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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第8部分阅读

    叮当当地摇荡。

    “虚玄子?”钟亭内的黑衣女人把玩着石桌上的棋子,格格一笑,“葛仙人,你何时收了这么个狂妄自负的道童?烧了几天炼丹炉,便自觉能扫荡天下了?”

    许宣心里突突一阵急跳,那声音阴柔妖媚,甜如蜜糖,正是在无尘庵老槐树底遇见的魔门妖后。

    但与那夜不同,她此时身着黑袍,戴着黑色的天蚕丝斗笠,就连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随风飘舞起伏,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妙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仅此眼神,再加上那柔媚甜蜜的声音,便已让他心驰神荡,耳颊如烧。

    忽听葛长庚的声音在脑中嗡然响起:“许公子,这妖女的摄魂术天下无双,你切切不可与他对视,乱了心神。”

    他心中一震,急忙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天地如烘炉,我既有能耐烧得葛仙人的炼丹炉,自然就有能耐烧尽世间的一切妖鬼。收拾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只消我这烧过几天丹炉的小道童便足够了!”

    见他如此狂妄,群魔无不哗然怒骂。

    “轰”地一声巨响,湖面忽然被蛇刀老祖一刀劈裂开来,惊涛炸舞。

    许宣呼吸一窒,脚下连退数步,全身被水浇得湿透,模样狼狈之极。

    湖岸周围的叱骂声顿时又变成了哄然大笑。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十三章斗魔

    许宣脸上一烫,忽听葛长庚的声音从瀑布后的山洞里遥遥传出:“虚玄子小心,蛇刀老祖的右脸、右臂二十五年前便是被老夫的‘三才照神剑’斩断,他闭门修炼了这么久,此次敢上峨眉,定是自忖找到了破解‘三才照神剑’的绝招。你与你对战之时,一要提防他断臂上的蟒蛇,二要小心他刀锋所淬的剧毒,只要沾到鲜血,必死无疑。”

    转头望去,却见葛长庚的肉身已坐到了洞口的水帘之后,身边站着白娘子、小青、李秋晴三女,他心中一沉,暗呼糟糕,难道葛仙人的元神又已离开他的躯壳,回到了其真身之中?

    还不等细想,青影一闪,蛇刀老祖已经到了他面前十余丈处,喝道:“葛老道既将‘三才照神剑’传给了你,想来你也有些神通了。二十五年前的半面之耻,今日就先从你这刑子身上讨还!”

    话音未落,碧光炸舞,那柄蛇形青铜刀挟卷着狂暴无比的气浪,朝他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刀锋未至,湖面已被气芒劈炸得狂涛迭涌。

    许宣只觉脚下一空,非但不后退,反而身不由己地朝前疾冲而出,丹田里的真气如滚滚热浪,冲入右臂,握剑旋身疾斩。

    “轰轰”连震,“三才照神剑”接连劈斩在蛇形青铜刀上,炸喷出刺目无比的绚光气浪。

    他右臂酥麻,酸泪直涌,连呼吸也变得无比困难,身体却依旧不听使唤地紧握神剑,朝着蛇刀老祖汹汹猛攻。

    许宣又惊又喜,方知葛长庚元神仍在他的体内。原来葛长庚为了瞒过群魔,在其真身的舌头底下放了一颗“回声珠”,可以将声音由彼处传出。魔门众人遥遥望去,又隔着濛濛瀑布,岂能辨出玄机?

    “金丹派”讲究外炼金丹,内炼气丹,内外交融,炁神合一,乃可炼成强韧无比的“元婴神识”。葛长庚虽然经脉俱断,危如风烛,但其“元婴神识”内却至少残存着三成真炁。附体于许宣后,借着他通畅完好的经脉,仅此三成真炁,便已让蛇刀老祖左支右绌,招架不迭。

    眼见甫一交手,蛇刀老祖便被这名不见经传的道童逼得险象环生,连连后退,群魔无不骇然,哄笑、呐喊声顿时沉寂了下来。小青则拉着白娘子,欢呼雀跃,大声叫好。

    蛇刀老祖又惊又怒,纵声大吼,青衣陡然鼓成了球形,蛇形青铜刀更是碧光暴涨,狂飚似的激撞在“三才照神剑”上。

    “嗡”地一阵剧颤,许宣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全身酥痹,虎口鲜血长流。还不及吸气,“当当”连撞,又是一阵酥麻如电的剧震,右手几乎拿捏不住剑柄,五脏六腑更仿佛被震得翻转过来了,喉中腥甜直涌。

    忽听李秋晴、小青齐声尖叫:“小心!”腥风狂涌,他眯眼望去,大吃一惊,蛇刀老祖断肩上的那条巨蟒咆哮着翻腾飞卷,已然扑到他的头顶,尖牙森森,涎水合着碧绿色的毒雾迎面喷来。

    只听葛长庚喝道:“闭上眼睛!”眼前一黑,什么也瞧不见了,但觉左手不由自主地疾探而出,抓住了某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然后又将它甩了出去,接着便听“吃”地一声,腥臭温热的鲜血迎面飞溅,周围响起一片惊哗,夹杂着小青银铃般的欢呼。

    原来他竟瞬间抓住了那巨蟒的七寸,闪电般地将它拎了起来,甩劈在蛇刀老祖雷霆般怒扫而来的刀锋上,血肉横飞。

    蛇刀老祖惊怒交迸,发出惊雷般的狂吼,不顾一切地挥刀猛攻,被光浪与月色交相映照,被劈斫去一半的脸扭曲变形,丑怖如鬼。

    这条嗜血凶暴的碧蟒是他豢养了四十年的灵兽,朝夕相处,神识相通,尤其在他断臂之后,更俨然成了他的另一只手臂,骨肉相连,帮他杀了众多仇敌。谁想今日一不留神,竟被这小道童借自己的蛇刀所杀,心里之悲愤仇恨已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速如狂飚,力道更是霸烈无比。许宣眼花缭乱,呼吸窒堵,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整个人就像被卷入了狂风之中,在空中急速翻转飞舞,手臂已经被震得没有任何知觉了。

    忽听“咯啦啦”连声剧震,魔门众人欢呼四起,许宣右臂一紧,连着“三才照神剑”被某物紧紧箍住,痛彻骨髓。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蛇刀老祖的那柄蛇形青铜刀竟然变成了青鳞巨蟒,将他连人带刀死死缠住。

    青光闪耀,巨蟒嘶叫着寸寸收紧,几欲将他右臂齐肩绞断,蛇刀老祖狞笑道:“刑子,葛老道夺走我的那条手臂,先由你还给我吧……”

    话音未落,许宣突觉体内气旋逆转,“轰”地一声,“三才照神剑”炸涌起赤、青、黄三色炽光,随之反向飞卷,顿时将那条青鳞巨蟒震得冲天抛弹,重新化为青铜长刀。

    蛇刀老祖闷哼一声,被“三才照神剑”的气浪劈中胸口,狂笑声顿时全堵在咽喉,化作了狂喷的鲜血,就像断线风筝似的摔飞出数十丈远,坠落波涛。

    群魔惊骇错愕,寂然无声,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魔门十祖”之一的百里无忌,竟战不百合,就被这小道童杀得一败涂地!

    许宣惊魂未定,听见远处小青的欢呼,才明白已胜了这一局。

    葛长庚吁了口气,传音道:“许公子,这一局能侥幸速胜,全因你五行属土,老夫属金,蛇刀老祖属木,五行土生金,金克木,此其一;我与蛇刀老祖交手数次,对他底细了如指掌,他又丝毫不将你放在眼里,故能突袭得手,此其二。第二局他们起了警惕之心,未必就有这么容易了。交手之时,你切切记住意守丹田,心无挂碍,你越是空灵放松,我借用你的躯体便越随心所欲。”

    妖后指尖一弹,金钟长鸣,笑吟吟地凝视着许宣,道:“第一局是这位烧了几年丹炉的虚玄子大获全胜。既然他善于烧丹炉,我们就派一位善于炼鼎的和他比试比试。九鼎老祖,你意下如何?”

    楚柏元捋须笑道:“楚某正有此意。”紫袍鼓舞,凌波飘掠,转眼就到了许宣面前,朝他揖了一礼,道:“四海卧虎藏龙,奇人辈出。小朋友,你能击败蛇刀老祖,修为必已不在楚某之下,楚某也就不倚老卖老,托大相让了。生死相斗,无所不用其极,还望你多加小心。”

    他说起话来和颜悦色,让人如沐春风,下手却极为狠辣阴毒,话音方落,忽然“呼”地一掌朝许宣拍了过来,火焰狂舞。

    许宣大吃一惊,眉睫险些被烧着,不由自主地朝后踏浪飞退。

    楚柏元抢得先手,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长袖飞卷,火浪接连滚滚怒爆,每一掌拍出,都有如地火喷薄,炎风咆哮。

    湖岸上欢声雷动,号角四起,夹杂着金锣、琴筝汹汹狂奏。

    许宣心神一乱,手脚的动作也变得笨拙凌乱起来,几次险些被火浪撞中,衣角、袖口全都窜起了点点火光。

    楚柏元越斗越快,全身紫光大作,双手指尖突然冲出九团刺眼的红光,环绕着许宣疾速飞旋,接连不断地朝他呼啸撞去。

    “砰!”许宣右手扫挡不及,肩头被一团红光击中,眼前一黑,痛得几欲晕厥。这才发现那九团红光赫然是九个两寸来高的紫铜小鼎,随着楚柏元指诀变幻,或正旋,或逆转,或直冲,或变向,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他方寸大乱,与葛长庚元神越加难以契合。转眼之间,又被两个小鼎击中后背、左腿,全身剧痛如焚,火焰鼓舞,猛然摔入波涛。若不是葛长庚及时传导意念,将他拔空飞起,多半便要被呼啸追击的九鼎火浪撞成炭靡。

    葛长庚传音喝道:“意守丹田,心无挂碍!”

    许宣一凛,索性闭上双眼,将所有意念全都集中在丹田。杂念一空,手脚很快重转灵动,“三才照神剑”炽光怒卷,将那九只火鼎接连拨撞飞起。

    魔门众人只道他已必死无疑,正自欢呼,谁想他竟又变得生龙活虎,几次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从绝境中逃了出来,并渐渐扭转颓势,守中带攻。

    楚柏元眼中闪过惊疑、骇怒之色,笑道:“想不到葛仙人的道童竟有如此神通,莫不是偷吃了炼丹炉里的‘元婴金丹’?嘿嘿,要想练成金丹,就得巽风离火,水火交济。”

    双袖一鼓,十指交叉,那九只小鼎顿时合在一起,“轰”地爆出十几丈高的烈焰。许宣呼吸一窒,还没站稳,湖面“嗤嗤”地蒸腾起重重白雾,被炎风一鼓,竟炽光扩散,瞬间爆炸开来。

    这几下连环撞击,炎浪狂猛无比。许宣护体气罩应声破裂,浑身着火,顿时被那九鼎泰山压顶,死死地罩在下方。

    李秋晴又惊又急,叫道:“许……虚玄子!”小青也高声叫道:“好啦,这一局就算是我们输了,快放开他,咱们再比第三局!”

    魔门众人欢呼啸喊,丝毫不加理会。

    妖后格格笑道:“生死相斗,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位小道士若能从这九鼎下活着出来,再低头认输不迟。”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十四章比曲

    楚柏元眼中精光闪动,嘴角微笑,全身闪耀着姹紫嫣红的刺眼光浪,那九只火鼎随着他的指诀变化,急速飞转,越来越大,就像九颗流火喷薄的陨星从天而降,将许宣往湖里一寸寸地压去。

    漩涡怒卷,水墙环绕着许宣节节攀升,已经与上方的滚滚烈焰嵌合相连,将他彻底困在其中。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推挤着他的脏腑,再加上头顶那摧枯拉朽的炎风火浪,无法睁眼,难以呼吸,仿佛随时都将爆裂开来,炸散成万千齑粉。

    就在他以为必死之机,身子突然凌空翻转,双手合握“三才照神剑”,借着头顶那天火泻地之势,猛地朝下方湖底刺去。

    “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的狂震,水墙破空扶摇,整片湖泊仿佛都掀得炸飞起来,波涛层层叠叠地与九鼎火浪相撞,带来更加恐怖而猛烈的震动。四周山峰摇晃,巨石滚滚坠落。

    楚柏元身子一晃,抱着九鼎盘旋冲天。

    许宣则趁势穿掠滑翔,游鱼般潜过水泡滚滚喷吐的湖底,从瀑布下方腾空冲起,趔趔趄趄地跌坐在洞口。

    李秋晴、小青急忙冲上前來,迭声问询,白衣女子也把住他的脉门,蹙眉查看,见他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四周欢呼如沸。妖后柔媚的声音从钟亭里遥遥传来:“这一局便算是我们赢了,诸位没有意见吧?不知虚玄子是否还要与我们比试第三局?”

    许宣胸喉中尽是腥甜味儿,难以应答,被白衣女子在后背一推,“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顿觉神清气爽,舒服了许多。当下站起身,高声道:“比!为什么不比?我若是输了,头颅候取;你们若是输了,立即滚下山去!”

    妖后盈盈起身,柔声道:“很好,第三局就由本宫与你来比试。”许宣一凛,群魔欢呼四起,似是胜负已定。

    小青“哼”了一声,叫道:“既要比试,就得平等无欺,正大光明。我们一人你们三人,却连调息休整的空暇也没有,哪有这等规矩?”

    妖后淡淡道:“好啊,既是如此,便由虚玄子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再来比试第三局。第三局咱们也由武比改为文比,我吹笛子,虚玄子任挑乐器,谁先抵受不住,变调失声,谁便输了。”

    小青诸女闻言大喜。妖后修为之高,未必就在葛长庚之下,而以葛长庚目前残存的元婴神识,要想直接对抗她的阴极真炁,几无取胜可能。由武比改成文比,至少还能增添几分胜算。

    葛长庚却似忧心忡忡,沉声道:“许公子,你可知方才这局为何如此凶险被动么?九鼎老祖属火,我属金,五行火克金,此其一;你被他抢得先机后,心神迷乱,我们彼此意识不一,躯身茫然不知所从,此其二。五行不管如何生克,总还有借助环境变化的逆转之机;但寄体的元神之间若不统一,则无半点取胜的可能。妖后提议比试乐器,只怕已经看出了蹊跷。吹奏乐器,一要比试真气,二要比试定力,体内同存两个元神,要吹奏同一乐器,只要其中一人稍有分神,不能同气同声,必然岔乱溃败。”

    许宣闻言大凛。他精擅音律,自然知道此中道理。

    葛长庚沉吟道:“还有半个时辰,老夫传你一套‘灵犀诀’。这套心法相传是上古时期火神祝融所创,用于感应灵兽的神识,心意相通。你若能学成,我们的元神或许可以戚戚相感,吹出浑然天成的曲子。”

    许宣精神大振,当下盘腿坐定,一面按照葛长庚传授的法子,调整呼吸,顺导真气,一边听他一字一句地讲解“灵犀诀”。

    “灵犀诀”虽是上古御兽的心法,但其根本却是如何将心比心,以和善慈悲之心去感应另一神识,交感相融,此时用在他们身上,倒是再也合适不过。

    许宣本就聪颖好学,博闻强识,这些法决经葛长庚深入浅出地逐句说明,很快便牢记于心,融会贯通。依此练习了半个时辰,果然戚戚相感,再没有“一体两心,茫然不知所从”的感觉了。但要想同奏一件乐器,仍有些没有把握。

    “当”地一声,金钟长鸣。妖后取出一支墨玉长笛,道:“时辰已到。虚玄子,你要什么乐器与本宫比试?”

    许宣正想按照葛长庚所嘱,答以吹箫,忽然望见湖岸上那些举着号角、手握鼓槌的魔门妖人,灵光一闪,脱口说道:“我要同时吹角、打鼓,用两种乐器与你一较高下!”

    群魔一片大哗,都觉这小子未免太过嚣狂,自不量力。

    葛长庚却立即明白其意,传音笑道:“妙极!我吹角,你打鼓,可以两心并用,同奏一曲!”

    两心并用,同奏一曲,就相当于两个人以两件乐器合奏同一曲子,自然比两个人同用一件乐器来演奏容易得多了。

    妖后双眸灼灼地盯着许宣,嫣然一笑:“很好。自古能一心而用,同时并奏两种乐器的,不是七巧玲珑的天才,就是一窍不通的蠢蛋。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世出的天才,还是罕见的蠢蛋。”横笛唇边,悠悠扬扬地吹了起来。

    笛声清越婉转,如山溪潺潺,林风簌簌。众人尘心尽涤,纷纷安静了下来。

    许宣接过岸边群魔抛来的长角与大鼓,左手持角,右手握紧鼓槌,凝神聚意,调匀呼吸。等到心中一片澄明,渐渐听不见笛声时,才忽然“嗵”地敲击在鼓面上,接着鼓点密集,如狂风暴雨。

    几在同时,他口中的号角也陡然吹响,直破云霄。苍凉高越的角声与雄浑激昂的鼓点水||乳|交融地契合在一起,顿时压过了笛声。

    狂风鼓舞,檐铃激荡。妖后的面纱、黑衣猎猎鼓卷,玲珑曼妙的身形若隐若现。笛声虽然被鼓、角声压制,悠扬低婉,却时隐时现,如泣如诉,听来更觉哀婉凄伤。

    闻者无不意动神摇。李秋晴更是莫名地感到一阵刀割般的酸楚难过,泪水盈眶,亏得小青拍了拍后心,才猛地醒过神来,脸颊烧烫,急忙擦去眼泪,学小青撕下布帛,塞住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