人!跟我走!”

    “我是天生的继承者,但不是天生的家主。”慕容成并不恼怒,只是扳开了王天逸的手,说道:“斗下去有什么意义呢?骨肉之亲想要蟑螂抢肉一般自相残杀吗?这些腐烂的肉真的就值得这样做吗?我现在是明白了,弟弟是天生对食物和安全的饥渴,我则是对荣誉和责任的饥渴,我们不是一类人,在这个江湖里,我永远不会是他这种人的对手。如果我不和他斗,我父亲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惨状,当然,这种觉悟只有落下了子。看到了结局才能领悟到。”

    “你这个混蛋!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我打昏你扛你走!”王天逸怒不可遏的前冲来抓慕容成,案子被撞倾斜了,棋盘落在了地上。在棋子不知愁的欢快翻滚的声浪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但慕容成身手也不弱,他后退着拨开了王天逸地手,站了起来。

    一手扶住要倒地的灯,一手朝凶相毕露的王天逸伸直了手臂。做了个禁止的动作。

    王天逸停住了身型,他看着慕容成说道:“公子。别逼我用强。”

    慕容成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按我弟弟的手段,如果我逃了,我父必死,如果我死,我父还能生。”

    “他用这个威胁你?他还是人吗?”王天逸愣了。实在想不到慕容秋水竟然心狠手辣到这样威胁大哥。

    “当然没有。如果我逃走了,自立门户或者加入别派,因为我父爱我。

    也许会为了我不顾家族利益,为了不让家族或者他自己地利益受到父亲的情义威胁,他只能除掉父亲的威胁,自己马上当上家主。但如果我不在人世了,父亲与我的威胁就等于同时不在,秋水并不会再做进一步行动,因为并无此必要,他会让老父安享天年。“慕容成拿着灯摊开了手笑道,近在咫尺的灯光让他看起来很安详。

    王天逸瞠目结舌地一会,但他又黑了脸,他慢慢的说道:“这是你地家事,真是遗憾,我眼里只有恩师。既然我到了这里,那么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着王天逸把手里地剑收回剑鞘,慢慢对着慕容成抬起了两只拳头,说道:“得罪了,大公子。”

    慕容成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刚写好的遗书还在这里,看来是送不到父亲兄弟眼前了,也许就是天意吧。”

    “什么?”王天逸一愣,接着高兴起来,收回了拳头问道:“那么您同意了?”

    慕容成笑了:“这地方是我特意要求的,你应该没忘,我原来就打算如果失败,就和昆仑武当那群人一起玉碎的吧?”

    说罢,慕容成一手扳住了窗台下面地木沿,用力一拉,刺啦一声响,木条从泥里被扳了出来,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