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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战记-第12部分

    英望着蒙面男子离去的方向追赶了两步,旋即便放弃了努力,刚才对方身负一人尚且能将自己拉下这么长的距离,如今显然更不能追上。

    他返身将张角负在身后,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童英循声望去,那片密林中竟是走出了数十位手执弓弩的官兵,而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宗员。

    宗员瞥见来的是童英,不由微微一笑,开口道:“想不到还是被你抢先一步。”

    “你说得果然没错,这真是条大鱼啊。”童英微微一笑,将张角扔到地上,开口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宗员自然也没见过张角真人,一见童英面露喜色,不由笑道:“他是何人?”

    “这便是黄巾军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童英正色道。

    “当真?”宗员又惊又喜,赶紧将手上的五石长弓交给了身边的亲卫,快步走到童英身边,仔细打量起地上的张角来。

    童英一见到这强弓,旋即想到刚才最初那两箭和最后的那一箭必定都是宗员用此弓射出,毕竟其余兵士手上的弓箭都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当下说道啊:“若无宗兄你那三箭,只怕我也抓不到此獠。”

    “呵呵,休要如此说,这人是你抓住的那便是你童英的功劳。”宗员笑着说道,“你看我可像是夺人功劳的小人?”

    “那好吧。”童英拗不过宗员,只是无奈的点头道。

    “走吧,我们回营吧。”宗员笑着点点头,快步往葫芦谷的方向走去。

    童英跟在他身后,眼角不经意瞥见周围的环境,这里分明就是自己与那蒙面男子最初激斗的地方。

    “咦,这是…”童英目光忽然投向地上,俯下身拾起一件东西,那是一块黑布,童英依稀记得这应该是自己从那蒙面男子身上割落的。

    他将黑布放到掌中,拿到眼边仔细端详一番,神色却又微微有些错愕,因为他看到布上竟是纹着一只惟妙惟肖、矫首昂视的黑龙…

    ******

    就在离广宗不远一处小山上,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在半山腰,遥望着不远处的官军大营。

    “属下无能,未能将那张角带回,请大人责罚。”这站在后面出言的男子正是当晚想要救走张角的黑衣蒙面人。如今他依旧是一袭黑衣,面上蒙着一层黑纱。

    “无妨。”站在前面的男子淡淡的出言道,“想要在乱军中单独救出张角,实在是太过为难你了。”

    “可是终究是我失责,若是我能早去一步,发现官军的计谋,也不用枉死如此多的…”黑衣人依旧自责道。

    “不用说了。”男子语气依旧很冷漠,“我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

    男子微微一抬眼,仿佛能从天边即将坠入地平线的残阳里看到些许血迹:“那么这些人死了便死了吧。”

    “那张角怎么办?”黑衣人蓦然抬头道。

    “此人还有些许价值,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单独将他救出来…”男子缓缓说道。

    “要不然我找机会进到官军中,制造混乱,借机将他给救出来。”黑衣人轻声道。

    “宗员此人向来小心谨慎,张角这样的贼首必定会严加看管,你何必去涉险。”男子淡淡的说道,“何况只要张角到了京城,随时都在我们的股掌之中,宗员只是当了一回搬运工罢了。”

    男子嘴角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味道。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吹过山坡的风也开始有些凉了,黑衣人抬头望天,远处那如血的残阳似乎又殷红了几分……

    第二十三章 傀儡

    更新时间:2013-03-21

    时序已然又进到了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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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堪堪爬上东方远山,瘦硬的秋风荡起了轻尘,洛水两岸土雾和着晨曦而起,苍苍茫茫笼罩了山水城池、田畴林木、行人车马。洛阳城的四门箭楼巍巍拔起,拱卫着南北皇宫的殿宇楼阁,在沉沉暮霭中直似天上街市。

    曙光一显,洛阳城便立即苏醒了过来。最后一阵鸡鸣尚未消散,城内大道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官吏们乘车走马,匆匆赶赴官署。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们荷工出户,奔向了作坊,奔向了市中,奔向了城外郊野的农田。长街两侧的官署会社作坊商铺酒肆民宅,也业已早早打开了大门,各色人等无分主仆,都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开始了新的一日。

    洛阳皇宫有二,分列南北,相距七里,以复道将两宫相连。南宫的正殿是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以容纳万人。大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连绵屋脊上高耸的龟麟雀蛇神兽仙禽,高高俯望着碌碌尘寰。

    刘宏静静立在德阳殿前,只感到阵阵的身心疲惫。

    他做大汉朝的皇帝已经很多年,却从来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洛阳王宫里的囚犯。自己想做什么,那些大臣动不动就站出来吹鼻子瞪眼,好像他是臣子,朝臣是皇帝一般。

    今日朝会,为了一个卢植,那些朝臣们便抱成团挨个进谏,那语气分明是在数落自己这个做天子的不对。更让刘宏烦闷的是,连他的大舅子——大将军何进也和那些党人沆瀣一气,说什么卢植乃是“世之大儒,不可轻侮”。

    思虑及此,刘宏微微蹙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皇上,罪臣卢植已经捉拿归案,如今正收押在天牢中,奴婢敢请皇上示下,究竟如何处置?”一个年长的内侍迈着碎步来到刘宏身边,轻声开口道。

    “阿父啊,你说朕的旨意是否下得太过仓促了些?这卢爱卿毕竟是四府共举的大贤,此次更是大破了黄巾贼的老巢广宗,还抓住了贼首张角。如此功劳不奖反惩,只怕那些党人士子们……”刘宏却是叹了口气,双眉紧皱,“今日朝会上你也听到了,那皇甫嵩和朱儁都上书为他求情,并说此人绝无谋反之心,你看……”

    能为当朝天子称为“阿父”的人,整个东汉朝野也仅有一人而已,自然便是那十常侍之首——中常侍张让。

    此刻的张让白面无须,脸上更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答反问:“陛下以为,卢植会谋反么?”

    “若非那左丰用性命担保,说是卢爱卿早有不臣之心,私吞黄巾贼人囤积多年的财富以作军资,朕说什么也不信的。”刘宏缓缓说道。

    “陛下,奴婢这两日私底下派人去到随卢植出征的北军五校查过。”张让突然压低了声音。

    “是么?”刘宏眼皮微跳,“阿父查到些什么。”

    “卢植在广宗的确找到了一批黄巾贼积蓄多年的财物…”

    “当真?”闻言,刘宏不禁两眼放光,这些年他虽沉湎酒色,却是对国库的亏空颇为了解——无他,他花钱不够了。前些年,他听了张让的建议,设立“西园卖/官所”,一时间腰包也鼓鼓囊囊了一阵。但好景不长,官员们搜刮财物总是要花个两年三年,第一笔入账花光之后,他又恢复了寡淡的生活。如今乍一听到卢植在广宗得到黄巾贼积蓄多年的赃物,不由异常关心。

    想起张让的话,刘宏脸色不由一沉:“那卢植都将这些财物给吞了?”

    他颇为信任张让,此刻以为卢植果真有了谋反之意,囤积物资,心中大怒。

    “陛下勿忧,奴婢还未将话说完。那卢植其实非但没有将这些财物吞没,反而还让军中司马将所有财物一一登记造册,上缴国库。”张让接着说道。

    “啊,原来如此?那朕岂不是冤枉卢爱卿了?”刘宏又是一喜。

    “不仅如此,卢植还命令北军上下,命其不得抢掠财物,但有违令,轻者杖责,重者斩首。”张让说到这里,眼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刘宏却是已经明白过来,抚掌长叹,“朕果真是错怪卢爱卿了,阿父快快拟旨,朕要放卢爱卿出来!”

    “陛下且慢。卢植此人少与郑玄师从马融,通古今学,是为当世大儒。后州郡数辟,他皆不就。皇上初即位,仕为博士,后拜庐江太守,还拜议郎。后任侍中,迁尚书,其人的文才天下闻名…”

    张让却不慌不忙,只是将卢植的履历慢慢背了一遍。刘宏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打断。张让多年来服侍他,可谓尽心尽力,是刘宏知道的。可仅仅如此又怎能有如此权势,皆因张让除了察言观色,献媚邀宠之外,更有不少见识,能帮刘宏拿主意。

    “而后黄巾之乱起,四府共举卢子干。陛下拜其为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副之,统领北军五校士,发天下诸郡兵征之,可谓是给了他整个河北!卢植果然不负众望,一战于鉅鹿,二战葫芦谷,三战破广宗、擒张角,河北遂定。从此以往,卢植卢子干的军阵武略也将传遍天下,令人交口称赞!

    “如今天下之人皆以为这卢植才兼文武,智达天地,并能统合人众,使之一往无前。陛下,如今这京城中甚至有不少愚昧无知的人只知卢植,而不知陛下…”张让的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身旁刘宏的耳里。刘宏神色一凛,虽未出言,但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稍纵即逝。

    “如此臣下,必定令全天下的清议党人,都争先效仿,云集影从。他没有异心倒好,若是真的有了,陛下又当如何?”

    张让话音方落,刘宏神色变的难看起来。

    刘宏不算聪明,也不算笨,已然明白了卢植错在哪里——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

    “若非阿父点醒,朕还真未想到此处!”刘宏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那阿父你的意思…”

    “奴婢看来,此时正需要打压,先让他在狱中清心养神,磨磨锐气,不知陛下之意?”张让适时的进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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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要封住悠悠之口,终究不易。”刘宏露出了少有的沉思状。

    张让微微一笑,已然智珠在握,“北军将士们大破黄巾,本是该奖赏的,卢植固然有功,可功劳最大的还是前线厮杀的汉军将士们。陛下说,是也不是?”

    “如此甚好。”刘宏满意地点点头,“将士们的赏赐,便由阿父全权安排罢。朕听说有个唤作童英的少年英雄,生擒了贼首张角,朕想要见见他。”

    “喏!奴婢告退。”张让目光一闪,缓缓离去。

    ******

    作为宦官,张让本应该同其他人一样,在宫中歇憩,以备随时传唤,但张让此刻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私家庄园——这是洛阳城东郊,庄园可谓富丽堂皇。

    张让的这个庄园不但占地颇广,更是靠山临水,尽占地势。有几处阁楼的高度竟然比皇宫还高,这可是“僭越”朝制,乃是大不敬的死罪,即便刘宏如何宠信他,得知了此事,也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可笑的是张让却是编了一个“天子不可登高,登高必遭大祸”的理由来蒙骗刘宏。更加可笑的是刘宏竟然还相信了此等荒谬之言——汉帝昏庸若此,可见一斑。

    “大人,您回来了?”庄园的管家远远看见了张让的车驾,快步出门迎接,脸上尽是谄媚。

    张让却不回答,兀自缓步到后院之中。

    院内有一棵粗壮的香樟树,本是长在这里,修建庄园时,张让在树下徘徊良久,最终下令这个庭院以香樟为中心,改变布局。樟树浑身是宝,可樟树最深刻的特征却并非它的宝,而是它的挺。

    樟树,高可达三十丈,胸径三尺。可纵然如此,樟树的树干还是笔挺不弯。寻常树木树干纵然直挺,也绝无能直挺如樟树者。

    不经意间,张让挑眉向樟树望去,目光从树枝上挂着的一个黑色布条掠过,淡淡地道:“我在后院休息,休放人进来。”

    管家唯唯诺诺,倒退着出去,随手掩上院门。

    张让看着院门紧闭,转过身走向樟树下的竹塌,却发现树下已经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罩黑纱,腰带上纹着一条黑龙。

    “见过黑龙使大人。”张让神色谦卑,竟比在天子刘宏面前更恭顺,“不知黑龙使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事吩咐?”

    “张大人,无需多礼。”黑龙使缓缓说道。

    “尊卑不可逆。”张让微微摇头。

    黑龙使眼中闪过一丝略带嘲讽的表情:“嗯,大人让我告诉你,张角还不能死。设法拖延些时日,也暗中告诉他,我会设法救他出来。至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是知道的,无需赘言。”黑龙使语气淡然,黑纱后的脸色却似蒙了一层霜一样的冰冷。

    “谨遵大人之命。不过,黑龙使大人行动,可需我派人从旁协助?”

    “不用。大人未曾下令,我也不敢用你,何况这点小事,也犯不着兴师动众。”黑龙使断然拒绝,当即起身离开,走到张让身边时却低声道,“多做些准备吧,也许大人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话音如耳,张让忍不住微微一震,抬头想要再问,黑龙使已然不见了踪影。

    “终于要开始了么……”

    张让斜躺在竹塌上,将身子尽数引入香樟的阴影下,目光迷蒙,手指却在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第二十四章 公子

    更新时间:2013-03-21

    统领建章骑营返回洛阳后,此刻的童英只觉头大如斗。

    他自从广宗之战后,屈指算来也已经有了数月之久。可在这数月里,莫说是营救卢植,他连卢植的面都没见过。

    童英试过去找那些清流、那些党人,也试过去找大将军何进。可无一例外地被挡了回来。洛阳地大水深,纵然是公卿府中的一个管家,也知道人分三六九等。他们见童英衣衫敝旧,更无一丝名士气度,混不放在心上。

    找不到人来帮手,难道要去劫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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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英也动过这个念头,他也真的到过天牢的外围踩盘子。可他只是把天牢外围的防卫都查了一遍,已经明白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能硬闯,童英武艺的确不错,可他一个人再猛,能突破层层守卫找到卢植吗?就算找得到,他能把卢植带出来吗?

    也许有那么一线生机,但于当下来说,唯一确定的事实是,童英找不到人,自己也闯不进去。

    今日童英带好短剑,默默出了驿馆,一如往日那般。

    他住不起华丽的各色客寓,却可以凭着军籍在驿馆住下。不过房钱虽不用交,但吃饭终还是要靠自己,洛阳/物价颇高,居大不易,他来此两个多月,钱袋都已经露底。

    童英脚步不不停,今日去的方向却是集市。他当然不是去买东西喝花酒,而是去探听消息。也许今天仍是毫无帮助,但聊胜于无。

    他体质强健,脚步也快过常人许多,不一时到了东市,就见到一个商贩挨打。

    那个商贩也算年青力壮,可是跟打他的人相比,却是差了太多。那几个人都是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又兼之以多欺少,几个起落已经打得商贩不敢还手。

    童英原本心中便是为了卢植之事烦闷不已,而看到如此情状,当下自认为是人多一方欺人太甚,于是抢到了商贩身前,朗声道:“你们凭什么打人!”

    那几个大汉微微一怔,想不到竟然有人阻拦,待到看清童英衣衫敝旧,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童英自然听得出这笑声里的轻蔑。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却是行此恶事,以众欺寡。他哪里做得不对,你且说说,咱们当众对质,若是他的不是,你自可带他去官府,若是你的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几个汉子已是面色不善,戟指骂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快滚开!”

    童英始才注意到几名壮汉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白衣公子,那公子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生得甚是清雅秀气,想必是足不出户的缘故。

    童英旋即知道这前头几人不过是下人而已,故而对那白衣公子高声问道:“你的下人做错了事,你怎地一声不吭?”。

    而那白衣公子却是斜了童英一眼,冷声道:“明明是这家伙先错了,他们代我出手教训教训他,又哪里错了?”

    公子哥身边的大汉却已经不耐:“公子,待我们连着这小贼一并教训!”

    话音未落,前头的三位壮汉便齐齐扑向童英,显然是想要将这碍事之人快速的解决掉。

    童英见对方如此无礼,心头更是大怒,面对对方数人的进击,却是不退反进,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