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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186部分

    奕地看着奏疏。

    密约的缔结,让赵佶对国事又有了几分期待,耐着性子看了几分奏疏,都是淡淡一笑,拿起朱笔圈点了几下,或是写上几句批语。接下来便是弹劾奏疏,弹劾奏疏都是红本,近来并不多,倒是有一件兴化军的引起赵佶的注意。

    赵佶淡淡一笑,兴化军沈傲在福建路,不就是用兴化军弥平了泉州路的官商?

    赵佶打开奏疏,眉宇骤然地沉了下去。

    这个时候,沈傲和蔡京已经到了门口,内侍过来通报,赵佶扬了扬手道:“请他们进来。”

    蔡京和沈傲鱼贯而入,二人分别坐下,赵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淡淡道:“这里有一份奏疏,给你们看看。”

    奏疏先是给沈傲看了,沈傲看着这奏疏,眼眸不经意地闪过一丝笑意,心里想,兴化军知军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这才七八天功夫不到就按着自己的意图把弹劾奏疏递上了,可见那知军还算是个干练之人。

    沈傲也即晒然,泉州那边通讯,都是用八百里快马,一来一返,只要肯用心思,去的时候先飞鸽传出,再用快马送来,这个时候,时间也掐得刚刚好。

    沈傲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又将奏疏递到蔡京手里,蔡京翻开奏疏去看,脸色顿变,只见奏疏上写着:“臣兴化军知军段海风闻禀奏,悉闻治内豪强蔡政恃强凌弱,勾结市井无赖,强抢民女,女烈,自缢而死,其女夫家抬棺申诉,官府不敢治罪,恳请陛下圣裁独断。”

    短短的一行字,在蔡京看来,却是将他吓了个魂不附体,他惊愕地抬起眸,看了沈傲一眼,只见沈傲一脸恬然,并没有什么异样。握住奏疏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他突然有着感觉,这段海弹劾的背后,一定有沈傲的身影。自己做事四平八稳,谅那沈傲也寻不到把柄,可是蔡家这么多口人,枝繁叶茂,沈傲若是……

    蔡京的脸色苍白如纸,一下子吓得心惊胆寒。沈傲这一计,确实打中了他的要害。

    蔡京自认自己的罪行滔天,可是这一桩桩罪,他却不怕人弹劾,便是沈傲靠这些也掰不倒他,因为他所犯的罪行,独独少了一样,那便是谋逆,就是沈傲要栽赃,以他的地位也绝不怕没有申辩的机会。而其他的罪状,说出来就更可笑,不管是花石纲还是其他,这里头过多过少,都牵涉到了赵佶,牵涉到了当今天子,谁敢拿这个来和蔡京算账?不啻是拿这个去和赵佶算账;沈傲不愚蠢,甚至在蔡京心里,巴不得沈傲细数他的罪状,以图得到反击的机会。

    天下的权臣莫过于沈傲和蔡京,这二人所作所为,都不可能白璧无瑕,偏偏在相互攻讦时,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狐狸,都是避免去纠缠对方的差错,一旦纠缠,极有可能会将天子引出来,最后得到的只是两败俱伤。

    可是沈傲这一手,却是凌厉无比,蔡京所顾忌的,无非是蔡家,他已风烛残年,再无牵挂,唯独这个家,让他放不下。这时候拿这个做文章,便是避讳了蔡京这个刀枪不入的身子,而去攻击他的软肋。沈傲的手腕,明显比之从前更加成熟,也更加狡猾。

    更令蔡京齿冷的是,沈傲能对他来这一手,偏偏他却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沈傲有一个妻子是公主。

    他脸色死灰地看完奏疏里的一字一句,才是缓缓地抬起眸,只是整个人变得更老态龙钟了,浑浊的眼眸里只剩下渴求,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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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佶淡淡一笑道:“朕记得不错,这蔡政,应当是蔡爱卿的嫡孙是吗?”

    蔡京无力地点了下头。

    “陛下……”正在这个时候,沈傲正色道:“臣有一言。”

    他的一番话,立即将赵佶的目光引了过去,蔡京的手都要颤抖起来了,心惊胆战地看向沈傲。

    赵佶慢吞吞地道:“沈傲有什么话要说?”

    沈傲板着脸道:“蔡太师乃是国之梁柱,又是两朝老臣,为陛下殚精竭力,如今垂垂老矣,已到了迟暮之年。那蔡政虽是千错万错,可是微臣以为,陛下念在蔡太师的面上,放他一条生路,这份奏疏……”说着,沈傲呵呵一笑道:“只当做没有看到吧。”

    蔡京一愕,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色,可是随即,又闪露出更大的恐惧。人心险恶,沈傲岂会错失如此良机?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沈傲志不在一个蔡政,这只是开始他手上的奏疏,陡然地跌落下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赵佶哪里有如此深的心机,赞许地向沈傲道:“沈傲说的对,和朕想的一样,蔡爱卿一心为国,家事倒是耽搁了,此事作罢吧。”

    沈傲朗声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又是呵呵一笑道:“朕叫你们来,原本是想让你们和和睦睦,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今日见沈傲这般,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

    蔡京这时呆滞地朝沈傲道:“平西王宽宏大量,老夫……老夫感佩至极。”

    沈傲淡淡笑道:“太师客气。”

    文景阁内,一下子显得君臣其乐融融,赵佶心情大好,说了许多话,都是沈傲与他对答,蔡京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恍恍惚惚的,如坐针毡。

    待沈傲和蔡京从文景阁里一同出来,沈傲按着尚方宝剑在前走,蔡京尾随在后,突然,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叫住沈傲道:“平西王……”

    沈傲驻脚,回眸道:“怎么?太师有什么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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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呆了一下,艰难苦涩地道:“平西王的手段,老夫算是见识了。”他了叹口气,像是聊家常一样,一边微颤颤地走,一边道:“老夫一介布衣,到如今入朝拜相,数十年宦海,历经安石公变法、君实公元祐复辟,宦海沉浮,已有五十年,平西王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是老夫最看不透的一个。”

    沈傲闲庭散步地笑着道:“太师过奖。”

    蔡京深吸了口气,苦笑道:“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夫愚不可及,竟是不自量力,如今,才知道是骑虎难下。”他深望了沈傲一眼,又道:“老夫若是上书致士,可以吗?”

    沈傲想不到蔡京在这个时候会说出这句话,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再看不到任何智慧和高高在上的气度,一双眼眸中,只剩下悲凉。他弓着身体,仿佛已经不堪身体的重负,整个人,随时都要摔倒一样。

    迎着这双浑浊的眼眸,沈傲淡淡一笑道:“太师致仕,为何要问本王?”

    蔡京吁了口气,眺望远处红墙玉砖,慢吞吞地道:“老夫老了,这天下,是该换人来掌握了,只求平西王能留老夫一条退路。”

    蔡京的眼眸这时候才焕发出一丝光彩,带着企盼看向沈傲,或许,只要沈傲点一个头,他整个人便可以轻松一些。斗了这些年,从起复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的黯然颓丧,他所渴求的,无非是网开一面而已。

    沈傲会答应的,蔡京有这个直觉。

    沈傲握紧了尚方宝剑的剑柄,停下不动,随即那握紧剑柄的手,又轻轻松开,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似在犹豫,又像是早有了计较。

    随即,沈傲淡淡一笑,如沐春风,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道:“太师,有一句话,沈某人不吐不快。”他突然朝蔡京拱手,深深鞠躬,正色道:“太师的智计和手腕,沈某人平生未见,沈傲能有今日,是因为太师一直都是沈傲的楷模。”

    他这一记重礼,完全是以师礼的态度对待,蔡京慌忙一避,表示不敢接受。

    沈傲直起腰来,目光却是落在远处的万岁山上,那飘渺的山影矗立在宫墙之外,他慢吞吞地道:“万岁山美焕绝伦,令人留恋忘返。”他突然笑起来,这一声笑,让迎面过来的几个内侍立即止步,不敢过份靠近。沈傲手指着万岁山:“可是这座万岁山下,有多少白骨?征集民夫十万,靡费钱粮数以亿贯,为了这一山一石,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妻子没有了丈夫?太师谄媚陛下,上书督造此山时,可曾想过放他们一条生路吗?百姓苦太师久矣,汴京的万岁山,苏杭的花石纲,各州府的生辰纲,千千万万人,只因太师的谄媚,而流离失所。太师的豺狼,以新政之名,强取豪夺,无恶不作,太师身为罪魁祸首,可曾想过放那千千万万人一条生路吗?”

    沈傲玩味地看着蔡京惊愕的表情,冷冷地道:“太师,已经迟了,事到如今,本王必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太师也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随即,他重重地道:“我……沈傲……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言罢,不再理会呆滞的蔡京,按住剑柄,毫不犹豫地飘然而去。

    蔡京呆呆地看着沈傲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万岁山,春风习习,凉凉的,有一种刺骨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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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后路

    第六百六十二章:后路

    大宋历朝以来,权斗都是适可而止,致使、贬斥便落下帷幕,当年王安石与司马光争权,新旧党更替,无非也就是罢官而已,牵连到家人的, 几乎少之又少。

    这个潘多拉盒子,最先开启的却是蔡京自己,而如今,沈傲也不介意以彼之道还至彼身。

    蔡京浑浑噩噩地从宫中出来,回望了一眼宫墙,随即钻入轿中。

    “回府,叫个人去把绦儿叫来,要快,不要耽误。”

    从蔡京的声音听来,已变得镇定起来,见多了惊涛骇浪,坐入轿子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就要预先做好准备,这个时候,镇定自若极为重要。

    那些门生和党羽,大致已经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只怕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事情出来,只能靠蔡绦了。

    等到蔡京回到蔡府,蔡绦也恰好心急火燎地过来,父子二人在府门口撞见,蔡绦方才也参与了廷议,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地道:“父亲……”

    蔡京淡然道:“进屋说。”

    父子两一前一后步入正厅,仆役们要来伺候,蔡京冷声道:“都出去,没有老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几十年来,蔡绦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心中顿觉不妙,道:“父亲,咱们蔡家再不能和沈傲为敌了,这样的国书都扳不倒他,反而从蓬莱郡王成了平西王,我大宋历经百年,从未有外姓有过这等的尊荣,沈傲的圣眷,让人心凉。”

    蔡京冷哼一声,道:“我们不与他为敌,他就会放过你我了吗?不要再心存侥幸了,事到如今,只能与他周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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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绦脸色更显苍白,唯唯诺诺地道:“是,是,只是眼下……”

    蔡京打断他道:“老夫今日要说的就是眼下,实话告诉你,兴化军那边的弹劾奏疏已经递上去了,蔡政这个糊涂虫,哼,不知死的东西。”骂了一句,随即道:“沈傲这一次,对付的不是老夫,而是你们,若是这般下去,我蔡家一家老小,都要葬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了,你立即上书,辞去兵部尚书,这尚书不做也罢。”

    蔡绦呆了一下,道:“爹,沈傲所顾忌的,不就是咱们父子吗?若是儿子辞了官,岂不等于任人宰割?”

    蔡京冷笑道:“你便是尚书,在他眼里也是任他宰割,你上疏辞官,就用子弟不恭为理由,说要回福建路老家去教育子弟。陛下念老夫劳苦功高,自然是不准的,前几日福建路提刑使告老还乡,朝中正在商议合适的人选,到时只要叫个人到陛下面前提及一下,这提刑使肯定会落在你的头上,在这汴京,你一个尚书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到了福建路,一个提刑使上马署理刑狱军政,可调动一路厢军,那沈傲才会有所忌惮。”

    蔡京的一番话,令蔡绦豁然开朗,舍尚书去做提刑使,台面上是贬官,可是蔡京这一手确也厉害,沈傲在泉州、兴化军树大根深,可是蔡绦拿下了福建路的提刑使,至少蔡家在兴化军,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了一拼之力,沈傲要动手,岂能不有所顾虑?

    内有蔡京,外有蔡绦,眼下虽不说能扳倒沈傲,至少蔡京在一日,兴化军的蔡家就还能保全。

    蔡绦略略一想,道:“孩儿明白了。”

    蔡京叹了口气,道:“去了那边,该谨慎时要谨慎,可是该不客气的时候也不必客气,厢军那边,要知道收买人心,到时候自然有用他们的地方。”

    蔡绦道:“孩儿分得清轻重。”

    蔡京摇头苦笑道:“你分不清,和攸儿比起来,你差得远了。攸儿……”蔡京大声道:“来人,准备好轿子,去胡乐坊。”

    “胡乐坊……”蔡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郁,道:“父亲,理他做什么?”

    蔡京苦笑道:“涉及到我蔡家满门,攸儿再不争气,也该是向着我们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攸儿的本事,你差得太远。”

    说罢,蔡京抬腿出去,到了门房这边,坐了轿子,径直往一处街坊去了。

    这胡乐坊也是高官的宅邸,只是有一处,已经显得有些败落了,蔡攸当权的时候,何其风光,谁知一个花石纲,在苏杭竟是落了个罢官思过的下场,从高入云端到跌至谷底,蔡攸的府邸,也就从显赫一时迅速地衰败下来,没了圣眷,蔡攸什么都不是。

    蔡京的轿子在这里停稳,门房只是个老仆,见了蔡京,连忙过来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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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京看到这门可罗雀的府邸,吁了口气,对老仆道:“攸儿在哪里?”

    “回老太爷的话,大老爷病了。”

    蔡京嗯了一声,踱步进去,一面道:“带我去看看。”

    蔡攸确实病了,宦海沉浮,从云端跌下来,在这府上憋了两年,心中的郁郁不得志迸发出来,已让他枯瘦了许多,躺在榻上,榻前虽有人照应,却有一种说不尽的萧索,蔡京进来时,他的眼眸警觉起来,随即别到他处去。

    蔡京什么也不说,直接坐到榻前,抓起蔡攸的手腕,为他诊脉。

    七八年前,也是这个场景,有一次蔡攸去蔡京那里探望,看到有人与蔡京商议国事,下官们见到蔡攸来了,便回避开,蔡攸匆忙握住蔡京的手,对蔡京道:“父亲脉搏舒缓,恐体有无适之兆。”蔡京则是笑吟吟地道:“无也。”等蔡攸匆匆走了,下官们才出来问蔡京此人是谁,蔡京回答道:“这是吾儿,欲试吾也。”

    这番话,可见父子之间的薄凉,那个时候的蔡攸,满心希望蔡京身体不适,好取而代之,只是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被蔡京抓住了脉搏,却只是木然地与蔡京对视一眼,道:“父亲前来,有何见教?”

    蔡京专心把脉,随即叹了口气道:“攸儿脉络不清,恐是心忧成疾之兆。”

    说罢放开蔡攸的手,蔡京才是慢吞吞地道:“为父离攸儿的处境也不远了。”

    蔡攸双眉一挑,道:“何故?”虽说从前交恶,可是这时候,蔡攸也明白,自己还有命在,天家也不过是看在蔡京的面上,蔡京若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他蔡攸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蔡京继续慢吞吞地道:“方才兴化军送来一份奏疏,弹劾的是蔡政不法。”

    蔡攸脸色一变,道:“又是那沈傲从中挑唆?”

    蔡京颌首点头。

    蔡攸绝顶聪明,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咬牙切齿地道:“他这是要将蔡家满门至于绝地了。”

    蔡京道:“攸儿可有什么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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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攸面如死灰地叹息道:“我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父亲保重便是。”

    蔡京摇头道:“为父打算上疏,让攸儿去福建路。”

    蔡攸精神一振,道:“陛下会肯吗?”

    蔡京道:“有七成把握,待罪了两年,陛下的怒气也该消了,你从前在边镇领过军马,这一次让你去厢军顶个空缺,应当没有问题。”

    蔡攸咬牙道:“若如此,绝不让沈傲动蔡家分毫。”

    蔡京欣慰地道:“为父就是这个意思,老2蔡绦去做提刑使,你任厢军指挥,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