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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熊熊的火焰中,每一张脸都布满笑容,明亮的月光下,每一双眼,都溢满欢乐。

    只是尽情欢宴的人往往不会记得,他们的快乐是需要一些默默付出,才能达成的。

    搬运美酒,烹烤食物,运送木柴,这一切工作都需要有人,放弃欢乐,放弃美酒,而去辛劳地完成。

    一个个衣衫亮丽,尽情起舞的身影间,不会有人注意,那瘦小的,灰暗的影子。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因为有她在,人们不会发现自己的酒坛空了,因为有她在,人们不会查觉,盘子里的鲜r好菜已经吃尽了。

    偶尔,她也会回过头,看看那些尽情欢娱的男男女女,眼中有些向往,有些憧憬,却有更多的欣慰和欢喜。

    偶尔,燃烧的火焰,也会映亮她的脸,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汗水,因为一直在干活,还染了一两处油渍。橙色的眼睛灵动而明净。黑色的头发乱蓬蓬在头上随便扎了一下,就象她一身简单的衣服一样,过于朴素,过于不讲究。

    “伊芙,干什么呢?牛r不够了。”

    “就来。”伊芙大声地回应着。

    “还有酒。多拿些来。”

    “带些香菜来。”

    “顺便替我拿一点……”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声音在呼唤她。支使她。

    伊芙飞快地跑着。大声地应:“就来。就来了。”

    她飞快跑到村里共用的大厨房,手忙脚乱地搬东西

    “那么多酒和r,还有各种菜,就吃光了,大家今天可真是高兴啊。”

    她很快活地笑,抬手擦擦汗,动作忽得一顿,目光从大厨房的窗外看去,正巧可以看到一个人,静静站在外头,遥望不远处,喧天的鼓声,歌声,和舞蹈。

    夜那么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冰冷冰冷的。

    他静静站在那里,静静望着狂欢的人。仿佛他存在的这一瞬,天地间就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一边是喧天喜乐,这一边是清冷寂寞,隔得那么近,那么近,可是,那么多火焰,那么多笑语,那么多美酒飘香。却仿佛与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伊芙怔怔走近窗口,看着那人。

    明亮月色下,那人式样怪异的长长黑袍上似乎满是污迹,甚至连袍子都象有些破烂。那人苍老的眉眼,苍白的头发,让人看到的时候,莫名地,心中就有些痛了。

    伊芙不知站在那里,凝视了那个人多久,然后才轻轻叫:“你……你走了很长的路吗?你累吗?”

    那老人仿佛愣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伊芙忽然发现,必须用双手抓住窗子,自己才能站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黑得象是永远看不见底的大海,黑得象是最纯粹的夜。仿佛有千千万万年的寂寞都凝结在一起,仿佛有万万千千年的岁月,都只在那一片纯净的黑里。

    伊芙站了好久,才能继续说:“我们村子四面环山,很偏僻,要翻过大山,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达大路,再走很远很远,才能找到最近的城镇。你会出现在这里,走了很远的路吧?”

    老人依然不回答,只静静得看着她。

    夜晚的风,把他那黑色的袍子,吹得徐徐飘飞。

    伊芙忽然觉得有些冷:“你很冷吗?饿吗?我们村子不欢迎陌生人,外面又是山,在山里过夜,很难过吧。”她的双手飞快地抓了好几样食物,熟练得一包一卷,递了过去:“你先拿着,小心,别让别人看见。”

    然而,老人却没有去接,目光从她身侧掠过,向里望去。

    伊芙愣了一下,回过头,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那是村里的大酒缸:“你想要喝酒?”

    老人拿出一样东西,隔着窗子递过来。

    伊芙接过来一看,是个样子有点怪,但看起来极漂亮,拿在手里,感觉也非常好的容器。她没有迟疑,立刻快手快脚把酒装满,连着食物一起递出去:“快拿走,别让人看到啊。”

    “伊芙,快点。”远远得传来催促声。

    “好了,好了。”伊芙大声地应,急急忙忙对老人说:“你快走吧,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先吃点喝点,要是不够,等大家都散了,你再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我会留些吃的给你。”:

    她匆匆地交待完,抱起一堆的东西,飞快地跑出去。

    跑到欢聚跳舞的村人当中,她回过头看,那冷冷清清的地方,已没有那黑色的影子了。

    身边有人不悦地喝斥:“伊芙,你怎么这么慢。”

    她回过神,笑着应“对不起啊。”心却不知不觉飞得远了。

    那老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曾经历过什么,他是要流浪向何方,为什么,他只是随便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那么孤单难过,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会有那么那么深沉的寂寞。

    那个人,他曾经有过,很伤心,很伤心的过去吗?

    她迷迷茫茫再次回头,再一次确定,那个地方,真的已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他还会再来吗?那么点吃的,够吗?这么晚了,他会冷吗?

    “伊芙,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不悦的喝斥让她再次醒过来,连忙微笑着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

    四周歌舞声不绝,欢笑声不绝,她的对不起,说个不绝,那个有着寂寞眼神的孤单身影,仿佛一个不曾存在的幻梦,已无可寻觅。

    东方使出第十三重神功之后,引发天地之变,转瞬间,已身在一处森然密林之中。他一个人,在绝无人迹的丛林深处,生活了很久,见过许许多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树木,花草和怪物,心中已隐然怀疑自己所处的也许不是原来的世界。

    他在密林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方认定一个方向,尽展轻功走了足足将近半个月,不知越过多少连绵不绝的高山,不知穿越了多少深深丛林,这才见眼前林木渐渐稀疏了,而林间活动的魔兽也越来越少,直至于无,到了后来,连比较大的野兽也不常遇到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快到了森林边缘了,可能是森林边缘有人类活动,所以连稍大型的野兽也不多见。

    以他轻功尽展,日行数百里来计算,这片森林,竟是有数千里之广,在他之前,只怕根本没有哪一个人类,可以深入到如此广大森林的中心去。

    真正走出森林的那一刻,是个夜晚,夜风把不远处的歌声,笑声,叫声传到耳中,那份热闹快活,让他一个人在树林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才从怀中取出了在森林中这段日子,久已不用的面具和假发,重新为自己戴上。这才遁着声音而去,步出森林,眼前豁然开朗,自己分明站在半山腰处,四周是连绵无尽的高山与密林,在山下,群山环抱之间,有一个小小村庄。

    在那村子中心,正燃起许多篝火,有很多人围成一圈,坐着说笑,而中间,有更多年青的男女,高兴地欢唱跳舞

    看不清他们的容颜,却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欢喜,听不懂他们的歌声,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东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一跃,乘着清冷的夜风,向那小小村庄飞驰而去

    是什么样的欢喜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痛饮欢庆。

    是什么样的好日子,那火光灿烂得足以照亮半边天,那歌声高昂得,几乎传出数里。

    那么明亮的光焰跳动在每个人的笑脸上,眼眸中,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几乎手拉着手,笑着,叫着,跳着。年长的人围坐在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每个人眼中都是满是欣慰,他们喝着美酒,停声说笑。快乐停驻在他们的眼角眉梢,久久不去。

    东方静静得站在y影里,静静得看着十几步外的光明和热闹,仅仅十几步的距离,对他来说,却是遥远无比的另一个世界。

    那些欢笑,那些歌声,那些热闹,永远永远都与他无关。他安静地站着,忽然间,有些失神,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很轻很轻,有些迟疑,却十分温柔的声音。那声音极轻,极柔,虽然听不明白在说什么,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分明就是对他说的。

    东方转眸望去,那张从一旁窗口露出来的脸,有些脏,头发有些乱,衣服有些陈旧,额上有些汗水,然而,那眼神是异常柔和的,目光也出奇地温柔。

    东方竟然有些怔了,被人用崇拜的,仇恨的,畏缩的,震惊的目光看得多了,但也曾有很多温柔的,多情的,痴迷的眼神从来都只围在他的身旁。

    然而,这一切,都只针对那个天下无双的魔教之主,都只针对,那风彩神容,独一无二的绝世枭雄。

    有谁会用这样的目光去望一个苍老的,疲惫的,看起来憔悴而贫穷的老人呢。

    在他那数年天涯流浪的日子里,早已看尽世人的冷眼,无数人对他视而不见,无数人对他驱之不及,无数人看他的眼神,竟似把他当讨人厌的苍蝇一般。

    然而,对这一切,他从来都是漠然以对。心情好时,且饮美酒长笑过,心情坏时,随手掀起血雨腥风,这也算不得什么。

    很久很久以来,世人的看法,外人的眼神,都再不能入他心,再不能对他有任何影响了。

    他即不会因为别人的热情关怀而欢喜,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冷漠厌恶而悲伤。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有人的眼睛,这样纯粹的温暖和柔和,无所求,无所取,无所希翼,仿佛只是单纯得爱一朵花,关心一只兔子,喜欢一阵长风。

    东方愣了一下,竟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应不应该有所反应。

    然而下一刻,隔着窗子那个少女已经递了什么出来,一边焦急而又轻柔地说着什么。

    东方目光淡淡一扫,判断应该是食物,然而,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上前一步,隔着窗子向里望去。

    屋里陈设虽然与他常见的有所不同,但也能立刻看出这里是大厨房。

    在无数食物的香味里,一股淡淡的,但极熟悉的酒香气让他精神略略一震,目光自然而然望过去。

    不是他所以为的大酒坛,而是,很多大大的缸子。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少女有些惊奇,也迟疑了一下,

    他淡淡看着她,然后随手把从不离身的酒壶递了过去。他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或许有人天生善良心肠,会愿意给远行的流浪人一点食物,但如果对方不识好歹,居然还想喝酒,正常人都应该生气的吧。不过,这并不重要,他想要喝酒的时候,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意。

    然而那少女什么也没有再说,迅速地接过酒壶,飞快地打开酒缸,替他装满了酒,然后连着食物一起递过来,又迅快地叮咛了一句什么。

    他听不懂,也不打算弄明白,只信手接过。

    远远的,那欢聚的人群中,有什么人叫了一声,少女也大声回应,然后,转身抱起大堆东西,飞快地离开了。

    东方慢慢打开酒壶,闻一闻味道,皱起眉,摇了摇头,这该是最低等的麦酒吧,实在让人失望,不过,也不能指望一个小山村能有多好的美酒,也就聊胜于无吧。

    他几乎是锁着眉头,喝了一口酒,放下手时,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熊熊火光中来回奔走,所有人都在欢乐的海洋中,人们唱歌,跳舞,谈笑,喝酒,吃r,只有那个小小的人儿,满头大汗,满身灰尘,奔走来去。

    旁人喝酒吃r,她来往如飞地为他们搬运酒和菜,大家唱歌跳舞,她满头大汗地,记紧随时给火堆加柴。

    人家吃饱喝足时,她应该已疲惫饥饿了吧,然而,即使如此,她依然可以对陌生的疲惫老人,温柔地微笑,慷慨地赠予。

    远处那火光熊熊无比热闹的地方,那个少女再三的回头,看向他这黑暗而孤寂的方向。

    东方冷漠地想,这是理所当然地吧,人善当然应该被人欺,谁说好人应该有好报,会被好好对待的。

    从来世人多负心,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自然会被一次次辜负,所有的努力和付出,被视为理所当然,所有的真心,都将被漠视。

    等那个小小姑娘,渐渐长大,渐渐看多世事,想必就是再不能保持一双那样明澈的眼,再不能温柔地对着陌生人微笑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本该这样变化。

    他在黑暗里冷漠地望着远处地热闹,冷漠地喝了一大口酒,温吞吞即不甘美也没有劲头的酒,让他心情忽然出奇地烦闷起来,然后,他无声无息,隐入黑暗中,就此把那热闹,那火光,那明亮,那笑语,那少女温柔的眉眼,远远抛在了身后。

    第二章 奇异相处

    “老爷爷,老爷爷,你在哪儿,我带了好酒来。”欢快的叫声,伊芙来到了密密山林之间,笑盈盈循着空气中飘扬的香气,找到了自己寻找的人。

    东方漫然坐在火堆边,悠悠然烤着香r,待得伊芙在身旁坐下来,一手接过她帮自己装满了的酒壶,一手漫不经心地把r递到伊芙手中。

    自从那日村中偶遇之后,东方就暂时停留下来了。他行事虽然狂放肆意,却也不喜欢象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一样四处乱闯即然确定了这是一个他所不了解的新世界,在走入外面的大城市之前,他最少要把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以及人们常用的语言搞清楚

    所以他留了下来,一半时间在山中,日在丛林较深处嬉虎豹鹰熊,夜在树颠,伴清风明月入眠。也经常无声无息来到村中,或倚石后,或坐树头,冷眼看着村人们做事说话,

    待得壶中酒尽了,也不必费心去偷去抢,直接到那个傻乎乎的少女面前,把酒壶一递就是。

    那少女总是爱唠叨两句,责备几句,但是,说完了,还是很乖地去替他打酒。

    他会感激她吗?当然不,只是他觉得,村人们应该多多感激一下这个傻女孩,如果没有她,也许这村里随时都会因抢酒而引发屠村事件。

    他这些年杀得人少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很多事都看淡了,连杀人都懒得杀了,不过,这绝不代表,他开始有正确的是非观和善恶看法。

    他从来从来都是无恶不作,邪魔之首,这一点,一直没变过。

    他隐在村中,观察着村人,村人们的头发和颜色都不相同,真个是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所不有。而且大多身材高大粗壮,轮廊鲜明深刻,和中原人,苗人,东东瀛人全都不同。

    过于白的皮肤,过于高的身材,过于挺直的鼻梁,那有着天然的颜色,甚至卷曲的头发,以前也很少见。

    这样地人如果出现在中原。只怕会被叫成妖怪吧。

    不过。东方倒是不会这么少见多怪。

    他本来就是个目光远大地人。当大明地天子还在封闭地王国中。坐井观天时。他地目光已顺着遥远地海洋向外望去了。不止是联结最近地扶桑国。对于更遥远地地方。他也有一定地了解。

    当普通地中原人。还拿西方高鼻深目地异国人当怪物时。他就已经开始和西方诸国做生意。购买火器。也曾和西方地高手与军队交过手。

    此刻看这些村人地长相。确实和那些西方人十分相似。心中估摸着。这里地风俗文化。估计也应该更偏向自己原本印象中地那些西方诸国一些。

    当然。他在观察地时候。也仔细聆村人地语言。

    东方本是绝顶聪明的人,在语言上,更有惊人的天份。除了汉语之外,他还会许多种语言。

    他从小在苗疆长大,苗人有许多部族,各部语言都会有些不同,有时一个部落都有好几种语言,还有些上古的神语,然而,他能把苗族的所有语言,全都说得无比纯熟。这使他在苗人当中拥有了极强大凝聚力,也使无数苗人都能聚集在一起支持他,给了他争夺天下的力量和资本。

    为了联结扶桑人,他又很快学会了一口最好的扶桑话。

    为了和西方人交流,购买最好的火器,他也很快学会了西方各国常用的语言。

    在心灰意懒的数年流浪生活中,他到过大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蒙回藏满,各种语言,他都能迅速掌握。

    他也曾踏足过,高丽国,学习高丽的语言和文字。

    多个种类的语言学习经验,使他在听一种新的,陌生的语言时,能够很快掌握这个语言的特点,并迅速学习。

    所以,他虽然仅仅只是旁观,只是倾听,但是以他的才智,只要听过一遍的发音就绝不会忘记,再对照村人说话时的动作,神情,猜测他们对话的内容,多次听人说话,很仔细也很清晰得把曾重复过的词和句子对照思索,渐渐的,一些简单的用语和对话,他都能听得懂了,而较复杂的,他一边听,一边看对方的动作神色,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段停留的时间,他只在缺酒时,找那小姑娘要酒。小姑娘知道他一直停留在附近时,就常常带了食物,满山满林子找他。

    东方通常都不太愿意现身出来,他本来就可以辟谷不吃东西,又哪里会在乎那些村人粗糙的食物。何况小姑娘的食物在村里是最差的。她还傻乎乎总是自己的不吃,偷偷留下,小心地包起来,再辛辛苦苦地满山找一个陌生的老人。

    有时候连东方都觉得不可思议,笨人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笨的。

    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老头,一个得过她无数好处,谢也不说一句的外人,值得这么做吗?

    不过,有这个多管闲事的笨村姑常常出现在面前也是好事,这女人特别喜欢多话,让她在旁边,可以帮他更快地熟悉这里的语言,训练自己的听力。

    有人送上门来,比他自己偷偷去听人家说话方便多了,即然如此,一些小小的麻烦,他也就忍下来了。

    只是对于小村姑傻乎乎送上来的所谓好吃的,他实在敬谢不敏,事实上,如果不是没的选择,对于伊芙口口声声自称的好酒,他也是有很多腹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