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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为人,把他的朋友都得罪了。

    小沈在咪咪的生日庆祝会上见到了小戴,就叫李兵来请海伦做媒。海伦不愿做这个媒,因为她自己有这么一个“烟酒牌”全面发展的丈夫已经伤透了脑筋,她不愿把小戴也推进一个火坑里去。

    不过小沈比她想象的要神通广大得多,也可能李兵从中帮了些忙,总之,小沈终于把小戴追到手了。

    海伦担心地问李兵:“那咪咪待会在哪里睡?”

    “就在小沈家睡,现在天热,沙发上,地上,哪里都可以睡”

    海伦连忙说:“你不要让咪咪睡地上,她受了凉会咳嗽的。你要给她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是婚礼,人杂得很,她一个小女孩,如果出点什么事”

    李兵这时又似乎很清醒:“你快不要乱说了,大家都是朋友,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卑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家王敏的女儿不是六、七岁就被她爸爸的朋友给…那个了吗?”

    李兵很生气地说:“王敏的老公是个什么东西?他交的朋友都是下三烂的角色。我交的朋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都是党政军领导人,都是我敢拍胸担保的。你看不起我的朋友,就是看不起我…”

    海伦不好再说什么了,知道再说只能是有害无益,她飞快地动着脑筋,看能不能让于真现在就来把咪咪接过去。

    李兵见她不吭声,缓和了口气说:“呆会我打牌的时候抱着她睡,好不好?这下放心了吧?”

    海伦想,抱着睡,咪咪固然会受烟雾影响,但比让咪咪一个人睡在别的什么地方安全,只好退步说:“那好吧,你记得别喝醉了,让那些打牌的别抽烟,有孩子在那里”

    她放下电话,觉得心里非常不安,翻腾得厉害,只想一脚跑回中国,把女儿接来。她出国的时候,听人讲只要有全额奖学金,家属就很容易签出来,所以她大胆地到美国来了,但没有想到探亲会这么不顺利。

    她也曾想放弃美国的学业,回中国去,但很多人都劝她,说你不拿个博士,你以后在高校怎么混?你们学文科的,出来读书不容易,不应该轻易放弃,你丈夫和女儿多签几次,总会签出来的。

    她的好朋友洪漪也拿自己的例子劝她,说你呆在美国,还有希望摆脱丈夫,要到女儿。如果你回到中国,肯定斗不过李兵,他的那些兄弟和牌友可以让你既要不到女儿,又离不成婚。他们把你困在那里,或者把你女儿藏起来,让你活得生不如死。你女儿现在受苦只是暂时的,李兵为了出国,不敢把她怎么样的,但你如果回到中国去,那你就被他捏死了。

    洪漪的情况跟她差不多,也是遇到一个既不爱她,又不让别人来爱她,既不跟她好好过,又不肯离婚的丈夫,用儿子做人质,死死地把洪漪捏在手里。

    后来洪漪出了国,把丈夫和儿子都办出来了。洪漪的丈夫到了美国就失去了他在国内的威风,最终被洪漪把他离掉了,而且儿子也被判给了洪漪。她丈夫后来回了中国,刚开始还跑洪漪父母家去找麻烦,但后来洪漪把父母也办出国来了,终于为这事划上了句号。

    有洪漪这个成功的先例在眼前,海伦又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希望。她觉得如果能把女儿接到美国来,平安地跟李兵离掉婚,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海伦打完电话,就去上班。她到了店里,把前面店堂打扫了一下,正在厨房吃早餐,就听电话铃响了。她放下早餐,想跑过去接电话,但benny已经帮她接了,夹在颈子上,边炸芝麻j,边听电话。

    benny讲了两句,就对海伦说:“是找你的。”

    海伦接过电话一听,是lily,在电话里呼救:“helen,想到你们餐馆来混饭吃,结果忘了带你们餐馆的地址,下了高速公路,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海伦自己会开这段路,但她说不清楚,只好把benny叫来给directions。她听见benny一点一点地给lily讲怎么走,就像他上次在电话里教她一样,她肯定他就是jackie,因为他描绘路线的方式都跟jackie一样。她现在已经有点忘了jackie电话里的声音究竟跟benny有什么不同了,感觉都是一样的。

    过了一会,lily找到店里来了,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脚下是白色的短袜,白色的旅游鞋,把她的美腿尽情显露,连海伦看了都觉得lily那两条腿实在长得好,又长又直,流线型的,没有一点多余的r。到底才二十五岁,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显得又活泼又可爱。

    海伦把lily介绍给大家,也把餐馆里的几个小伙子介绍给lily,然后她让lily在一张餐桌前坐下,拿了个饮料给她,又问她吃了早饭没有。lily说没吃,海伦就问她想吃什么,随便点,她请客。lily点了个锅贴,还有一个酸辣汤。海伦在一张nu上圈了一下,交到厨房里。

    店里几个小伙子争着献殷勤,有的帮lily拿餐巾纸,有的问lily喝不喝icetea。老板还放下手中的活,坐在lily对面,跟lily聊天,两个人一下就讲得火热,老板把lily逗得直笑。

    lily也是个很会为人的人,马上说要到wal…art去买个西瓜回来给大家吃,大家客气了一通,lily还是跑去了。

    lily一出餐馆门,几个小伙子就议论上了,阿sa说:“我说了吧?阿姨的‘乌米’更我正相配,她起码有一米六四,这里有谁配得上她?你们都太矮了,只有我配得上。”

    老板说:“站着相配不相配没用的,关键是要倒下去两个人相配才行。你跟她高度相配,难道你准备从早到晚站在那里跟她比高矮?”

    海伦很佩服老板,似乎没有什么能挫败他的自尊,他总有办法把自己放进最优秀的分子里面去。她想,谁要是嫁了老板,这一辈子一定不会垂头丧气,因为他是个思想上不亏本的人,你不论怎么样打击他的积极性,他都能发挥阿q理论,连本带利赚回来。

    阿ga说:“lily的腿生得太漂亮了,看着就想摸一摸”

    老板呵斥说:“你个‘衰仔’,一个na还没搞定,又在打我老婆的主意?”

    海伦见老板这么块就把lily划在他名下了,忍不住想笑。阿ga反唇相讥:“你才是‘衰仔’,娶了一个福建老婆,又养了一个小情人,现在又来打lily的主意?等她一回来,我就告诉她你有老婆。”

    老板耸耸肩:“有老婆没关系耶,马上就离掉的嘛,我是‘米国公门’,可以帮lily搞定身份的,你能不能呀?”

    海伦听他们在那里为lily打嘴仗,乐得偷偷笑。她早就发现这几个小伙子都是“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只会图嘴巴快活,而且只敢背着快活,真的等到要上去“泡”的时候,又吓得畏缩不前了。

    有时店里来了年轻的女顾客,他们都特别殷勤,等人家走了,就议论一通,过个嘴巴瘾。遇到那些穿得比较暴露的,还要用眼睛“大吃冰淇淋”,就是把那些暴露部位猛看一通。

    从他们的议论中,她得出一个结论,似乎女人的脸相对他们来说并不那么重要,反而是女人的身材更值得他们议论一番。有时店里来了墨西哥女人,都是脖子很短,人很壮实的那种,眼睛大,睫毛浓,说起来应该很好看,但因为脖子短,头好像直接放在胸膛上,加上皮肤黑,没腰,就显得不怎么漂亮了。

    但几个小伙子却很喜欢那样的女人,一个个对人家的胸脯赞不绝口。人家进门来,几个人就用眼睛“丈量”别人的胸;人家走出去,几个人就用眼睛“丈量”别人的p股,惊叹:“好大啊!”

    如果是别的人这样做,海伦就会觉得那些人无聊了,但因为是这几个小伙子,她就觉得他们很令人同情,因为这好像是他们唯一跟女性打交道的机会了。其它时间,他们呆在自己的住处,也就是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可能都是几年没闻过女人味了。

    lily从wal…art买了西瓜回来,几个小伙子就抢着帮忙拿到厨房,洗净了,放在案板上切开了,让大家吃。海伦正在接一个单,跟lily打了个手势,表示接完就过来陪她。

    lily刚在餐桌前坐下,benny就端着一个tray出来了,上面装的是lily的order,除了她点的东西以外,benny还为她炸了大虾、j翅什么的。

    海伦发现benny破天荒地没有放下order就跑回厨房去忙,而是在lily对面坐下,跟她聊天。海伦听见他们多数时间是讲英语,大概benny不想在lily面前结巴。她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本来是准备接完电话就去陪陪lily的,现在她也不想去了,反而走进厨房去问老板有什么活干。

    海伦来到厨房后面,见几个小伙子都在包“蟹角”,英语叫crabrangoon。皮子就是一般的馄饨皮,但馅子是用cheese和人工蟹r等做成的,白白的,粘粘的。包的时候,在面皮的四边糊上蛋清,把四个边的中间捏在一起,四个角就突了出去,象朵花一样。包好后放在冰箱上层冻起来,卖的时候,放油锅里炸一炸就行了。

    她挤到桌子边,帮忙包“蟹角”。这些活,虽说都叫sidework,但其实是中餐馆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真正炒菜卖菜的时间就是中午那一阵和晚上那一阵,其它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做这些sidework。

    餐馆的人都把中餐馆叫“唐人餐馆”,所以她也跟着这样叫。听说唐人餐馆最费时的就是processg,唐人餐馆花在processg上的时间比其它任何一种餐馆花在这上面的时间都要长。象麦当劳这样的店,很多东西买来的时候就是半成品了,j块是现成的,面包是现成的,土豆条是现成的,卖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弄熟就行了。

    但唐人餐馆不同,大多数东西买来都是很raw的,都要加工,而且都需要手工来做,没有什么机器能够代替。海伦在餐馆看到的唯一可以算得上“机器”的东西就是那个切r机,把r冰冻得硬梆梆的了,就可以拿到那个机器上去切,可以调节厚薄,切出不同的r片来,其它的processg都是手工。

    餐馆每个星期都要包馄饨,包蟹角,包面干,每天都要“摸虾”,“摸雪豆”,切芥兰,切洋葱等。这些都是海伦能做的,所以她总是积极地跑去帮忙。象包春卷和包饺子这样的活,她想帮还帮不了,因为她包出来的春卷时大时小,经常卷得不够紧,放油锅里一炸,里面的馅子就漏出来了。

    就因为这,餐馆里有了一个“切口”,如果有谁盯一个女顾客盯久了一点,其它人就会说:“当心啊,不要搞得象阿姨包的春卷一样了…”

    老板见她也挤在那里帮忙,问:“你不去陪你的‘乌米’?”

    海伦说:“有benny陪她,不用我陪。”

    老板嘿嘿笑,说:“阿姨,喝醋了?你应该向我‘斜习’,你看benny把我老婆抢跑了,我就不喝醋。”

    他们几个都是说“喝醋”,而不说“吃醋”。在海伦听来,“喝醋”比“吃醋”还厉害。吃醋嘛,似乎只是尖着筷子沾一下醋,放到嘴里尝尝,这“喝醋”就完全象是抱着个醋坛子,咕嘟咕嘟地猛灌。

    她被老板这样一说,很尴尬,不知道老板是信口开河地乱说,还是当真的。她赶快声明说:“我喝什么醋?我正想把他们两个凑拢呢。我这次叫我rooate来玩,就是想为他们做个媒”

    她撒了这个谎,心里很虚,怕他们看出来了。她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你说没吃醋就行了,何必又编出这么一个谎来?这几个小伙子明明都有点喜欢lily,你何必要在里面乱点鸳鸯谱呢?等他们自己去“互相残杀”,决出一个胜利者来,不比你在里面搅和、把这几个都伤害了好吗?

    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几个小伙子并没有大声嚷嚷说她偏心,反而好像都默许了一样。她发现刚才几个抢着献殷勤的人,自从benny出去坐在lily对面了,他们几个就都退到厨房来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讲哥们义气,还是知道自己竞争不过benny,所以他一出马,其它人就自我退场了?

    或者是因为他们几个都不aible了?开开玩笑可以,轮到动真格的了,他们又都跑了?刚才阿ga说过老板有老婆,还有小情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她问老板:“怎么阿ga说你有老婆?”

    “因为我是有老婆嘛。”老板得意地说,“看不出来吧?我是babyface嘛,永远都象小孩子的。我老婆是福州人,是我以前老板介绍的,我把她办到美国来,她给了我三万美金。阿姨,你不知道吧?我是用卖身的钱开的这个餐馆。早知道餐馆这么不赚钱,我就去开‘j道’了。”

    海伦猜“j道”就是妓院的意思,不禁笑起来:“你应该是做鸭吧,怎么是做j呢?”

    “我把我自己卖了,供人摧残,怎么不是做j?我很亏啊,被我老婆软禁在福州的饭店里,摧残了一个月,回到美国的时候,路都走不动了…。阿姨你看我这么英俊潇洒,三万卖得太贱了吧?”

    海伦见老板说得这么好笑,有点不相信他的“卖身”历史,她问:“你真的是用假结婚的钱开的餐馆?”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问阿sa罗。他呢,跟我不同,他花了三万块钱让别人摧残他,可惜别人都不愿意摧残他。”

    阿sa不服气:“切,就你老婆那个样,她想摧残我,我肯定要做‘抗日英雄’。阿姨,你不知道,他老婆是飞机场一个,哪里有我老婆漂亮?阿ga,你评评理,看谁的老婆漂亮。”

    阿ga嘿嘿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试过你们的老婆…”话还没说完,阿sa就要去打他,阿ga吓得跳一边去了。

    海伦问:“飞机场是什么意思?是一到美国就飞掉了吗?”

    老板暧昧地笑:“阿姨连飞机场都不懂?飞机场嘛,就是什么都没有。”

    “没钱?没身份?”海伦仍然不懂。

    老板指指自己的胸:“就是跟我一样,平平的,没包包,胸前不伟大,手感不好。”

    海伦一愣,脸也红了,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小录音机里正在放,她虽然听了很多遍了,但今天突然被歌词触动了心怀:

    “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被这个歌词打动了,就觉得歌词写得很好,音乐也很伤感很美。她听了一遍,似乎还没听够,又跑到录音机跟前,倒回去重放。听完第二遍,她正想再倒回去重放,老板叫了起来:“阿姨,不要往我伤口上撒盐嘛。”

    她不懂,但马上停了手,不解地问:“老板,你怎么不愿听这个歌?”

    老板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就很伤心,你还一遍遍放这个歌,那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歌就是为我写的。”

    海伦觉得老板说话的口气不象真伤心的样子,她甚至不知道老板说的伤心是不是“伤心”两个字,因为老板把“伤心”两个字天天挂在嘴边。牛r买回来,说今天的牛r很“伤心”;芥兰送过来,说今天的芥兰不够“伤心”,叫送货的拿回去换“伤心”的芥兰来。

    她有很久都没搞懂牛r为什么会“伤心”,问了老板,老板解释了一通,又被店里的人用各自的国语七嘴八舌地翻译了半天,她还是没搞懂。最后benny写在纸上了,她才发现老板的这些个“伤心”都是“新鲜”的意思。

    老板按海伦的发音学了半天,还是分不清“伤心”和“新鲜”,气得一挥手,说:“不‘斜’了,国语太难‘斜’了。”

    她不知道老板今天说的“伤心”是不是又是“新鲜”的意思,但“新鲜”似乎跟这个歌没什么关系。她问:“老板,你说的这个‘伤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板长叹一声:“哎,阿姨阿,你的国语太糟糕了,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你还说你以前是老师,你这样的国语,怎么教‘斜生’啊?你看我的国语多好,你说的什么我都听得懂。”

    正在说,benny和lily都走进厨房来了,lily也挤进来帮忙包蟹角。海伦问:“你吃完了?”

    老板又c嘴纠正说:“不能说吃完了,要说吃饱了。吃完了,以后就没有了。”

    海伦和lily都忍不住笑。benny说:“我的国语很好耶,我读小学的时候还得过普通话比赛第…三名的”

    海伦觉得他是故意在lily面前卖弄,大概太想博得lily的好感了,她心里有点莫明其妙的不快。

    老板问海伦和lily:“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次比赛有多少人参加?”

    海伦听老板这样问,心想一定是很多人参加,于是猜个大数目:“一千?”

    “nope。”

    lily也猜:“两千?三千?“

    老板又说:“nope。”海伦正想再猜多一点,老板说:“总共就三个人参加。”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lily伸出手,在benny手臂上打了一下,嗔道:“得了最后一名,还吹?”

    海伦看得一愣,不知道刚才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lily一下就进展到可以撒娇打benny手臂的地步了。她知道lily是比较开放的,但她看见benny似乎没什么不适,反而有点炫耀的样子。她发现自己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这好像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天餐馆的人都留lily吃午饭,说刚才吃的都是糊弄美国人的东西,不算不算,待会吃点我们正宗的中国餐。lily也不客套,就留下来吃午饭。照例是benny做饭,他做了一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