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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第30部分

国玉山倾颓,一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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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也是难得的,自从掌兵过后,曾志国几乎没有开过小灶。这一次酒宴,也是借着犒赏王晓功劳的名义,大家偷偷摸摸带进酒来,就和做贼一样。

    曾志国刚刚睡下,外面就有人吵吵嚷嚷,王晓眼神一冷,推门出去一看,却是李天柱带着几个褐色头的洋人,正在一边说话,一边向着曾志国的睡处行来。

    王晓上前一步,道:“大帅歇下了,一会再让他们入见

    李天柱为难道:“这是大帅交待的,这几个洋夷一过来,就立刻去见,耽搁了事情,末将吃罪不起啊。”

    王晓道:“做亲兵队长的,怎么一点担待没有?”

    他是曾志国的第一任亲兵队长,说起话来当然也极有份量。李天柱无奈,只得先停下来,挥手又让众人安静,然后道:“好吧,就听王将军的。”

    王晓一笑,拍拍李天柱的肩膀道:“大帅安危重要,休息也很重要。我是不能再伺候大帅了,你要小心。”

    这话原本是平常,不过王晓说起来味道很怪,李天柱一愣,答道:“末将晓得。”

    王晓是游奕营地参将统领。虽然在帅府,不过也有百余人的骑兵在等着他,李天柱等人看到王晓大步而出,片刻知后,马蹄声爆响起来,过百骑兵说起来不多。不过在大街上奔驰时,有若雷鸣。

    “不好!”

    李天柱虽然愚鲁。不过也并不是笨蛋。今天王晓神色不对。刚刚说起南京地事时更是切齿痛恨。现在他带兵出去。怕是要做出什么出格地事来。

    事情紧急。李天柱也顾不得让曾志国休息了。他是亲兵队长。自然可以登堂入室。进房之后看到曾志国睡在床上。便上前一步。用力一推。然后道:“大帅。醒醒。”

    曾志国迷迷糊糊。挥手打道:“别闹。”

    李天柱哭笑不得。却只得用力一搭。把曾志国地臂膀接住。虽然是睡梦之中。曾志国这一挥力道却是很大。换了张广仁那样地秀才。怕是要被这一下打个半死。

    这么一闹。曾志国却也是醒了。看到是李天柱。便问道:“是你啊。是不是请地洋夷到了?”

    “是的。”李天柱答道:“请过来两个泰西的和尚,还有四五个闲人,听说,还有一个是军人。不过,末将看他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了得的地方。”

    对曾志国请泰西人过来的决定,镇江镇上下当然不是那么服气,所以李天柱抓住机会。就大加攻击。

    “哈哈。”曾志国大笑起身,酒意顿消:“天柱。你不懂啊。泰西的和尚都精通制艺,让他们做点东西。十分得用。”

    这个李天柱当然懂,他眉头皱起。答道:“末将不是说泰西和尚,末将是说,他们派过来的军人和闲汉,无甚用处,当得不大帅大礼相迎,还给他们那么高的俸禄。”

    曾志国也露出一点无奈之色,他摊手道:“或许吧。不过,我还是有些疑问,要问着他们,所以才请了来,你们就不要再饶舌了。”

    “是。”李天柱躬身一答,又道:“大帅,王将军刚刚带着兵出去了,末将看,可能是往督师衙门啊。”

    史可法和镇江、常州等地的官员士绅,最近都被移到了原本地督师衙门中去居住,四周派了重兵看守,寻常百姓根本接近不到百步之内。不过,王晓是曾志国的亲信大将,想要进去就简单的很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曾志国先是一惊,然后皱眉道:“这个王晓,看起来冷静,其实最冲动的就是他了。”

    李天柱急道:“大帅,王将军去督师衙门,恐怕是因为南京生的事,要去找那些复社中人的晦气吧。”

    镇江军掌握城池的那天,就逮捕了不少复社的人,这些日子过来,又拿捕了不少东林复社的人,一并关在一起,严加看管,以防他们在地方上与曾志国作对。

    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并不算好。南京地复社一样闹事,地方上,苏州松江常州几府的官员对曾志国一样的阴奉阳违,并不算是恭敬,反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曾志国虽然强横,他们大不了辞官不做,回到地方上,一样能够呼风唤雨。

    曾志国的脸已经阴沉下去,他低声道:“王晓这一次去,怕是没有教训他们一顿这么简单。”

    现在曾志国已经是骑马难下了。南京的东林,湖南的东林,江西的东林,江南的东林,整个大明帝国地官僚体系当然不止是东林一党,不过,东林党的势力太庞大了。毕竟,它影响这个帝国已经几十年之久,已经是自成体系,难以撼动。

    就算是清朝代明,这些东林党人一样想在八旗体系下自成系统,大学士陈名夏是东林复社的人,他攻击阉党余孽大学士冯铨,引了清初著名地南北党争。

    结果,当然是新主子动起屠刀来说话,结果这些在大明天子面前傲骨铮铮的铁汉们,在新主子地屠刀面前变的异常地恭顺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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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社的人闹事叩阙,朝命这两天就会下来,到时候曾志国闹个灰头土脸,威望大损,苏常松江等地地官员原本就不服他。只收服了几个总兵,又有什么用?

    对手步步紧逼,王晓是曾志国麾下心腹爱将,这个时候,自然就只能挺身而出了。去督师衙门,用血腥手段杀上一些人。游奕出城,苏常一带杀掉一些不听话地官员,江南局面就大概可以安定下来

    就算是朝廷想要责罚曾志国,可是这边出了这种事的话,恐怕朝廷也要慎重行事,不敢触怒近在肘腋的强藩吧。

    曾志国面露苦笑……窗外正是一片萧瑟秋景,大营内外的树木上的树叶都掉落了下来,士兵们仍然在操练,不过,最近跑来看热闹的士绅百姓却是寥寥无已。除了一群小孩还在兵营附近打闹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古来圣贤皆寂寞啊……要想做到所有人都喜欢,和所有人都和衷共济,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自从成了穿越客,在扬州这样地死局里曾志国也并未放弃。投效史可法,在战场上殊死博斗,献计献策,最终在扬州拖了清兵几个月,最后。还带着不少难民逃出生天。

    他平时自问,所作所为都是保家卫国,没有一点儿有负于人的地方。可是,到了镇江之后,史可法对他还算好,不过其余的各方势力却是苦苦相逼,每一方都要他做事,每一方都要他效忠,步步行来,真是惊心动魄。实在是艰难困苦的很。

    回想起来,当初在扬州时的锐气和干劲,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和不知死活啊。

    也真是运气好。遇到了当时一心求死的史可法,还有史德威与许许多多愿意杀身成仁的忠勇将士们。如果不是他们,曾志国现在的尸骨已经腐烂成白骨了吧。

    想想也真好笑。当初只是要对抗建奴,保住华夏一脉。当然,也想天底下的百姓平安无事,不要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不要让人凄离子散,不要让无辜的尸体暴露于野,不要让华夏子民地鲜血涂满大地。

    不过,时至今日,他曾志国也要对无辜挥动屠刀了

    “既然我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那就让所有人都怕我

    做不世良将,保国安民,救国济时,活生民千万,享万方供奉,光风霁月无事不可对人言……这些理想,只能风吹雨打去了。

    曾志国正在呆,李天柱却是有些急:“大帅,末将听王将军的话意,似乎有些不对。”

    “哦?”

    “王将军,似乎有决死之意。”

    曾志国微微一笑,拍着李天柱的肩膀道:“你看似粗疏,倒也心细。”

    王晓有死志这当然不难理解,东林的人现在在镇江城中当然是待宰之鸡,不过,如果要杀人震慑不轨之徒的话,总得有人先出来背一下黑锅。毕竟,曾志国现在还没有权掌天下,杀了东林的人,总得在面子上遮掩一下。

    王晓是曾志国的亲兵出身的爱将,帮着他杀人立威,然后自尽,取下自己项上人头让曾志国去向朝野解释,这样的用心,不可谓不是忠心耿耿

    听了曾志国地解释,李天柱的眼眶也有点红。不过他不善言辞,赞了一句后,就又沉默下来。

    “怎么,就这样算了?”

    看到他如此,曾志国倒是奇怪。李天柱的脾气其实很对他的胃口,要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就让他做了亲兵队长。今天这种事情,换了以前,李天柱早就大叫大嚷起来

    “末将虽然鲁莽,不过也知道以大局为重。王将军所思,确实是正理。换了末将,也会如同王将军这般做法的,末将以后,会经常去祭拜王将军的。”

    李天柱满脸的崇拜之色,隔了一会之后,他又轻声道:“军人不死在战场上,当然也是遗憾。末将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在与建奴对阵时战死,这样的死法更好一些。”

    曾志国笑道:“你战死的时候,岂不是连我也完了?”

    他站起身来,向着李天柱吩咐道:“走。让亲兵队整队,我们去督师衙门,那些鬼佬,让他们等着我回来。”

    李天柱愕然道:“大帅,王将军那里,还没有完事

    曾志国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也不是那种让部下用性命来帮我挡事地小人。如果今天我让王晓这么为我死了,我下半辈子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这……”李天柱下意识地想劝阻,不过,刚刚淡下去的红眼眶又变的更加通红,配上他地红脸膛,倒很象只猴屁股。

    “走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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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末将遵令!”

    李天柱精神抖擞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大步到了门外。召集起亲兵队来,不一会功夫,满院子都是甲叶地响声,百多名彪形大汉一起翻身上马,把曾志国簇拥在队列正中。

    这些人,都是从选锋营中又精选出来的壮士,论起战力来,怕是任何一个都有资格与曾志国单打独斗,虽然不过百人。人人都穿着一身地铁甲,行动起来时,简直就是一座铁山。虽然只是一个百人队,不过李天柱曾经夸口说,如果方国安不服的话,就凭这支亲兵队他就能一路杀进方国安地中军营里。

    出门的时候,曾志国习惯性的抬了一下眼,半空中阳光显的有气无力,四周都是秋风萧瑟,大街上也是空空荡荡的。这种模样,倒还真是一个杀人的样子。

    他地镇帅大营距离督师衙门很近,上百人骑马出来。在空旷的大街上奔行了一刻功夫就已经赶到了督师衙门外头。

    隔的老远,就能看到大队的兵马把督师衙门围的水泄不通。一队是王晓带来的人,别外一队自然是原本的看守人

    带队的千总也是当年天雄营的老兵出身。王晓要进去,他自然阻挡不住。此时看到曾志国过来,带队地千总官喜出望外,急忙过来行了一礼,躬身道:“大帅,王将军他……”

    “不必说了,我知道。”曾志国笑了一笑,跳下马来,向着那个千总道:“下次就算是王晓过来,也不要放他进去。不然,自己去马将军那里报道吧。”

    “是,末将知道了!”那个千总吓了一大跳,连忙答应。

    马红俊执掌军法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也越来越铁石心肠,军中干犯军法的不论是谁,落到他的手里总没有什么好下场,时间久了,军中已经有人给他取了“屠伯”的绰号。被曾志国这么一说,这个千总估计下次再也不敢放任何人进去了。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曾志国在进门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几百个复社和本地的官员士绅都被王晓从房间里拉了出来,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王晓站在二门的石阶上,正在用靴子擦拭着自己腰刀上的血迹。

    二门里面,正有人在吵闹,听声音应该是史可法在怒,不过王晓地亲兵把史可法拦住了,这位阁部大人正在内堂里跳脚着急,却也是没有办法。

    “大帅,你怎么来了?”

    王晓应该是开始不久,在他身前有两个穿着蓝衫的秀才刚被他砍死,身两处,脖子那里正在沽沽的冒着热血,青石阶上,流了满地地鲜血,王晓的脚下有两个头颅,看样子是两个年轻人,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现在都圆睁着两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嗯,这里地事我来料理吧。”王晓的话很失礼,而且有点擅作主张,违抗军纪地嫌疑,不过曾志国现在不打算计较,他走到王晓身边,面对场中的人自嘲一笑,说道:“现在说什么漂亮话也没有意思,诸位都是读书明理地人。那么本帅也不废话了,苏松常镇,本帅是一定要拿在手里的。各府州县,都由本帅派人去接手,各位都是地方上的名士缙绅,一句话出来,本帅就是名誉扫地。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过,大敌当前,我不想地方上出乱了。诸位现在愿意为本帅效力的,就留下来,官府运作,总要人才。如果不愿意的,现在写个帖子,说明日后不在地方上与镇江镇为难,也就可以走

    刚刚王晓气势汹汹地进来。在场的人都以为性命不保,在王晓痛骂之下,两个不是复社的秀才倒是先站了出来反驳,不过,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就被杀掉,现在曾志国本人来了。众人更是胆战心惊,不成想,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虽然如此,却是没有人敢出声答话。在场的人,最少也是一乡人望,在家是名士,功名虽然可能只是个秀才,不过可能是垂百年之久的官宦世家,现在当着众人地面归顺了曾志国这样千夫所指的武夫,回家之后进不得宗堂。死后,也入不得祖坟!

    曾志国现在是没有称兵造反,不过,也显然是要自成藩镇了,跟随着他,这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显然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王晓却是大怒:“大帅,这太便宜他们了。复社的人在南京连大帅的先祖都辱骂了,什么样的脏话不曾出口?现在就这么写个伏辨就走人,末将不服!”

    李天柱也道:“大帅。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别的不说,这些人从各地逮来,哪一个不是在家辱骂过大帅的?镇帅这么多,凭什么他们就和大帅你过不去?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饶!”

    曾志国摇头道:“不必了,既然要放,自然就全部放过,再打几棍子,又有什么用。只要他们回家之后老实安份,以前的事就算了。”

    这话说出来。曾志国自己也有些疲惫,杀人当然痛快,不过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

    在场众人还在迟疑。候方域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等人取来了纸笔。候方域笔走龙蛇,写下具结之后。掷笔大笑道:“候某何德何能,也敢参议国政?从今往后。只做个活死人罢了!”

    他是官宦世家地子弟,他的父亲是老牌的东林党,是叶向高系的要员,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候方域居然被一个镇帅逼迫的如此,写下具结之后,也是确实没有资格再妄议国政政,这原本就是一个拿自己的名誉做保证的风险投资,一旦名誉受损,就再也没有继续下注的资格。

    虽然如此,候方域如此作态,也是惹得场中人大是悲凉,东林复社引领天下清誉几十年,不成想居然也有今天的这种遭遇。

    曾志国笑道:“朝宗兄你是书生,天下事原本就不是你们能妄议地。不然,东林复社这么几十年了,国事却越来越坏,你以为你们很有本事?”

    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今天却总算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闻言之后,候方域全身一震,喃喃道:“难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他突然吼道:“不是这样的,曾帅,我辈一心报国,又岂有错处!”

    “朝宗兄,不要假惺惺了。你们复社总说别人是坏人,是小人。不过,你们东林党和复社又好到哪里去?你家三代为官,在河南有几万亩地,仆人总有几百吧?如果不是这样,你能在南京风流快活这么久?你家老爷子不做贪官,凭着俸禄,你哪来的钱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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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志国的话越来越尖刻,指着场中的人道:“你们一个个是士绅地主,候公子,冒公子,一个个锦衣华食,鲜衣怒马,天天饮酒高会,骂骂人就以为自己是名士?国家的事,凭你们这些公子哥就能弄好?你们这些人,在扬州失陷前都曾经在史公身边做过幕僚,你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不了阵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