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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蓝-第2部分

役……

    古来芳饵下,谁是不吞钩?(唐·张继)

    以前读过的诗句在这时浮上心头,让他浅笑的在心底低吟细品,心甘情愿当只笨鱼,拼命追逐芳饵而去。

    黄昏了。

    坐在龟兔赛跑铜雕旁的公园椅上,罗蓝把素描本子放在膝盖上,扭扭脖子,舒缓着略略僵硬的情况。有点冷了呢。三四月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温和舒适,晚上却冷得紧,不知要多久才会习惯。

    他……会来吗?

    罗蓝不大确定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只知道现在就算觉得冷,也还没打算走。

    五点二十分。今天阳光不多,四周都逐渐暗了,已经不适合画图或看书,那接下来做什么好呢?低下头看着诗集的封面,想不出排遣的方法。

    她没有苦恼太久,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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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一个阴影罩上她的天空,头顶上方传来温和低沉的打招呼声。

    他来了,他找到她了!

    有点不敢置信,显得小心翼翼地,她先是看着地上那一双小牛皮精制而成的浅咖啡色休闲鞋,目光缓缓往上挪移,从他习惯性的暖色系搭配一路看上去。还来不及看到他的脸,一件披风左右向她张开,吞噬而来,她惊得叫了声,纤细的娇躯被卷进暖乎乎的怀抱中。

    “怎么没穿外套出来?”他问。

    “我有啊。”她好不容易从他的披风里挣出生天,对着他的脸皱鼻子。

    “哪里有?”

    “这里有。”缩在他大披风里的双手圈住他的腰。

    他闻言笑了,不再念她。搂着她,不急着离开,两人温暖的拥抱着。天色转黑,一盏路灯在不远处亮起,把他们相拥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好喜欢他的拥抱,但可不要太习惯才好,她在心底轻轻的告诫自己,也告诫着紧搂着他不肯放的双手。

    爱情,很甜,但也很痛。出乎她所能预料。

    第三章

    说了再见,不要思念。既然分手,请勿回头。

    不管他们对这段感情有过怎样的设想与预期,决计没想过会是这样——如此的迅速,又这么地契合,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与对方恋爱,没有其它选择似的。

    从陌生到习惯,把亲吻与搂抱练习成一种娴熟。两个喜欢独寝的人,开始觉得床的另一边有些空旷冰冷,放上了一颗枕头,像随时在等待谁来。没人来时,把那一边弄得凌乱,像是来过,想象着某种温存——真是糟糕的习惯,太糟了,他们决定不让对方知道。

    已经太过喜欢了,超出他们原先的打算。才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进展得这么难以收拾?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爱情居然变成一个难题。

    “要一起吃晚餐吗?”星期天下午三点,他从纽约打来。

    “吃晚餐?可你不是还在纽约?”她正在宿舍看书,手上一本建筑概论,快看完了,身旁有本《文艺心理学》正在stand  by中。

    “如果我们共进晚餐,我会开车赶回去。”

    “你要大老远的开回来?”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耶,有必要这么舟车劳顿吗?以一个已经二十个小时没合眼的人来说,还是不要这么奔波比较好吧?

    “如果你要,我马上开车过去。”

    如果我要?罗蓝听了,忍不住皱眉,想也没想的就冲动的回答他:“不必麻烦,我没要的。”

    说完,那边沉默,她也沉默,为着这听起来过分尖锐的拒绝。噢!她在搞什么呀!懊恼的把书丢开,转而耙抓着头发,用力过度到有几根被扯下来。痛,却还是下收手,继续自虐着。

    不,她的意思不是这样。没想与他斗气,只是想着他从昨天去纽约后,就一直在工作。身为“莫氏”王国的未来继承人,他有太多严苛的训练要捱,每个假日都被召到纽约去受训,回来还得全力应付繁重的功课。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看书,所以他的辛苦她都知道的……

    “对不起,莫,我的口气太冲了。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地赶回来,只为了吃一顿饭。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良久之后,她艰难的道歉,并解释着。

    “我了解了。”他平淡的回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是一样的好听而沉稳。

    你了解?你了解什么呀!她在心里叹气,知道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的理解,情绪也非常的温和,但其实他已经生气了。不然他不会只敷衍的讲完这四个字后,就继续沉默,让人七上八下的吊着一颗心。

    “莫,本人竭诚欢迎你回到波士顿与我一同共进晚餐,不过我希望你身边有人可以帮你开车。我们吃意大利菜好不好?”她低头,可以了吧?

    “……抱歉,恐怕我必须拒绝你。因为我突然发现纽约这边待做的工作还很多,不宜为了私人任性的理由而耽搁。”声音有礼、客气、疏远。

    “你……”火山爆发啦?!罗蓝当下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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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着说:“那些工作会让我一直忙到凌晨二点,然后我会‘一个人‘开车回波士顿,赶着上明天早上八点的课。”

    “莫,你是故意气我的吗?”她不可思议的对话筒叫着。

    “你多虑了,蓝。”

    “这真是太幼稚了!”她忍不住批评。“只不过是基于关心所以拒绝,为什么你要生气?”

    他更生气了,所以他平淡地道:“再见,蓝。”挂电话。

    可以想象罗蓝在电话那头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气得丢电话,然后不断的埋怨他、骂他,却又“骂到用时方恨少”地缺乏可用词汇,只好在屋子里绕圈圈地发泄怒火,无计可施。让她生气,是他挂电话的目的。她是生气了,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好转一点。

    这是在干什么呀!这样的心乱,不该出现;如同心底那把无名火,晓得极之可笑。情绪失控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但现在他确实是处在这样的情境里自厌。为着一个小女人无心的话而生气,简直是荒谬。太荒谬了,她的拒绝不该会影响他的,她骗小孩似的哄语也不该会教他火冒三丈的。

    双手负在身后,微仰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天是蓝的,难得的万里无云,与他阴霾的心情全然不搭。蓝天,只会让他的心情更恼。

    “表哥,你工作已经告一个段落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下午茶?”一个俏丽的女子敲了敲敞开的门板走了进来。

    “下午茶?”莫靖远没转过身,还是在看着天空。没有人家觉此刻他的心情有多差,除了那个名字与这片天空相同的人之外,不会有人看得出来他情绪的真正模样。

    一只滑腻的玉臂探进他臂弯中,撒娇地道:“表哥,你为什么要是我的表哥呢?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多好。你这种人存在这世上,对其他男人是件多么残酷的打击呀。”

    他只是笑,像是闲情正好,由着表妹去表演胡扯,看她还能变出什么把戏。

    “既然不能嫁给你,就只好请你陪我去吃下午茶来安慰一下这个遗憾了。”演到一半,女子突地一笑。“表哥,你不会不知道这幢大楼里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你吧?就算不能当你的女朋友,有一夜情也甘愿,她们都是这么说的。你年轻、英俊、有钱、有礼貌、有能力,简直是女人眼中再理想不过的白马王子。连洋妞都觉得你很帅,你知道的吧?所以爷爷他们一直都在偷偷担心你会在哈佛交洋人女友。”

    原来是当探子来着。莫靖远微微一笑,问表妹道:

    “既然接下来还有许多工作得做,我想我还是接受你的提议,跟你去吃一顿下午茶吧。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楼下的咖啡厅?j表妹没想到真的邀得到莫靖远,所以有点愣住。

    “不,那太不慎重了。难得在公司遇见你,我们就到城中区那边喝一点……意大利咖啡吧。”

    表妹闻言,双眼不敢置信的一亮!有人要当散财大爷,那她还客气些什么!

    “既然要去曼哈顿,那当然要顺便逛逛第五大道。表哥,你逛过没有?有没有想顺便买些什么首饰小玩意儿送给女友?”竹杠要敲,探子的工作也不可忘,不然她下个月的零用钱就堪忧啦。身为莫家的子女,除了必须上好学校之外,也得学着体会何谓刻苦耐劳,所以她一直都过得很苦哈哈。这辈子活到现在二十一岁,还没有能力买上一件像样的首饰。

    莫靖远笑着看表妹亮晶晶的大眼,绅士的挽着她走出办公室。随口说道:

    “想逛第五大道,没问题。你的生日好像还有三个月才到,但我可以提前送你礼物。”

    呀!表妹一愣。真的假的?表哥居然记得她的生日?此等神功未免也太可怕了吧?!不过,不管可怕不可怕,最重要的是——“那上限呢?礼物的金额有没有上限?”

    “你就自个儿斟酌吧。”

    好犀利的回答。既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凯子,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铁公鸡,反而让受礼的人不敢太贪心,还得自个儿掂掂斤两,忐忑小心得紧。

    “……如果这句话是你女友问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同样的答案哦?”她继续斗胆的试探。

    “我想,我们还是在楼下吃下午茶好了。”莫靖远很善变的说着。

    “不不不!不要啦!表哥,亲爱的表哥!人家不敢了啦!”表妹哇哇大叫,非常能屈能伸的告饶,发誓就算下个月的零用钱没有着落的话也没关系,干嘛为了那一点点生活费,而被财神爷讨厌呢?

    反正不管表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交到洋妞女友,问题都不大。表哥才二十四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再说学生时代的恋曲往往都是无言的结局,不会有结果的啦,那些大人真的没有必要现在就担心这么多。表哥一向注重隐私,就算目前没有女朋友,他也不会让人知道,搞不好还会放很多烟幕弹来装作有的样子;再恶搞一点,找一个男同学来友情客串同性恋也不无可能。真弄成那样,到时就难看了。

    所以,这个表妹决定了,从此辞掉探子的工作,好好巴住这个大方的财神爷才是正事。第五街,我来了!

    等到晚上八点,果真没有等到莫靖远的人;当然,也不会有电话。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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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想承认,但罗蓝知道自己其实心里很难受。用了一下午踱步消气兼骂他,骂到口干舌燥,也没创造出什么别出新裁的骂人名句,真是浪费时间。而这种浪费时间法,让她好唾弃自己,这些时间拿来看书多好,结果居然给虚度掉了!

    “可恶!太可恶了!要冷战是吧?那就来呀,不,干脆直接分手算了……”突然住嘴,为着胸口猛然袭来的闷疼。“分手”是他们共同的计画,要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一点也不困难,总要说的,而那日也愈来愈近。只是没想到当真诉出于口时,心会这么痛。

    甩甩头,刻意忽略没来由冒涌而上的酸楚,不愿多想,大声对自己道:“不要想了!管他接下来是大吵大闹还是冷战,眼前最实际的是出去找东西填饱肚子!我决定了,订一个大披萨来吃。对了,也可以叫意大利面,我一个人也可以吃完!”快步跑到电话边,抓来电话本子乱翻,还没找到披萨店的电话,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好大一跳,但那一点也妨碍不了她接电话的速度——

    “喂!”

    “小蓝,是我,我是妈妈……”

    是个女声,是她的母亲。是从台湾打来的,不是从纽约。是她亲爱的家人,但却不是她此刻最思念的人。

    “哦,妈妈呀,有什么事吗?”她软软的滑坐在地毯上。

    “小蓝,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帮教授的忙吗?我在想已经快五月了,你几时才要去纽约哥大看环境?如果你还没空去的话,可以先把资料寄过去,可别因为忙着研究而忘了这件事。”

    “妈,我会去纽约的,但我不认为我会进入哥大攻读博士学位……”

    “呀!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打算读完硕士就算了吧?小蓝,你告诉妈,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罗母好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好好的女孩儿,怎会突然有脱轨的想法?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妈,放心,我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觉得……这世界好大,可以学的事物好多……”她试图表达自己的看法,不奢望得到家人的认同,但至少愿意谅解。“妈,我想去旅行、想去看一些建筑物的结构;还有,我想到法国的酒庄学酿酒;再有,我想去南非了解保育动物的生态环境,我……”

    “小蓝,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你该知道如果这些事你都去做了,除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之外,什么也不可能得到,根本是浪费生命。你不是全能的天才,你有资优的脑袋,但一生还是只能专注一件事。把那件事做到最好,是你的责任,也是上帝赋予你比别人更优秀脑袋的原因。我知道你现在因为生活一下子清闲下来,难免会胡思乱想,所以你还是赶快去纽约吧,不要耽搁了。”

    “妈,请您听我说,我不是胡思乱想,虽然我曾经以为它是。但……”

    “别再说了!”罗母轻斥,“我无意表现得像个权威的母亲,但为了不让你的人生虚度,并在三十岁之后不断为自己荒唐虚掷的一生后悔,现在我必须阻止你再这么想下去!你听好,小蓝,最慢五月中,如果你还没有去哥伦比亚报到、还没有搬到纽约,那么,你就得回到台湾来。听清楚了吗?”

    “……妈……”她一颗心荡到最底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蓝,妈是为你好,别让家里担心好吗?”罗母也在那头叹气。

    “我知道了。”知道了家人永远不会了解、不会支持,她无力地闭上眼。

    “你乖。我知道你从不让家人担心的,你一向聪明又懂事。”

    母亲又叨叨说了一些家常,嘘寒问暖的要她早晚多加衣服,也问她一些研究上的成果,她机械式的回答,想也不必想的;那些研究都牢牢记在脑海里,是她的专长,让她轻易回答,如数家珍。

    就算是个真正的天才,一生也只能专注一件事,得到一种成功。莎士比亚再天才也不可能成为爱因斯坦,事实就是如此。但,她从没想过要得到各方面的成功,对专一的成功也没多大兴趣。她只是想去学习各种她感兴趣的知识,完全没想过成就那方面的事。

    只是,不能专业、没有成就,却是家人眼中不可饶恕的罪过。因为她有比别人更好的头脑,应该珍惜,应该善用,不该把日子过得散漫无目标。

    挂上电话,忘了自己肚子还空着,她蜷着身子,双手抱住膝盖,叹了口气,不想睡,也不想打电话订晚餐了。眼下,还是只能做着浪费时间的事——发呆。

    凌晨三点,一辆轿车缓缓停在罗蓝住处前的马路上。

    万籁俱寂,连天上的星子都不见半颗。莫靖远有些疲倦的将双手交放在方向盘上,下巴靠了上去。没打算去敲她的门,不愿惊扰她的睡眠,却又忍不住先开车过来她这里。他已经很累了,一大早还有课,实在不该还在这里发呆,回去睡个好觉才是真正该做的事。

    车子的引擎声还在暗夜里低咆,没有熄火。他该走的,也是这么准备着的,但身体却懒洋洋的不肯动。或许,就在车上耗到天亮,心中挂念着那个白天在电话里惹得他很火的家伙,却不愿下车去敲她的门。

    他不是来求和,也不是来示好,更不是来见她吃她排头。这辈子他没做过这些事,当然不会从现在开始。

    他一直没动,但她家的那扇门动了。随着一条昏黄光影拖曳而出,半开的门后方,探出一张美丽脸蛋,是她!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为他失眠?不可能。虽然心里想的是“不可能”的答案,但整晚显得冷峻的唇角却被春风给融化了。他还是在车上没有动,但她已认出他的车来,接着快步向他跑过来,他缓缓按下车窗,当她跑到他跟前时,车窗正好摇下。

    两人靠着他车内的那盏小灯对望。

    “要……要进来吗?”无言了好一会后,她先打破沉默。讲出口后,开始害怕,害怕听到他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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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吃……消夜吗?”他从身旁的座位上拿过一袋东西,里头有满满的食物。

    “我还没吃晚餐。”突生的一股委屈,让她声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