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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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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铭远什么也没说,又拿出一万块钱,放到汪洋的旁边。汪洋终于站起,握住老邹的手说:“老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女儿就是我的亲妹妹,看着她被迫害成这样,我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写,这篇檄文我汪洋是写定了,就是掉脑袋也再所不辞。只是,有一样,报社不是我办的,我写是写了,能不能登,还是总编说了算。你能不能再出五千块,我上缴给总编室,作为跟王家可能打官司的经费,总编那里才好说话?”

    邹铭远二话没说,又拿出钱来,不是五千,而是一万。汪洋和他的女友都愣在那里,看着六捆钱,无法说话。缓过一口气,汪洋当即掏出笔,让老邹从旅馆服务台要来纸,就开始向邹铭远和莎莎了解情况,把整个过程一样样问清楚,一篇势必震动省城的文章就这样动笔了。

    两个星期以后,一篇题为<一个女大学生的悲惨遭遇>的报道,在<松江晚报>的第一版刊出。文中以激愤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本省城外贸学院的女学生z,惨遭一个著名的衙内qg的经过,特别提到该衙内姓王,其父为本省的一个主要领导干部。文章强调,该王衙内劣迹昭章,长期以来,专以y乐招摇省城,而有关部门对此视而不见,即使进了公安局,也是前脚进后脚出,使受害人含冤忍垢,而不法者更为嚣张。

    此文刊出不到两天,就收到了读者来信上千封,无一不是愤怒谴责王衙内的罪行,要求有关部门立刻采取措施,予以严惩。没出几天,外省的几家晚报也转载此报道,于是,连青海、新疆、海南岛的读者都来信,<松江晚报>的群工室忙乱了套,每天成捆成麻袋地接到信件,清一色是关于王衙内的,连看一遍都无法办到了,只能草草写出提要性简报,往总编室汇报。一时间,省城内外掀起了一场口诛笔伐“王衙内”的运动。

    省委副书记桓公明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头,长得黑黑的,来自陕西商洛,有一种“小车不倒只管推”的劲头,对当前的政策一直有自己的看法,对一些领导干部的热中于开放搞活,更是持对立态度。正因如此,他成了王栋的死敌。两个人在省委的每次会议上,都有一场正面交锋,辩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问题。私下里,王栋多次称他为“松江省的左王”。

    桓副书记早就听说王栋儿子的劣迹,已有心要借题发挥。只是他太关心“大方向的问题”,把此类事也没太放在心上,久而久之,竟然忘了。这天早上,一进办公室,他就发现了自己桌上的一份简报,上面综述了一个星期以来,全省乃至全国对“王衙内事件”的反应。至此,他才对那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知道王衙内是谁,事实上,整个省城,无人不晓。他亲自打电话,把省公安厅厅长和市公安局局长找来。那两个人一进来,就见桓书记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把手里的铅笔撅成了两截。

    把简报摔给两个人,他只说了一句话:“现在我们还是不是共产党?”声音把玻璃窗子震得真响。两个公安负责人看完简报,都抬眼,等着老头示下。他们早已知道所有这些事,只是,他们一直在装糊涂。桓副书记问:“王朝和的案子,是谁管的?”市公安局长道:“是我们局的老丁。”桓公明大吼:“马上把他给我撤了,查一查他是否有别的问题。”屋子里静寂如死。两个公安头脑都面色大变,不禁心中起寒意。桓公明又说:“到了如此地步,我们的党性,党性啊,都到哪里去了?!你,你们俩,马上亲自出马,给我把王朝和抓起来,逮捕归案!”

    这天晚上,王朝和正在家里和他的新搞上的一个情妇鬼混,就被公安局正式逮捕了。三辆警车,一齐开进省委大院,停在王家楼下,警灯闪亮,把半个大院都映成惊心动魄的世界。全副武装的警察,一共有十个,在省公安厅厅长和市公安局局长的带领下,迈进王家的房门,向迎上前来、目瞪口呆的王朝和出示了逮捕证。

    在众多的旁观者中,有一个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就是那个小怪物。躲在王家人的后面,他只露出半个面孔,严肃地看着公安局的人把王朝和带走。在他那丑陋的、难以看出任何人的表情的脸上,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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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夜深人静,小怪物在王朝霞的房间里睡了一觉,打个哈欠,坐起来,发现屋里什么人也没有,王朝霞自然是在母亲的房里侍候,因而也就在那里睡了,像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的那样。小怪物似乎到现在对此仍不能理解。照他的那颗丑陋的头脑的认识,王朝霞应该日夜不停地陪着他才对。因而他睁开长满了眼屎的一双畸形目,环顾四周,对自己独处的一室感到有点吃惊了。

    把脑门顶住窗户下班,他费力地朝外张望,尽管外面黑dd地什么也看不出。他又用手在墙上无声地刮着,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危险就在那,而他那么一胡拉就能扫除。他的个子太小,只是比那张床高出了半个头,因而他可以灵活地钻进床底,把他后背上的那个可怕的罗锅碰了一下。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小学生习字本,本子里还夹着半截铅笔头。脸上带着怪诞的表情,他在小本子上慢慢地写着什么东西。资态之笨、神情之丑,真有一个某种动物欲行人类之事的惊人之处。他的手几乎没有人手的任何特点。看不出手掌的形状,没有明显的手指头,说他在“写”几乎是太过分了。

    但他终于“写”完了,把那张早已揉搓无形的纸更揉成一团,塞进他自己的那双畸形的脚所穿的可称为“鞋子”的东西里。出得门来,他困难地扭动脖子,观察着过道里的动静。一切都是沉睡着的,他就来到王朝和家的门前。

    王栋和凌晨还未回转,此屋眼下自然是空着的。小怪物知道如何打开那门,进去,没有开灯,摸到间的卧室,打开了那幽暗的地灯,刚好照出他的目标。那时凌晨的一个样式复杂的文件柜,看样子小怪物是没有任何可能把它打开的,然而它应手而手了。里面放着的东西里,只有一样地他此时动手的对象。那是一盘录相带,连同一套文字材料一道,是王栋出访欧洲几国,预备着向省委领导作汇报时用的。

    他太沉浸于自己的工作,没有听到门悄悄开了,无声地,从外面走进一个人。

    是王朝霞,她先是把门打开一条小缝,用一只眼睛看看里面的动静。她的心神是那么紊乱,使她洒中能看到任何东西。她从那么窄的缝隙里挤进屋,好像进来的只是她的人影。在处间一无所得地转了半圈,她便进到屋,神态象在梦游中。小怪物和他正在其中忙活的那只大箱子,映入她的眼底,她视而不见,直到她的一只脚碰上了小怪物。

    王朝霞捂住自己的嘴,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小怪物回看是她,顿时翻上了白眼,口吐沫子,一口气说什么也倒不上来了,就要昏死过去。王朝霞先从惊讶中恢复,见小怪物吓成如此模样,大惊,一把将他抱起,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又是嘴对嘴呼吸,又是为他掐人中。悠悠之际,小怪物终于回来了半口气,哇地一声,哭了,把一条畸形如树权的胳膊就紧紧地搂住了王朝霞的脖子,用一只完整的眼睛看着她,另一只变形的怪目中流出了大颗的泪珠。王朝霞就说:“小弟啊,那个坏女人的东西,你不要动,想找玩的东西,待会我找给你,啊?要不,什么时候能脱开身了,我带你出去,到小宝宝玩具给你买啊?”

    一边哄着小怪物,她一边流着眼泪,是在对他说,更是在自言自语:“刚才我听到楼道里有动静,不知是你,还以为是父亲和那个坏女人回来了,他们在一起,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再不能容他们。我是要把他们臭骂一顿啊,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她晒是抛弃这个家庭,远远地走开,再也不跟这里的罪恶发生任何关系。母亲的病使她留了下来,她下决心,只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对任何父亲的、哥哥的、以及“那个坏女人”的行径紧紧地闭上眼睛。母亲的难过的脸,她在睡梦中还保持的对凌晨和王栋关系的关注,尤其是,那天晚上公安局把王朝和逮捕的那一幕,使她无法再保持自己的不屑一顾,――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个家庭里的越来越深重的罪恶。

    为了她的母亲(啊,她是多么心疼她那多病的、心地诚厚、头脑简单的老娘啊),王朝霞决定自己可以做到这一步:跟父亲进行一次摊牌,要他把凌晨直出爱  ,否则她就和母亲搬出去单过。她拉着小怪物的手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更急切地等待着这一时刻了。

    两天以后,王栋和凌晨回到家里,都被王朝和的事把心情搅乱了。国处长在电话里,早已把案情说给王栋。刚一进家门,王栋就把国处长找来,两人在凌晨的屋子里密商。“看他的眼角好象刚哭过,还真为他的儿子的理担心哩。”国处长想。王栋说:“我那个畜生儿子死了也不多,为这事又折腾你,我心里头也不痛。”说完,为自己的激动而生气,知道这个姓国的不是一个善茬子,请他出头办这事,又不知要欠他多大的人情,关键是,给他知道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处境,更让他日后有机可乘。王栋大口地喝了一口茶,呛得咳嗽起来。

    每一个人,凌晨,国处长,尤其是王栋自己都清楚,对于王朝和本身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王栋并不在意。跟凌晨的想法有些类似,他甚至希望看到王朝和从他的生活消失,单只为了能跟凌晨两好并一好,也有理由这样想。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些年里,王朝和不停地因男女问题给他惹麻烦,但都是小总是,无论臬处理都不会有损于他王栋。这一次,他闯下乱子大到如此程度,不仅情节恶劣,而且引起了民愤,直接威胁到了王栋的今天和明天了。可怕之处,还不止于此。

    长时期以来,王栋都和恒公明进行着一场微妙的较量,不是简单的权力之争,而是要一劳永逸地结束对方的政治生命。桓公明是一个爱声名、充满了虚荣心的人,看古书的时候,经常为历史人物的高风亮节而流泪。一想到自己死后,人们会把他跟个时代的其他人物一样理解,当成一个浑浑噩噩,为追求铜臭而连一个商人的道德都没有的干部看待时,就恐惧得浑身颤拌。他以毛主席生前从未让自己的手摸过一钱自勉,为这个时代的庸俗化和无耻化而痛心疾首。他要做一个周恩来、诸葛亮式的人物,因而他更恨王栋。

    怀着最自私的目的参加革命的人,并不爱毫无意义的权,他们一定要把这个权字具体化、庸俗化,在当代,就一定要把它变成一个钱字。王栋一开始并不理解中央的精神,很快,他知道怎样“改革开放”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权不但会让他“先富起来”,还让他从中发现了点石成鑫的乐趣,比如说,他不让任何人随便跟外国人联系,不准他们进口小汽车,出口铁矿石,除非他们得到他开的条子,一张条子可值几十万,而成本不过是一滴钢笔水。再比如,他批准一个企业卖股票,而那企业是否有资格、能否嬴利,完全是他一句话的事,关键是,他可以用最低价先买到它的股票,看看到时候了,就批准那股柰“上市”,于是,他赚了二十五倍。过去的皇帝要发财还得靠征税,国民党要搜刮民脂民膏还得意“巧立名目”,而他王栋却只用一滴到两滴钢笔水。

    桓公明认为王栋的思想和行为已是党的癌症,不割除它,党的事业就完蛋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命也白革了。王栋深切地知道,那老桓在台上一天,他赚下的“点石成金”钱便一天不得安生,哪怕它们存在了瑞士银行。一有机会,两人就要进行一场生死较量。现在,王朝和的事,就成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王栋知道,现在桓公明亲自抓这个案子,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借王朝和之罪揭出王家的腐败,从而把他王栋搞臭。念及此处,王栋后背渗出一层冷汁。他深知眼下情势的危险,浑身和每一条肌r都是紧张着,要投入这半明半暗的决斗。看着国处长,他想:“是的,我只能这么办了。”说;“依现在的情形看要想朝和没事,只有一个办法了。”便住口不说,等着国处长的反应。

    有一根长长的黑毛,从国处长的左鼻孔里探出,他耐心地用随身带的小指甲刀,把它轻轻地、令人舒服地拔出,同时心的斟酌着如何回答王栋。两个人对公安办案的常规都很熟悉,此进自然都想到了同一个主意。看到王栋引而不发,国处长明白他的心理:他要看看这个姓国的为他出力的决心有多大。眼下松江省有一半都是姓王的,日后的发展更不可限量,国处长当然不能舍弃这又一次的机会,有了它,今后王栋就要全力把他放进副厅长的办公桌前,就是当上了厅长也不是妄想了。遂响亮地言道:“此事我已考虑了三天了,要救朝和,惟有把朝和他们这案子弄成团伙犯罪。”下面他还有话,但他却沉默下来。在一阵沉默中,彼此都明白那未出口的话是什么了。团伙犯罪,只要不是主犯,就可以用上公安局的经典方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力,胁从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把王朝和变成一个“从犯”?

    “依我之见,只有这么着手才好……”国处长开了个头,忽然不说了。从他坐着的那个角度,正好看到在他对面王栋坐着的沙发的后面,此时有一亲东西在动。不在什么时候,小怪物在那里,玩着一只报废了的手电筒,手上和脸上粘满了灰土和鼻涕。国处长头一次看到他,而且不相信这是一个人类,两手抓紧了沙发扶手,惊讶得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王栋见到他央无人色,显然是给吓傻了,大奇,回头,这才发现小怪物,不由得大发雷霆,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子,把他拖到门口,扔了出去。回坐以后,苦笑着对国处长解释了王朝霞收留这个畸形儿的过程。国处长虽然明白了,心头还是突突地直跳,把这当作了他今年遭逢的奇事之最。

    商量完了,国处长告辞而去,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小张正等着他在一份打好的文件上签字,是《刑侦处关于加强公安干菟自身革命化建设的座谈会纪要》,要上报到公安厅党委的。签完,国处长看着小张的眼睛说:“这可是咱们处今年的重头炮啊,一打响,你瞅着吧,咱们处人人脸上有光。”那小张姑娘脸上已经泛起了兴奋之光。

    看看表,是下午二点半钟,国处长就走出办公楼,开上自己的那辆“切诺基”,朝南城公安分局而去。王朝和及其哥们就押在那,负责此案的吕提审现在刚刚午休起身,坐在他的小平房的办公室的床上,两颊显出不健康的潮红,胸闷气短,轻轻地咳嗽着。看见国处长进门,他惊讶地站起,难以掩饰地皱起了眉头。

    论级别,国处长比南城公安分局长还高上半级,轻易不会到此地,就是有事,也只打个电话便算办了,这样不声不响地登门造访实属罕见。吕提审恭面敬之地让坐,倒茶、上烟,心里便明白了他是为王朝和的案子而来,接受此案,早已有压力感,现下真地开始,而且是国处长这个老上级亲自登门,吕提审午睡后必有的头痛,虚弱的肺部特有的难受,顿时更明显。他狼狈地咳嗽,心情也更恶劣了。

    国处长抽自己的烟,说:“王朝和的案子如何?够累人的吧?”把一支烟朝吕提案递过来。吕提审惊慌地推道:“我现在不能吸烟。”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不怕谈这个话题,他抬起头,带冷冷的微笑看着国处长。国处长哈哈笑着,说些别的。吕提审看见自己的手在桌上一张一合,想起那天晚上在工人文化宫看电影,女友夸他的手好看。打量着粉红色的手心,他就没听到国处长的问说。“你看行吗?”国处长重复道。吕提审含糊地答应,脸红到了头发处,由于意识到自己的羞愧,脸上就出现了恶狠狠的表情。

    “按照刑法”,国处长继续说,露出对刑法多少不满的表情,“两个以上的共同犯罪,就可以打成团伙犯罪。王朝和是个坏蛋,可他在犯罪这方面,不可能是个出谋划策的,就是说,不可能是主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坏,但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我说的是心里话。”吕提审看着他,想:“一个长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永远也不会说心里话的。”尽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