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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44部分

    一下接下来的运程,我突然对此很有兴趣!”

    波那提干瘪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尊敬的陛下,行走在未知命运中的人,才是无畏的,当你看清未来的一切,也许会失去前行的兴趣!”

    帖木儿哈哈大笑:“不不不,亲爱的波那提大师,我这一生都是无畏的,就像我腰间的宝刀,我的战士,同我一样无畏,不会因为前途是黑暗或光明而改变。看清我的目标,不会改变我的路,我只是……突然真的有了兴趣!”

    波那提微微一笑,躬身道:“那么……如您所愿,陛下!”

    他举步上前,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一个弟子立即把捧着的巨大水晶球放到桌前,揭开上边天鹅绒的黑色丝巾,波那提把他枯瘦如树枝的双手轻轻靠上水晶球,空中念念有辞,苍白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饱含着沧桑,紧紧凝视着面前的水晶球,好像要把目光深深地刺进去。

    帐幕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帖木儿大帝都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着,远处传来倏尔响起的马嘶。

    过了许久,波那提的双手从水晶球上移开,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表情,看了一眼帖木儿,却没有说话。

    帖木儿忍不住问道:“您看到了甚么?”

    波那提苍老的脸颊毫无表情,只用低低的梦幻般的声音道:“尊敬的陛下,我看到了莫测的未来!”

    帖木儿神色一紧,向前凑了凑,说道:“当您看到它时,它就应该不再是莫测的未来了,您可以把您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么?”

    波那提眨了眨眼睛,他正凝视着帖木儿,可是那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帖木儿的身体,正投射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用一种茫然的腔调喃喃地道:“水火不相容,可是火星和水星却惊奇地连成了一线,金牛、双子、双鱼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动,冥王宫的大门轰然打开,冥神的使者扛着巨大的镰刀,正从虚无中走来……!”

    波那提的喉咙里沙沙地咕哝了两声,两只眼睛蓦然睁大,毫无焦距地瞪着前方,声调突然变得异常恐惧:“他来了!他来了!”

    帖木儿无法理解波那提的这番话,忍不住问道:“亲爱的波那提大师,您能对我说的更明白一些么?”

    波那提依旧是那副表情,用诗朗诵的声调,念念有词地说道:“如今正是令人瞩目的生死之秋,天空中出现了惊人的症候,云间染满血腥的红色,冥神的使者束起了战袍,扛着他巨大的镰刀,把死亡的阴影投射在天空……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可他却带着他的仆从们来了,一个不该是他的他,双子在前为他驾着战车、双鱼在后殷勤地服侍、他的身左是一个不是女人的女人,他的身右是一个不是女儿的女儿,多么奇怪的组合啊,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因为命运之神的失误,错误地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

    一位伟大的君王,他睥睨天下而无人能敌,可是在冥神的使者面前,却将心甘情愿的俯首就戮!是的,他是冥神的使者,唯有冥神,才能将这位最伟大的君王在不该离开的时候请去他的神宫做客!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所以他在人间的敌人,本该恐惧他、仇视他的,却帮助他;本可弑杀他的敌人,却甘心为他所用……”

    帖木儿还是听不明白他这番话,但是却已感觉到似乎是一个对他不利的预言,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忍不住唤道:“波那提大师?波那提大师!”

    波那提听而不闻,声音却突然高亢尖锐起来,身子也在激烈地发抖:“他来了!他来了!回到撒马尔罕去,快回撒马尔罕去,只有那坚固的宫殿,那遍洒众神荣耀之光的地方,才可以得到神的庇护!”

    帖木儿霍地站了起来,占星术大师波那提身子猛地一震,也突然清醒过来,焦距重新落在帖木儿的身上。

    因为对那莫测的预言所产生的恐惧,帐中美丽的侍婢和众多的宦官们都匍匐在地,惊恐的簌簌发抖,帖木儿脸色铁青地道:“波那提大师,莫非你所看到的,对我非常不利?”

    波那提枯瘦的老脸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尊敬的陛下,未来的路上充满了层层迷雾,如果真主要通过我告诉您甚么,那么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地禀告于您了,现在我所知道的,并不比您更多!”

    帖木儿沉着脸,拖着那条残腿,在帐中缓缓走了两步,倏地站定,脸上露出一丝可怖的狰狞:“他来了,那么他是谁?我来了,我是帖木儿!我是世界之王!我才是冥神行走在人间的使者,永无畏惧、从无敌手!来吧!来吧!让我们一决高下!”

    第761章 飞天舞

    夏浔赶到敦煌时,远远看见十余个大小不一列阵而待的人马,只一眼望去,便不由为之动容。

    要在西域立足,就得不断的与天斗、与人斗,没有一支强大的武装是不成的,眼前这些队伍,左右傍依官道的最大的两支人马穿得是蒙古式的长袍和皮甲,打得却是大明的旗帜,显然是沙州卫和罕东卫的蒙古籍官兵,而其它那些小一些的马队,自然就是沙州权贵豪门豢养的亲兵了。

    不管是敦煌两卫的官兵,还是那些世家豪门的私兵,阵形虽不整齐,却都透出冲宵的杀气,那种气势,绝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表现出来的,他们显然都曾百战沙场,是真正的战士。

    “进!”

    夏浔前方一千骑左右一分,催马前行,比起列阵于前的沙州人马人数上虽然少了许多,但是气势上竟然完全地压了过去,这是甘凉精骑,论杀气不逊于对方,而队伍的整齐胜之百倍,他们哪怕在行进之间,也如铁板一块,仿佛整个队伍是同时提缰、同时迈步、同时移动的。

    不动如山、其徐如林。

    这是真正久经战阵的威武之师,整齐的服饰和兵器配备,更加重了这种整齐划一所带来的震撼。敦煌的地方将领、权贵豪门见了不觉为之心折,心中些许傲气荡然无存。难怪辅国公如此高贵的人物在此时刻敢远来西域涉险,这样一支铁骑,当真了得。

    罕东卫指挥使唢南、指挥同知搭力袭,沙州卫指挥使昆季、买佳已然率领沙州官吏和豪绅立即恭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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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罕东卫指挥唢南,见过辅国公!”

    “末将罕东卫指挥同知搭力袭,见过辅国公!”

    “沙州马魁,恭迎国公!”

    一一见礼已毕,沙州卫指挥昆季便道:“卑职等听说国公路上遇到了马贼滋扰?这是卑职等治理地方不力,请国公降罪!”

    派去迎接的骑兵已经听到了些风声,急匆匆赶回禀报,昆季等刚刚听说,闻听之下不觉有些忐忑,是以一见夏浔便向他请罪。

    夏浔淡淡笑道:“中原地界,十里一城,尚有宵小作恶。西域地方,千里黄沙,涉无人烟,城阜之间,相隔甚远,有几个蟊贼也不算甚么。”

    他回顾一眼,风裂炎立即一摆手,阵中便押出百十个人来,风裂炎傲然道:“西域一窝蜂胆大包天,竟然袭击国公仪仗,贼首巴图已然授首,五千马贼逃走百余骑,其余留得性命者,都在这里了!”

    风裂炎一语,立即在敦煌权贵中间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他们只风闻国公的队伍半途遇到了马贼,还以为是哪一股不开眼的小蟊贼踢中了铁板,却未想到竟是西域一窝蜂,整个西域最强大的一股马贼势力,更没想到他们竟然出动了五千之众,这已几乎是一窝蜂的一半人马了。

    看看眼前辅国公这支人马,满打满算只有三千,一旦交战,至少得留出千余骑卫护国公吧?那么真正参战者估计最多只有两千,以两千对五千,“一窝蜂”的精锐骑兵五千人,居然只逃走百十骑,连巴萨的胞弟巴图也毙命当场,这……

    沙州的权贵豪绅们同巴家已经打过多年的交道了,如果他们能奈何得了巴家,岂能容巴家笑傲西域这么多年?双方的实力基本上是半斤八两的,而辅国公能以少胜多,干净利落地消灭这支有备而来的马贼,自己几无多大损失,这等战力,顿时让沙州权贵们刮目相看了。

    当他们看到巴图那颗冻得硬梆梆的人头时,望向夏浔的目光更是只有敬畏。

    这些沙州权贵,包括罕卫、沙州两卫的指挥,名义上是大明之臣、大明之民,实际上天高皇帝远,朝廷政令难及,因此他们在地方上就是土皇帝。本来么,他们只是归顺了大明,接受了大明的官职,地方上的一切制度、政治架构全然没有任何变动,也不像中原一样三司分立、派驻流官,地方上的军政司法,俱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在他们统治的地方,权力比就藩一地的藩王还大,实际上就是国中之国。

    因此,他们刚刚见到夏浔时所表现出来的恭驯,很大程度上只是官场上的客套,心底里并不把这个过路国公太当回事儿的,眼下却是真的心生敬意了。这个地方,只认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受尊敬,夏浔剖瓜切菜一般干掉了敢予冒犯的一窝蜂,立即得到了他们的敬畏。

    见礼已毕,沙州权贵们众星捧月一般把夏浔迎进城去,进入沙州卫指挥昆季的府邸。

    夏浔注意到,昆季的府邸建筑是明显的伊斯兰风格,很显然,他也是回教信徒。夏浔在金陵城里,过得是钟鸣鼎食的日子,在他想象里,这千里大漠的一个绿洲,纵然再富绰,环境的优渥也有限,可是一进入昆季的府邸,却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奢华豪富堪比王侯,路途所见的一片荒凉都完全不见。

    更叫他意外的是,宴席上居然有酒。

    实际上,这是夏浔认识的误区,就像佛教一开始的教义是戒吃荤,这个荤并不是现在的概念,我们现在称的肉食,当时称为腥,荤则是指五辛,即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而肉食么,施主施舍什么,僧侣就吃什么,并无特别的要求。直到梁武帝时候,他认为既然戒杀生,就应该不吃肉,一道圣旨,从而成了今日的戒律。

    而回教圣人穆罕默德禁酒也有一个过程,一开始他只是尽量禁止信徒喝醉,后来则禁止信徒喝酒后礼拜,但是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喝醉酒后呕吐、胡说还是轻的,借酒闹事、蓄意伤害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于是《古兰经》才定下了不可饮酒的教义。

    然而这条禁令也有一个逐渐推行的过程,在最初阶段,还做不到所有信徒都禁喝酒精饮料。我们看《一千零一夜》,多是回教国家的故事,那些哈里发、王公、大臣、法官,包括学者、诗人、歌手、乐师等,经常参加酒会,甚至喝醉,这些都是当时上流社会的写照。

    以目前来说,那位发动东方圣战的跛子大帝帖木儿,也是一个嗜酒的豪杰,西域这些皈依回教的原本无酒不欢的蒙古人依旧保持饮酒习惯也就不足为奇了。

    宽阔华丽的客厅中燃起了来自西域他国的异香,猩红色的地毯上,一班身姿婀娜、容颜妩媚的西域少女伴随着那满是异域风情的歌曲翩跹起舞,众官吏、豪绅陪伴着夏浔,歌舞助酒,喝得好不痛快。

    难得见到如此原汁原味的西域歌舞,夏浔看得津津有味,昆季和唢南等人见了不禁会心一笑,只略一示意,等这歌舞结束,这几个花枝招展、浑身香馥馥的美人儿并不退下,反而转到了席间,傍着夏浔、风裂炎、塞哈智几个朝廷大员坐下,殷勤侍酒起来。

    塞哈智是个鞑官,性情豪放,也很熟悉这一套,登时咧开大嘴笑起来,他只单臂一提,便把那美人儿抱上了自己的膝盖,揽着她的纤腰,叫她抿一口酒,便嘟起大嘴凑了上去,而另一边风裂炎更是轻车熟路,一张血盆大口早把人家姑娘的嘴唇儿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只大手还在她胸口揉发面馒头似的运动起来。

    只有依偎在夏浔身边的两个美女未曾受到这般待遇,忍不住便抱住夏浔的胳膊,主动将那饱满耸挺、圆润动人的部分凑了上去。

    夏浔有些吃不消了,他可比不得这些自幼耳濡目染,早就习惯了这般做派的西域豪杰,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放浪形骸,夏哥哥会害羞的,虽然……肘上传来的软弹弹的感觉也挺舒服的。

    夏浔急忙坐正身子,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有趣儿的事似的,摆脱了两个娇娃的纠缠,对昆季等人笑道:“啊!今日见了这席间歌舞,本国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那府上,有两个龟兹舞姬,也擅西域舞蹈,平时在府中也有浅唱低吟为本国公饮酒助兴的时候,只是金陵环境不比西域,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如叫她们出来表演一番,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夏浔这么有兴致,大家当然要捧场,众人纷纷应和,片刻功夫,两个身着桃色舞衣,腰系喇叭裤腿舞裙、怀抱琵琶、状若飞天的妖娆美人儿便姗姗走上堂来。

    众人一看,这两个女子金发碧眼、身材傲人,十分的鲜丽妖娆,那脸上笑颜润漾,犹如三春花开,舞姿自若,步履轻盈,叫人一见便心荡神驰,不由齐声喝彩。

    昆季看着却颇有熟悉的感觉,仔细看了许久,才恍惚记起,自己当初重金从西域胡商手中买下两个绝佳美人儿,似乎就是龟兹人氏,因为当时正巴结着西凉宋晟,便忍痛割爱,转赠了宋大将军,莫非就是眼前这两个女孩儿?如果是她们……那定是宋大将军转赠于辅国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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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国公说她们曾在金陵府邸中住过的,那么就不是国公此番巡抚西域才收受的礼物,如此说来宋大将军早就巴结了辅国公……

    昆季并不大了解夏浔在明廷的势力,他眼中最畏惧也最巴结的,只有一个宋晟而已。可他竭力巴结的宋大将军,却如他一般,要竭力巴结眼前这个锦衣轻袍、广袖高冠的年轻国公,那么这位国公的势力就可想而知了。

    一念及此,昆季对夏浔更加的不敢怠慢了。

    第762章 苏秦的嘴

    西琳和让娜有心在自己主人面前表现,同时也存了与昆季府中舞姬一较高下的念头,舞得十分卖力。当乐曲声止,两个美人儿已是蝉鬓微湿,凝脂般的肌肤里透出桃红的霞晕,更显娇艳。

    “好!好好!”

    满堂宾主齐声喝彩,两个美人儿嫣然一笑,将琵琶交予侧厢的乐师,柳腰款摆,步履姗姗,径朝夏浔走去。夏浔身边那两个美人儿也是绝色,可是风情与这两个龟兹美人一比却又逊色三分,一见她们走来,自惭形秽,便让开了位置。

    两个美人儿大大方方往夏浔身边一坐,便霸占了那两个女孩儿的位置,夏浔对这些女孩儿家的明争暗斗仿佛全未注意,他笑吟吟地举起酒杯,对昆季、唢南等人道:“秀色可餐,妙舞助酒,哈哈哈,来,我们满饮此杯!”

    众人都捧杯与他饮了,夏浔便放下酒杯,喟然一叹道:“各位,我此来实未想到,遍地荒凉之中,这儿竟如人间天堂,难怪这塞上绿洲有西域江南之称。此地秀美富庶,人杰地灵,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胜地,本国公刚刚到此,就已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真希望以后能常有机会来到敦煌,与诸位这般痛饮,何其欢乐?

    只是,强敌将至啊!那帖木儿征战天下,灭国无数,兵锋所至,除了劫掠唯有破坏,凡是被他侵占的地方,就像秋霜打过的草地,一片枯萎,再无生机。若是被他占领了此地,我们这等逍遥自在的日子,可就再难享受了!”

    众人一听,都知道夏浔要谈正事了,昆季、唢南等人立即竖起了耳朵,风裂炎和塞哈智两个夯货吃“皮杯儿”吃得一脸的胭脂唇红,却也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起来。

    夏浔方才谈笑风生,盯着舞蹈的美女妙相毕露的胴体目不转睛,实则心中一直转着念头,怎么把话题引出来。要说明自己的意图很容易,要引起这些西域大豪的共鸣却很难。跟着谁都吃香的喝辣的,人家为什么就一定要为你拼命?

    为谁而战?

    这是关乎士气军心的首要问题。

    对自己的兵尚且如此,对这些只是以羁縻政策控制起来的地方势力就更是如此,所以,夏浔的切入点,就选在了共同的利益上。

    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些权贵豪绅在西域是逍遥王,他们肯定是不愿意做帖木儿的炮灰的,问题是他们对大明有多大的信心?如果他们相信大明陈兵嘉峪关,要放弃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