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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21部分

长期保存的酸橙、柠檬、橘子、柚子等水果,有些水果不宜保鲜,还晒成了干,或者制成了蜜饯。

    食物中还包括没有脱壳的稻子,因为带壳的稻子所含的营养物质可以预防脚气,大明现在还没有那么发达的医术,可以明白这些食物预防各种疾病的原理,但是在悠久漫长的实践过程中,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些食物的特殊用处。

    巨大的淡水储存箱里已经注满洁净的清水并封存完毕,大明舰队的水手们已经掌握了从海水中脱盐取得淡水的技术,但是要满足这么多人的饮用,自然还是以贮存清水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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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狗、肉鸡,肥猪、用来捉老鼠的猫,还有传递讯息的信鸽……也被大批地运上了船,一时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一筐筐的鱼也被运上了船,主要是腌鱼和干鱼,当然,船员们带了钩网,他们还可以在航行中捕获鲜鱼。

    此外,还有大箱的茶叶和一坛坛的米酒被运上船,这些可不是用来交易的,而是供船员水手们饮用的。

    当这些物资装满补给船后,这支舰队可以在海上持续航行三个月、长达一万五千里的航程,而无需靠岸补充食物或水。

    它们可以从这里出发,不间断地航行,于五个星期内到达马六甲、十二个星期内到达波斯湾的霍尔木兹海峡,它们有能力航行于世界上最大的海洋,每次航行时间持续数年。

    后勤补给方面的准备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然后就是武器装备方面的准备。

    装马船上屯积了大量的牧草和豆渣饼,这里将饲养数千匹战马,供骑兵登岸,进行陆地作战……

    与巨大如城的宝船相比显得快速、机动的小型战船,则在加紧装配着各种舰载武器,此时,世界排名第二的突尼斯舰队其保卫力量主要还是弓箭手,而大明的战船上已经装备了火铳、火箭、大炮、曲射炮以及向敌舰喷射火焰的火龙喉。

    这是一支无可匹敌的舰队,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摧毁任何一支试图与之为敌的舰队。

    此时,就算集中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海军,与这支舰队开战,其结果也不过是一群鲱鱼碰到了鲨鱼群的绝望。

    重型武器是早就安装好了的,如今只是配备各种弹药,所以武器装备的配装只用了一天时间,第二天一早,船队乘员就开始登船了。

    最先登船的是官校、旗军、勇士、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算手、阴阳官、医士,铁锚、木埝、搭材等工匠,水手、民稍……

    接着是乐师、厨师、说书艺人、杂耍艺人,以及大批兴高采烈的商贾。

    然后是精通星相天文、农业、动植物、工程、建筑、冶炼铸造、火器制作和维修等各方面的专业人士,他们将负责研究、实验、测量、测绘、记录、收藏等方面的专业事务。

    最后则是各级官吏。

    文官集团如愿以偿地成为大航海舰队的一个重要参与者,他们背后的豪门、地主、商贾等势力集团也都如愿以偿地成为分享远洋贸易的一份子,怨怼之气迅速烟消云散了,攻讦抹黑大明远洋舰队的种种言论已经完全没有市场,代之而起的叫人肉麻的歌功颂德。

    一夜之间,下西洋就从他们口诛笔伐的祸国殃民变成了利国利民的无上壮举。

    这支舰队还没有最后完成,在黄海边上,双屿卫的数十艘战舰以及数千名战士还在翘首等待。

    此外,在广州口岸,还有另外一支数不清的商船队伍正在集结,等候加入下西洋的大军。

    在广州口岸,还挤满了准备加入远洋舰队的流莺艳妓。

    上一次随远洋船队下西洋的妓女们不但做男人生意,同时还兼做生意,她们回来时都发了大财,除了少数好逸恶劳、挥霍无度的依旧重操旧业之外,其余人都从良了,过上了稳定、安逸的生活,眼热之下,这次愿意随船队远洋的流莺人数远远超出了需要的规模,恐怕要竞争上岗了。

    岸边,无数的人汇聚于此,为自己的亲人送行。

    夏浔与自己的家人正殷殷惜别。由于他执行的是秘密任务,所以朝廷并未对外公开辅国公也在下西洋之列,因此他此刻只着一身便装,如同一个普通的文士。一家人惜别送行的位置距码头也稍远一些。虽然家里人早就知道夏浔将要往西洋一行,可是事到临头,茗儿等人还是禁不住热泪长流。

    以前,夏浔经略辽东的时候,也曾一去经年,可那毕竟是在陆地上,这时代的大明人,对海洋还陌生的很,飘洋过海,行千万里之遥,那是八仙才应该做的事吧。大海的陌生和神秘让她们心里充满了畏惧,所以这离愁也就特别的强烈。

    “不要哭了,你们看看,数万人呢,有将士、有水手、有官员、有商贾,哪一个不要背井离乡?就我一人特别么。”

    夏浔轻轻擦去茗儿腮边泪水,柔声安慰着。

    茗儿再也顾不得什么国公夫人在人前应有的礼仪,忘情地抱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泪水潸潸而下,淋湿了他的衣襟。她就只是他的小女孩儿而已,为了做好这个国公夫人,她已付出了太多太多,快要忘记本来的自己,这不是她,她不快活,她只想扑在自己的男人怀里。

    夏浔拥抱着她,许久许久,在她耳边轻轻嘱咐:“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我的计划,如今也只能由你来承担。嫁给我之后,叫你付出了许多许多,我欠了你、欠了你们。”

    夏浔抬起头,看看同样泪眼朦胧的梓祺、谢谢、小荻等人一眼,低声道:“我答应你们,等这次回来,从此再也不离开你们,再也不叫你们为我思念、为我担心!”

    茗儿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许久许久,她才缓缓放开双臂,仰起头看着夏浔,脸上泪痕犹在,却努力绽开一个美丽的笑脸,说道:“相公,我们等你回来!一定要……安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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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点点头,又看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儿女,对最大的思杨笑了笑,道:“等爹回来,我的宝贝女儿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到时候爹亲自给你选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

    思杨本来眼泪汪汪的,叫他这么一说,却不禁羞红了俏脸,便忸怩地低下了头。

    杨怀远还不到知道离愁滋味的年纪,听了爹爹这话不禁嘎嘎地笑起来,冲着姐姐挤眉弄眼。

    夏浔瞪他一眼,训斥道:“笑什么!傻小子!等老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考较你的功课!要是你学的不好,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杨怀远一听,立即钻进茗儿的怀里,不依地撒起娇来,一家人都被他这副样子给逗笑了。

    借着这离愁别绪被儿子冲淡的机会,夏浔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沉声道:“保重!”便转身大步走去,一身男装打扮的苏颖看看几位姐妹,又不舍地看看自己一双已是豆蔻妙龄的亲生女儿,向茗儿低低说一声:“夫人,我走了!”便追着夏浔而去。

    夏浔不愿叫家人陪他远行吃苦,可这一去两年,他又不是郑和,总会有需要的,难道叫他堂堂国公去逛花船?就算他肯,家中妻妾也不肯呐,总要叫人随身侍候才是。

    苏颖原是海盗出身,水性惊人,作为双屿海盗的三当家,她又同南洋商人打过交道,熟知许多国家的风俗民情,再加上这些年夏浔与双屿卫一直通过她来联系,她就成了陪伴夏浔下西洋的不二人选。

    无数条船,有的停泊在岸边,候着乘客上船,有的远在水中央,需要用小船把乘客一船船地运过去,岸上又有许多为亲人送行的家人,虽然具体下来,乱中有序,可是从整个港口看来,却是纷乱一片。

    张熙童由户部员外郎火箭似提升为右侍郎了,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使命就是下西洋。老张新官上任,排场不下,从属的女眷和仆从不下数十号人,浩浩荡荡地登船而去,同时登船的还有其他一些官员家的家人,大家拥挤在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青衣小帽、书童打扮的“少年”,悄悄地混进了他们的队伍。

    登上船头,“他”鬼鬼祟祟地向岸上张望了一眼,一双秀气的大眼,透着古灵精怪。

    “呜~~呜~~~呜~~~~~~~”

    号角声起,永乐大帝的无敌舰队启航了。

    大舰六十二艘,中小战舰二百一十八艘,商船一百一十六般,樯橹相接,张帆如云,浩浩荡荡地驶去。

    官员、学者、水手们都挤在船栏边,努力想再看家乡最后一眼。

    接下来,他们将长年颠簸在海上,要很久很久才能重新踏上祖国的陆地。

    远洋航行是危险的,船上的一行人将再也无法回到故土,他们或因疾病死在异乡,或因风浪葬身大海,或因失事或其它原因永远留在异域他乡,在那里繁衍生息,大明将从此成为他们魂牵梦萦的地方。

    这一年,欧洲人正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刚刚睁开眼睛;

    这一年,美洲仍是一片原始部落的乐土;

    这一年,让整个欧洲为之颤抖的帖木儿帝国已彻底分崩离析,内乱不止,战火不断;

    这一年,蒙古高原上最强大的两头猛虎,鞑靼和瓦剌,一头已被圈养在大明的后院,一头还在奄奄一息的挣扎;

    这一年,东边的朝鲜国正陶醉在小中华的美梦中;

    这一年,日本正处于刀光剑影的战国时代;

    这一年,南亚诸国寺庙里的钟声依旧悠扬、安静,节奏缓慢得仿佛还没睡醒。

    这一年,大明的远洋舰队开始了它的第二次远航。

    公元九世纪以前,能在海域航行的船几乎都是外国的,但是从九世纪起,中国建造了它自己的海上舰队。宋、元时候,中国大型的远洋舰队向海外派遣特使并建立了固定的海外贸易网,逐渐地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取了对香料贸易的控制。

    这张网在元末明初曾经被收了回来,现在朱棣大手一挥,又把它撒了出去!

    第1004章 一棹春风一叶舟

    浩浩荡荡的舰队沿长江顺流直下,在出海口汇合了奉命集结于此的双屿卫四十八条战舰,组成一支庞大无匹的船队,折向南海。

    这支船队的整个编组队形是前哨、左右前营、突出整个舰队队列的左右哨列,最后是分向左右雁翅状的后哨,中间位置是最巨大的宝船和无数的商船,那阵形仿佛一只背负神山的巨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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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空中俯瞰下去,整个舰队黑压压一片,铺开来有好几平方公里,这样的场景,酷似二战时海上的巨型混合舰队,但那时候,美、英、德、日等国都拥有这样的海军舰队,而现在却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涉沧溟兮十万余里,观夫鲸波接天,浩浩无涯,或烟雾之溟,或风浪之崔嵬。视诸夷域,迥隔于烟霞缥缈之间。而我之云帆高张,昼夜星驰,涉彼狂澜……”

    清晨,礼部右侍郎张熙童站在船头,俯瞰大海,忍不住诗兴大发,旁边的郑和听了不禁淡淡一笑。张侍郎的这种心情,他第一次乘着巨舰,驶入大海时,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大海的这种壮观、瑰丽,也只有刚刚踏上大海的人才会有。

    郑和笑微微地心想:“等着吧!等巨浪如山,舟如败叶的时候,等数月航行,四望茫茫,枯燥乏味的时候,这位张大人就知道航海远非他想象的那么诗情画意了。”

    此时还是黎明时分,可第一次出海的人都起了个大早,等着看那红日跃海而出。船员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目前大明航海使用的导航方法主要是航海罗盘和过洋牵星之法。

    此时,舵手正保持船的正尾对着北极星,导航员则用牵星板测量北极的地平纬度,获得初次数据后,他们将可以保持整整一昼夜的正南向航行,然后再进行另一次北斗的测量。这时他们还未能掌握经度的准确测算方法,纬度的确定也不是以赤道为基准点,而是根据北极星等星体来确定,但这已足以让他们在赤道以北以惊人的准确性抵达想要到达的地方了。

    海浪翻涌而来,方形的船头两侧设计有海水的通道,浪头涌来,就会灌入通道,当船头一沉复起时,水就从两侧排出,这种方法很好地解决了船的颠簸问题,所以这船行驶在海上平稳得很,让赵子衿这种初次乘坐大船出海的人也少有不适的感觉。

    夏浔在另一条船上,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辅国公也在下西洋的队伍当中,除了正使郑和、副使张熙童、双屿卫指挥使许浒之外,就只有周满、洪保、周闻、杨庆等几位主要的大太监和文官。

    主舰上官员众多,所以为了保密,夏浔住在双屿卫的战舰上,张熙童也住在另一艘大舰上,但是他起得早,一早起来是为了观日出,但是为了和正使郑和拉近关系,他就兴冲冲地跑到郑和的大舰上来了。

    他的侍妾有梦此刻才刚刚起床。

    有梦没有姓、也没有名,自小就是青楼长大,原是京师有名的红歌妓,张熙童从辽东回南京,荣升礼部员外郎后,同僚设宴庆祝,邀他花船饮酒,一眼相中,这才为她赎身,从此做了自己爱妾。张熙童十分宠爱这位如夫人,此番下西洋,她是唯一一个被他带在身边的妾室。

    有梦睁开眼睛,眼神稍稍有些迷惘,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此刻自己还在船上,此刻自己正在海上,不禁一掀薄衾,欢喜地跃起,赤着双足跑到窗口,掀开窗子向外望去。

    一股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撩起了她的秀发,浪涛声不绝于耳,有梦啧啧地赞叹几声,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窗子就在舷板上,不虞有人看见,有梦懒洋洋地转身,准备唤丫环进来侍候她梳洗着妆。

    昨夜与老爷缠绵半宿,这时她身上可真够瞧的,下体不着寸缕,只是套了一件亵衣,亏得那亵衣肥大,直垂到臀部,所以下边只露出一双白生生的美腿。芳胸半裎着,一头乌亮的长发半掩在雪腻丰腴的胸口,婉媚的味道经这一件春衫而有种放大的效果。

    有梦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牛角梳子,对着桌上铜镜刚刚梳理了两下头发,突然尖叫一声,扔了梳子跳起身来,掩着胸缩到墙角,惊叫道:“你是谁?”

    唐赛儿一身青衣小帽的侍童打扮,悄悄潜进房来,已经躲藏了一阵了。

    她发现这船上比起当年在军中时反而不易藏身,再加上那一次她是惊恐万状,只当害死了人,想要逃之夭夭,什么苦都忍得,这一次却不同,叫她衣服整日不换、澡儿几天不洗、也不梳洗打扮,只吃残茶剩饭,睡觉要睡在硬梆梆的犄角旮旯,她当然不愿意。

    可是她已偷偷听船上的水手说过了,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出了海,接下来还要去广州,如果这时被夏浔发现了她,难免一个被押解上岸,着人送回的下场,所以她现在还不是叫夏浔知道的时候。所以她鬼鬼祟祟地潜进有梦的房间,本想看看有什么自己得用的东西。

    未料她防了有梦姑娘,却一时大意,没注意到那面铜镜可以反映到的角度,被对镜梳妆的有梦姑娘看个正着,有梦看见一个人影儿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行过,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一时间花容失色,一颗芳心卟嗵卟嗵跳个不停。

    “嘘!”

    唐赛儿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竖指于唇,小声道:“噤声!不要怕,我不会害你的。”

    有梦姑娘定睛瞧她,十三四岁一个少年,虽是青衣小帽下人打扮,却是唇红齿白,秀眉大眼,清而秀,魅且丽,如此罕见的俏美少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梦姑娘上下打量她几眼,怯意便去,隐隐生起一种难言的感觉,不禁微微挺起了饱满诱人的酥胸,佯做怒意,娇嗔道:“你这小厮,是哪位大人府上的,怎么这般无礼,闯入姐姐寝舱?我若张扬出去,还不叫人打杀了你?”

    “我……我……”

    唐赛儿干笑两声,眼珠儿咕噜噜一阵乱转,却想不出个托辞。

    这时,舱门敲响,那小丫环在外边叫:“夫人,夫人,你怎么啦?”

    有梦姑娘瞟了眼唐赛儿,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叫人一见便爱煞了她,不禁心生维护之意,忙道:“没甚么,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支走了那小丫环,有梦便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