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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踏雪行-第43部分

    清明。

    一个比那剑意更加平和的声音道:“请进。”

    苏芒早知无名是个怎样的人,柳随风却只当他是中原第一高手,心中不由拿他与燕狂徒、李沉舟等人互相比较。这时,他见无名面貌平凡,周身充溢苍凉之气,身上并无佩剑,反而抱着一把胡琴,与他想象的绝世剑客无半分相似,不禁生出好奇。

    可是无名一直闭着双眼,似在养神,并未回应他的目光。

    待两人落座,胡琴陡然划过一个短促的颤音,无名睁开眼睛,凝视着他们,道:“苏姑娘,柳帮主,你二人联手,天下当无棘手之事,何必来打扰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他语气与琴声一般苍凉,好在没有不愉的意思。苏芒奇道:“前辈听说过我们两人?”

    无名颔首道:“无双城独孤剑圣,弥隐寺不虚大师,拜访我时都提过姑娘。姑娘进入九空无界,一睹圣灵剑法的极致,却不被其迷惑,剑圣对你多有夸赞。至于黄泉十渡之事,不虚大师亦已尽数向我转述。”

    不虚和尚忧心剑廿三现世,将黄泉十渡送回铁心寺后便赶来中华阁,与无名商议此事。无名剑道造诣远胜于他,看出剑廿三的局限,反倒认同苏芒的说法,对此不以为意,只答应他会关注剑圣的动向。

    之后雪心罗找到剑圣,二人相隔四十年重会。剑圣天命将近时,领悟剑廿三,再会雪心罗,一生已无遗憾。他拒绝了独孤鸣刺杀雄霸,为无双城报仇的请求,反而在无名爱妻忌日,到其墓前等候,欲以剑廿三一会无上剑道。

    无名被九空无界的异象拨动心弦,对剑廿三充满好奇,便应下剑圣的邀战,两人就在这中华阁中试剑。

    苏芒心想他们的交手足够引动天时变化,那一天必定阴云密布,异象迭生。她正听的出神,无名却在这关键时刻停了下来,让她忍不住开口道:“那么,两位前辈谁赢了?”

    无名轻叹一声,微笑道:“我也盼望我知道是谁赢了。”

    苏芒诧异,只听无名缓缓解说道:“姑娘既然提前见过剑招,想必知道,剑廿三绝情绝命,一招用出,用剑人油尽灯枯,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依我看来,其实是一招失败的剑法。但剑圣临走时,曾言他明白了,无情之剑终是不如有情。”

    苏芒道:“原来如此……诶,剑圣竟是活着离去的?”

    其实当时剑圣意欲一雪当年输给无名的耻辱,用出剑廿三后,不惜元神出窍,直击无名,无论输赢,都会当场寿元丧尽。无名感应到雪心罗的悲痛,心生恻隐,无上剑道更进一层。他为护剑圣元神所花的力气,竟比应对剑廿三还多。

    若非天剑的剑心天生温热,雪心罗只能带剑圣的尸体离开。用剑的人有情,剑岂能当真无情?雪心罗为情不顾一切,引发无名的怜悯,最终压倒了剑廿三的无情。剑圣元神归窍后,竟是大彻大悟,可惜他已经活不了几天,遂把圣灵剑法的剑谱留给无名,盼无名为他找到合适的传人。

    那一战过程极为微妙,非言语所能形容,无名又不可能向外人夸耀自己的功绩,只淡然道:“不错,姑娘剑心晶莹坚定,前途无量。剑法从无高下之分,只希望你能明白有情无情的差别。”

    忘情天书分有情、忘情、高情三个境界,如今无名又说到它们的分别,可见这是武道关键。苏芒忽地想起九空无界中,剑廿三的无尽杀意,不觉出神,在心中反复思考他的话。

    她不开口,场面顿时冷了下去。柳随风面上含笑,听着他们的交谈,一直没有插言。无名目光转到他身上,忽然变得有如剑锋,眉头也略略皱起。

    柳随风笑道:“前辈有何指教?”

    其实天魔策的“魔”与风云世界中的“魔道”并不相同,聂风入魔后,六亲不认地肆意杀人,魔门武功还不至于如此。但既有这个称呼,就证明它和正道并不相同。以道心种魔为例,庞斑四处挑战高手,手下毫不容情,固然是卡在最后一步的无奈之举,也是魔功引导的后果。

    无名皱眉,正是因为察觉柳随风身上的魔气。他本人隐退于此,剑晨还要出去行走江湖,中华阁中又常有过路的武者,是以他对江湖大事其实了如指掌,知道雄霸丧命于柳随风手上。此人若能由魔入道,自是皆大欢喜的事,若不能,只怕日后会为祸武林。

    但是……

    他终是不能像对待步惊云那样,强迫柳随风做任何事情,只因苏芒就在他身边。道消魔长,魔与道从来是两个水火不容的极端,苏芒尚在,其剑心臻于圆满,几近无懈可击。柳随风的魔气受她克制,当不至于出现最坏的情况。

    所以,面对柳随风暗含挑衅的询问,无名只是摇了摇头,道:“柳帮主能胜过雄霸,已是当世人杰,何须他人多言。不知两位所言的‘正事’是什么?”

    苏芒从沉思中回神,仿佛没注意到柳随风的异样,微笑道:“晚辈斗胆,将正事押后再说。剑圣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今日我就向前辈讨教,领教一下前辈的无上剑道。”

    无名与剑圣一战,受益者不仅是剑圣,无名也从圣灵剑法中得到不少启发。自那天起,他一直在中华阁的禁地中闭关,以圣灵剑法之剑意完善无上剑道。剑道本是他一生挚爱,剑圣已经逝世,想再找他印证也不可能,正觉遗憾,苏芒却主动上门。

    她的实力十分难得,如今开口挑战,无名无意相拒,只道:“也好。我已将英雄剑传给我徒儿剑晨,手中无剑,并非故意轻视于你。”

    苏芒应道:“我知道。”

    有剑无剑,对无名毫无差别,对现在的她来说,差别也不大,只不过她用惯了剑,不至于刻意弃剑不用而已。她见无名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随他走出门外,在小溪旁持剑静立。长剑出鞘的一刹那,她的气机将这位武林神话牢牢锁住。

    “形而上剑,旷古无人,万剑敬仰,奉若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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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剑圣对天剑的评价,无名本身就是一柄绝世之剑,一旦全力出手,自然出现令万剑来朝的气魄。苏芒觉察有异时,气机竟被天剑的剑锋硬生生冲破。半空中现出无形剑气,凝结成长剑的外形,隐隐散发浩然光芒。

    这是以心御剑的最高境界,共分无形道、无情道、无名道与无我道四式。其中无我道是受圣灵剑法的启发而创,尚不完整,其他三式已臻大成。正如之前所言,无名并没轻视她,一出手便是无情道。

    寒气四散,天剑生机盎然,无情道却是无情至极,找不到一点属于人类的感情,比起无名自身剑道,与剑廿三更为相似。剑光若有实质,在空中弥漫,万千剑影从光芒中涌出,交织成无边无际的剑网,向苏芒罩了下来。

    所有的事情于一瞬间发生。

    苏芒心知无名绝无伤人之意,但那压力澎湃庞大,不下于迄今为止的任何一个对手。这么关键的时候,她竟不急反击,反而先对柳随风嫣然一笑,笑容中大有情意。

    她知道魔种诞生的原理与道胎不同,想起韩柏和秦梦瑶,生怕柳五的魔种被自己的道胎压制,难以成长,所以很少将感情流露于外。这个时候反其道而行,是因为她看出此剑舍弃七情六欲,不愿以天意剑诀与之打擂,便借助对他的感情,干扰无名用剑的心境。

    青鸾羽剑光闪动,清冷皎洁,带着无尽的温柔怅然,疾如流星地撞在剑网正中。令人窒息的奇寒扑面而来,越靠近她,剑光就越强烈,一开始只是隐隐光芒,与青鸾羽相触时,竟已变成和激光一样眩人眼目。

    溪水为剑气推动,轰的一声射向半空,散成无边水雾。溪边石头被震成粉碎,水花尘土碎石四散飞溅,已经看不见交手两人的身形,只有淡青的剑光透出尘障。

    无名手中无剑,剑气与剑光均是从他身上发出。苏芒硬碰之下,顿觉吃力,但见眼前剑网撤去,知道自己应对无误,立即催动剑势,有样学样地将剑网罩了回去。

    130第一百三十章

    最奇异的地方,不在因剑气纵横而生的激烈场面,而在剑芒相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内园中只听得到水花的迸溅声、岩石的粉碎声,气劲震响半分也无。

    仅有四人在场,其中以剑晨实力最弱,但即使是他,激水碎石也是不难。柳随风与雄霸交手的时候,更是几乎震塌了整整一座天下第一楼。他们均可弄出这惊人威势,却做不到无声无息出手。剑晨知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剑心无声”境界,收放不形于外,不禁全神观看。

    但他想揣摩剑道,心境却有些不足,只觉交手双方的剑意各走极端,看得几眼,便意散神惊,心绪被带得起伏不定。他忽而觉得断情断义才是剑道至理,忽而又觉得任凭自己为情所困,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忽然砰的一声轻响,剑气化作浩大穹顶,几乎波及整个内园,剑晨心惊之下,不得不运功相抗。他不运功时还好,功力一提,立刻有不受控制之象,蠢蠢欲动地要向旁倾泻。

    英雄剑中蕴含无名多年以来的浩然之气,主人心神震动,它自行嗡嗡震响,似在提醒着什么。剑晨毕竟是无名之徒,瞬间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幻觉,纵然无名亲自出手,也做不到隔空吸引他人的内力。

    他骇然看了柳随风一眼,意识到这幻象正是因他而生。柳随风外表斯文秀气,看起来没比他大上多少,之前他还怀疑此人怎会是雄霸对手,此时却亲身体会到他的可怕。虽说他贪看双剑对决,未免疏忽了对身旁之人的提防,但论功力已是输了一筹。

    显见柳随风也在对抗剑意的影响,周身气流向内旋动,

    可惜,这种可怕终究比不上无名与苏芒。天剑威力波及旁观者,乃是无名无暇控制剑意的结果。当然,无论如何,他总不会像无知剑客那样,动起手来都收不回自己的力道。这结果只是表明,苏芒确有与天剑公平决战的资格。

    不知何时,天上黑云涌动,耀眼的太阳渐渐被云层遮住,阳光暗淡下来,剑光却未受到天候的半点影响,只有更加灿烂夺目。无名骈指如剑,每一指点出,剑网便像被刀割断了,层层断开,旋即又被另外一道剑影补上。无情道的寒意与剑网光芒相持不下,一时难分高下。

    当日无名与剑圣一战,天空之中也曾出现这样的变化。剑廿三出手时,更是电闪雷鸣,云层骤落一道形状如剑的闪电。那一刻,除了不受绝对死亡空间禁锢的无名,剑晨和雪心罗都只能呆如木鸡地立在当地,眼睁睁看着无双剑与闪电合二为一,当头劈落。

    无名成功接下了剑廿三,那么今天呢?他们是否能够重现那日的威势?

    狂风大作,剑影洒满长空,两人同时拔地而起,停留在空中,各以剑气相拼,竟迟迟没有落地。苏芒始终不忘无名之前的提点,脸上仍是带着温柔笑意,剑势缠绵无尽,剑网堆叠缠绕,一刻紧似一刻,全然不受忘情道的影响。

    无名心中暗赞,知道她极动中尚能静守,并非夺情小道能够克制。他也不去理会那即将临身的剑网,伸指急点,一道剑气横空拦截,剑髓饱含凄凉悲痛,沉重无比。这一招剑出于心,无关功力深浅,让人一见剑势,心中马上生出无穷的悲哀,简直提不起力气来对抗。

    苏芒心神内守,剑中情刹那间无影无踪,仿佛对这招“悲痛莫名”无动于衷,但运剑的速度终是因这一剑而慢了一瞬。两人双双下落,无名身形急旋,落地时,已幻化出多个身影,不多不少,恰巧是二十一个。

    这二十一个身影各持利剑,手中用的竟是剑圣的圣灵剑法,从剑一到剑廿一,自四面八方急攻而来。这套剑法若由剑圣用出,常人想接上一招也很难,何况无名修为更胜剑圣。

    苏芒脸上笑容于同时消失,变得凝重起来。以她的眼力,也完全辨认不出哪个身影才是无名本人,这还只是未曾完善的无我道而已。天剑终究是天剑,无名全力出手,剑心与剑圣仍截然不同,处处留有生路,因而更难应付,想要置诸死地而后生都不可能。

    眼见她纤细的身影要被淹没在剑气中,天边忽然闷雷震响。

    青鸾羽剑意提至极限,然后昂然爆发,一道青色的涟漪在苏芒身周荡起,没有转瞬即逝,而是向外层层推开,迎上那二十一道剑气。明明还没有下雨,这一招却像雨滴落在镜平的水面,产生一种静极生动的意境。

    自然之理,美不胜收,足够使人忽略这是能够杀生取命的剑招。优雅如音乐的铮鸣声从涟漪中传出,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两道身影随着这声音,同时脱出柳随风的感知,就像他们的精神已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自觉地向前踏出一步,怔忡间,雷声隆隆震响,大雨瓢泼而下。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消失了的人又同时出现。两人身上均没沾到半点雨水,也均是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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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的一声,青鸾羽已经插回鞘中。苏芒定了定神,重新露出笑容,微笑道:“不知这样的剑法,能不能伤到东瀛无神绝宫的主人?”

    她不是剑晨,不必再用言语提点。这是一场侧重于精神的比斗,无名要看的、要对她说的东西已在剑招中说完,无需诉诸于口,正在反复思索方才看到的剑意,却听到“无神绝宫”四个字。他心思何等灵敏,略微的惊愕后,意识到这恐怕就是苏芒要对他说的“正事”。

    说是要退出江湖,命运却不断将过往引领到他面前,让他不能不管。十六年前,山海关外的情景重现脑海,无名亦有惆怅之感,苦笑了一声,道:“请回屋里说话。”

    苏芒精神损伤极大,一直闭目养神,谈到正经事,倒是柳随风说的多,她说的少。她对风云剧情记得不很清楚,之前还担心无名不知绝无神是谁,不想无名主动提到过去,竟是已经和绝无神有过会面。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无名一人挑战中原十大门派,使中原武林人才凋敝,无神绝宫偏挑那个时机入侵中原,正是蓄谋已久的选择。

    无名接到消息,自觉义不容辞,赶往山海关外拦截。他一人一剑,硬是把五千精兵拦在关外,令绝无神心服口服,答应退回东瀛,十年内绝不踏入中原。那个时候,绝无神还不会杀拳,也还没有练成不灭金身,更未曾与破军会面,布下种种暗桩。

    十年之约,恰好于今年结束,苏芒未说从何处得知无神绝宫的消息,但又何必要说?无名心中始终不忘无神绝宫,知道她说的事极有可能发生。

    绝无神阴沉狠毒,又知无名假死退隐,他敢再度踏足中原,自然有着绝对的信心。苏芒心想既然已经剧透了,一次还是两次没多大区别,也不顾忌柳随风在旁,索性把破军和龙脉的事也说了出来,并提醒无名,小心无神绝宫向他身边之人下手。

    无名妻子小瑜死于破军的暗算,导致他心灰意冷,退隐江湖。后来破军从绝无神手中换得绝技,重归中原找无名的麻烦,二话没说就故技重施,对剑晨下了舍心印,致使他犯下大错,又在师父茶中下毒,无名才会被无神绝宫擒获。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相信无名自有决断。如果这样,剑晨和中华阁的人还是着了破军的道儿,那她只能说,无名退隐的决定非常明智了。

    当晚,两人留宿中华阁。这群隐退的高手经营客栈也像模像样,房间布置得很是干净舒服。桌上烛火摇曳,窗外雨声淅沥,当真不知是交手时恰好碰上下雨,还是雨云因他们的剑势而聚拢,总之,这场雨从下午下到深夜,还是没有停住的意思。

    苏芒耳中听着雨声不绝,无奈地看了一眼柳随风。

    是的,她并非一个人在房间里。柳五公子向来温柔体贴,极有眼色,这时却好像根本不知道夜色已深,正一脸正气地道:“……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虽说她已经到了辟谷、固神的境界,十几天不吃不睡也没什么,但是……

    她提前知晓剧情,言行中必定会带出异状,要瞒过柳随风是一件难事,何况她没想过要瞒他。那么,如今他充满了疑惑,特找她来问个清楚,也是她咎由自取。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温言道:“任务完成之后,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她太明白他的为人了。但凡有点礼节的人,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