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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也认栽-第1部分

    作品:大侠也认栽

    作者:楼雨晴

    男主角:陆君遥

    女主角:孟心芽

    内容简介:

    为了调养病体,陆君遥离家九年,跟著师父习武。

    如今再踏上这块土地,他有些淡淡的近家情怯,

    可更教他无所适从的是,当年父亲为病弱的他作主,

    仓促迎娶,与他拜了天地成了亲的妻子──孟心芽。

    成亲时,她还稚气未脱,突然被丢进陆家这深宅大院,

    慌乱的眼里写满无助,只敢傻气地偷偷对他说心事。

    如今,她已是雍容聪慧、独立自主的当家主母,

    将陆家产业管理得有声有色,对待丈夫却也如公事,

    见了面净问他要不要纳妾、让陆家多子多孙?

    唉,没能陪伴妻子,是他这个丈夫亏欠她的,

    但一返家就这么不解风情,还真教人气馁!

    看来,要指望他的小妻子表现些浓情蜜意,怕是难了;

    但这也无妨,他现在有的是一辈子,

    可以慢慢认识她、感动她,与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正文

    楔子

    大唐,一个华美绚烂的年代。

    那一年,河清海晏,物阜民丰。

    正月十五日上元夜,长安城内宵禁令解除,坊门全部开放,九街十二衢的街坊邻里全都悬挂起精巧的灯笼,当朝天子并在朱雀门、安福门、丹凤门前分别竖起二十丈高的灯架,上披饰有金银的织锦缎料,并装点万盏灯,远望有如火树银花,街头巷尾都洋溢着兴奋喜庆的气氛。

    灯火灿烂的长安城内人声沸腾,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参与盛会,就连皇族嫔妃都竞相出宫冶游,彻夜狂歌乱舞。

    “长乐坊”,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一个地方。这里有名的不只是上等佳肴、美酒、笙歌、舞伶,也有异国来的各式杂耍表演,因此成为王公贵族和名人雅士游戏寻乐之所。

    “长乐坊”吸引的不只有王公贵族、江湖侠士,甚至是远从日本国来唐的遣唐使、新罗来的王子、金发绿眼的波斯人、西域胡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也由于吸引的阶层广,异国人多,故时常上演王公贵族争夺舞伎、江湖寻仇、倭奴和新罗人大打出手的混乱戏码,渐渐地,人们说起“长乐坊”便直笑叹着那个乱茶坊、乱茶坊的,久而久之,便有了“乱茶坊”的别号出现。

    上元夜的“乱茶坊”,特意安排了闻名长安城的第一舞伶苏合香独舞失传已久的“火凤舞”,舞技精湛的苏合香,因身体病弱,故无法时常献跳,想看苏合香跳舞并不是容易的事,因此“乱茶坊”在上元夜安排的这场独舞,让想一睹苏合香风采的人纷拥而至,呈现了一种空前爆满的盛况。

    乐工们抱着乐器簌簌弹奏,琵琶声脆,箫乐曼妙,圆形舞台上有八名舞伎行云流鸿般飘舞着应景舞“上元乐”。

    几案上摆满了糕点果品,侍女们更捧出用西域玛瑙夜光杯盛装的葡萄美酒为客人们一一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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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舞毕的舞伎们正鱼贯退下,换上“乱茶坊”第一舞伶苏合香。

    “这夜光杯不如波斯的琉璃杯好!”三名金发绿眼、坐在一桌的波斯男子,忽地轮流起身叫嚷。“我们不要夜光杯,给我们拿琉璃杯盛酒来!”

    乐声短暂停歇的这当时,那三名波斯男子的喊声清清楚楚地让茶坊内的客人们听见了。

    “客人,‘长乐坊‘内并未备有琉璃杯,望您们多多包涵。”侍女微笑客气地应对。

    苏合香一手执扇,提着纤足缓缓走上舞台。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绝色倾城的姿容上,那两抹如黛般的眉心透着一股出俗的傲气,男人们迷眩而神往地看着她,她那双美眸也在男人间悄悄搜猎着。

    乐工没理会这个插曲,指尖继续落向琵琶弦,台上舞伶苏合香倏地抛出薄如蝉翼的长袖,随乐声曼妙起舞。

    “长安城内最大的‘乱茶坊‘居然没有琉璃杯?我波斯的琉璃杯就当真比不上西域的夜光杯吗?”波斯男子的厚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瞠目怒骂。

    “客人就请委屈这一回吧。”侍女苦着脸陪笑。

    “简直太瞧不起人了!”其中一名波斯男子将手中的夜光杯狠狠摔出去。

    “啊──”夜光杯不偏不倚砸中了台上苏合香的额角,渗出了细细血丝。

    茶坊内惊呼声四起,引起不小马蚤动,乐工们急忙丢开乐器,查看苏合香伤得重不重?

    此时,一位俊秀非凡的公子忙上前关心。这位公子有着比女人还漂亮的肌肤,和一对晶灿的星眸。

    这位俊俏白皙的公子爷,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红妆,乃当今大唐文乐公主所乔扮。

    她偷偷乔装出游,本欲至“乱茶坊”散心赏乐,岂料竟遇见此等败兴之事。

    这里是长安城,那些番邦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放肆!她冷厉的眸子往那些生事的家伙狠狠瞪去,不过不用等她出手教训,因为早已经有人看不过去发威了。

    “你们波斯人太可恶了,竟敢摔我们的夜光杯!你们的琉璃杯本来就比不上我们的夜光杯!”另一桌的西域胡人跳出来与波斯人对骂。

    “你们这些西域猪!”那三个波斯人恼羞成怒,抡起拳头便朝那一桌的西域胡人攻过去。

    顿时,双方扭打成一团,杯盘齐飞,桌椅翻跌。

    这下子,茶坊内更是大乱了。不想惹事的人纷纷夺门而出,想看热闹的则全闪到了墙角边观看好戏。

    突地,一个波斯人被西域胡人一脚踢飞,整个人栽倒在一名俊朗出尘的男子面前的几案上。

    “有些事,当适可而止!”陆君遥蓦地抓住波斯男子的手,语气温淡。许是远道而来,受了风寒,眉宇间刻划些许仆仆风尘味儿,神情微倦,时而轻咳,吐出的语句却字字柔软而沈定,奇异地不给人一丝病弱感,教人不容忽视。

    刚柔并济。现场所有人,同时浮起那样的想法。他的出现,令茶坊内未嫁闺女儿芳心暗暗浮动,姐儿爱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娶亲了没?真俊!

    “不关你的事,放手!”掩饰住短瞬间的震慑,波斯人死命想挣脱对方的箝制,却怎么用劲也无法挣脱。

    “住手!大家都快住手!别打了!”茶坊内的男仆护卫全都拥上来劝架,闹哄哄地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两边人马隔开来。

    “喂,放手,快放手啊!”被男子制住的波斯人气急败坏地嘶嚷着。

    “那‘乱茶坊‘内的损失、欠苏姑娘的道歉呢?”陆君遥谈天似的,好声好气商量,波斯人愈是挣扎,脸色愈是惨白。天!这人明明没用劲,手骨却像火焚般疼痛得要折断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全是意外,要赔偿多少我们都赔就是了,请这位大侠放了我们!”心知遇上了高人,身材魁梧高大的波斯人没了气势,狼狈求饶。

    这时,那桌,一直安坐着的男客,他身着白衫,貌相俊美,气质飘逸,一直不动声色地端着夜光杯品味葡萄酒的美妙滋味。他微笑,开口了,话语轻,但字字珠玑,他这一说话,就摄住了众人的目光──

    “干么打打杀杀呢?既然诸位对杯子有意见,不如明日我拟个折子报到皇上那去,教皇上亲自定夺是胡人的夜光杯好?还是波斯的琉璃杯好?你们都随我入宫,在皇上面前为自家杯子美言几句。皇上说谁好,往后大唐宴席就用谁的杯子。至于吾皇惯用的,咱大唐产的金银杯,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吧?我们就不讨论了,各位觉得在下意见如何?”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波斯人跟胡人怔了会儿,旋即面色惊恐,纷纷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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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事、小事,兄台何须惊动皇上?”

    “是啊,大唐的金银杯我们也常用,金杯银杯拿来盛酒美极了,哈哈哈哈哈……”胡人赶紧抱唐皇大腿。

    这会儿,他们有人眼尖地认出这厮了,这可不就是当今的状元郎司徒剑沧。他说这话摆明让他们难看嘛,区区一只杯子他竟要闹到皇上那去?可恶,陷他们于不义,这厮阴险啊,摆明让他们得罪大唐皇。

    情势急转,侍女们窃笑。

    文乐公主回头看着状元,心下赞赏──说得好!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司徒剑沧继续挖大坑邀他们跳。“各位客气了,在下也很想知道皇上意见如何,这琉璃杯跟夜光杯不知皇上觉得哪个好……我这就拟折子,你们帮着看看。”他唤身旁侍女命道:“拿笔墨来。”

    “是。”侍女强忍住笑,很配合地立刻去拿。

    “嗟,小题大作!走──”波斯男人们丢下银两,灰头土脸急急离开“乱茶坊”。其它跟着打架闹事的西域胡人眼看情况不利,也速速离开。

    望过一室残乱狼藉,陆君遥逸出幽长叹息。这下倒好,连偷个空喘息的地方都没有。

    说来可笑,他能够从容不迫地迎对任何事物,唯一令他望而却步的,竟是……

    长指挑起薄如蝉翼的软剑,陆君遥离开“乱茶坊”,也带走无数暗倾的恋慕芳心。

    “嗳嗳嗳,怎么都跑了?”司徒剑沧摇头叹道:“扫兴。”他甩开羽扇,起身,悠悠哉哉地,缓步离开“乱茶坊”。

    纷乱平息后,文乐公主取出绣帕递给舞伶苏合香,一瞧见她怪异的眼神,才想到此刻自己正乔装成男子,堂堂大男人怎会随身携带女人的绣帕?好在素来反应机灵,便不慌不忙地编了个理由。“这绣帕本想买来送给我妹子的,若不嫌弃,请苏姑娘拿去用。”

    苏合香微笑道谢,拿着绣帕轻轻压在额角的伤口上。

    “幸好伤口不大,否则这张漂亮的脸蛋破了相就可惜了。”文乐公主说道,心下为她松了口气。

    “破了相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我卖的只是舞技。”苏合香无所谓地耸肩,嗅到了绣帕上淡雅的香气。在茶坊献舞六年了,她识人的本领绝佳,早一眼瞧出这贵气逼人的俊俏公子多半是女扮男装无疑。

    “破了相怎么会没什么可惜?你可是‘长乐坊‘第一舞伶吶!”茶坊坊主得了消息,急冲冲地赶了来,坊主是个圆润丰满,宛如盛放牡丹的贵气妇人。

    苏合香顽皮地转了转眼珠子。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绣帕,现在绣帕沾了血,待我洗净了之后再还给公子。”她朝公子歉意地一笑。猜出那公子与她同是女子后,她这一笑笑得极纯真自然。

    “不用还了,就送给苏姑娘吧!”文乐公主潇洒地说,打开折扇轻轻拂凉,一举手一投足,把京城公子爷的行止学得唯妙唯肖。

    苏合香不知道那公子为何女扮男装,但觉得她十分有趣,谢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让坊主切身进来截断。

    “这位公子,今日扫了您的雅兴了,过几日您再来赏舞,我不收您半分钱。”坊主张开宽袍大袖,客客气气地送走客人。“诸位客倌,今日败了兴,过几日请再来‘长乐坊‘赏舞,本茶坊绝不收钱!”

    一阵小小的混乱中,苏合香被乐工们簇拥着退下了。

    离去前,文乐公主环看了一眼紊乱不堪的茶坊大厅,想着此处不久之前的景象──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舞伎、客人们欢快的笑谈声、佳肴美酒夜光杯……

    这是大唐。

    一个什么人都有的年代。

    一个什么事都会发生的年代。

    第一章

    正月十五日上元夜,本该是合家欢庆团圆的日子。

    走出乱茶坊,满街灯海、烟火,映照得红光如昼。陆君遥一路走来,不是携家带眷赏灯会,就是小情人相偕幽会,他孤家寡人,漫无目的,在这满街欢喜、节庆味儿的街巿中,倒显得有那么些许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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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啊……他该熟悉的,却又带了那么点陌生。

    是啊,怎能不熟悉?他在这儿出生,在这儿成长。

    又怎么不陌生?那么多年不曾踏上这块土地。

    可怜天下游子心,近家,情怯。

    陆君遥悄悄叹了口气。

    乱茶坊那一闹,让他想喝点酒,拖延些时刻都不成。

    酒没喝成,胆没壮成,想思索点什么有意义的言语也没能达成,脑子一片空白地站在一座华丽却又不失庄严的豪门宅邸前。

    不及细想,手已伸出,敲动门环。

    不一会儿,家仆急急忙忙前来应门,见着门外的他,脸带三分困惑,心想:这俊公子好生面熟啊……

    “公子,您哪儿找?”

    他浅笑。“福伯,好久不见了。”

    不等对方响应,径自绕过他,进门去了。

    咦?他怎么叫我福伯?

    脑袋敲着大问号,直觉叫道:“公子您别乱闯,要找谁我通报一声、声、声──”声音卡在喉间,堵住的思绪突然畅通起来,结结巴巴地瞪着突然冒出的男子半晌,这才惊喊:“少、少爷,您是少爷!”只有少爷才会冲着他这么笑,不是他自夸,只有他家绝世无双、俊俏非凡的少爷笑起来才能如此赏心悦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好看……

    “我的老天,少爷回来啦──”

    陆君遥不过才眨个眼,那句“少爷回来了”便如雷贯耳,一传十、十传百,由各个角落传出来,惊动整座宅子。

    “等等,福伯……”他有些哭笑不得。

    “快快快,我带您去见少奶奶,她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完全听不见他任何微弱的挣扎,抓了他疾奔。

    “你一点都没老,福伯。”他苦笑。还是这么行动力惊人啊,看来有一阵子他是白操心了,福伯熬到想看陆家小小少爷成亲生子都不成问题。

    穿过前庭、长廊、假山拱桥直达后苑,在跨进偏厅时还被门坎绊了一下,幸而他及时伸手扶住。

    “当心点,福伯。”

    “是啊、是啊,该当心!”一把老骨头了,可不禁摔。

    陆君遥一笑置之,抽回手抬头的瞬间,撞进了一双惊诧的水眸。

    是她!他知道是她!

    这许多年来,对她的面貌已有些许模糊──毕竟他们不曾知己交心、不曾海誓山盟,然而,深刻印在他心版,从不曾淡忘些许的,却是那双眸子。

    明亮,水灿,夺人心魂。

    他没有太多的机会去记忆她,包括她的容貌、性情、思想,也没有更多时候去相处,培养他们之间应当要有、并且独一无二的感情。每当忆起,涌上心头对她最多的,不是相思,而是愧疚──那个措手不及与他拜了天地祖宗,结了发的,妻。

    咚!

    手中的碗滑落,在桌面敲击出声响,再滚落地面。

    “你──几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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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

    “娘?”这厢,小人儿脸庞由碗中抬起,仰起圆圆的眼儿,来回在母亲与这名陌生人之间打量。

    细细的叫唤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他愣住。小丫头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五岁,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响应这突然冒出的小小人儿,以及她的……身分。

    “娘,我还要。”那厢,男孩递出碗,胃口着实好得过分,完全不理会旁人。

    对了,还有儿子,一个九岁的儿子,与拜堂成亲一般,同样来得措手不及,在他做好准备之前。

    此举总算将她思绪抓回。

    弯身捡拾掉落的碗,命婢女再去取副碗筷来,接着,为儿子再添一碗,所有动作沈稳流畅,口气温浅而镇定。“祈儿,盼儿,喊爹。”

    “咦?原来我们真的有爹耶,哥哥。”还以为娘诓她的呢!

    一掌不客气地往妹妹后脑勺呼去。“废话,不然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真是笨妹妹。

    居然当他不存在,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了。

    陆君遥很怀疑,妻子是怎么满足他们好奇心的?无论如何聪明早熟,身为制造者,他认为九岁稚龄接触这等话题,实在是太早了!

    “不是这样吗?猴行者就可以!”

    “笨蛋,你好好人不当,想当猴子?”

    “不然呢?”小妹妹好生困惑。

    “呃?”小哥哥被问倒了,支支吾吾半晌,恼羞成怒道:“娘,你看你生的笨女儿啦,带回去教好!”

    “祈儿,不准欺负妹妹。”低斥一声,接过婢女送来的新碗筷。“吃过没?要不,吃碗面蚕。”今儿个上元,总要应景吃碗面蚕的。

    陆君遥不置可否地点头,在她张罗好的位置落坐。

    “对对对!一家人总算团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老奴先下去了。”福伯笑咧了一张嘴,忙不迭地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