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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肖邦与何深

    依旧是跟以往一模一样的头疼,等到何深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并不在床上了,而是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

    鼻子里所闻到的,则是劣质香水,以及一些马粪的混合味道。

    这个味道让何深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便不由得皱眉。

    太过于难闻,让习惯现代社会正常气味的何深,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味道。

    再加上路面不平整所带来的颠簸感,甚至让何深第一时间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呕吐。

    种种感觉,让何深在清醒的时候,便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不是何深自己操控着自己身体去捂住,而是这个身体本身自己,就提前去捂住了自己的嘴。

    “弗里德里希?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你是想要呕吐吗?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可以到达休息的地方了,你的父亲说,前面就是休息的小村落,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一名穿着西方古典长裙的女子,正坐在何深,不,应该是肖邦的对面,脸上露出无比担心地神情,看着肖邦,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何深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大脑只是稍微过了一下,便瞬间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肖邦的家人,他的母亲,嘉斯蒂娜·肖邦……

    如果何深没有猜错,肖邦此时此刻,正处于逃难的路上!

    肖邦所处的那个,他自己据说极为强大的国家,波兰,正在遭受灭门之灾。

    无数的人,蜂拥着从华沙冲了出去,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

    肖邦也跟众人一样,跟随着着他的母亲,父亲,还有其他的一些兄弟姊妹,正在处于逃亡的路上。

    华沙,即将被沙俄所攻占,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他们现在只能继续向着远处跑。

    甚至,他们因为害怕那些大路被沙俄所占领,他们只能走那些,从来没有多少人走过的小路,在这些小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出路,一个可以逃出去的路。

    相比较其他人,肖邦的家庭,甚至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因为他们甚至还能够有马车可以使用。

    像那些更为贫困的家庭,他们连马车都没有,他们所拥有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双腿,他们需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波兰……

    然后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嘉丝蒂娜看着肖邦,脸上露出无比悲哀的神色,起身坐到肖邦的身边,伸手轻拍着肖邦的后背,小声道。

    “抱歉,让你受苦了,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们现在是逃难,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雇佣那些更大的马车!”

    “如果去雇佣那些大马车,我们将会毫无意外的,变成所有人目光中的靶子,我们只能租用这种小型马车,在这些根本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前进。”

    “并且,我想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你的钢琴,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砸掉,只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带!”

    “于其放在那儿,被那些侵略过来的暴虐者所掠夺,不如直接我们自己将其损害,一丝都不给他们留,这样不是最好的选择?”

    “弗里德里希,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一点点办法没有……”

    说着说着,嘉丝蒂娜·肖邦将自己的身体轻轻伏在何深的身上,不停地抽泣。

    肖邦并没有回应他的母亲,而是将自己的视线看向马车的窗外,看着窗外那无比慌败的景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肖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带那一台钢琴出去。

    即是说,这台钢琴并不大,甚至可以放在这个小小的马车后面。

    在肖邦那个年代的钢琴,虽然已经算得上有现代钢琴的雏形,可是依旧,还是没有达到现代钢琴的那个高度。

    它只是一台超越了羽管键琴与大键琴的普通钢琴,大小就跟桌子一样,因此完全可以放在马车上。

    但是,肖邦没有,肖邦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台,陪着自己从小一直到大的钢琴,在自己的面前,被摧毁,被砸坏。

    肖邦的心中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切都需要从简,如果多了一台钢琴放在马车上,从而让马车跑的速度变慢,被那些不知道在何处的斥候所发现。

    那么等待他们的,不会是任何的礼遇,而是刀剑与鲜血……

    不可能因为肖邦他曾经是一名特别历害的钢琴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何深知道,肖邦也知道……

    因此,整个马车内,都显得无比的安静,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有的,只是肖邦母亲不停抽泣的哭泣声。

    嘎吱……

    嘎吱……

    嘎吱……

    车轮快速碾过泥泞的土地,马车快速地向着前方前进。

    过了不知道多久,马车最终停靠在一个特别偏僻的乡下。

    这个乡下里,最为高达的建筑,便是一个教堂。

    而这个教堂,甚至还没有肖邦他们一家人,在华沙所居住那栋房子的一半高。

    这个教堂,不到两层楼的高度,已经算得上是整个村子里,最为壮丽,且豪华的屋子。

    尽管这个小小的教堂,无比的矮小,可是里面的装修,依旧尽可能地使用一些,乡下人目光中,特别豪华的装饰。

    最起码,从外面看,是这样的。

    当肖邦从马车上下来,捂着自己肚子,靠近教堂的时候,他的父亲,尼古拉·肖邦,则刚刚从屋子里面出来,原本无比严肃的表情,看到肖邦的时候,才略微有点放松。

    艰难地咧出一丝微笑,对着肖邦点了点头。

    “下来了?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我们稍微休整一下,还要继续逃,逃到其他地方去。”

    “教堂里面有钢琴,这个是给在这个地方的牧师用的,不过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或许他也已经逃走了吧,毕竟整个村子里,一个人没有……”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管怎么说,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肖邦看着他的父亲,点了点头,迈步向着教堂里面走去。

    果然,那些教堂标配的东西,这里全都有!

    一排排的礼拜椅子,极为高大的受难像,漂漂亮亮的主教台。

    这些全部都无比整齐地放在这间教堂里面。

    跟外面看上去差不多,整个村子里将他们所有的,最好的一切,全部都贡献给了这个教堂,希望他们心中的神可以保佑他们安宁。

    除了正常教堂里面都会放一个特别大管风琴,这里却只能放下一个普通的钢琴。

    可惜……

    肖邦摇了摇头,迈步走向教堂主教台边上的钢琴处,坐在琴凳上,观察钢琴的周围。

    在钢琴的侧面,便是一个略微高出一个台阶的小舞台。

    这个地方应该是给那些唱诗班的人,用来唱歌的。

    可惜,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停留在上面唱歌。

    何深似乎可以想象道,在礼拜日,那些村子里的人,围在这边,听着唱诗班的儿童,咿咿呀呀唱着赞歌。

    “怎么样?现在还能弹吗?在马车上呆了那么久,手会不会有点生?”

    尼古拉,也就是肖邦的父亲走了过来,打断了何深的想象,他看向肖邦,无比关切地问道。

    “弗里德里希,你是一名钢琴家,这个是你立身之本,不管去哪都需要用到的!”

    “就算我们走到一个新的城市,你也同样可以找到工作!”

    “所以,你现在赶快熟悉一下钢琴,让你的手,不至于生疏。”

    “快,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感觉你现在的手感如何,是否可以演奏?这台钢琴是否符合你的想法?”

    “我试试……”

    肖邦对着尼古拉微微点头,语气十分淡地开口道。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上最下面,大字组c的位置!

    猛地按下一个八度音程。

    c大调,八度音程!

    此时此刻,在肖邦大脑里的何深,猛地一惊,这个和弦开头……

    好熟悉!

    不,这个不能算得上是和弦,这个应该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八度音程。

    两个音之间的距离为八度,就这么直接按了下去。

    这种感觉……

    如果何深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肖邦的第一首钢琴练习曲。

    肖邦练习曲,op10,no1!

    又名……

    圣咏逃亡曲!

    圣咏……逃亡曲?

    何深大脑内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刚刚说了什么……

    圣咏逃亡曲?

    圣咏……

    何深将自己的目光微微向着头顶看去。

    一个略微普通,但是依旧十分用心的教堂顶。

    圣咏……

    逃亡……

    钢琴被砸,无法练习钢琴……

    来到一个教堂中,找到了这一台,并不算特别好的钢琴。

    练习,恢复手指。

    何深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抓到那一点感觉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肖邦的手动了。

    梆……

    一个极为有力的和弦砸下,手指以和弦分解的形式向着上方快速跑动。

    然后在走到最顶端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向着下方跑去。

    然后,便是第二次上行。

    不过这一次的上行,则是将曲子的调性,进行了一个变化,不再是这一个调性,而是变成了关系调性。

    从c大调,走向了a小调……

    速度很快……

    从一开始极为生涩,不知道怎么继续走下去的样子,逐渐加速,手指头中,对于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走,也越来越清晰。

    因为长时间没有练琴而导致的手指粘连,在不断的练习中,得到了非常快的缓解。

    终于,在所有的音,肖邦练习曲第一首op10,no1最后一颗音落下后,肖邦便缓缓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重新放在了开头。

    梆!

    一个更为简洁有力的开头,突然在众人的面前响起。

    随后,便是无比快速,如逃亡的圣咏一般。

    焦急中,充斥着神圣!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细微的清晰变化!

    站在一边的肖邦父亲愣住了。

    刚刚从门口进来,准备在教堂里休息一下的肖邦母气也愣住了。

    那些更为年轻的,肖邦的兄弟姊妹们,也同样愣住了。

    他们的哥哥,弗里德里希,正在演奏钢琴……

    这个作品,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

    他们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泥泞的地……

    就算是这样,也完全无法遮掩住肖邦对于音乐的那一份敏感。

    可能……

    这就是弗里德里希·肖邦吧……

    然而,还没有等众人回过神来,外面便传来了极为激烈的争吵声,一个马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面色焦急。

    “快走,出事了,远处有人被抓了!快点!不然要来不及了!”

    “……”

    所有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肖邦。

    “弗里德里希,我们……”嘉丝蒂娜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何深无比焦急道。“我们要赶快走了,不能继续弹了!我知道你……”

    何深无比惋惜地看向自己的手,这个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雏形,很简单,并没有经过特别精细的打磨。

    不过时间并不允许,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走吧。”

    肖邦摇了摇头,起身出门,没有任何的停留的欲望。

    他知道现在什么是重要的,什么又不是重要的。

    不管音乐对于自己来说多么重要,可更重要的,便是继续活着。

    继续苟活于这个世界……

    肖邦走到门口的马车上,准备上车的时候,他猛地扭头看向后面。

    他看到了一团,无比巨大的黑烟。

    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冒出的……

    那个方向,是他的家乡……

    是他的祖国……

    是他的一切……

    肖邦看着面前的一切,牙齿不由得紧扣。

    可是最终,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而是直接起身进了那辆小马车。

    众人同样,也都上了他们的位置,继续狼狈地向着远处淘宝。

    紧张,恐惧,害怕……

    肖邦并不是圣人,他没有那种舍弃自身的一切,去面对敌人,舍生取义的胆量。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并且,就算他舍生取义,那些人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肖邦,就这么停下他们杀戮的步伐,将已经掠夺到手的土地,拱手退还给肖邦他们。

    没有任何的可能……

    因此,根本没有任何的舍生取义,有的,只是白白送死……

    没有任何价值的送死。

    肖邦不言,马车快速地前进,向着远处前进。

    肖邦看着面前无比悲哀的众人,他的心,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也染上了一丝丝悲哀与恨。

    恨国之不强。

    恨沙俄之暴虐。

    恨己身不能报国……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肖邦略微有点悲伤,一句话都不愿意开口,只能跟着家里的人,向着远处快速逃亡。

    无数次被发现,无数次逃亡。

    不知是上帝的眷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他们总能以无比惊险的姿态死里逃生……

    一时间,众人风尘仆仆,面露疲惫。

    数月后……

    何深等人终于来到了维也纳,音乐之都……

    众人看到那无比昌盛的城市之时,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

    “呼,勉强逃了一截……”

    “活下来就行了,别想那么多……”

    “没错,能够活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别想太多没用的。”

    “走吧,找个地方先住下……”

    肖邦一家人走到维也纳附近,看着周围逐渐变得繁华,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散许多。

    这里,已经没有了战乱。

    最起码,这里还没有战乱!

    他们快速找到了一个房子,可以让他们居住在这里的房子。

    等住进新房子后,众人的心,这才落入他们的肚子里。

    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不用再担心某一天,沙俄的人会突然杀过来,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死!

    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不过,除了何深……

    何深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每天都在关注着远处的情况,期待着波兰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每一天……

    就算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已经不再管这件事,甚至就打算这么住下去的时候,何深也没有完全放弃。

    他每天都去出售报纸的地方,扫一眼当天的最新情况。

    结果导致他每次去出售报纸的地方的时候,那些老板都会皱着眉过来赶人。

    何深倒也没有放弃,就这么不停地换着维也纳当地所有的报刊亭,去等待着波兰的消息。

    终于,他的等待没有辜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波兰人民勉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他们的家园勉强守护住,沙俄退去了……

    短暂的退去了,并没有继续进行杀戮,就只是拍下几个人进行镇守,大部队去攻占其他地方。

    虽然说,这个只能算得上是被殖民,但是……

    活着,就有希望!

    波兰,还在,并没有就这么彻底灭亡!

    波兰人民,还可以继续抗争!

    何深看着自己面前的消息,拳头不由得捏紧,将自己的头抬起,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就这样直接落下。

    他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

    一切,都还好没有错过……

    “肖邦!肖邦?你在看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何深的耳边传来,何深下意识地看过去,是泰特斯·沃伊切霍夫斯基。

    如果何深没有记错,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或者叫……情人?

    同性……情人?

    何深记得不太清楚,只是记得自己刚刚过来维也纳的时候,泰特斯就直接过来找自己,恭喜自己逃出苦海。

    泰特斯双手捏住何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