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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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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几份诏书、公文而已,怎么累成这样儿?一定是这几天不知道节制,夜夜笙歌造成的,看来今儿晚上我得歇息一下了,明天早上要像往常一样爬起来练功!”

    夏浔把最后一份委任状发出去之后,咳嗽两声,暗暗警醒着自己。

    众海盗头目捧着委任状,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如果能有个正大光明的出身,谁愿意做海盗呀。虽说他们是张士诚旧部,可是时代已经隔的太远了,不管是朱元璋也好、张士诚也好,都已经不在了。如今双屿的主力在张士诚与朱元璋争霸的年代大部分还没出生,已经出生的也都是不懂事的娃娃,谁还记着那些东西。

    至于那些老人,早就不做打打杀杀的事了,现在他们的晚辈当了兵,他们依旧留在岛上,以后主要从事货物贩运上的事就行了。

    “许都司!”

    双手捧着委任状和官袍的许浒身形一拔,肃然道:“卑职在!”

    卫指挥领都司衔,称都司更敬重一些。

    夏浔笑笑,拍拍他肩膀道:“你,和两个指挥佥事回头是要和我一起赴京的,正四品、从四品的朝廷大员,上任了总要见见天子的。”

    “是!”

    许浒心中一阵激动,大明天子!那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至高存在,而现在自己竟然有机会看到他。不过仔细想想,当初燕王世子他是见过的,现在这世子该是皇太子了吧,还不是那个样儿,同样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也没甚么希罕,当时看到他毫无感觉,现在要看到他爹怎么就这副样子了?

    说到底,还是关己则乱啊,那时候并未想过要去朝廷手下做事,无欲则刚,而今拿着人家的饭碗,那就不同了。想通了这个道理,许浒暗自一笑,那种紧张感倒是减轻了许多。

    今日宣旨授官,有资格直接受朝廷指任的官员都是现场领的官服和委任状,他们的家人和亲信部下都跟来了,宣旨已毕,家里人都呼啦啦地围上来,新奇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官服,摸摸衣服、碰碰帽子,希罕个没够,那些做了官的人虽然竭力做出一副庄严的模样,却也忍不住眉开眼笑。

    夏浔向他们摆摆手,大声道:“好啦,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晚上,许都司给大家设宴,尽情畅饮,记住喽,这是你们做为海盗,喝的最后一顿酒,从明天起,就都是朝廷的人了,须得恪尽职守,守土卫民!”

    众盗魁轰然应喏,许浒便道:“好了,都散了吧,酉时整,全都回来,咱们兄弟能有今日,全赖国公爷栽培,今儿晚上,都打足了精神,好好敬国公一杯!”

    众盗魁听了答应一声,立即各自散了,有的人等不及,现场就穿好官衣、戴好官帽,佩好腰刀,站在那儿任由家人欣赏。与其他盗魁彼此见了面,也学着他们知道的官儿们的模样,拱手作揖,道一声大人。

    他们做海盗做惯了,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尤其是脚还没洗,不舍得穿官靴,光着一对脚丫子穿官袍,怎么看都有点沐猴而冠的样子。只不过,人人都这样,也就不以为怪了,大哥别说二哥。

    第439章 警钟

    夏浔看着这番热闹景像,只是微微一笑,向许浒使个眼色,许浒会意,忙把官袍交给儿子,跟着夏浔走开。

    海岸上,波涛一阵阵地翻涌上来,不断地冲刷着海岸,夏浔和许浒就沿着长长的海岸线,缓缓地走开。

    “许都司,有几件事,我还得嘱咐你一下。虽然以后还是有机会说,不过我觉得还是先提醒你一下比较好。”

    “国公请讲!”

    现在正式成了朝廷的人,许浒对夏浔的态度比起以前也更显尊敬。许浒比起他那些个性粗犷的部下,可是精细的多,眼前这个年青人,不仅仅是国公,他们是夏浔招安的,而且彼此间本来就有相当深厚的渊源,从此以后,夏浔就是他们在朝中的一个大靠山,这双重的身份,许浒岂能不对他恭恭敬敬。

    夏浔长长地吸了口带些腥气的海风,说道:“这第一个,就是你们贩运走私的事。双屿只设卫所,没有民政官员,这是一件好事,你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自由,不过,你要记住,不可以太嚣张,走私是为了谋生,是不得已,却不要以为以后自己就是官,就可以为所欲为。”

    夏浔神情严肃起来:“来此之前,这些事,我也对皇上提过,当然,说的比较含糊,在皇上想来,你们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给一家人挣口饭吃,不会想到你们有这么大的规模,所以皇上没往心里去,也没提过严禁。”

    他又盯了许浒一眼,说道:“我知道,朝廷禁海,沿海百姓都是不愿意的,从广东到辽东,从南海到东海、黄海,都有走私存在,你们不做,别人也会去做,禁是禁不住的。所以我才想用疏的办法,能够进行管理和控制,总比自由发展的好。这是我为你争取机会的缘由。”

    许浒感激地道:“是,国公是了解这里情形的,老老少少全算上,七八万人口,如果光靠吃军饷,我们养活不起这么多人,这岛上,也种不得地。”

    夏浔“嗯”了一声,又道:“我知道,不只是沿海百姓暗中走私,沿海的官员为了政绩、为了民生、为了缴得起朝廷征收的税赋,其实一直也是默许、纵容你们走私的。换个角度看,也没甚么,靠海哪能不让吃海,放着这么一个聚宝盆、一棵摇钱树弃而不用,那也不是道理。

    不过,这毕竟是朝廷不允许的,虽然你们从此以后就是驻守双屿的官兵,沿海地方官府的人其实也非常照拂,可你是盗的时候走私没关系,是兵的时候走私,一旦被人捉住痛脚,举报弹劾上去,那就……”

    许浒也严肃起来:“卑职明白。”

    夏浔笑笑:“你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我也不用说太多了。这件事,你自己把握,如果真被人捅上去,掌握了真凭实据,我也救不了你。”

    “是!”

    “第二个,是倭寇。”

    夏浔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当海盗,是以打打杀杀为业,当兵,也是以打打杀杀为业。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为了什么而打!海盗只需要为他自己,而当兵,就必须得负起责任,从今以后,你在这里是为了守护,守护的不再只是你以及你的家人,你是大明的军人,就要守护大明的百姓。

    我知道,你们不怕与倭人作战,我担心的是,你或者你的部下,虽然穿上了官袍,这p股却坐不准位置,你要知道,军法无情,如果外敌人侵而守军龟缩不出、袖手不理,坐视百姓遭殃,那后果和你们做海盗是不同的。做海盗的,如果哪位岛主这么干了,你可能要骂他贪生怕死、不讲义气,和他划地绝交,而当了兵,谁这么干,那就得拿人头祭旗!”

    “卑职明白!”

    “第三个……”

    夏浔站住脚步,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们以前,毕竟是海盗,如今又是独立成军,军中也好、官场也罢,总是有些山头派系的,对你们这外来户,其他卫所乃至你们的上司,都要有个认识、接纳的过程。你不能指望马上就得到他们的认可。

    或许,这其中会有人刁难你,甚至排挤、打压你们,我希望你能忍耐一下,因为这也是人之常情,刚刚你们还是他们在抓的人,突然就变成了自己人,换了谁都要有个过程。对轻蔑,用战功来证实!对敌意,用诚意来接纳!”

    “国公放心,许浒既然答应接受招安,对这一点,也是考虑过的。”

    “嗯,你,我当然是放心的,可是你手下的那些头领,现在却只想到了风光,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怕真的遇上了事情,你被他们从中怂恿,一旦叛出朝廷,想再回头,那就难了。”

    “是!”

    夏浔笑道:“呵呵,当然,我并不是要你一味的忍。我从来不赞成什么百忍成金那种狗p道理,人要是活得没有一点血性,那还活个什么劲儿?但是也不能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如果真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派人到京里来找我。”

    这回,许浒真的感动了,夏浔先为他争取到那么高的官位,又处心积虑地为他解决后顾之忧,现在又能为他考虑的这么周详,以夏浔今时今日的地位,需要这么笼络他么?

    如果许浒最初对夏浔有些亲近是因为老帮主的女儿与他关系匪浅,后来对他心生敬意着意地巴结是因为想攀上这座靠山,现在因为这一番话,却是死心踏地的愿意追随他了。

    许浒郑重地道:“国公请放心,有您今天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许浒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不可料的事,许浒也一定会听国公给句话儿,断不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来!我们江湖上的汉子,吐口唾沫就是钉儿,绝不食言!”

    夏浔欣然点了点头,他看得出,许浒说的是心理话。朱棣及时给功臣们敲了一记警钟,他现在及时给许浒敲敲警钟,确也是出于爱护之意。

    夏浔道:“好了,这儿,你是地主,今晚的盛宴,还要你来张罗,我就不拉着你不放了,你去忙活吧,今晚,咱们好好喝上两杯。”

    两个人相视一笑,许浒向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看看时间尚早,夏浔便回了自己住处,一进院子,就见思浔和思杨正在院里玩耍,在夏浔层出不穷的礼物攻势和苏颖、谢谢、梓祺、小荻几人的轮番轰炸下,两个小丫头已经认了爹,尤其是思浔,毕竟年纪小,易于接受,思杨见了夏浔还是有些腼腆害羞,思浔见了他却已亲热的很了。

    一见夏浔进来,思浔立刻张开双臂跑过来,甜甜地叫:“爹爹抱!”

    “嗳,我的心肝宝贝儿!”

    夏浔把她抱起来,在红苹果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一把揽过眼巴巴地看着他,想亲近又害羞的大闺女,一手抱着一个高高兴兴往屋里走。

    “相公!”

    谢谢迎上来,把小的从他怀里接过去,一起进了屋,哄了一会儿孩子,让她们一边玩耍去了,谢谢便道:“相公,咱们明日便要回金陵了,一会儿,我得先去一趟羊角岛,大哥还在那边,我事先征询过他的意思,他不想回去了,有些事我得跟大哥好好安排安排,今晚上怕回不来。”

    夏浔的潜龙秘谍培训基地就设在羊角岛,夏浔自然明白她所谓的安排是指什么,便笑道:“好,你去吧,相公今晚正要歇歇。”

    谢谢听了俏脸不由一红,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逮着人家就没够,哼,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呀?”

    夏浔抻个懒腰,乜着她道:“耶?竟敢渺视你家相公,时间还早,来,你看本大人行是不行,别跑!”

    夏浔一伸手没抓着,谢谢纤腰一扭便闪了出去,咭咭地笑着,回头向他扮着鬼脸道:“不好意思,本姑娘这就要出发了,去找你的颖夫人吧,我的国公大人。”

    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谢谢纤腰款摆,那风情……祸国殃民地就去了。

    连着几天夜夜春宵,其实夏浔也有些累了,方才只是与爱妻开个玩笑,见她走了,夏浔哈哈一笑,也站起身来,刚刚迈步出了房间,正想跟闺女再腻一会儿,就见彭梓祺站在她的房间里,正向自己悄悄招手。

    夏浔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晓得有什么机密事儿,看看左右没人,一个箭步便蹿进了她的房中,小声问道:“什么事?”

    “相公……”

    尾音袅袅的,有种异样的感觉,有古怪!堂堂彭女侠怎么用这种腔调说话,夏浔登时戒心大起:“嗯?”

    “人家……结束了……”

    “喔?”

    “哦什么哦!”彭梓祺俏眼一瞪,欲喜又嗔:“听懂了没有呀?”

    “懂了,懂了……”夏浔忙不迭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惊呼一声:“啊!懂了……”

    彭梓祺轻轻咬咬嘴唇,火辣辣的目光瞟着他,波光荡漾:“今天晚上,你可是我的!”

    “……”

    “干嘛,不情愿啊?”彭梓祺绷起了俏脸。

    夏浔赶紧道:“没有!没有没有!为了我的祺祺小娘子,为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还差不多。”

    彭梓祺“咭”地一声笑,搡他一把道:“好啦,先不缠着你了,快去看看颖姐吧,她好象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走呢。”

    第440章 本心不移

    “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又不肯走了?”

    夏浔走近房间的时候,苏颖正坐在床边叠着一件衣服,窗子开着,海风吹进来,撩动着她的发丝,她比夏浔还要大上几岁,已是一个风韵很成熟的一个妇人了,成熟的女人,自有一种成熟的味道,那种特别的感觉,是谢谢和梓祺所不具备的。

    夏浔轻轻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这才柔声问道。

    苏颖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停了,目光却仍望着窗外,夏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海边浪花朵朵,思杨和思浔正在浪花里追逐着小荻,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夏浔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把下巴枕到了她柔软的肩头,低声道:“到了金陵,我们还是可以过这样的日子,一家人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苏颖轻轻地摇头。

    夏浔道:“颖儿,到底担心什么?担心我对你不好,还是担心你曾经的海盗身份,亦或是曾经嫁过人?这都不是问题。”

    苏颖眉尖儿微微地一挑,说道:“当然不是问题,你要喜欢我,那便喜欢我,不能计较这些有的没有,不要说你现在是国公,就算你是皇帝,你要是嫌弃,我也不攀着你“我苏小妹从来没觉得自己比别人低贱,我才不会寻死觅活的。”

    夏浔低低地笑,在她光滑的颊上吻了一下,说道:“嗯,那还有什么问题?”

    苏颖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相公。”

    这是苏颖第一次叫他相公哪怕两个人最亲热的时候,情到浓处,苏颖也只会抚弄着他的头发,甜蜜地叫他:“我的男人!”相公这个词,绝对是头一回从她嘴里说出来,夏浔一时又是欢喜,又是惊讶。

    苏颖轻轻扭转身来,凝视着他轻声道:“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很清楚,你总要有你的事去做。人常说“长相厮守,可这长相厮守,总也要有事情做的,不管是下地种田、出海打渔,回来的时候,一起说说发生的事情。若非如此,有多少话都会说光有多少情都会耗光,只剩下平淡的生活。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等你回来,那样的我,不是我!我生在海岛,从小就野惯了,我有我的事情做,现在我还时常带船出海,打渔或者运输货物,我还会带着岛上的女人们,潜到海底去打捞珍珠。”

    苏颖轻轻掬起夏浔的脸庞柔柔地道:“相公,你能想象我穿得珠光宝气的,整天养在深宅大院里的样子么?那样的我还是不是我?那样的我,你喜不喜欢?”

    夏浔沉默了,他无法想像,也想像不出来。苏颖,就是野性、不羁、奔放的代名词。一旦想起苏颖,夏浔想起的是她那晒成小麦色的,包裹在鲨鱼皮紧身软靠里的那性感娇躯,充满了野性、姣好动人。

    一旦想起苏颖夏浔就会想起她的长发像生命力旺盛的水草一般在海底飘杨,她那婀娜动人的娇躯款款地摆动着,像一只海精灵般从神秘的海洋神处游向他的景像;会想起她手提长刀,站在海盗船上,指挥着无数粗野的男人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是苏颖不同于其他任何女人的独特魅力,这才是苏颖,独一无二的苏颖,让她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穿得珠光宝气,和一些公卿大臣的夫人们坐在一起,听着戏文儿,张家长李家短的聊人”

    夏浔不禁打了个冷战,那样的苏颖,或许很快就会消失了她的特质和灵气,苏颖是海的女儿,从来没有当过笼中雀,也做不了笼中雀。对于本就生活在那个环境中的女人来说,或许那是一片很广阔的天地,可是对苏颖来说,那就是禁锢。

    夏浔沉默了许久,苏颖就凝视了他许久,似乎要把他牢牢地镌刻地在心里。她不知道夏浔会如何决定,可她已经想的很透澈了,哪怕夏浔不答应,非得把她的女儿们带走,她也不能跟他走。如果跟他走,不但会“…杀死”自己,也会“杀死”他心中的自己。

    当他不再爱,而仅仅剩下了责任,那时她该何去何从?为此,她宁愿分离,分离尚有思念,如果跟他走的结局,就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眸中再也没有心动,那才是真正的分离。忽然,夏浔笑了,苏颖却紧张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宣判。

    夏浔睨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明白了,你先跟我走”

    “嗯。”

    “两个丫头当然也跟着,到金陵去住上三月两月的,就当是外出散心了,这总没问题吧?女儿是你的,也是我的,我这当爹的总不能一直和她们分开吧。其实从这儿到金陵,走水路也不远每年,你到我这边住上两三个月,最少两三个月,成了吧?

    苏颖惊喜的有些不敢置信,迟疑道:“你是说“”你不会因为我不跟你走,说“…就抢走孩子,就不要我了?”

    夏浔微笑:“想什么呢?我哪儿舍得。其实“…”很多京官的家眷都在外地,他们也只有省亲的时候才能回去,说起来咱们相聚的时光比他们还要久嘛。”

    夏浔向她促狭地眨眼:“小别胜新婚嘛,那样的我们,相处的一定更好,是不是?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