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

给锦娘和芸娘看:“嫂嫂,快看,二太太送了一幅画作给婉儿。”

    锦娘和芸娘看了过去,是一幅水墨山不,画的正是小泪竹小林,一位女子正慵懒地坐与林中石凳之上,半支了肘,美目流转,看着竹林,看那画中人的相貌正是二太太自己,锦娘不由暗笑,原来二太太也是个颇为自恋的人呢。

    画功确实很好,不过,锦娘对与抽像的水墨画并不太懂,便跟着芸娘赞了几句,但婉儿却是赞不绝口,将画中意境,画中之人,落笔运色啥的一条一条的分析,剥开了说,如何如何的好,锦娘听得无趣,脸上却要装出十分仰慕的样子。

    芸娘没坐多久,看天色不早,便提出告辞,二太太也没强留,只是邀了冷婉下次再来,冷婉神情有些失望,不时地会看下门外,终是被芸娘拉出了门。

    芸娘要走,锦娘自是相送,又让四儿回府,拿了些上次王妃送的宫花送给芸娘和冷婉。

    送到了垂花门,看着芸娘和冷婉去了前院,锦娘才回了王府。

    一路上且把假山后男子一事放至一边,毕竟那只是一个八卦而已,与她无关,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收通房那是最寻常不过之事,就算在大婚前与丫环们有了芶且之事,也不算新鲜,没什么好思虑的,只是芸娘对这件事的兴趣过于大了点,让她有些疑虑。

    脑子里总纠结着芸娘先前提起的铺子里的事,芸娘不过也是深宅大院里的一个小妇人,她是如何能知道简亲王府里如此多的秘事的?就是自己进了府的人,也没她那样清楚,也许,盯着城东那间铺子的人不在少数,芸娘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刚进王府,便看到王妃身边的王妈妈正等在小门处,慌慌张张地张望着,一见锦娘过来,眼睛一亮,屈膝行了一礼。

    锦娘哪里容她将礼完,忙上前去托住她的手道:“妈妈客气。”

    王妈妈见了眼圈便红了,抖了声道:“二少乃乃,奴婢等你多时了。”

    锦娘心中了然,那日王妃让王妈妈拿了小厨房里的帐目来,让自己去查看,只是这几日总是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缠着,一直没功夫,王妈妈拿了帐也没找她,她便以为王妈妈怕是巴不得自己不去查,没想到,这会子竟然等在小门处了。

    “可是母妃找锦娘有事?”锦娘故意避而不谈,像查帐这样的事,还是摆在台面上说的好,私下说话,反而会让人生疑,自己原就是想借之警示王妃院里的那些心思过重之人,有那贪没行为的,趁早收了心思,好好做事办差才是,而且,她也给了她们两日的缓冲期了,要些要做的,当然早该做好了,也算是给尽了王妈妈面子了。

    王妈妈脸色一僵,眼中急色微隐,说道:“王妃正在小憩,奴婢是自己来找二少乃乃的,并非……王妃之意。”

    锦娘脸色便现了倦容,笑道:“妈妈有事,尽管说来。”话是如此,却无意间伸手去锤了锤自己的腰,“才在二太太处看到宁王世子妃,聊了好一阵子,有些饿了,也不知道相公用过饭了没。”

    王妈妈刚想开口的话便又缩了回去,尴尬地看着锦娘,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锦娘见了便道:“妈妈不若也去锦娘院里,用些饭菜可好?这劳什子的天气,可真冷啊。”

    王妈妈听了便更是不好再说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接口道:“是啊,天冷了,少乃乃快些回屋里去吧,可别冻着了。”

    锦娘点了点头,便带着四儿继续向前,没走几步王妈妈又追了上来,一扫先前的犹豫之色,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二少乃乃,求您帮帮奴婢。”

    锦娘正色地看着她,既然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自己是不是也不用再给她留脸呢?

    “王妈妈言重,若妈妈是为了账本之事,我想,您就不用再说了,您应该知道,锦娘给了您时间的,若还是难以收拾,那只能说您太对不住母妃的信任了。”锦娘一脸可惜的看着王妈妈,如王妈妈这般在府里有身份的仆人,月例是很高的,达到十两银子一月,就是锦娘一个正经的少乃乃,也不过五十两银子,加上王妃平日打赏给王妈妈的,因着她是王妃身边最贴近之人,来府里各色客人打赏的,下头人送的,一月收入非常可观了,可她还要贪墨的话,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王妈妈听了脸上胀得通红,眼中含了愧意,微低了头,沉吟了会才道:“二少乃乃,奴婢知道你已经帮过奴婢了,只是,奴婢所求,并非那帐目之事,而是……”

    锦娘听了好不意外,不是账目之事,那是何事?自己来府里也没多久时间,既不掌权又不管事,甚至还不如王妈妈在府里说话有用,能帮她什么呢?

    “若不是账本之事,锦娘能帮到王妈妈的,定当尽力。”锦娘缓了脸色,微笑着对王妈妈道,帐册之事太过敏感,又牵扯到王妃院里的管理问题,简亲王府如此之大,王妃又是掌家之人,若一个小小的厨房都存在很大的经济问题,观一室便知全府,诺大个王府,怕是风光的只是表面,内里早就腐败溃烂,长此以往,就算王爷再会在外经营赚钱,也能抵院里的消耗,总有一天,会入不敷出,最终破产。

    所以,锦娘很从王妃的小厨房查起,尽量帮王妃帮助王妃做些改制,查处一些贪墨之人,杀几只猴子,吓吓那些小j们,就算不能全面改观,能延缓了衰败的速度也是好的。

    王妈妈见锦娘松口,心里稍安,踟蹰了下才说道:“少乃乃,奴婢也知道奴婢愧对王妃的信任,只是,这一回,奴婢倒真没做那见不得光之事,只是奴婢的嫂嫂……就是厨房里的刘氏,她怕是……”

    原来如此,那还不是一样么?那刘氏早就有重大嫌疑,她是厨房管事,厨房里一应用度都是她报了上去的,那日所见,食材浪费很大,木耳冬菇之类的干货成筐成筐的坏掉,r类也是不计其数,既是买来了,王爷王妃吃不了的,能到哪里去呢?真的都会眼睁睁地看着坏掉么?怕是又拿出府去再卖了换钱吧。

    想到此处,锦娘不由冷笑了一声道:“王妈妈,您说的,可仍是帐本之事啊,刘氏既是管着厨房的,查账必定会是先查她,如今您来为她求情,叫锦娘如何能查得下去?您刚才还说,愧对王妃的信任,如今又来为你家嫂嫂求情,这话也太过矛盾了吧。”

    王妈妈听了嗫嚅着半天没有做声,一脸的羞愧,锦娘摇了摇头道:“您若是为了刘氏,那锦娘只能说,无能为力!”她下了决心想要帮助王妃,那就不能为了一两个人的面子而放弃了,毕竟,简亲王府也是她以后的家,她还要靠着这里过米虫生活呢,简亲王府兴旺了,她的日子也才能过得舒适不是?

    王妈妈眼里便露出失望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锦娘施了一礼后,转身走了。

    锦娘在她身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院子,冷华庭去了书房,锦娘才在外面冻得手脚发麻,一进屋便往火盆边上坐去,秀姑拿了弹子来帮她弹身上了灰,神色有些忧郁。

    锦娘伸了手烤火,四儿才也是跟着她回来的,自然也是冻得手脚冰凉,但她没有立即围过来烤火,而是去了后面给锦娘沏茶,丰儿见了嘻嘻笑道:“四儿姐姐,你就歇着吧,这事我去就成。”

    四儿这才笑着挨着锦娘坐下,秀姑原本紧蹙着的眉,在看到她时,徽微舒展开来,亲亲热热地拉了她的手搓着,嘴里却道:“你这丫头也是,少乃乃站在外头冻,你了不劝着点,傻呼呼地自己也跟着冻,这下看吧,手都快起冻子儿了。”

    四儿笑着将手缩了回去,最近秀姑对她太过热情,让她一时很不自在,以前在孙府时,平儿与她关系是不错的,秀姑对她们虽好,却并不特别亲近,如今平儿……就要走了,而秀姑却突然的热情了起来,她也不是傻子,秀姑那儿子她也是见过的,那人倒是个忠厚的,可她就是看不对眼,秀姑就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秀姑没有明说,她也不好直接拒了,只是很明智地保持着距离,以免以后不好说话。

    锦娘刚把手烤热乎了,玉儿打了帘子进来:“二少乃乃回了,爷正吵着要找您呢。”

    锦娘听了心便软软柔柔的,有如铺了一层雪纱,轻渺舒柔,还带着丝甜蜜,眼睛也笑成了弯月,起了身说道:“相公可是在书房?”

    玉儿点了点头,说道:“这会子冷侍卫正推了爷回来呢,少乃乃您等等,爷一会子就该来了。”

    锦娘笑着应了,进了里屋,又叫了满儿烧了火盆进去,只能冷华庭回来,她有一肚子的事情要问他呢。

    冷华庭果然很快就进来了,俊美的脸上被风吹得红润润的,更添了几分艳色,锦娘见了又错不开眼了,今天很怪,只是离开了个把时辰的样子,却有点想他……

    “你没在东府里发花痴,又跑这来发了?”冷华庭一开口,锦娘就有种想要跳起来揍人的感觉,这厮最会的就是往她头上浇冰水,不惹得她火冒三丈绝不罢休。

    “是呢,我今儿才第一次见了三少爷,他可真是一位谪仙般的人物,哎呀呀,真是飘逸出尘,云淡风清。”锦娘两眼星星直冒,花痴得更厉害了,“最好看的是他左脸的酒窝,笑起来真好看,又温和,总让有生出亲近之感,不像某人啊,虽说美,却长得像个妖孽,哎呀呀,相公,你说是谪仙好看,还是妖孽好看呢?”不气死你丫的,今天我就不姓孙了。

    冷华庭果然脸都绿了,妖艳的凤目微眯,浓长的秀眉微挑,眼里快要喷出火了。

    锦娘犹自在那继续夸着冷华轩:“他对下人也很和气呢,说话声音又好听,从不大小声,不像某人,一开口就是刺,能让人气死啊。”

    “给我换药!”冷华庭终于受不了她了,举起两只捧锤手,大喝道。

    锦娘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相公,你是喜欢上这棒锤了吧,才我走时,不是让玉儿给你解了么?”

    冷华庭气得对天翻白眼,花痴女,竟然对着别的男人也发花痴,丢下自己一个人傻子样的等她,回来还在自己面前眩耀,真是太过份了,看她一脸的调皮样,他就想去捏她的鼻子,无奈手被绑着,动不了,不由又吼了句:“快些过来给我换药,别磨磨叽叽的了。”

    锦娘觉得逗得他也差不多了,笑着过来推他,两人便进了屋。

    锦娘将火盘搬到他的椅子边,自己又如昨日一般,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跟前,开始帮他解纱布。

    四儿端了点心,又切了茶进来,见少乃乃和少爷两个默默地对坐着,少乃乃很认真小心地帮少爷解着纱布,而少爷……神情专注地看着少乃乃,那眼神……哪里如刚才在正屋时发气的样子?分明就带着柔情,还有一丝宠溺,对,少爷其实是很宠少乃乃的,虽然常常嘴巴好毒,气得少乃乃直想跳脚,但四儿看得出来,少爷是喜欢少乃乃的,不然,也不会连个纱布也不愿意别人帮着解,吵着闹着就等少乃乃回来,把珠儿玉儿几个弄得好不尴尬。

    四儿放下点心和茶后,笑着退了出去,今天跟少乃乃去了二太太屋里,虽然不知道少乃乃与大姑娘一起说了什么,但她们在那竹林子里聊了那么久,必定是有事的,少乃乃说不定就有私房话儿想跟少爷说呢,少爷他,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只是个半大小子,四儿心里想着,嘴角便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顺手把门帘子放了下来。

    “哦,对了,相公,才三弟还托了带了个包袱来呢,说是里面有些他从外面求来的药,或许对你的腿疾有用呢!你要不要看看?”锦娘连帮他解着纱布边说道。

    “不看。”冷华庭冷冷地回道,锦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想问,又忍住了,他这答案她早已预料,看来,他之间肯定是出过问题的,只是,现在问他,他必定是不愿意回答的,于是低了头,继续做事。

    一只手解开,便露出里面白晰的皮肤,包了一天了,有些发白,起了皮,锦娘看了一阵心疼,语气也带着埋怨:“看吧,起皮了,里面就难得长出好皮了,包这么久,一直没透气,你也真是的,不是让你早点解了吗?要是我总不回呢,你不是要一直包下去?那会溃烂发炎的……”

    锦娘还在碎碎念,冷华庭看着她认真又专注的样子,还有她细碎的抱怨声,心里就像吹了一天的寒风,突然喝进了一杯热茶,温暖又解渴,暖得发烫。

    “你若一直不回,我就一直包着,直到你回来为止。”他笑眯了眼,声音却故意装得冷冷的。

    真是个别扭的人,锦娘抬了头看他,却触到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不由怔住了,心便不由自主地呯呯跳了起来,耳根也不争气的开始发热,天啊,一会脸一红,又要被他骂花痴了,锦娘好不容易移了眼眸,低头不敢看他,却听他又道:

    “娘子,轩哥儿真那样好看么?”语气里竟带着丝不服气,还有……一丝酸意。

    锦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歪了头,左右摇晃着持他,不时地还皱了皱眉,好半天才说道:“说起来吧……相公你还真美,你这样的美人世间少有,三少爷可真比不上你,不过……三少爷是俊,是那种气质,你懂么?就是长相虽然普通,但气质绝佳,如月似竹,就像个世外仙人似的,还……”

    “你是说我美得像女人,对吧。”不等她说完,冷华庭举起没解纱布的那子棒锤手,猛地去戳她脑门,咬牙切齿地说道。

    锦娘听了笑得更欢,一伸手,也捏了他的鼻子道:“是呢,你就是个绝代佳人,若是穿了女子衣服出去,定然会倾国倾城,迷到一大众好色的男人。”

    他手一挥,将她的手打掉,收了她正在解纱布的手,转身自己推着轮琦就往外走。

    锦娘一阵错愕,追过去看,却见冷华庭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眼里也露出戾气来,额间青筋暴起,样子有如见到了敌人困兽,随时准备与人撕斗一般。

    锦娘吓住了,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或是某句话触到了他心底的伤痛,让他出离的愤怒。

    “相公……你生气了么?我只是开玩笑呢。”锦娘走过去要推他,他却再次手一挥,连着手上的纱布一起乱舞,“走开!”声音再冷不过了。

    锦娘真的被吓住了,看他脸色很难看,心知这会子他定是不想再见自己,便诺诺地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去娘那里了。”

    她现在急需找个人了解,为何他听了刚才那几句话会如此震怒,再或者,他先前的温柔不过是在装着逗她的,他的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她?

    一时心乱如麻,也不再看他,提了裙便大步往外走。

    当那抹纤细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时,冷华庭的暴燥的神经更加烦燥了,推了轮椅就往窗边去,原本就受伤了的手掌更是沁出了血来,抬眼看窗外,就见锦娘正向院外走去,神情黯淡,而且,边走边回头,走了几步又停下,一脸的踟蹰,想要回转,又犹豫着,歪了头向屋里张望。

    看着那样的她,如火般灼烧的情绪慢慢地就平息下来,她刚才……只是开玩笑,他明明也知道的,可是,那个人,曾经也是如此说他,他竟然还……

    冷华庭手握成拳,眼里露出了恨意,抬头闭了眼,强忍着内心的创痛,再睁开眼时,院里的那抹人影又不见了,他不由有些失落,后悔刚才对她太过粗鲁,怕是也很伤心吧,一会她回来,一定要说几句好话哄她,她是个心软的,哄哄就会好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一时又牵挂了起来,天这么冷,她还跑去母妃屋里做什么?母妃这会子正在休息呢,去了也见不着人……

    “相公,窗边很冷的。”身后突然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带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冷华庭强抑心中的喜悦,低了头,尽量让自己神色显得平静一些。

    锦娘出了门,便担心着他的手,那纱布还只解了一半呢,新皮还没长出来,他又推车,怕是又要伤了,走了一半又还是放心不下,转了回来,就看到他在窗前发呆,神情孤独而哀伤,就像一只奔驰在草原上的独狼,正在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便开始有些生痛了,静静地走过去,握了扶手,将他往屋里推。

    “不是要去娘那边吗?怎么又回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发颤,问话时,也没有看她的眼睛,他怕一看,便泄露了内心的那份脆弱和依恋,手,却下意识地要去握她的。

    “相公!你的手出血了,你怎么……快,得再上点药。”锦娘感觉他的手不似平日的干暖,有点粘湿之感,忙握起来看,果然那伤口被他弄裂了,她不由又气又心疼,拖着他的轮椅往床边去。

    冷华庭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勾了唇任她拖着,她又忙着去打水,去拿药,他便看着她忙气急败坏又慌张的跑来跑去,心里如灌了蜜似的。

    他终于肯老实地任她上药了,锦娘总算松了口气,这一次她没包那么多层纱布,只是稍稍的裹住了,边包,她便说起在小竹林里孙芸娘说的话来。

    “……她说,城东那铺子原是有几个合作的,而且,也都是府里的亲眷,即是其他人做得,我也能做,可是,相公,芸娘怎么会如此请楚咱们府里的事情?连铺子里跟哪些人合作都一清二楚,我觉得不对劲呢。”

    “城东那铺子三皇子也参了股的,也不是谁想合作就可以的,那也是要看人来说的。”冷华庭听了也皱了眉,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却转而打消她想掺合的念头。

    锦娘一听,不由惊呆了,冲口说道:“那我提议让三叔去打理铺子,为啥没人反对呢,若是三叔将事情弄砸了怎么办?那不是连着三皇子的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