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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

辈子,是你自己的,你不能替别人活。而且,别人也不能代替你生活。一辈子长着呢,现在,即使办了离合,女子还可以再嫁,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误会守身如玉的一辈子。就算你那样做了,她也不会领情。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养身体,等过几天,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参加京城中一些聚会。城西月老祠后面的园子里,到了晚间,青年男女很多都到那里约会的。我听丁燕燕说,约会成功的还是很多的。月前成亲的户部王家的儿子,和大理寺孙家的小姐,就是彼此先私定了终身,才找媒婆提亲的。”

    一直在闺阁当乖乖女的秦芳,显然被刘蒹的话给惊到了,连眼泪,都被惊得止住了。过了半晌,她才打了个嗝开口道:“就算别人可以,我也不会那样做的。如果我对表哥十几年的感情都是误会,那么,还有什么不是误会呢。你别劝我了,今天知道我跟表哥不可能之后,我已经心如止水了。”

    心如止水了,还泪如泉涌,这句话,骗鬼,鬼都不信。

    刘蒹哪里会因为秦芳的话就此退却,她狡黠的看了秦芳一眼,使出杀手锏道:“就算你心如止水了,去看看也关系嘛。你放心,我陪着你,而且,还会让护卫暗中保护我们,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我们连续去到七夕那天,你要是到那时,真的一个都看不上,我就不再你,放你回家。

    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她你喜欢她,喜欢了她很多年,因为知道了她原来是女子才伤心得吐血。你说,以她的性格,会不会内疚一辈子?”

    最终,秦芳被刘蒹说服,以后,每月逢三六九的晚上,跟她一起去月老祠后面的园子。

    自那日后,李静对秦芳,多了份担心,每日即使无事,也要到她房中坐坐。可是,秦芳对李静的态度,却是开始躲躲闪闪,欲语还休。加上刘蒹总在一边打断李静跟秦芳说话,李静只以为秦芳乍然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别扭,再看她跟刘蒹相处得挺好。连去了三天,便没有再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之前皇帝册封的那道诏书,只是让太监拿到了刘美家里宣读了一下,并没有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因此,这几日,李静要是出门,依然得戴上她并不喜欢的帽子。天气越来越热,戴上不习惯戴的帽子,让李静也颇觉得别扭。

    干脆,她也就不再出门,整日跟刘禅关在家里,弹琴下棋,习武蹴鞠,练字读书,除了每日晚间与刘美同桌就餐时需要注意些礼节,身边没有了那群朋友和朱说之外,李静的日子,过得,与在自己家中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过了几天,五月初三这一天,宫中又派人来传话,召李静进宫,这次,召见她的不是皇帝,而是刘皇后。

    李静虽然对刘皇后有一份高山仰止和莫名的心疼,可是,从私心里,她还是不喜欢与刘皇后那种彪悍得超出她认知的女子接触的。

    可是,这个邀请虽然客气,但却是李静没有权利拒绝的。

    无奈,李静只有抓着刘禅,让他陪她一起进宫。

    反正,就算刘皇后没有说明要召见刘禅,以刘禅对刘皇后的亲近,他就算不请自去,也没有什么。

    刘皇后见到李静与刘禅一同进门,看向李静的目光,平添了一分严厉。

    不过,这些,心思不属的李静,完全没有接收到。

    刘禅撒娇跟刘皇后说了些体己话,哄得她笑了之后,就被刘皇后拿借口遣出去了。

    房间里只上下她们两人时,饶是李静想走神,对着刘皇后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存在,显然走神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刘皇后的面上,在刘禅离开之后,就敛去了笑意。倒也没有露出怒容,只是,那样不动声色所散发出的气场,就让李静汗湿了双手。

    虽然,她知道刘皇后绝对不会加害于她,可是,与刘皇后这样的人相对,单是共处一室,就让她觉得倍感压力。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刘禅能够轻松自在的在刘皇后面前撒娇任性,格外地佩服。

    也对分明不需要惧怕,就是心生惧意的自己,格外地不屑。

    久久,房间里一片静默,静得李静能够听到自己越见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越来越强烈地跳动声。

    终于,李静不堪这种静默所带来的压力,舌尖舔了舔下唇,声音微微颤抖的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草民前来,所谓何事?”

    刘皇后见李静开口,把矮几上的点心往她的方向微微推了推道:“别紧张,吃些点心。我叫你进宫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后天,就是端午节了。每年的端午节,宫中都会有文会庆祝。皇上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封赏你的事,昭告天下。

    之所以不在朝堂上宣布,而用这种方式宣布,我想,以你的敏慧,也该理解。

    我今天叫你进宫来,一则,是跟你说说文会当天要注意的规矩;二来,文会当天,凡列席的,都要表演节目,我听禅儿说你琴艺出众,虽然时间仓促,我想,以你的技艺,即便是即兴演奏都没有问题,当天,你记得带上一把琴进宫,琴曲,由你自己决定;三来,毕竟皇上是册封你为郡主,那么,文会当天,就算你不习惯,也要穿上女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下,我为你量体裁衣。”

    刘皇后说得不紧不慢,语气用词丝毫没有皇后的架子,这不仅没有让李静放松下来,反让她更紧张了。

    不管刘皇后什么出身,她现在的身份都是皇后,一国之母,宫中又没有太后,那她就是天下间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算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等着讨好她供她娱乐的人事也多着呢,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对李静献殷勤。

    双手在矮几下面紧紧的交握,李静面上挤出一个笑容道:“皇后娘娘厚爱,草民惶恐。只是,做衣服的事,草民万万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听了李静的话,刘皇后端起茶杯轻酌了一口,茶杯放回矮几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仅仅是很小的声音,李静竟然条件反s地身体颤抖了一下。

    刘皇后直视进李静惶然抬起的双眼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的事,我想禅儿也跟你提过了不少。你的事,禅儿写信也跟我说过很多。你是禅儿的知己,尽管你们两个不能走在一起我有些遗憾,但是,我心中,依然把你看做了禅儿一样来对待。

    到了我这个身份,真的是没几个说体己话的人了。我喜欢你的性子,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只是,你若一直这样拘谨,显然我们两人都不能尽兴。

    放轻松些。

    至于说到做衣服,虽然宫中也有裁缝,除了那件象征皇后身份的公服,我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而你,自己又不会做衣服,禅儿的母亲,这些年又不问世事。你去哪里找人给你做郡主的公服?我这两日正好得空,给你做了,也就是举手之劳。

    你若真的心存感念,以后,多陪禅儿进宫跟我说说话就算是报答了。”

    端午节

    刘皇后细水流长的把话说出来,说得那样自然随意,李静听来,却是不知道刘皇后此人城府太深,还是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堂堂一国之后,居然上赶着要跟她一个路人甲结交,还愿意亲手为她做衣服。

    可是,刘皇后如今的身份,只有别人巴结她的份儿,她城府再深,也没必要用在李静身上;那么,只能是,这个世界玄幻了,一直以来,连父母、舅母这些至亲的长辈都不待见的李静,居然被尊贵如斯的堂堂一国之后看上眼了。

    虽然,十有□是因为刘禅的关系而带来的爱屋及乌,不过,这也足够李静受宠若惊了。

    因为,刘皇后的看上眼,不是赏几件首饰,赐一些珠宝这种程度的看上眼,而是,愿意亲手为她做衣服这种程度的看上眼。

    衣服事小,也不及珠宝首饰值钱,关键是刘皇后亲手做。

    只这一件事,李静接下来面对刘皇后时,就有些惶惶然找不着北了。

    不管刘皇后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在李静告辞出皇宫时,虽然面上她还是一派恭谨,但在内心,真的把刘皇后看作了至亲长者。

    仅仅一件衣服,李静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禁忌,把她觉得需要远远地高山仰止的危险人物,当作了亲近体贴的温柔长者。

    这个时候,李静还完全不知道,这正是刘皇后的厉害之处,一件衣服,换得她的满腔真心。

    虽然,此时,李静只不过是一个借着刘禅的关系,又因为那个乌龙流言,被皇帝在宴会这种并不是特别郑重的场合宣布册封的一个小郡主而已。

    可是,谁知道李静他日,能够嫁得什么样的夫婿?

    人生的路很长,即使是做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刘皇后依然对自己的地位不够满足,时时处处培植人心,做着潜在投资。

    只是,刘皇后这一次的投资,却因为李静嫁得良人过分耿介,而最终变得无果。她还不得不因为李静的关系,对那个反对她、质疑她的无礼之徒手下留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

    五月初五,端午节。汴京城中,一大早就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在门楣悬挂艾草、菖蒲,前夜煮好的粽子,或吃或备着上供,小孩子们各个挂着五彩丝线连缀的香囊出门,在城外河边,早早的,也聚集了准备赛龙舟的龙船和桨手,大姑娘小媳妇这一天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五成群相邀一起出门,欣赏龙舟比赛,邂逅心仪之人,就连外地赶考的士子都不甘寂寞,纷纷约好了一起出门逸乐。

    当然,这样热闹、欢快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汴京城中每一个人。

    此时,官家为进京的学子准备的驿馆中,朱说拒绝了滕宗谅和沈严的邀约,闭门阖户在房间看书。

    自李静生日那日过后,已经近一个月,两人再没有相见。期间,李静不仅人没来,连只言片语的信件也没有送达;说朱说丝毫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毕竟,两人分开之前的状况,颇为尴尬,而李静临走前,也没有向他告别。

    朱说并不确定李静因为两人牵手被熟人撞见了是在害羞,还是生气,或者两者兼有。

    当日的事,他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轻狂了,可是,即便是时光倒流,再回到当日,他依然不会后悔当街牵李静手的行为,而且,李静后来的回握住他的手,也再次向他证明了,李静心中是有他的。

    只是,后来李静在看到摩西、万麒之时没有丝毫犹豫的抽出她的手,让朱说颇受打击。

    虽说礼教言“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李静并不是那种从本心很看重礼教的女子,是一个率性自我的姑娘。所以,朱说并不觉得她会因为两人牵手被人撞见而不好意思。

    不是不好意思,却毫不犹豫的抽出手,朱说只能理解为,李静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朱说再怎么喜欢李静,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理解她那对自己和对朱说,自相矛盾、南辕北辙的双重标准的思维方式,不能理解她分明是不在乎自己的声名的,却对他的声名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别扭的体贴。

    后来,摩西面对他的欲言又止,更让朱说觉得,李静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困扰了。

    这近一个月来,虽然朱说也很想见到李静,并且,从摩西那里知道了李静就住在刘府,他想见只要去见就可以了。

    可是,朱说却觉得,李静没有住在客栈,而是选择住在刘府,本身就是在避免和他见面的机会。

    朱说眼中,李静本身是不太在乎富贵贫贱、地位尊卑的,一方面,她本身出身就是上位者,另一方面,她好像根本就没有长着那根对于权势地位敏感的那根弦。

    所以,不管是跟他,还是跟刘禅,或者跟摩西相处,只要是李静认可的人,她都以对等的态度相待。

    这是李静性格的优点,同时,也是让朱说不喜的一点。这种性格决定了,即使李静喜欢他了,他也绝对不会成为李静世界里唯一的男人。当然,其他人,李静只是做朋友相处。

    可是,李静与那些朋友相处的太亲近了些。而且,朱说的待遇,还不如李静的那些朋友亲近。

    跟他牵手李静都会不好意思,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摩西拥抱,她没有丝毫的自觉。

    朱说并不怀疑李静心中有他,李静对他的感情,跟对她周围的那些人的感情不同。但是,这份不同并没有让两人之间变得亲近,反而扩大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不仅仅是因为自小女孩儿男养的关系,李静的性格本身,就是不拘小节、大而化之,甚至对一些礼仪禁忌,颇为迟钝无感的;但是,在与他相处时,李静在一些他都觉得并不重要的地方,会格外的循规蹈矩,守礼到刻板的程度,言语态度,更胜一个顽固的腐儒。

    四年了,他们的关系都在原地踏步,甚至还不如初始时的亲近,朱说这一方面,固然也有顾虑,可是,更多的原因,却是李静在两人的关系中画了一条明显的界线,在两人之间,竖起了清晰的墙壁。

    朱说当然不会想到这是李静对他体贴的表现,是自认声名狼藉的李静,保护他士子名誉的行为。

    他只是跟李静一样,甚至比李静更甚的,更加不确定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不确定李静对他的心意。

    从初始的试图努力,到努力被李静一次次无视的挫败,到放弃尝试努力把更多的时间集中于书册之中,磨砺自己,想要尽快赶在李静弱冠之前取得功名。

    这次进京,朱说也有意在秋试之前不与李静接触,可是,城中的流言让他担心,李静生日那日的哭泣让他揪心,李静愿意跟他牵手让他悦心,两人牵手被人撞见之后李静再没有回音让他挂心。

    朱说这段时间看着面上如常,其实,心中,每每想到李静,却是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尽有。

    但是,他所做的,却不是去找李静问个清楚。而是如这些年很多次被李静无心伤害之后一样,用投入书册之中学习来转移注意力。

    他,并不是不想,着实是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来跟李静恣肆的谈情说爱。

    不同于朱说闭门阖户的苦读,一大早,李静的房间就鱼贯进入了八名侍女,全是皇后前一天晚上就派往刘家的,要为李静更衣妆扮。

    昨夜睡觉前刚刚沐浴过的李静,却被那些侍女伺候着,在清晨来了个花瓣浴。

    沐浴过后,李静自懂事起,第一次被人擦身更衣。她倒是想着阻止,可是,那八位姑娘太过热情了,尤其是为首的绿萝姑娘,热情中还带着一股上命难违的公事公办的严谨。

    李静不想再发生晏府那样的乌龙,便咬牙皱眉,忍了下来。

    当然,李静之所以咬牙,除了不喜欢别人碰触她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她要忍笑。在今日之前,李静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竟是全身都长了痒痒r,随便被人碰一下胳膊手腕,都会忍不住想发笑。

    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饥肠辘辘的李静才被人告知梳妆完毕。绿萝姑娘还告诉李静,这是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为她细细保养。否则,单就她那双手,至少也要好好保养半个月才能勉强出去见人。

    李静垂目看了眼自己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被绿萝强行涂上了朱色指甲油的修长纤细的手指,心中不以为意道“如果没有这指甲油,我的手根本就是堪称完美,哪里用得着保养?”

    一双常年习惯了握刀剑的手,一双有事没事喜欢下厨的手,一双除了天冷之际涂一些橄榄油之外从来疏于呵护的手,绿萝说保养一个月勉强能见人,绝对是抬举李静了。

    当然,其实最让绿萝不满的,还是李静那即使撤掉了裹胸布也如练武场一般坦荡荡的前胸。而最让她头痛的,是李静那一头过分浓密,且除了柔顺之外,丝毫没有型可言的长发。

    这头秀发本来是李静自己全身上下最骄傲的地方,因为她不擅长梳头束发,而她的头发又是滋长很快的浓密厚重,还微微带一些自来卷儿。

    为了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时代带着一头长发活下去,且不再梳头时被一头打结的乱草折磨得耐性全失。

    李静把她能想到的,各种滋养头发的手段都用上了,不管是食补,还是药补。且持之以恒,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着。

    可以说,她这一头秀发,绝对是她全身上下最贵的宝物了。

    但是,这样一头过分浓密的长发,除了张过腰之后李静偶尔几次偷偷的齐刀剪,从来没有动过剪刀的,丝毫没有层次发型可言的秀发,要把它们梳理成一个勉强能看得过去的标准的待字闺中的仕女发型,不得不说,绝对是考验发型师的技巧、耐性和手的大小尺度,以及手上力气的。

    不过,八个姑娘的一个半时辰的努力,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李静原本长得就是很漂亮的,只不过,装扮之前,是一种雌雄莫辨,准确说来,更接近英姿飒爽的美。

    而精心装扮过后,李静只要不开口,单单坐在那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称得上国色天香,绝对不会被人误会性别的养眼美女一枚。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静那一双小巧圆润的耳垂,光秃秃的没有丝毫装饰。

    不过,饶是这样,李静被人扶着(妆扮好之后,李静一个起身,半步跨出去,步伐迈得太开差点儿跌倒)出现在客厅时,别说别人,就连这几年几乎日日与她在一起的刘禅,还有自小倾慕她的秦芳,都惊艳了。

    一向对女子无感的刘禅,看到妆扮好的李静,居然莫名的脸红了,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了好几个节拍。

    而秦芳,看着女装出场的李静,惊艳之余,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