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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二斗子费尽力气把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海九年拖到一个角落。二斗子从临近的一家店铺借了一个脸盆大了水给海九年把头上脸上的血迹清洗了,扯破自己的上衣给海九年受伤的脑袋包扎好。

    “你是吃了疯狗r了还是怎么的?”海九年刚刚醒转过来二斗子就骂起来,“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就和人家打架?”

    “他们哄抢李掌柜的店铺。”

    “那是李掌柜愿意的!”

    “你知道李掌柜他为什么这样做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二斗子甩了甩衣服,问海九年,“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要是没事我就去宝局房耍了。”

    “我没事。”海九年朝二斗子摆摆手,“你去耍吧。”

    看着二斗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海九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想李掌柜的事跟二斗子是说不清楚的。现在要紧的是李掌柜生命危在旦夕,他要救李掌柜的性命!海九年差不多是跑着返回万记毛毡店,夜阑人静,万记毛毡店的门前空无一人。只有店门前的马路上一堆灰烬还在冒着细屡的青烟。从相邻店铺掌柜的嘴里海九年打听到,李掌柜是到大盛魁城柜去了。

    夜里,月亮升上来的时候归化城安静下来了,这份安静与白天的喧嚣与疯狂形成鲜明的反差,寂静的让人心理发慌。月光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向大盛魁城柜。月亮照着街道,把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是海九年。

    越是靠近大盛魁城柜大门,海九年的脚步越是迟疑。

    大盛魁总号门前,大门已经关闭,挂在门头的两只灯笼仍然亮着。幽暗的灯光照耀着,灯光在大门上反s出一束束光亮,九年躲在不远处的墙角,眼前熟悉再也不过的景象把他的心刺痛了。他知道包了铁皮的大门上钉着包头的大铁钉,那亮光全都是铜制的钉帽反s出来的,那些铁钉上曾经无数次留下他的手印。他清楚地记得进入大盛魁最初的日子里,他曾经一连有三个月做大门守卫的工作,从那时起他就经常抚摸那些顶在大门上的大铁钉的铜帽。那些铁钉的铜帽没一个都有他的手巴掌大。每到晚上子时守更的人敲响梆子,他就会听到幽深的鼓声从北门的城楼上荡下来,就像是在梦中似的感觉,这时候是他最为困顿难熬的时候,两个眼皮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老向往一起粘。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和另一名小伙计各执一扇大门,他们拼尽全力把大门关上,身力不足的他常常需要加上肩膀的力量才能把大门关严。据说每一扇大铁门光是六十四铁钉、铜帽就有二百八十斤重,全包的铁皮有一分厚,重量有八百斤,内里的榆木有三寸厚据说重达一千六百斤。为了能够在关门的时候轻松一点,也为了关门的动静小一点,古海隔不了几天就要往门轴上滴一次油……现在那松籽油的香味似乎还在古海的眼前飘荡,但是过去生活早已经消失了,就像大盛魁总局号养着的狗动作敏捷得很眨眼之间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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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节:破产的李掌柜上吊(5)

    ……

    记忆中的鼓声和梆子声竟是那样的悠美和亲切,在他的感觉中就像天籁之声,颤悠悠的鼓声从天而降一圈一圈的向外荡游着。

    一阵吱吱嘎嘎叫声响起来,两个小伙计一左一右把两扇推动着,巨大的门扇移动着发出“嘎嘎嘎嘎”的响声,震撼着海九年的心,忽然传来一辆马车驶出来的声音。

    海九年迅速地躲到了一棵大树的的y影下,把身子紧贴着墙壁。

    从大盛魁城柜大院驶出来的是一辆载人的轿车,蓝布的轿帷一晃一晃地走远了。

    在那棵大树的y影下,海九年浑身血涌,身体哆嗦着,心在轻轻地抖着,他忘记了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滞留了多久。

    那是在距离大盛魁城柜很远的西河沿儿,远远地海九年看到一可垂柳树的树枝上有一个什么东西吊着,在夜半的风中摇晃。一种本能促使他走近那棵柳树,靠近了看海九年发现吊在树上的竟然是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他遇到了一个上吊的人。

    登时,海九年就觉得头皮“唰”的一下就发麻起来,他下意识地喊道:“有人吗——来人啊——”

    两个夜行人帮着海九年把上吊的人放下来,抱着死者肩膀的海九年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万记毡房的李掌柜。

    “李掌柜——”海九年心痛地喊起来,“你怎么能走上这步绝路呢?我还没有报答你哩……”

    两个夜行人走近前,看到被海九年放下来的李掌柜。好奇地问海九年:“这个人你认识?”

    “岂只是认识,”海九年哭着说,“这是我的恩人……”

    “哦,有主家肯认就是了。”

    “一个可怜的人,想不开。”

    “那么我们走了。”

    两个夜行人走了。

    海九年把大半个归化城转遍了,终于在平康里的一家宝局房找到正在赌博的二斗子,海九年二话不说拉着二斗子就朝外走。

    “你他妈的干什么?”二斗子不高兴地咒骂起来,“老子正玩到兴头上,眼看这一把要大赢了!”

    “有要紧事。”

    “什么事能把你着急成这样?”

    “你就跟我走吧,真的是要紧事。”

    “我不去。”

    二斗子使劲一甩,把海九年的手甩开了。

    “我求你也不去吗?”

    “爷不管!除非是你死了。”

    赌兴正酣的二斗子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披在肩膀上,一摇一摆地返回宝局房了。把海九年一个人丢在午夜的寒风里。

    海九年呆呆站了足足两袋烟的工夫,一动不动,后来他车转身走起来。他一个人重新回到李掌柜上吊的地方。他咬着牙把李掌柜扶到到一块石头上,让死人坐好,他自己蹲下去,很困难地让死人趴在自己的背上,背着死去的李掌柜走起来。

    归化城东边的道路,海就年心里清楚自己是在往梦楼当走,脚下道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夜很静,海九年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非常响亮。他奇怪这个夜晚蛐蛐的鸣叫声简直就是震耳欲聋!海九年一步一步地走着,周围是无境的黑暗。时间似乎是停止了,他觉得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走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海九年听到一个声音跟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来,让他不由的害怕起来。他不敢回头,开头他以为是耳朵产生的错觉,但是那声音分明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他的头发炸起来,害怕迫使他跑起来!

    “等等我……”

    后面的声音在追赶他。

    海九年跑得更快了。

    直到一辆破旧的两轮车横着当在他的前面,海九年才停下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个子的汉子,定睛看时却是二斗子!二斗子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海九年身上的衣服已经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两个人把死去的李掌柜放好在两轮车上,重新走起来。二斗子推着车,海九年跟在二斗子的身边走着。

    “九哥,这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一个远房的亲戚。”

    “没听说过。”

    “我没讲过。”

    海九年感到夜风很冷,凉飕嗖的夜风吹得他直打哆嗦。他打起嚏喷,声音响亮的就像打雷一般。

    二斗子嘲笑道:“九哥,你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

    “不怕你刚才为什么跑?”

    “我怕什么……”

    “不到跑,我越追你跑的越快。”

    “我以为是鬼呢。”

    “嘿嘿,还是怕了吧。”

    “身上背个死人走夜路,没有不怕的,不信你自己试试。”

    “倒是的,给谁也得怕。”

    两个人用破烂的平板车将李掌柜连夜运至梦楼当,将其暂厝在那里。海九年和二斗子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都掏干净了,交给看守梦楼当的人,说了许多的好话,请看守人把李掌柜的尸体看护好,说好等来年二月梦楼当开门的时候就来,把李掌柜的尸体拉走葬在公义地。

    那天哄抢万记毛毡店,贴蔑儿拜兴的人们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陆陆续续回到村子里。刁三万得到的最丰厚,他抢了三块毯子两块毡子,装到他的马车上拉回了村。临撤退的时候把二斗子抢到一块栽绒毯子也捎上了。精神异常兴奋的刁三万给自己的麻脸老婆兴致勃勃地讲述了抢劫的全过程。刁三万还想接着讲,可是他那个疲累极了的麻脸老婆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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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节:无信誉者永不相与(1)

    。无信誉者永不相与

    从归化回来的二斗子也异常兴奋,兴奋一直延续了几天。三天以后的晚上了二斗子还在给海九年讲述着哄抢毡毯的技巧,滔滔不绝……

    月亮照进了窗棂在小土屋的地上划出几个方块的格子,夜已经很深了,海九年睁着眼毫无睡意。屋子里越来越亮了,黎明的清光正在把笼罩着屋子的最后一点黑暗赶走,二斗子困得几乎睡着了。

    九年却依旧是毫无睡意,就那么大睁着眼睛躺着。

    “二斗子……睡了吗?”

    二斗子觉得两只眼皮直往一块儿粘:“什么事啊……”

    “你知道那个李掌柜是什么人吗?”

    “哪个李掌柜?”

    “就是咱两刚刚送到梦楼当的那个李掌柜。”

    “你是说万记的李掌柜呀,当然知道哦,因为在毡毯里搀和了杂毛发霉的毛被大盛魁的贾掌柜发现了,宣布永不相与。结果走投无路自行了断了。”二斗子突然来了精神,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做生意的规矩难道李掌柜他不知道吗?信誉就是性命哩!”

    “这我知道。”

    “那你还问什么?”

    “我是说,他是我的保荐人。”

    “你说什么?”二斗子完全清醒了,“怎么会呢……”

    “想当年我从家乡到归化学生意,就是李掌柜给我做的保荐……”

    “那昨晚上为什么不与他说话?不帮他?“

    “我不是不愿意,我没脸面见他。“

    “怪不得在把李掌柜送进梦楼当的时候你掉眼泪呢,原来是事出有因呢。”

    二斗子来精神了,自打他俩相识以来这是九年第一次主动向他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情。

    “你姑父一定在找你吧?“

    “……会找的。我的爹妈也会找我的,还有杏儿……”

    “杏儿是谁?”

    “她是我的媳妇。”

    “你多好,又有爹妈又有媳妇。不像我,什么都没有。我要是换做你,立马就骑匹好马跑回家乡去啦!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在这儿受这份儿罪……”

    “可是我不能。”

    “我真不明白,你们山西商人怎么都这样?”

    “规矩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几百年了谁也改不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会儿回去,我娘也会把我撵出来的。”

    “不能吧?你娘能那么狠心?”

    “你不知道,我们村有一个姓代的后生,想当初也是在归化住地方来着;他是因为打架被字号开销出来的,以后他就跑回家啦,结果让他爹痛打了一顿,还被赶了出来。第二天早上打水的人在井里发现了他,已经死了。人们把他捞上来,肚子涨得象一面鼓似的,辫子被水泡散了……”

    屋子的光线越来越亮了,黎明的清光正在把笼罩着屋子的最后一点黑暗赶走。二斗子睡熟了。

    九年却依旧是毫无睡意,就那么大睁着眼睛躺着。

    “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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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节:无信誉者永不相与(2)

    二斗子很不高兴地揉着眼睛问:“又怎么啦?”

    “有事情。”

    “我不管!”

    “你听我说么……”

    “他妈的!”二斗子骂起来,“九哥,你的事情真多。”

    “就算我求你!”

    “好,又是你求我。”二斗子在被窝里坐起来,“他妈的,认识你这个把兄弟算是我倒霉!说吧,什么事?”

    “我想把李掌柜埋葬了。”

    “不是已经放在梦楼当了吗?”

    “那不算是埋葬,我想把李掌柜好好埋葬了。”

    “怎么好好埋葬?”

    “给他买口棺材,就埋在咱贴蔑儿拜兴村。”

    “你疯啦?你有多少银子?”二斗子骂起来,“你不知道埋死人是要花钱的?”

    “我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有多少钱?”

    “我没有钱,”海九年说,“不过我可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借钱。”

    仅仅是过了不到两个月,海九年在二斗子的陪伴下又来到梦楼当。

    他们强行把李掌柜的尸体拉走了。因为按照规矩往“梦楼当”送死人是随时都可以接受的,但是往走拉死人却不能那么随便,必须等到二月十五和七月十五两个日子。并非是谁想什么时候来拉就能拉的,私人有死人的说道,二月十五和七月十五两个日子是鬼的节日。领取死人的事必须在鬼节才能办。海九年和二斗子差不多要和看守人打起来了,又陪了不少银两,才算是把勉强事情说通了,两人用一辆骆驼车把李掌柜拉回了贴蔑儿拜兴村。事先海九年和二斗子两人一起出面和刁三万支借了八两纹银,海九年又和王锅头借了八两银子,用十二两银子进城为李掌柜买了一口柏木木的棺材,又置办了一套装老衣。

    在村子南面的柳树林旁边,二斗子帮着海九年把李掌柜安葬了。死去的人总算是有了一个体面的结局。

    李掌柜是归化当地人,没有魂归故里的麻烦。那个时代在归化城,一个人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有人这样来关照就算是不失体面了。海九年爬上一棵大柳树,撇了一大枝树枝,c在新起的坟头上。海九年跪着把预备好的冥纸点燃了。火光映着海九年的脸,那分悲戚让二斗子很是伤感,他也跟在海九年的身边跪下来。

    海九年说:“我们给李掌柜磕个头吧。”

    “磕吧!”

    磕头很认真,圆的脑袋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安心地睡吧!李掌柜。”二斗子终于忍不住了,对躺在坟墓里的人说道:“你知足吧!我的把兄弟能够这样对待你,就算是亲生的儿子也不过如此。海九年不但把自己的银子花光了还借了我干爹的银子借了王锅头的银子,还把我的钱给花光了!你这个有福气的死鬼……”

    “不用说了,他听不见的。你说也是白说。”

    “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等来年这柳树枝就枝繁叶茂了,再来的时候不用走出村子远远地就能看着了。”

    返回村子的路上二斗子对海九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九年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答应,你说。”

    “要是我死了,你也能象对待李掌柜这样来对待我吗?”

    “你说什么呢?没影儿的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离死还早着呢!”

    “不早,我们每一个人离死都不早。” 二斗子认真地说。“你别忘了,你我都是走驼道的人,那可是驼道啊!遇上大雪能把你冻死,遇上狼能把你吃了,遇个灾灾病病也还是得死。无数个死在等着我们呢……”

    “好,我答应你。”

    “你真是我的好把兄弟!”

    “我也一样,假如我死在你的前头,”海九年认真地说,“你也要把我好好地埋葬掉。”

    “好,我答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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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节:商人的眼里满地都是钱(1)

    6。 商人的眼里满地都是钱?

    驼队把男人们带走了,男人们把歌声和欢乐带走了,也把喝酒、唱歌、打架、赌博全都带走了;留下来陪伴女人们的是一个空旷寂寥的贴蔑儿拜兴。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像一只巨兽,一口就把归化的秋天吞进了肚子里,将贴蔑儿拜兴带进了漫长的冬季。女人们都脱掉了色彩鲜艳的夏装,换上了清一色的白茬子老羊皮袄。单从外表看她们与男人没什么区别了。每天女人们把留在家里的老驼、病驼、怀孕的母驼和未成年的仔驼放出去,太阳落山之前把它们赶回来。白昼渐渐短促起来,日子就在繁忙的家务劳动中匆匆忙忙过去。夜幕刚刚降临,村子的上空就传来一阵阵女人嗓门尖利的喊叫声,把在村巷中玩耍的孩子叫回去,这种时候母亲对孩子表现出非常的严厉。接着便是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关门的声音、c门闩的声音。除了有特别的事情,村巷中就再也听不到有人走动的声响了。各家各户都把狗放了出来,夜间的贴蔑儿拜兴是群狗的天下,在黑暗中星月的微光映照出一只只狗移动的暗影,一有风吹草动群狗就都吠叫起来。几十条雄壮的狗成了村庄强有力的保护者,每一只狗的脖子上都套着护颈圈,护颈圈上的尖利的钢钉在茂密的皮毛丛中向外闪s出一束束耀眼的寒光。?

    其实对于贴蔑儿拜兴的女人、孩子和老人来说,没有男人的生活他们早已经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