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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第19部分

事手工业和商业的人口已经大为增加,甚至有偏激认为江南从事纯粹农业生产的不过十之二三,其余皆是从事其余的产业,以当时的情形来看,虽然并不全然准确,倒也不是空|岤来风。

    扬州逃民一来,无有亲友在镇江各地的,便只能在镇江就地安置。天气暑热,逃民惊魂未定,也没有分各地安置的道理。

    于是并不大的镇江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便密集了不少。

    在史可法卓有成效的努力下,十几万逃民并没有饿死,也没有出现插草标卖儿女的惨状,不过与原本的镇江百姓相比,在这种大热天气还在街上行走的倒是多半来自扬州。

    有光着膀子等着力气活儿的,也有挑担买水寻点零碎钱用的,送柴火的、粜米卖菜的,甚至担粪扫街的,比比皆是。

    纵是原本的殷实人家,此时也不能不放下架子,努力寻一口吃食出来。

    便是妇人女子,也会在城中寻一个稍微背静点的地方,聚集一处寻一些女佣的工来做,或是登堂入户,卖一些贩来的精巧玩意,赚些差价。除此之外,还有做保姆做奶妈的,林林总总,诸般门路都想了出来,逃户难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张广仁在路过时,看到大队的妇人成群结队的站在一起,大太阳晒着等着雇主,不觉也是心中惨然。

    他的内人也在这队中,天天早晨出来,傍晚才回,帮人浆洗衣服,缝缝补补,赚些铜钱,以做贴补。

    张家原本虽然不是富户,只是也不必当家娘子出来做这些贱业,张广仁每次见到娘子满手红肿,便是心中惨然。

    一想到自己盛气之下辞了好不容易寻得的活计,想到娘子听说自己有事做的时候那欢喜模样,张广仁眼前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再一想儿子小宝小小年纪已经懂事,老子娘都不在,小小人儿自己每天还跑去领粥,回家后等着一家人团聚后同吃,张广仁就觉得有些揪心的疼。

    “罢了……”在身上摸索半天之后,张广仁终于摸出几钱散银,顿了顿脚,张广仁下定决心,寻着了一个最近的果子铺,召来伙计,买了一些果子蜜饯等物,这些物事小孩子最爱,只是丧乱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买给儿子吃了。

    “张年兄好久不曾上门来,今日怎么得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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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好了果子等物,张广仁刚要离开,铺子的掌柜却是王秀楚,扬州人逃难来此后顾不得往日的脸面,王家还有些浮财,拿了出来租了铺头卖些干果杂物,勉强度日。而张广仁说起来与曾志国还有点儿渊源,当日曾得曾志国恩惠,攀谈之时提了起来,于是两人相熟,说来王秀楚是举人,张广仁只是秀才,不过两人中秀才时却是同年,有此同年之谊,又同遇丧乱家国之悲,攀谈时,自然又比旁人说话远远不同。

    “唉!”张广仁未语先叹息,将适才与自己东主争吵辞工一事,向着王秀楚一一说了。

    “这原不希奇。”王秀楚也冷笑道:“曾军门为人,弟曾经与年兄提起来,以弟看来最是耿介不过,虽然接掌军门之职后有奋然振作之意,然而毕竟年轻,威信不立,手腕不狠,自然斗不过那些龌龊官儿。弟看他刚来镇江时,顾忌犹多,诸事不闻不问。提督镇江后,百般事不管也管了一些,自然大有得罪人处。比如额兵饷,曾军门一定要自己亲自验看,军械保管,时时抽查,凭是谁也不给脸面,查着贪墨吃空额的,一定弹劾。这一阵过来,城里鸡飞狗跳,诸总兵副将以下,谁不对他不满?还有,府城中的官员很多,饷米,原本都是官员财之道,军门也是经手核查,他虽有尚方宝剑,不过连武夫也不买他账,文官又有几个惧他?几次下令盘库查账,无不敷衍了事,谁来理他!前几日弟去拜会军门,看他面色神情极为疲惫,看来劳心费神不少,唉!”

    曾志国自从接任提督之任以后,自认并没有孟浪行事,维持军纪,调动兵马也算顺手,于是开始想真正掌握军队,先前从扬州逃来的几千兵,倒是被他抓在手中,其余诸镇的兵马,不论如何下手,却始终被那些老兵油子们抵触,明末镇将权重,军队已经势力私人武装,曾志国尽管有名义有尚方宝剑,居然是拿这些有实力的镇将没有半点儿办法。

    城中文官也是众多,除了史可法支持他,竟是无人理会。往往曾志国因为政务军务求见史可法,而史可法也下令支持,等到了执行之时,下面的官员总是敷衍拖拉,绝不会依命办理,几次下来之后,史可法也是无奈,反而转回头劝曾志国不要操切,先专心抓住扬州镇兵,加以操练巩固,其余的战守大计,诸将的协调与军务的管理核查,竟是让曾志国不要理会了。

    至于城中的文官,更是让曾志国休要招惹。

    整个镇江,文武官员竟是联起手来,把一个看起来风光无限手握实权的提督总兵困在了中央,满身力气,竟是无处去使。

    其中细节,王秀楚有些明白,有些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他也做过史可法的幕僚,对官员之间的猫腻清楚的很,曾志国现在处境不妙,此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唉,军门还是根基不稳,很多事就算是利国利民之举,也是做不得。军门又是年轻,不懂韬光养晦的道理,其实他忍上几年,等威望一立,再来调理,就要顺手的多了。”

    张广仁这样的意见不为不对,不过王秀楚却摇头道:“军门私下里说,建奴今年虽然住了手,不过英王大兵未动,仍在湖北,居形胜之地,随时可以攻赣北下皖南,到那时,南北夹攻,顺流而下,与扬州建奴合师,咱们江南仍然不保。不抓紧行事,他怕有不测之祸!”

    “唉……”张广仁只得再次摇头了。

    建奴就在扬州,只是一江之隔,城中的百姓尚且没有忘记扬州惨祸,而镇江的官儿们已经弹冠相庆了。国家一设军镇,粮食银两流水般的向镇江运来,其中经手自然是大大的肥差,而其余各种差使,也是文臣武将们弄权和弄钱的大好良机。众人只说史阁部威望高,安然过江,建奴骇的不敢过江,而日后如何,竟是无人去想,各人只道建奴与当年金国一般,得了江北已经是异数,难道还妄想江南?

    而在有心人的眼中,左梦庚不过是个草包,部下残民害民的本事很高,打仗却是不成,而且左部军心不稳,常常叫着要清君侧,变在肘腋的大变故随时可能再次生,情形如此严峻,镇江城里除了寥寥无已的官员之外,竟是夜夜笙歌,欢宴不停。

    而听说南京城内的秦淮河边,因为多了不少逃难的官绅,竟是热闹更甚于往日,南宋是西湖歌舞不休,明朝却是秦淮金粉依旧,想来倒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他看一看王秀楚,有心想问一下王家与曾志国的亲事,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又住了嘴。国事如此严峻,怕是曾志国无心如此吧。

    “年兄。”王秀楚反而是先开口笑道:“曾帅那里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他终究是朝野瞩目的名将,倒不必我们忧心。年兄既然丢了事,不如到曾帅那里去投效,没准还有出路。”

    张广仁苦笑摇头:“曾帅那里听说天天都有人投效,十个有十个倒是用大棍子打了出来,弟就不去丢这个丑了。”

    “不然。”王秀楚断然道:“曾帅只是把那些丑类不看在眼里,他们只当曾帅年幼可欺,一心去寻银子的,什么样的人都敢上门去,曾帅不打他们,难道供养起来?年兄是有功名的人,曾帅那里正缺文墨之士,且去试试,便是不成也断然不会挨军棍的。”

    王秀楚说罢微微一笑,张广仁知道他毕竟是与曾志国交谊非常,若不是顾及避嫌,怕是早就去曾志国的幕府效力了。

    明末时文人给武将当幕僚也算不稀奇了,国初之时当然是大忌讳,此时却是算不得什么,张广仁不觉意动,当下向着王秀楚笑道:“也罢,弟就去试试,曾帅救命之恩,弟还不曾当面谢过呢。”

    “如此最好。”王秀楚哈哈一笑,勉励道:“天下板荡,正投笔从戎效力朝廷之时,我辈读书人岂能只束手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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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南方 第十二章 招募(上)入v第一章,求月票!

    告别王秀楚后,张广仁回家交待了一下,就匆忙赶到城中曾志国驻节之处求见。

    “又是一个来打秋风的吧?”

    “大帅的军棍就那么不吓人?”

    两个守门的士兵窃窃私语,张广仁摇头苦笑,不与这两个小兵一般见识。

    “来,秀才过来,排队一起去见大帅。”

    一个千总军官跑了过来,吆喝张广仁与其余来求见的人一起,排队整齐的队伍去见曾帅。

    “斯文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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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头戴方巾的秀才摇头晃脑,表示不满。

    张广仁轻笑一声,并不如旁人一般的附合此说。他知道自从曾志国任提督之后,因为身边缺少文人幕客,所以才大张旗鼓的招募此类人才,不过时值乱世,泥沙俱下,很多江湖骗子也混迹其中,这些天来,叫曾志国用军棍打出去的江湖骗子和迂腐书生,当真是不知道有多少。

    他注意到有一个中年道士也是面露鄙夷之色,显然是对刚刚那秀才的话不以为然,于是特意看了这道士两眼。

    队伍很长,各人排的百无聊赖,天气又是炎热,众人不觉有些焦燥,很多当真有功名的更是怨声大作,纷纷指责曾帅折辱读书人。

    张广仁原也有些怨气。几欲拂袖而去。只是看到那道士仍是一脸平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四周。营中地明军将士正顶着骄阳操练。张广仁识得一些训练办法。有一些也看不明白。

    看到士兵们挥汗如雨。张广仁想起扬州逃难之夜地苦楚。原本有一些怨气瞬间便平息了下来。

    一个衣着华贵地举人受不得热。怨气上脑。不再等着召见。直接挥袖而去。

    中年道装男子面露鄙薄之色。轻声道:“庸人!”

    张广仁心中一动。想与这道士攀谈几句。那道士却已经仰起了头。只顾看天。不再理会旁人。

    他落了个无趣。只得讪然一笑。自己专心想着一会地措词。原本在来军营不前。张广仁对自己地才学还很自信。只在这骄阳下站了一会。已经觉得曾志国用人取士恐怕与普通将帅不同。自己是否能被录用。现在是没有半点儿把握了。

    骄阳似火,六月时正是最热的时候,队伍虽然慢慢前移,功名富贵就在前方。虽然如此受罪,还是有不少人站在原地,等候召见。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受不了热,同时也觉得受了侮辱,于是愤然离去,队伍慢慢变短。

    人群变短之后。突然又一阵马蚤动,好象有几个人出言不逊,被大帅怒斥赶出,营中早就等候的军士纷纷上前,把那些顿脚乱骂的人打走。这其中有秀才,也有道士,居然还有两个胖大和尚。自从曾志国招贤之后。当真是三教九流。奇人并出,也怨不得他经常用大棒来伺候。

    “见过大帅。”

    终于轮到。张广仁与其余几个人一起进入房中,然后向着端坐在房间正中的曾志国行礼问好。

    “诸位先生免礼。看座。”

    入房之后,曾志国倒是客气许多,几个在房里伺候的兵士立刻搬来椅子,送上茶水,众人都有些呆,这与刚刚地待遇,实在是天上地下。

    “本帅这里来投效的人实在太多,良莠不齐泥沙俱下,刚刚的一群人中,还有个道士口口声声来劝本帅谋反……真是太好笑了。”

    曾志国说着好笑,声音却是冷若寒冰,震的厅内众人一时哑口无言。

    时正乱世,很多人只看到曾志国现在手握大兵,连京营兵马也有不少归他管带,于是有不少野心家提前冒了出来,这几天来劝曾志国拥兵自重或是干脆造反地实在不少,僧道儒生都有,曾志国也懒得计较,只吩咐人把这些野心家一并用大棍赶出了事。

    张广仁与曾志国很久不见,此时偷眼看去,只见满脸大胡子的曾大帅勉强套了一件武官的袍服,歪坐在一张椅子上,他身形高大,把一张黄梨木椅子压的咯吱作响,两条大腿斜伸的老长,当真是一点威严样子也没有。

    说来也怪,曾志国越是如此作派,倒是还有一种武夫特有的迷人魅力。

    “咦,这不是张秀才么。”

    曾志国已经看到了张广仁,当日扬州城中他施舍给此人一锭大银,皆因看他太惨,今日看到张秀才又是一副朝不保夕的模样,揣揣不安的坐在椅中,连正眼看自己都是不敢,他叹口气,知道过江的扬州士民日子难过,所以这秀才也只得来找自己混口饭吃了。

    这些天来,曾志国已经帮助逃难地百姓不少,史可法也算是殚精竭虑,曾志国也无可抱怨,这个时代,他能做的也不多了。

    “见过大人。”见到曾志国还记得自己,张广仁大喜过望,连忙起身行礼。

    “秀才不必多礼。”曾志国懒洋洋的挥手,随口道:“本帅对秀才还是会一视同仁的,秀才晓得?”

    “是,在下明白。”张广仁原本也不愿意与曾志国套交情来混饭吃,轻施一礼后,安然退下。

    打下张广仁后,曾志国轻揉眉头,觉得头大无比。

    这种招聘幕僚的做法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明末有地位的将帅身边会有不少地文人幕僚,幕僚都各有所长,有的文笔好,可以代写奏折,批复公文,出示文告;有的通刑名钱粮,可以帮助将领打理财物;有的则懂军事,可以赞襄军务。提供给将领参考意见。

    不过这些幕僚多半是将领多年罗致,非数日之功。况且这个年头别地没有,无所事事的读书人却实在很多。识文断字的儒生们是大明地精英人物,不能做官地话,架子也是极大,真正有才学的人,绝不会轻易上曾志国地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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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在这些只识得八股文就号称是鸿儒,看过几本兵书就自诩是孙武再世的儒生中选出能用地人才,其实是一项极其艰苦的工作。

    现在他不想要求刘基一类地人物,这种幻想在十天前就破灭了。在科举时代。真正脑子灵活有本事的人早就科考上位了,上位之后加入各种党派开始奋斗,自己这样没根基的武将是不会入他们的法眼地。

    现在他只求找到几个脑子清楚的,就是阿弥陀佛了。

    这一批进来的第一个人已经在滔滔不绝的宣扬自己对建奴的策略了。这个书生前几天在塘报上看到建奴是摄政王执政。于是突奇想,建议曾志国用反间计,暗中派人潜入京师散谣言,声称摄政王欲篡位自立为帝,在此人的设想之中,只要曾志国行此计,那么清朝就会自己阵脚大乱,陷入内斗,然后曾帅修甲兵。伺机渡江,建奴已经内乱,必定可以势如破竹,势如破竹啊!

    对这个亢奋状态下吐着唾沫狂喷不止的秀才,曾志国只是跺了跺脚,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