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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影

,对自己握紧了拳头。

    一只蝼蚁,也配反抗?

    再出拳。

    张舟粥倒飞而出,那只带着跳动雷光的拳头并没有击中他的头颅,他被何春夏一脚踹飞了。

    耿魁第一次迎上那个姑娘的眼睛,他看见像火一样燃烧着的血红,耿魁想了想,她?何春夏?那个长恨剑主?

    耿魁收了拳头,四串长长的血沫洒在空中,收回的左拳上少了四只手指,他的神经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收紧,他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

    为了纹上这身金甲,他服用了大量的天才地宝,受了太多痛,丧失了痛觉。他爱喝茶,因为他只能喝出茶的苦味。

    好锋利的剑。

    她手中,怎么莫名其妙多出来一柄剑。

    齐白羽站在水洼中,看着长恨从水边的孤舟里腾起飞来,掠过拔出绣春刀跳船的何小云,掠过前冲中的巫马坤,掠过颤抖着闭眼的张舟粥。

    何春夏接剑出脚,反身剑出。

    齐白羽微微一笑,“第一步。”

    下一瞬,一剑刺出,将穿透耿魁的心口。

    剑尖触及金鳞,电光飞速爬上剑身,穿透持剑的皮肉,打进何春夏的五脏六腑,她下意识握紧了长恨。

    长剑落地,带起水花声。

    这一刺,只穿透了金甲,未能入肉。

    电流穿过何春夏那颗曾被刺穿破碎的心,它停止了跳动。

    耿魁哈哈大笑,握紧右拳,重重轰出。

    这一拳击中了一堵墙,一座山。

    巫马坤的胸口一片漆黑,电流弹射在他结实坚硬的肉体上,将他胸前的筋肉烤焦。

    他低声的怒吼着,一拳轰在耿魁的金鳞之上,电流顺着湿透的身躯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巫马坤单膝跪地,疼痛和麻木两种毫不相干的感受交织在他的体内,他再想出拳,却畏惧般收了力气。

    耿魁从水洼中爬起,他的胸口凹陷下去,电流开始灼烧着他的身体,可他丝毫不觉,只是狞笑着站起走近。

    张舟粥抱起何春夏,残余的电流像是要撕裂他的双臂,他咬着牙,抬起何春夏抗背在肩上,拼命向后逃窜。

    “师姐!师姐!”

    他疲惫的叫声已经开始嘶哑,他感受着何春夏僵硬无比的躯体,他不知所措,只能叫喊着拼命向前跑。

    这段时间他总是在逃,他总是那么无力,总有人站在他的身前,他总是那个幸运儿。

    他从京城逃到淮安,张家挡住刺客被灭门,他从淮安逃回京城,何小云挡在他的身前被刺穿,木断云要杀他,师姐持剑,未退半步,他逃去松江府借兵,那些军士义无反顾的用命挡在他身后。

    真无力啊,真可笑啊,总是在逃的自己。

    他拜入了叶殊门下,成了锦衣卫,成了狐老的传人,可他还是那么无力。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幸运儿会是我?

    “师姐。师姐。”张舟粥喃喃,何小云提刀,已经冲到他的跟前。

    “张舟粥!”

    他抬眼,对上师哥的凌厉眼神。

    他回头,看着师哥的背影。

    没有下一句吗?没有下一句吗?

    “师姐!师姐!”

    他大吼着跑向孤舟。

    走!

    活!

    亦或者千言万语。

    少年人的成长,只需要一个眼神。

    齐白鱼看着三弟的脸震惊起来,齐白羽极少见的迷茫万分。

    “不在算中?”

    不是。

    齐白羽的眼前,出现了漫天星河,不,是一片由镜子构成的星海,每一枚镜子里都在放映着一个人的脸,记录着他所经历的一生。

    齐白羽可以轻易的看见这个人无数种不同的人生。

    算出无数种可能。

    怎么可能?

    天已陌路,命运的枷锁已经被斩断,所有人都不在算中,直到流星雨落,灵气复苏,天机道人的重新觉醒。

    齐白羽合上天机锁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命运再次构成一条模糊不清的线,交织成一团乱麻。

    齐白羽看见的未来模糊一片,他只是感知到情绪,那些悲欢离合,他猜测着发生的一切,他感受到自己对何春夏的爱恨交织,他猜他们俩会是夫妻。

    他从来没有看得这么清晰过,每一份不同的人生都像是被书写好了一样在镜片里放映着,从生到死。

    齐白羽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会在一片镜子里窥见过去。

    他看着无数面镜子,突然想到,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都是发生过的过去?

    下一个瞬间,镜片翻转。

    齐白羽皱着眉头,再度集中精神,细细看去。

    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些无序的记忆碎片。

    张舟粥的命运重新变成一条模糊不清的线,交织在一团乱麻之中。

    齐白羽感受着他的欣喜与悲凉。

    齐白羽听见了那八个字,泪如雨下。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人的感情,总这么可笑至极。

    齐白羽努努嘴,抬头,残余的泪水慢慢干涸。

    齐白羽依旧站在水洼中。

    巫马坤抱起了脖颈上卡着一柄绣春刀的耿魁,他在船只的甲板上狂奔,高举着闪着金光的耿魁,将其重重砸进一张大开的鱼嘴里。

    鱼?

    大威镖局运送的货物,是一只大鱼?

    齐白羽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奇观,他突然很疲惫,他坚持着看到何春夏缓缓睁开眼的那一刻,闭眼再睁。

    齐白鱼眯着眼疑惑看他,“不在算中,流星雨,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是老三?还是天?”

    “大哥。”齐白羽耸了耸肩膀,“我不等二哥到南京了,耿魁,史芝川,郑先勇,尹慢四人刺杀十四月中,不日将高举义旗支持余子柒篡位夺权,我就不陪刘灵官演大义灭亲的戏码了。”

    “怎么?你要去哪里”

    “淮安。”齐白羽突然回头,看向某个巷口,视线中并没有人。

    狂澜生缩在暗影里,不住颤抖着,回想起在沉香楼那日自己对何春夏和张舟粥说过的两句话。那时他不愿意接受十四先生的援助,因为他不肯成为天机道人。

    其实天机道人是一个诅咒,让你一步一步踏上登神之路,站的越高,能力越强,就会让你逐渐丧失掉属于人的七情六欲。

    天机道人,不过是天为自己复苏的精魄寻找到的肉体。

    十四先生,原来只是个没资格合上天机锁的异类。

    原来是他。

    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