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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不见。之琬急得哭道:“紫菀你回来!那是我的衫子,我的身子!”

    那之琬愀然不乐,咬着下唇,飘然远去。之琬大惊,想跟上去拉住她,口里仍然在说:“之琬回来。”却不知叫是的之琬还是紫菀。之琬回来,还她的身;紫菀回来,还她的魂。一个都不回来,该怎么办?这时听见夏阳也在叫:“紫菀醒来!”

    之琬悠悠醒转,张开眼睛看见的是夏阳焦急的脸,见紫菀醒了,展眉一笑,跌坐在一边,说:“菀妹你吓死我了。这么叫你都醒不过来,我真怕你就这样……你觉得怎样?好些了吗?灵堂上人多气浊,你本来就不该去的。我看你晕过去了,忙把你抱回来。菀妹?菀妹?”

    之琬从失神中醒转,知道是再也回不去了,紫菀借着自己的身子来道过别了,一时悲从中来,只想放声大哭。但从小的教养拘着她不能放纵形骸,只得闭上眼睛,使命咬住下唇,呜呜咽咽地低泣,那脸上早眼泪飞溅,阑干一片。

    夏阳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手足无措,拧了一条热手巾来替她擦脸,低声哄劝道:“菀妹,有什么话对我说,不妨事的。”

    之琬心烦意乱,用手巾捂着脸,道:“你出去吧,让我睡会儿。”她这是极委宛的说法,只是想一个呆着,却又不肯让人脸上下不来。

    夏阳默默站在她床前,过了一会儿才道:“菀妹,你还是我的紫菀表妹吗?”

    之琬无言以答。

    夏阳叹口气,替她放下帐子,在帐外说:“舅舅舅妈他们去送葬了,留我在家里陪着你。我就在这外头,你要什么,说一声。”

    之琬倒不好意思了。自己使性子,人家这么低声下气的哄着,论起来,自己算他什么呢?想了想才开口道:“是我自己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夏阳说:“你再对我怎么样,我也都不会生你气的。只是菀妹,你不觉得你变了好多吗?你还是你吗?”

    之琬无可奈何,只得避重就轻地道:“你不喜欢?”

    夏阳道:“你以前娇憨活泼,专爱欺负我,打我拧我咬我,三天两头跟我生气闹别扭。现在的你却是温柔端庄,和气可亲。要说喜欢,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但你变化这么大,能让我不担心?”

    之琬忙问:“担心什么?”

    夏阳道:“担心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试探我?”

    之琬再怎么愁肠百结,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天神一般、无所不敢的人,却是个老实头。嘴角噙笑,说道:“我没什么,就是累了,你也歇一下吧。”

    夏阳倒了杯热茶,道:“真的?你把毛巾给我吧,还要什么吗?要不要喝茶?”

    之琬把帐子撩开一条缝,把手巾递出去,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忽然心情大好,说:“我想听牡丹亭。”

    夏阳说:“听唱片?好,我放给你听。”放下毛巾和茶杯,打开唱机,拣出唱片,搁上唱针,那白荷衣燕语呢喃般的道白在屋内响起:不到花园,怎知春色几许?

    夏阳搬了张躺椅在床边,和之琬并头躺下,握住帐底之琬伸出的一只手,两人隔着一帐,朦胧相视,渐渐睡去。

    第十二章 乱离

    第十二章 乱离

    葬礼之后,一家人又在吴镇住了些日子,一来是要为吴夫人做头七、二七,二来吴霜说上海夏天热,不如就在吴镇过夏。紫菀父亲看着女儿日渐消瘦,却不同意,说要带回上海,去广慈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染了什么病。问之琬,之琬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感到恐惧,当然是呆在她熟悉的地方比较安心,便说:“我很好,就是最近家里有事,天又热,夏天过了就好了。”

    紫菀父亲点头说:“是啊,因为岳母过世,我也瘦了几斤,腰身苗条了不少,又可以去吃牛尾汤、红酒j了。”说着搓了搓手,咂了两下嘴。

    吴霜取笑他说:“就你少的这两斤,一顿大餐就又长回来了。好在正是学校放暑假,在乡下住着,也耽误不了daisy的功课。”

    紫菀父亲说:“我不能陪再在这里陪你们两位dy消磨时光,洋行里有多少事等我去处理,明天我一定得回去了。”转头对夏阳说,“ji,你呢?要不要跟我到行里去做个见习生,熟悉一下业务。”

    夏阳看一眼之琬,说:“nuncle,我本来打算带菀妹去美国,到哈佛念书,我念博士,她转入welleslee llege继续读完后两年的课,两所学校又近,方便照顾。这两个月我想办理一下转学升学的派司,怕是不能跟你去见习了。”

    紫菀父亲说:“哦,你们商量过了?”

    夏阳摇头,“没有。这只是我的想法,想先征得你们的同意。”

    吴霜说:“不如你们先结婚,再出国,一个女孩子单身住在学校里,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到底不舒服。你来来去去的,也麻烦。你们结了婚,在校外租套房子,再雇一个人,就好过多了。”

    夏阳说:“菀妹还在热孝里……”

    紫菀父亲摆摆手,说:“不相干,你们管你们,年轻人前途要紧。我看如今时局也不太好,你们能避开,也是好事。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你父母呢?要不要让他们回来?”

    夏阳说:“不用了,等他们赶回来,我们又该动身了。过圣诞节时我们去那边看他们好了,估计我妈会照西式婚礼再给我们办一次,让她去张罗,高兴高兴。”

    吴霜兴奋起来,说:“那就等做完了七七,我们在国际大饭店十四楼办婚礼。让我算一下,到时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婚礼完了你们就该上船了。daisy,daisy,妈妈就要见不到你了。”转头去找之琬,却见之琬早离开了,在院子里对着一缸荷花,背朝着大家。便回头笑道:“也有她不好意思的时候。”

    紫菀父亲点燃烟斗,说:“那我回去就要订饭店订船票了,早做打算,到时不慌手。”

    吴霜说:“那我明天也跟你一起回去,到先施公司去订婚纱。”扬声问道:“daisy,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

    之琬没听见,蹲下身去,望着荷花出神。

    夏阳过去,看着她窄窄的背影,总觉得她身上像是笼着一层薄纱,看也看不清,不知她在想起什么。在她身边蹲下,问:“怎么,不高兴吗?是怪我没有先问过你?”

    之琬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说过一个身子一个魂,你去哪里,我当然去哪里,你不用问我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着实不安。他们说的东西,她一大半都不懂,什么念书、功课、留学,到时她该怎么办?

    夏阳一笑,回转身大声说:“舅妈,菀妹说好。”

    吴霜笑答:“听见了。那我们一家明天回上海,唔,我先让人去买四张车票。”

    紫菀父亲磕磕烟斗道:“我去吧,顺路去电报局打个电话,有些事情让他们准备一下。”

    吴霜说:“那我和你一起去,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去送人。darlg daisy,要不要一起去?”

    之琬摇摇头,夏阳说:“外头太阳毒,我们就不去了。”

    等两人走后,夏阳看看手腕上的洋表说:“琬妹,你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去拿。”原来那个黑木匣子边的那些小瓶子小盒子里,都是西洋的药片药水。夏阳每天看着时间喂她吃药。

    之琬随他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走着,一处处看去:自己住的小院,父亲住过的小院,两位姨娘的屋子,慢慢地走到了别院。

    别院里曾经住着家班。那里有一个颇大的水池,池里养着睡莲,边上花木扶疏,几有园林之胜。池边上有一棵榔榆、一棵乌桕、还有一棵柳树,都有入云之姿,比她上次见时,又大了数围。早春时榆钱会落进池里,父亲曾经讥笑过这是聚宝盆;晚秋时乌桕转红,是“乌桕红经十度霜”;柳絮飞时,沾衣牵带;池边还有一丛木芙蓉,“芙蓉花开秋水寒”,因为喜欢《牡丹亭》,又种了一株老梅和几十盆牡丹,这个小小的园子,一年四季景色也赏之不尽了。如今老梅尚在,牡丹却连盆都不见了。

    这小园子她并不常来,除了沈九娘住在这里,戏班里的冒聘芳先生、柳鹑衣先生,后来又来了琴十九先生也在这里,她是不方便过来的。只有在演戏时,她可以坐在东北角的小戏台下,听九娘唱生死离魂,看自己的精心绣衣。

    不知是几时散了家班?这些人都哪里去了?家里的下人老妈子也少得看不见,老去的之琬在这里独自生活,该是多么的冷清。自己离开后那长长的四十年光阴,她是怎么度过的?为什么她住在乔家,而不是在吴家?吴家的那些人呢?

    “哎,是这等荒凉地面,没多半亭台靠边,好是咱眯睎色眼寻难见。明放着白日青天,猛教人抓不到魂梦前。霎时间有如活现,打方旋再得俄延,呀,是这答儿压黄金钏匾。”

    之琬看得伤情,不觉低声吟唱起来。“那一答可是湖山石边,这一答似牡丹亭畔。嵌雕栏芍药芽儿浅,一丝丝垂杨线,一丢丢榆荚钱。线儿春甚金钱吊转。”

    走到一块太湖石边,又唱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缓缓坐倒在石头上,低头看见池水中有一人倒影,一抬头,看见夏阳拿着一个杯子站在水池对面,呆呆地看着自己。

    之琬越过池中睡莲与他对望,心知他已起疑,却不知如何开口。这《牡丹亭》曲文幽沉艰深,父亲穷一生心血才和沈九娘磨出来唱得全本,有时一曲要磨上几个月。自己从小就听着,也不过会唱那么几出要紧的回目,紫菀从小上的是洋学堂,要唱成这样,是不可能的。何况夏阳和她又是耳鬃厮磨一块儿长大的,她会些什么,他不会不知道。猛然间唱出这样的曲子,不是见了鬼,就是丢了魂。

    见鬼也好,丢魂也罢,不都是说的自己吗?

    两人隔着池子一站一坐,一时无话,不知过了多久,紫菀父亲惊惶失措地跑进来,见了两人就嚷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叫我好找。夏阳,快来看今天的报纸,日本人在宛平县开炮了!”展开报纸读道:“《宛平城内日军先发炮,以抗战答覆侵略,用热血卫国家》。还有这篇《我军愿与卢沟桥共存亡》,《我已向日提出严重抗议》。再看这一张,”又抖开一张,念道:“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夏阳一惊,放下杯子冲过去抢过报纸来看,嘴里说道:“这是七号的事情,可今天已经是九号了!全民抗战,全民抗战。我们却还在这里窝着!咱们马上回上海,我要到学校去,看看同学们有什么打算。”抬头对之琬道:“菀妹,我们不去美国了,我们去抗战。”

    之琬哪里知道“抗战”是什么,她只听见“我们不去美国”,那是不是也有“我们不结婚”的意思?他是不是已经猜出来我不是紫菀,而阴生悔意?

    紫菀父亲摆摆手说:“我已经买了下一班的车票,收拾一下就走。菀儿和霜霜慢一步,看看上海的局势再说,我想乡下会比城里太平些。你要回上海也好,先听听政府的动向,这一下兵慌马乱的,派司怕不是不太好搞。你快着点,火车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了。”又对之琬说:“daisy乖宝,在家里陪妈妈,听爸爸的消息。我会打电话回来的。”说完赶紧走了。

    夏阳端起那杯茶跑到之琬面前,说:“菀妹听话把药吃了,我去两天就回来,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连同报纸和茶杯、药片,一起放在石头上,张臂抱紧她站着,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亲,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等我回来。”放开手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再次紧紧抱住之琬,紧得她快喘不过气,跟着吻上她的唇,一字一顿地道:“妹妹,记住我说过的话,记住你答应过我的。”再下死劲地亲了亲,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琬失魂落魄站在那里,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去几天吴霜几乎是不离开电报局,不停地打电话,把镇上能买到的报纸一样买一份,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是不安。上海一天几个的电话打过来,都说是情况危急,南京政府已经说这是最后关头,要不惜拚死一战,抗战到底。之琬把所有的报纸看了又看,才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紫菀父亲打电话来,说要随洋行撤走,他打算带一家人去美国,而夏阳和同学们联络上后,却想着要上前线抗战。战争好似离上海越来越近,城里已经都是逃难来的人,部队也在向上海集结,所有情况表明,上海将有一场大仗。目前还是在乡下安全一些。

    吴霜定下心来,花了几天时间打点家产,把多余的人都遣散了,只留了两个老家人看守宅子。又对之琬说:“亏得你外婆去得及时,不然临到老了,还要遭受这样的战乱……”

    之琬看着满屋的硬木家具,雕花的窗棂,雍正官窑的荷花缸,青砖上的青苔,一样样无不雅致可爱,问道:“这些都不要了吗?”

    吴霜忽然哭道:“傻孩子,半个中国都被人抢占了去,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之琬颤声道:“那他说要去前线抗战,会不会……”

    吴霜抱住之琬大哭,“菀儿,你可叫妈妈怎么办才好?你跟爸爸妈妈避一下可好?夏阳的决定,原是不该说要拦住他的,但打战的事,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之琬“哦”一声,沉默半晌,说:“他叫我等他回来。”

    吴霜扔下之琬,一人坐在角落里大哭。

    母女两人在乡下坐等消息,等了一个月,等来的是八一三淞沪会战的战事。这其间夏阳和紫菀父亲都回来过两次,每次都只住了一夜又赶回去。紫菀父亲已订好撤离的时间,买了三张船票,到时再来接她们走。上海市面太乱,还是乡下安静。夏阳已经加入军队,只是不敢告诉之琬,见了之琬,只说:“跟舅舅舅妈走,我稍后会过去找你。”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坐火车走了。

    还没等到开船的日子,乡下也有日军飞机来袭,吴霜当即决定赶回上海。乱世人危,一家人还是在一起才安心。之琬第一次出远门,便是挤在一车厢的难民中,针c不入地挨了一天。火车停停走走,慢得让人心焦。本来应该黄昏时到上海,这时都月亮出来了,还没到杭州。

    之琬看看天上一轮满月,算算日子,恰是中元节。

    往年的中元节,是个大日子,又叫盂兰盆节,要大做法事、燃烟火、放河灯、点羊角灯笼,闺中也可玩笑不禁,出门戏耍。她也出门,只不过是去庙里替母亲烧香,多是一去即回。今日倒是出了远门,却是国难当头。

    正热得汗出如浆,猛听见一声炸雷响在耳边,跟着哭喊声四起,火光烛天,浓烟滚滚,满车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又是什么大难临头。吴霜把之琬搂在怀里,说:“千万不要分开,千万不要分开。”

    之琬拼命点头,抱住吴霜的腰,母女两人搂做一团。耳边一个炸雷接着一个炸雷响个不停,然后火车摇了摇,慢慢停了。整个车厢的人哭喊哀号,人仰马翻,消息像浪头一样向后传递,震得人无所适从:“车头被炸翻了。”

    车头被炸,火车再也没法往前走。靠着车窗的人便翻窗而出,后面的人踩着座椅也跟着出去。车门也被强行打开,不多时车厢里走了个干净。吴霜和之琬搀扶着跟着人群跳下车门踏板,前后一看,全是乱糟糟的人群。车头横倒在铁道上,前面几节车厢也是横七竖八。要不是她们乘坐的车厢靠后,已然没命了。

    周围是一片的哭喊震天,血r模糊,惨不忍睹。之惋喃喃地道:“剩得一半江山,又被胡茄吹断。听得猿啼鹤怨,泪湿征袍如汗。”

    吴霜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看看四周人群,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事,左右离杭州不远,我们就往杭州去。看这些人,也都是到杭州的。到了杭州,有火车坐火车,没有火车坐汽车。你走得动吧?”

    之琬说:“我能行。”扶了吴霜,跟着人流往杭州而去。两人出门时,都换成了农妇衣衫,头发上也用旧布包了,脚上是单布鞋,所有首饰都摘了,缠在布里,围在腰间,外衣本就宽大,在一群逃难的人流中,并不显眼。

    第十三章 狐惑

    第十三章 狐惑

    之琬扶着吴霜,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人流向前走。好在天上有一轮明月照亮,脚下有笔直的铁轨引路,不至于会迷失方向,但走得却很是疲累。沿铁轨走,只能踩在枕木上,而每根枕木之间的距离,都比步幅长,一步一跨,身高腿长的男子尚可,个子矮小的女人就会觉得吃力。又不能不走在铁轨上,那旁边是路基斜坡,斜坡上又全是碎石子,更不好走。

    走出一程后,两人渐渐落后,除了一些受伤的人一步一挪地拖散在她们身后,其他大多数人都走得快没影了。这两人中,吴霜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之琬是深宅重院的闺阁千金,都是不善行路的人。但处境艰难,只得一步一步向前走,勉强行了一阵,杭州还是遥遥无望,吴霜擦擦汗说:“歇一下吧,实在走不动了。”

    之琬早就喘不上气,只是咬牙坚持着,听吴霜这么说,便下到路基边,找了块大石头,和吴霜两人挨着坐下。身后是黑沉沉的树丛,里面有一闪一闪的绿色光点在飞。之琬指给吴霜看,“瞧,萤火虫。”

    逃难途中,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看萤火虫,吴霜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搂着之琬,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手臂,望着天上的月亮,说:“月亮真圆啊,怕是十五了吧。”

    之琬“嗯”一声道:“七月十五,今天正好是中元节。”

    吴霜说:“嘿,鬼节。可不是撞见鬼了吗?该死的小鬼子,害得我们这么惨。”拍拍之琬的脸道:“菀儿,妈妈的一生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今天死了也没什么,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