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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S+番外_第24章

    走。但站在这里较劲,便会被神像砸个正着。碎石不停地落下,庙宇似乎有坍塌的迹象,珀尔一面挥动着短刀劈开将要落在头上的乱石,一面同小珀尔在斗力。

    就在这时,庙宇门口有人大喊了一声,“珀尔!”

    小珀尔还沉浸在毁灭和复仇的愉悦中,并没有回头。

    珀尔忍不住扭头,见到赶来的狄俄尼索不知为何有着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翻转篮子,篮子里的人裹着棉布落下。珀尔用脚勾住落下的欧西纳什,把他挑向正朝这边跑来的狄俄尼索。

    千钧一发之际,珀尔松开了空篮子,跳着避过了倒下的神像。

    震耳欲聋的声响沿着大地轰隆隆地蔓延,几乎惊醒了半座城市里的人。珀尔在近处捂着嗡鸣的耳朵,晃晃脑袋,在踉跄中走了几步。

    “你还好吗?珀尔!”狄俄尼索的声音从碎石掀起烟雾中传来,听着似乎并没什么大碍。珀尔刚想回答,忽然感到面前气流被破开涌到一旁,鞭子在烟雾中凌厉地劈向他。

    鞭子后面,是小珀尔满是仇恨的脸。

    珀尔来不及回答,瞪大眼睛看着挥来的鞭子。

    就在他以为这一时大意的动作将会要了他的性命时,一阵白光自身后亮起。四周的一切在白光的照耀下开始变得缓慢,或者说,它们在珀尔的眼中速度变得缓慢。因为珀尔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拖着,卷如身后那诡异的白光中。

    白光大作下,珀尔能看到了小珀尔满脸错愕的表情,还有他身后正抱着欧西纳什朝这里跑来的狄俄尼索。珀尔看见狄俄尼索的嘴一开一合,在远处冲他喊着什么,但他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光亮在他的身边剥裂,绽放,然后向着狄俄尼索的方向流逝。

    也许,光能流逝的方向是相反的也说不定。

    在一片白茫茫的光亮,前进和后退都没有意义。方向是没有意义的,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连自我也变得混沌开来。

    珀尔呆滞地看着光点快速运动,直至将他包围起来。他在白光中漂浮,有什么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来不及细看。

    时间像是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年,珀尔觉得他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混沌的梦境,然后又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突然醒来。

    抽cu地浑身一震,珀尔猛地吸入一口气,然后从地上惊起。

    几乎只是一瞬,便换了个场景,这里没有废墟,没有庙宇,没有小珀尔,也没有狄俄尼索。

    触目所及,黄土沟壑纵横,天空是绯红如血般污秽混沌。珀尔站起,峡谷的风卷起脚底的细土,飘扬成雾状散开。空气里飘散着的烧灼的黄土味,如这片寂静,带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里、是哪里?”珀尔望着眼前无边无尽的黄土,低声呢喃。

    尘土卷过眼前,带走这句若有似无的呢喃。珀尔不安地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还握着狄俄尼索的短刀。他沉默地低头看了那把短刀半晌,最终将它收鞘重新置于腰间的剑套上。

    这时,于这广袤的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嘶吼的悲鸣。

    珀尔转身,这才发现,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圆顶建筑。

    白色的圆顶细腻如同皎洁的明月。圆顶的四周,白色的原石雕刻着姿态各异的丑陋怪兽,它们相互缠绕,围成一圈,望向四方。圆顶下是大型的长条建筑,高大的罗马柱撑起了屋檐,白色干净的墙体立于这片黄土之上,独有一种纯净的巍峨肃穆感。

    没有犹豫,珀尔朝那边走了过去。那是唯一有人声的地方。

    进入圆顶建筑,沿路走来全是机关,却已经被人破坏或打开的差不多了。没有鲜血,却有比鲜血更压抑的安静。踏在白色的地板上,低头可以看见地面映照出来的精美穹顶。圆顶建筑的高墙阻隔了墙外肆虐的风,然而在这一室的白色内,沉淀下的全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寂静。

    长长的通道,有光从窗户漏下来,勾勒着雕花的阴影,朝向建筑的深处。

    “啊——”又是那声近乎悲鸣的嘶喊。这下,珀尔甚至听到了刀剑相向的声音。

    抽出刀,珀尔快而轻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移动。

    窗外的光影交错落在珀尔身上,恍惚中,那雕花阑珊和那五彩的玻璃编织成一种近乎怪异的色彩。珀尔有一瞬间,似乎在其中一扇窗上,看到了那个曾经喜欢呆在黑暗的房间中,不停地变换着角色试玩着各种游戏的自己。

    但待他停下来,再次看向那扇窗,放眼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黄土。

    渗人的安静顺着皮肤攀爬入心脏。

    “啊——”那声从建筑伸出传来的嘶喊开始变得更加疯狂。

    破裂嘶哑的惨叫,撕裂了这浸溺在白色中的安静。

    透明的玻璃上,五彩的混沌闪现后又消失。

    珀尔怔愣地看着那扇窗,晃荡着后退了一步。

    “啊——不可能!不是这样!啊——”那个喊声终于变得清晰。

    几乎是瞬间,珀尔惊醒过来,再也不敢看向那扇窗户一眼,他转身逃也似地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四周的窗户走马灯般地闪过细碎的画面,时间和画面在光影中模糊成混沌。数千人的低声细语汇聚成无形的恐惧,在珀尔身后紧紧追赶着他。

    一路狂奔,直到碰地一声,撞开那虚掩的白色大门。

    珀尔喘着气惊慌不定地站在血泊内,身后的低语被阻隔在了门外,徘徊着不肯离去。

    门内,四具尸体流的血液染红了一片,珀尔呆滞地看着撑剑立于尸体中间,站于血泊之上的男人,张嘴,却讶异地说不出话。

    “你……”珀尔艰难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口腔潜入鼻腔,填满肺部,令人作呕。眼前的场景太过难以理解,珀尔跑出一身的冷汗在此刻冻得骨髓发凉,以致于他只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神官问过,此刻由珀尔口中问出,仍旧是无比的讽刺。

    就像是在嘲弄如此天真的珀尔,站在血泊中的男人颤抖着肩膀,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先是咯咯的轻笑,然后是放声的大笑。

    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盈满了恐惧的心脏。

    这有违所认知的常理。珀尔因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脏如此想到。

    什么是常理?

    常理就是习惯了的,常于身边存在的真理。就像黑白,就像时间,就像正义与邪恶。它们维持着秩序,监守着世界的运行,确保一切如常运作。

    那么什么是失常?

    珀尔觉得,所谓的失常,便是他现在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他看着在血泊中撑剑而立的男人笑着将那张脸转向自己,倒抽了一口气。

    纳奥西卡站在血泊中心,祭坛上的蜡烛还在跳动,他脚下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横七竖八的肢体散落在纳奥西卡的四周。那些手臂躯干上,穿着白色的袍服。染着血的精致袍服上有象征光明和正义的的金色丝线。那些丝线一半浸在红褐色的液体中,变成僵硬的,污秽的黑红色。

    珀尔朝前走了一步,液体滑动的粘稠响声在脚下哗啦作响。

    “这是哪里,你是谁?”

    有了之前的经验,珀尔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人就真的是纳奥西卡。

    纳奥西卡听到这个问题,一直看着珀尔的笑脸终于有了反应。

    “这里是哪里?”带着笑意的声音反问。

    那是张温柔的脸,却描绘着最扭曲的笑容。

    珀尔直视纳奥西卡的笑脸,觉得这人正处在崩溃的边沿。

    “我是谁?”重复着这个问题的人,似乎自己也拿不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珀尔,你还记得我吗?”珀尔见纳奥西卡恍惚的精神状态,主动试探地提问。

    “珀尔·莫提斯。”这是笃定的声音。刚还濒临崩溃的人仿佛刹那之间恢复了正常。珀尔却没有因为这肯定的回答而变得安心,相反,他觉得不正常。纳奥西卡从地上的缝隙拔起剑,一身血滴缓步靠近。珀尔立刻举刀,警惕地告知,

    “在我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无法信任你,如果再靠近,我就攻击。”

    纳奥西卡闻言在原地站住。

    他直愣愣地看着珀尔的眼神,让珀尔非常不舒服,

    “回答我,这里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珀尔重复了一遍问题。

    纳奥西卡嘴角弯起,轻笑着。

    珀尔没有急着追问,他看着纳奥西卡笑着低头扫视了一圈满是血的殿堂,然后缓慢地用残酷的声音宣布,“这里是未来。”

    “你说什么?”并非没有听清回答,只是不敢确信。珀尔难得反问。

    纳奥西卡没有理会,他径自地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在宣布,又或者只是在重复着别人的话语。

    “我是创造了未来,却没有带来希望的,令人失望的王。”

    “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未来。”

    纳奥西卡拖着剑在地上摩擦着前行。剑声发出的低鸣,刺耳尖锐,刺痛着人的耳鼓膜。

    珀尔忽然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说他和狄俄尼索斯因为光柱的关系回到了过去,那么纳奥西卡便是通过光柱去到了未来。

    并不是每个未来都会有希望,也不是每个未来都是happy endg。但就算是未来,那也只不过是时间的一个阶段,它终会成为现在,然后在变成过去。至于是将他变成值得缅怀和纪念的过去,还是令人绝望的过去。全凭将会经历那段时间的人的决断。

    然而此刻面对这个未来,纳奥西卡和他的同伴,却不由地一致选择了失望。

    纳奥西卡的同伴甚至不禁对昔日的君主挥刀相向。

    人是无法理解没有经历过洗礼的正义。

    哪怕是正确,也会忍不住怀疑他的真实性。

    没有了邪恶的标杆,怎样的正义才是正义。

    纳奥西卡和他的伙伴走在一条他们从未试着去理解的道路上,宣扬着自己也无法肯定的理念。

    这条路会走到哪里,会经过哪里,他们全未考虑过。

    他们所畅想的,不过是一个叫做happy endg的分支结局。一旦结局不是如他们所想像,背叛的感觉爬上心头,他们便会慌不择路。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我是应该消失的存在。”纳奥西卡站在珀尔面前,一字一句地宣判自己的死刑。

    没有什么比一直相信的道路瞬间坍塌更来得让人绝望。如果注定是条死路,那么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努力到现在?

    放弃了肉体所享有的愉快,放弃作为个体的自由,为了大义,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一直那么相信着走到如今,却在只距离成功一步的距离,叫人发现这么戏剧的事实。

    纳奥西卡向珀尔举剑,宽窄相宜的剑身染着他国人的鲜血,滑落液体滴落在脚下的血泊中。这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活着光彩。

    珀尔正了正刀锋,微低下身子,他听纳奥西卡说,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第五十一章

    “我是应该被抹杀,却还活着的存在。”

    珀尔看着纳奥西卡脸色阴郁地提剑走近,握着短刀的手微微被汗水浸sh。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刚才奔跑中惊出的一声虚汗仍未干透。此刻镇定下来,刚才那心悸的感觉余韵未散。皮肤上sh冷一片,空气附着在上面,令人心底毛骨悚然。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非常。但纳奥西卡的状态更令人担忧。

    珀尔握着短刀警惕,以为对方会猛地持剑来个扑杀。

    谁知纳奥西卡却只是提剑,慢慢地走过了他的身旁,然后又如行尸走肉般朝那扇门后的连廊走去。珀尔转身,见纳奥西卡前进的方向,看到那扇们便想起了刚才的景象。于是珀尔立即反手,一把握住了纳奥西卡的右手,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别去那里”

    纳奥西卡回头,表情困顿且不在状态。珀尔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然不住稍微放缓了语气,解释,“那里有些不对劲。”

    两人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纳奥西卡眼神平静地看着珀尔,任自己的手被握着,

    “我知道那里。”

    出乎珀尔意料,纳奥西卡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在那里看到了我的过去。”

    珀尔吃惊的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纳奥西卡在珀尔愣神间,抽出手臂,没有看珀尔,径直朝门外走去。

    “我要去那里看,我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珀尔闭上嘴巴,无言以对。他的面前是四具尸体和一片血泊。这个殿堂内,祭坛的两边除去雕塑,还有着自上而下沿着墙壁缓缓留下的泉水。源源不断的流水透明清凉,声音清润地滑落在漂着些许绿色浮萍的小池中。

    水池的外面是蔓延到池边的血液。

    清的清,红的红,干净与污浊在一池之隔间,形成一种令人昏眩的对比感。

    珀尔不是没见过尸体,也并非没杀过人。尽管告诉过自己这些不过是rpg,但杀人时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杀人后对人格造成的影响又是如此的明显,如果只是自欺欺人,恐怕珀尔也无法在这里支持这么久的日子。接受自己的所做所为远比要欺骗自己难,效果更是不确定的。但珀尔选择了接受。

    有句话这么说,我们所做的,决定了我们以后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本来早已学会了接受这样场面的珀尔,却感到恶心。精神上的恶心刺激着胃部牵动着心脏。黑白得泾渭分明的方形地板也有如旋转般,带动着视野变得晃动。

    珀尔觉得难受,他的喉咙在烧灼,就像有什么正从身体内被渐渐抽出来般令人作呕。

    扑到一旁的清池,半个身子摔在池子里,溅起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