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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好晴朗的天气啊!

    是啊!宇宙就是这样,我们哭,我们笑,我们生,我们死,太阳、月亮照样升起落下,不会因为我们的情绪而有丝毫变动。赵无言笑了一下。很讽刺吧!当我们痛苦得快要死掉,认为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悲惨,巴不得天崩地裂将所有人都消灭的时候,出门一看,太阳依然高照,别人也没有消失,痛苦的只有自己。

    阮醉雪听了,心底动了一下。

    当妳欢乐的时候,全天下跟妳一起欢乐;但是妳悲伤的时候,天地间就只有妳一个人悲伤。赵无言意有所指。

    无言。。。。。。

    醉雪,我现在要讲一个我在歙县遇到的真实故事,仔细听哦。两人并肩走着,赵无言温柔的牵着她的右手,缓缓地向她说起在歙县遇到的事。

    两年前她途经徽州府歙县,碰巧救起了一位全身是血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苏采颦,原为官家千金,后因家道中落,被未来的夫家退婚,但她奋发图强,自理营生。某日为了筹措开店的银子,不幸被j人陷害,满身是血的躺在山沟里,伤势严重。她整整花了三日夜才将苏采颦救活。

    阮醉雪听了,不可置信。女子也能经商?

    醉雪,那苏采颦算算现在也已十五岁了。听说苏家做出来的文房四宝相当抢手呢。我来尹家庄之前遇到在歙县经商的夥计,听他们说,不出三年,苏采颦就会独霸歙县,成为歙县首富哩!

    真的?女子也能这般能干?阮醉雪心湖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但。。。。。。但是那苏采颦识字吧!我。。。。。。我不识字,也没念过书,只会些针黹活儿,怎么跟人家比呢?

    望着美如芙蓉的阮醉雪,赵无言微微一笑,寓意深远的说: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阮醉雪闻言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在湛蓝天空下的白云看起来好快乐。

    那一年,阮醉雪十八岁,赵无言十七。

    第二章

    五年后

    街道上,一辆尊贵非凡的华丽马车奔驰着,引起路人的注目。众人心想这里头一定是达官显贵,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京师街道上急速奔驰。

    急速奔驰的马车里传来一段对话。

    卫将军,我说过,你有要事在身,不用陪我,我一点儿也不会介意。

    嗳,无言,妳怎么这样说呢?我很乐意陪妳的。那些流寇哪比得上妳重要呢!还有,请叫我廷龙,不要叫卫将军,那多生疏啊!以我俩的交情--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说过我这次到京师只是来访友,你实在没有必要这般多礼。卫将军!清脆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还加强了语气。

    这话就不对了。无言,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难得剩京师来,我怎能不热情招待呢?

    原来赵无言从庐州府欧阳山庄离开后,便一路往北,想要探望五年不见的好友阮醉雪,哪里知道一路上一票人都追着她跑,都是她医治过的人想要回报她。她东躲西闪,无奈还是被神通广大的卫将军逮到,二话不说就将她塞进华丽的马车中。

    望着眼前脸皮白净、俊美无俦的卫廷龙卫大将军,知道多说无用,赵无言心中叹了一口气。算了,就依他吧!

    就在此时,马车经过一家饭馆子,客人还真多,从饭馆门口开始排队,都排到大街上了。赵无言便好奇的问卫廷龙是怎么回事。

    那是悦云楼,两年前起的馆子。里头的菜色是京师有名的,所以客人大排长龙等着吃它的菜。这人还不算多,等到初一、十五,包管妳从第一个看不到最后一个排队的人。

    这么多人啊!为什么呢?

    因为悦云楼的楼主只在初一、十五亲自下厨,做出来的菜真可用人间美味来形容!

    哦?那你吃过啰?

    嗯!我可是等好久才吃到的。吃过它的招牌菜银丝牛r及水晶肴r,真是口齿留香,三月不忘哩!卫廷龙想到悦云楼的美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什么?连你将军这般尊贵的人也要等?赵无言好惊讶。将军也要排队?

    那悦云楼不分贫富贵贱,一律按顺序来,什么人的账也不买,所以我只好乔装成一般百姓去排队啰。卫廷龙解释着。他在战场上以严厉治军闻名,但卸下战袍,他就自认与一般百姓没两样,所以排队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还有人做生意如此有原则的?在当今拍马逢迎、物欲横流的社会,不多见了。赵无言真心的佩服起来。

    无言,改天妳若想吃,我叫底下的人先去占个位置,这样就不用等很久了。包管妳吃过它的菜以后会舍不得离开京师。卫廷龙大力推荐悦云楼的菜色。

    谢谢将军盛情。我这趟来是来看好友的,不劳将军费心。赵无言推辞着。

    在两人闲谈间,马车已经到了鸣玉坊的尹家庄。

    *   *   *   *

    两位想见醉雪?尹家庄的主人尹东星望着眼前两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口气中尽是惊讶。

    当天下午马车一到尹家庄,卫廷龙先遣属下送帖子进去,尹家一看帖上写的是当今名震天下的卫大将军,立刻将人请进了大厅,他身边的赵无言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尹东星亲自招待来客,他看起来较五年前有男人味,但眉宇间不甚开朗,感觉整个人有心事。赵无言也懒得理他,一开口便说要见阮醉雪,却换得尹东星一脸的惊讶。

    怎么,不行?卫廷龙看尹家庄的庄主好似不愿意,便挺身而出--当然是为了赵无言。

    赵无言睨了他一眼,好似怪他多管闲事;那卫廷龙假装没看见,只一个劲儿的尹东星。

    不是不行,而是醉雪她。。。。。。她已经五年不见客了。这些年来她从没踏出怡沁院,恐怕。。。。。。尹东星看着卫廷龙,心想醉雪怎么会认识卫将军这号人物?

    麻烦尹庄主通报一声,就说是赵无言来了。赵无言打断他的话。

    原来是赵大夫啊!尹东星将眼光移到赵无言身上,依稀记得她是五年前救回醉雪的女大夫。看来卫将军是陪着赵无言来的,与醉雪没关系。

    见尹东星仍不动如山,卫廷龙略有薄怒的说道:尹庄主,麻烦你派人去通报尊夫人一声,说神医赵无言在大厅等着见她呢!

    卫廷龙搞不清楚阮醉雪与赵无言的关系,他只知道只要是赵无言想见的人,不论是谁,都得立刻出现。更何况这尹东星推三阻四的,真是太不乾脆了。

    将军此话严重了。我不是不请醉雪出来,而是。。。。。。而是。。。。。。尹东星显然正在思量要不要说出口。

    而是什么?赵无言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而是连我都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

    什么?!她不是你的妻子吗,怎么会五年没见面?莫非。。。。。。赵无言心下一惊。莫非醉雪她。。。。。。死了?!

    赵大夫,醉雪住在怡沁院,她从五年前就不许任何人进入院内,连我几次想要前去都被挡了回来,我也就随她了。

    原来如此。。。。。。该死的尹东星,话也不一次说完,害她吓一跳!赵无言在心里咒骂。

    尹庄主,你只管派人去通报醉雪,我就在这儿等着。赵无言说完,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尹东星看了赵无言一眼,又看了一下卫廷龙,后者正用眼光告诉他快一点。

    好吧。两位先坐一会儿,我立刻差人到怡沁院;若不成,还勿相怪。。

    如果醉雪不见我,我自然是不会怪你的。赵无言老实不客气的呷了一口茶。

    尹东星招来家仆,命他到怡沁院通报夫人有客求见。在等待仆人回禀的时候,尹东星的侍妾韩凤锦出到大厅,招呼难得的贵客--当然是卫廷龙。

    卫将军,真是稀客!您的驾临使敝庄蓬荜生辉啊!韩凤锦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花蝴蝶似的。赵无言理都不理她,让卫廷龙应付去。。

    家仆一下子就来回禀。

    启禀庄主,夫人说请赵姑娘稍候,她梳妆一下,立刻出来。

    尹东星与韩凤锦闻言都愣住了。那阮醉雪已经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任何人都请不动她,怎么今个儿。。。。。。

    赵无言只是静静的喝她的茶。

    好似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大厅外响起细碎的足音,所有的人包括尹东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大厅门口。

    一只做工精致的绣花鞋踏入门槛--

    阮醉雪出现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也都忘记了呼吸。

    老天,她好美!活像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阮醉雪淡扫蛾眉,脸若芙蓉,倩眸含笑,嫣红的唇瓣似玫瑰般娇滴惹人采撷,酡红的双颊使人微醉,白里透红的肌肤像上等的玉般晶莹剔透;她身穿淡紫色的丝绸衣裳,更显得梦幻。

    樱唇边的微笑散发出自信,使她全身上下光彩夺目、美丽动人!

    阮醉雪一进门,任何人都不看,就只看着赵无言,对她点头微笑。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只有赵无言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心里想着:醉雪,妳终于找到自己了!

    无言,好久不见了。阮醉雪嫣然一笑,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令在场的男士都倒抽了一口气。

    醉雪,我可是特地上京师探望妳的,妳过得好不好呢?赵无言笑看着有如仙子般的阮醉雪。

    我?我好得很呢!倒是妳--

    大姊,坐下来再说吧,别让客人站着。一旁的韩凤锦c话提醒站着的两人。

    话被打断,只见赵、阮两人对视无语,默契在两人之间流动。

    醉雪,这厅上外人多,咱们还是到怡沁院再聊吧!赵无言望进阮醉雪的美眸。

    阮醉雪嘴角扬起一抹笑,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大厅。

    醉雪。。。。。。是尹东星的声音。

    她停了一下,并没有转身,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赵无言、卫廷龙跟在她后面也退出大厅,前往怡沁院。

    厅上只剩下尹东星与韩凤锦及一些管事仆役。尹东星怅然若失的模样,韩凤锦都看在眼里;她正要说话,尹东星已经转身离去。

    *   *   *   *

    尹家庄 怡沁院

    无言,这些年不见,妳出落得更标致了。

    哪里。妳才是美女仙子呢!

    两人在花园的角亭对坐,一开口就互相赞美,惹得卫廷龙在旁边愤愤不平。

    哎,无言,妳不要当我是透明人好不好?好歹也为我引见一下妳的好友吧。

    赵无言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醉雪,这是我的朋友卫廷龙。卫将军,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阮醉雪。

    朋友?难道妳。。。。。。阮醉雪很有兴趣的说着。难不成无言快要成亲了?真是太好了!

    醉雪,妳可不要乱猜,我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就只是朋友!赵无言赶紧澄清。

    无言,妳这样说好绝情!妳可不可以哪天发发慈悲,正眼看我一下?卫廷龙冲着赵无言说,将自己俊美的脸往她眼前凑去。

    去去去!卫大将军,你这根本只是障眼法。谁知道你喜欢的是男是女啊?少来烦我!赵无言对他说话就像哥儿俩,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阮醉雪呵呵的笑出声,无言,咱们虽然好久不见,不过我敢断定这些年妳一定过得非常精采。

    彼此彼此。醉雪,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敢打包票,一定比我的精采上百倍千倍。别人只看到妳的美貌,我可是看到妳的骨子里头去了哦!

    阮醉雪夸张的朝赵无言做了个揖,嘴里直说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无言也!

    当晚阮醉雪在怡沁院设宴帮赵无言洗尘,卫廷龙早早就被赵无言打发回去。约好她要离开尹家庄时一定会通知他,卫大将军才勉强乘坐华丽的马车回去将军府。

    阮、赵梳洗过后,在怡沁院的梅轩一边用膳一边聊天,夏荷在旁伺候着。

    夏荷,妳也有二十了吧,醉雪好坏,没替妳找婆家吗?赵无言看着出落得落落大方的丫鬟夏荷,对阮醉雪挤挤眼。

    这一番话惹得夏荷一阵脸红。

    无言,夏荷在两年前就嫁人了。

    那。。。。。。怎么。。。。。。夏荷都嫁人了,怎么还在做婢女的活儿?

    那是因为夏荷的夫婿是我的夥计,夏荷又舍不得我这个主子,所以她就早上来,傍晚回去,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今天是因为妳来,夏荷跟她的夫君告假,才会在这儿。夏荷不住这儿的。

    什么?我听不懂。赵无言一头雾水。

    夏荷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小声的说:小姐,我下去端些酒菜。人就退了下去。

    看着夏荷退下,阮醉雪微笑的说:夏丫头还真害臊呢!

    醉雪,怎么妳越说,我越胡涂了?赵无言如坠入云雾之中。

    无言,先将饭菜吃完,我告诉妳一个在京师发生的有趣故事,很有意思的事哦!乖,先把饭吃了。阮醉雪还不忘五年前赵无言哄她吃药的口气。

    醉雪。。。。。。赵无言当然也不会忘。

    看来醉雪已经完全从自杀的伤痛中恢复了。太好了!

    夏荷将杯盘碗筷收下,留下一壶茗茶,人便退下,梅轩里只剩阮醉雪与赵无言。

    醉雪,说正经的,妳这几年过得如何?现在四下无人,妳可以放心说,不必有所顾忌。

    我这几年过得很好。真的。

    那尹东星身边怎么还是那个韩凤锦?他还说妳五年没踏出怡沁院了。。。。。。怎么回事呢?赵无言口气有点急,怕眼前的美人在强颜欢笑。

    无言,尹东星身边不只有韩凤锦。妳离开尹家庄之后,他陆续又纳了两个妾。阮醉雪平静的说。

    什么?!那妳。。。。。。那妳怎么受得了?!赵无言担心的看着她,眼光不自觉的溜到她的左手腕。

    无言,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一遇到丈夫纳妾就软弱、退缩,要闹自杀的阮醉雪了。她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赵无言。妳当时告诉我的一番话,让我有很深的觉悟。如果自己不想站起来,任何人来扶都没有用;但如果一个人真想自立自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来压,也压不在。

    醉雪。。。。。。赵无言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先喝口茶,我慢慢讲与妳听,我这些年做的事。

    五年前无言的一番话给她很深的觉悟,当下她就下定决心,绝对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今天尹东星纳一个妾她就自杀,他往后如果再纳第二个、第三个妾,自己又该如何?

    还好她死心得早,因为隔了一年,他又纳了第二个妾李銮,前年第三个妾林秀儿也进门了。今年不晓得又是哪家小姐要进门?

    还好尹东星还算是有责任感的男人,定期给怡沁院膳食费,由院内的老嬷嬷负责伙食,四季也都会派裁缝师傅到怡沁院为她缝制新衣,并没有饿着她、冷着她。

    这么说来,这尹东星还算是有点情义。

    无言,我用性命换得破碎的婚姻,这是他欠我的。如果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那就是没有人性了。阮醉雪细细的说着。

    衣食无缺后,她便开始想办法读书识字。她要夏荷对外说她因为尹东星纳妾,身心受创,不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接近怡沁院。她要夏荷出去买一些启蒙的童书,自己一面养伤,一面学着识字,在病中就已学得了几百个生字。

    等身体好一点,她偷偷乔装成书生,到私塾墙外旁听。每当她遇到听不懂的词句,便在夫子下课后偷抓一个学生过来问,顺便抄一些私塾的文章回去。渐渐地,她认得的字越来越多了。

    遇到天气冷时,她在墙边站得发抖;天热时,被烈日晒得发昏、口乾舌燥。好几次要放弃,但她都会想起赵无言讲的话: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但也没有简单的事。

    如果遇到挫折就退缩,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所以就算她冷到骨子里头去了,就算她站得脚没有知觉了,就算她被晒得唇舌欲裂,她还是坚持下去。三年下来,她已经能吟诗作对了。

    不过后来她觉得私塾里都教一些硬邦邦的八股文,所以她就到客栈、酒楼、桥下听说书的说故事,再将那些故事买回家看;渐渐地,她见多识广,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无言,要是把我自学识字的过程写下来,恐怕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为我流一缸子眼泪了--当然,前提是她们看得懂。阮醉雪这话说得轻松,背后却隐藏了太多心酸。

    识字看书之后,她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法,思索着要如何自立。尹家庄虽然家大业大,尹东星也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但她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尹家不见得会照顾她一辈子。

    她必须为自己的晚年铺路,免得那些侍妾的孩子长大后,得看人脸色度过晚年--虽然那些妾室没有一个有妊,尹东星到现在仍然膝下犹虚。

    人的智识一开,想法就会深远起来。她就是一个例子。

    但她能做什么呢?像歙县首富苏采颦一样做生意吗?不行,她没有那么多银子,个性也不适合与人交际。

    她明白自己不要那种能大富大贵的营生,她只要做小本生意,攒点银子,使自己晚年不致颠沛流离就好了,她的野心并不大。

    但世间事往往是无心c柳柳成荫。

    她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相夫教子,做个柔顺的妻子、贤能的母亲,所以她的刺绣功夫很好。而除了刺绣外,她的厨艺也相当不错--这都是为了当贤妻良母所做的准备,也是阮家唯一准许她做的事。

    刺绣固然可以为她赚一点银子,但收入太少;所以她就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