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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2 部分

驾驶着,经过贯通欧亚大陆的海洋远航的锤炼,这些水手对这样的风浪毫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水下的暗礁,走在最前面的小船正负责引领着他们。

    夏浔慢慢走到船头站定,扶栏四顾,在这艘大舰的四周,一百多条巨舰乘风破浪,沿着他确定的方向同步前进,非常壮观。

    夏浔轻轻吁了口气,留恋而惆怅的目光缓缓望向来路,那里水天一色,早已不见一点陆地的影子。

    曾经有人说,大明之亡,亡于气数。

    因为从明嘉靖年间到清乾隆三十五年,全球气温下降,进入小冰河时期,导致这大明的粮食产量骤降,大灾之后农民揭竿而起,接着又发生了波及华北数省的大鼠疫,终于导致明朝的灭亡。

    夏浔对此不以为然,明之亡,自然灾害的因素肯定是其中之一,但它绝不可能是唯一因素。小冰河时期不是针对大明这一方国土的,整个世界都在它的笼罩之下,受它影响而亡国的还有哪个?

    为什么朝鲜的李朝没有亡?为什么日本的德川幕府没有亡?为什么印度的莫卧尔王朝正值鼎盛?为什么土耳其的奥斯曼王朝和波斯的萨法维叶王朝来日方长?为什么俄国日益壮大?为什么英法两国都安然无恙?

    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部的因素、内部的因素,无数的条件恰好在那个时间交织在一起,矛盾集中爆发,才是它灭亡的原因。而现在,它的改变已经太多太多,不管是外部的还是内部的。

    它将变得更健康、更强壮,导致在本来的历史上发生的那悲惨的一幕,已经有太多的促因消失不见,他相信这个国家的国祚将更绵长。

    几千年来,它一直走在整个世界的前面,现在它依然会走在世界的前面。而未来,即便这个王朝不在,这个民族也不会因为在整个世界突飞猛进的时候闭关锁国而错失良机,被整个世界抛在后面。

    它,将依然走在整个世界的前列!他相信,大明的未来,将不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未来,这里充满了变数也充满了希望,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将是一个从未读过的故事。

    寒风凛冽地吹着,拂动着他的衣裳,夏浔向故乡深情地再望一眼,又转首望向他驶去的方向。

    有些人以为日本海以东就是永无止尽的大海了,夏浔却清楚地知道,不是!

    前面不是无尽的大海,而是一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

    那里距大明的距离,远比他们驶到欧洲更近,也比他们驶到波斯湾更近,甚至比他们从南京驶到满剌加都要近,那里是阿拉斯加。嗯,现在那里还不叫阿拉斯加,以后应该也不叫这个名字了。

    他还没想好给那儿取个什么名字,或许这种事儿还是交给解缙那些文人去头疼比较好。

    夏浔微微地笑起来……

    北京城,乾清宫内,朱棣斜倚在炕上,身下的火炕烧得滚烫,腿上搭了一条驼绒毯子,身前还放着一个火盆,可是那双老寒腿依旧酸痛入骨。

    天津水师都指挥使江岩战战兢兢地把他们搜寻大海一无所获的消息说了一遍,朱棣听完了沉默良久,轻轻摆了摆手,江岩忙躬身退了下去。

    朱棣拿起两份秘奏用他已显苍老的手掌轻轻磨挲着,那是东厂木恩和锦衣卫塞哈智寻方辅国公下落所上的奏章。

    皇太孙朱瞻基见他神色不豫,忙道:“国公的意外实属天意,皇爷爷还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朱棣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将那两份秘奏扔进了火盆,黯然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啊……”

    奏章在火盆中熊熊燃烧起来,朱棣艰难地躺下,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了火盆。朱瞻基忙上前给他展开被子,朱棣喃喃地道:“朕一直喜欢北方的冬天,可是现在,连北方的冬天也这么难熬了,朕老了,真的老了……”

    “皇爷爷?”

    朱棣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这一刻,他和一个普通的体衰怕冷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

    第1039章 大结局

    一阵春雨之后,彩虹挂在长空。

    一群土着居民出现在地里,开始整理田垄,堆起田埂,用木制的简易锄头锄草,播种、施肥。

    如果有其他部落的土着居民经过这里,会很惊奇地发现,这里人的的举动和以前竟是大不相同。

    因为这里的人以前种庄稼,一直是用木g在湿漉漉的草土上随便戳个小d,然后把玉米粒、豌豆、西葫芦等各式植物的种子丢进去,既无须锄草,也不用整理出那一块块的整齐的田地。

    同时,这些锄头等劳作工具他们也是没有见过的,真是新奇的玩意儿。如果他们停下来待一段时间,他们会发现更多新奇的怪东西。

    这儿的人有牛马却不知道让它们载物,现在他们会发现这里的人会用牛马驮运东西。他们拖拉重物不知道制造车子、利用车轮来节省力气,现在他们会发现,这里有许多独轮、双轮甚至四轮的木头车子。

    这都是天国的使者教给这些当地土人的,天国使者还给他们取了一个统一的名字,说他们叫汉人。

    这天国的驶者自然就是夏浔一行人。

    夏浔的船队是在阿拉斯加登岸的,那里现在不叫阿拉斯加,叫望明岛。这名字不是解缙取的,而是小荻。夏浔觉得挺有意义,便叫石匠在那里竖了石碑,正式定下了望明这个名字。

    同时,他也正式改回了自己的名字——夏浔,尽管除了小荻和梓祺,其他家人根本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改名,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望明”的气候十分寒冷,夏季温度也不高,更不要说冬季了,同时那里距大明还太近,对这些一路飘洋过海过来的人来说,在距大明很近的地方有这么一块巨大无边的土地已经不是秘密。

    为了防止有人难舍故土,寻机逃回,夏浔为了安全,只能带领他们继续往纵深走,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跋涉,他们在这片新大陆的中间地带登岸了。

    他相信在这些不了解世界地理,一路也不曾留下海图的情况下,除非整艘船的船员全体叛变,靠着他们的经验和记忆,或有可能逃走,否则将无法再离开,这才把这里确定为定居点。

    他们一路停泊、登岸、休息的过程中,船员发现他们在这片新大陆上并不是孤独的存在,这里已经有居民了,这些居民就是被后世人称为印地安人的那些当地土着。

    他们最担心的是被抛弃在整个世界之外,而这里早就有居民,而且也是黑头发、黄皮肤,这个发现让他们惶恐不安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解缙兴奋地发现:这里的人很可能同自己一样,也是炎黄子孙,他们应该是殷商遗民。

    最初引起解缙怀疑的,是当地土人的一些词语和知识,一路下来,他发现一些当地土着把小孩子称为“娃娃”,一些地方的土着对“你、我、他”的发音称为“宁、内、伊”,称河流为河,称船为舢板,而留着垂髻的童子,也与中原小孩子的打扮毫无二致。

    当他们定居下来,得以更细致地接触这片新世界之后,他更发现许多古代石刻,那上边的文字与他稍有涉猎的甲骨文非常相似,有些字甚至完全一致。

    此后不久,夏浔他们在当地起造房屋,建设城堡,竟从地下发掘出十六尊翡翠雕像,这些雕像人的面孔与汉人无异,而且头颅刻意雕得又高又长。

    解缙知道这种风格的雕塑乃是殷商时代的人所崇尚的习俗,而在发现翡翠雕像的地方,他们还发现了六块玉圭,圭板上刻有类似商殷甲骨文的字迹。

    在此建立城堡之后,解缙受命带人探索周边地域,与一个叫“玛雅”的部落产生了紧密的联系,他发现玛雅部落的祭司会用针炙治病,在这个玛雅部落的附近,还广泛生长着在中国广东福建一带才有的涕竹,还没听说在世界的其它地方有过这种植物。

    他们与当地土着渐渐熟悉、了解,大约一年之后,解缙稍稍理解了他们的语言,这里的部落酋长告诉他,涕竹是他们祖传的一种外伤药,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祖先的首领侯喜王留传下来的。

    他还说,在他们故老相传的传说中,他们的祖先来自天国,他们的祖先从天国乘涕竹舟沿天之浮桥,来到这个地方,并从此留在了这里。

    解缙立即叫这个玛雅人带他去拜见部落里的老祭司,老祭司友好地接待了他,并向他讲述了古老传说中的侯喜王的故事。

    老祭司告诉他,在他们族中,世代相传,两千五六百年前,他们的祖先共二十五族,乘坐涕竹舟,沿着一段岛屿不断的海面来到这里,分别建立了几个王国。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他们的王:侯喜王。

    侯喜王勇敢强大,却也性情残暴,他对招进王宫侍候他的男人施以宫刑,对冒犯他的臣民施以炮烙。有一年,一个叫日升国的小王国毁于严重的地震,日升国的百姓投奔侯喜王,侯喜王没有帮助他们,却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奴隶。

    难民们非常悲伤,一位住在山上的侯喜族的医生听说之后,就赶到王宫,向侯喜王唱道:“二十五族为兄弟,跟着侯喜过天之浮桥岛,途中艰险不能忘,分发麦黍众乡亲,兄弟莫将兄弟辱,天国再建冬复春……”

    侯喜国的百姓听了都放声大哭,候喜王听到这首歌后悲痛欲绝,他流着泪向臣民们请罪,释放了奴隶,并拿出自己的财物帮助他们重建了自己的王国,从此,很少有哪个部落再倚仗强大而欺凌弱小,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兄弟姐妹。

    老祭司还应解缙所邀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古语的发音,连他们本族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了,解缙自然更加不懂,不过他注意到,那首苍凉古老的歌谣中,每一句歌词都是一字一音,而解缙所知道的其他各族的语言却少有这种特点。

    “侯喜王,侯喜王,二十五族为兄弟,跟着侯喜过天之浮桥岛……”

    博记博闻的解缙忽然想起一桩上古秘闻:

    昔年武王伐纣,纣王当时正派大将攸候喜讨伐东夷,国内空虚,周武王趁机起兵,一战而克,纣王自焚而死,商朝亡。之后,商朝大将攸侯喜和忠于商朝的林方、人方、虎方等部落的十余万大军突然失踪,成为一桩千古奇案。

    莫非……

    中国式的称呼、发式,甲骨文式的石刻、玉圭,殷商时代的雕塑,针炙术和涕竹疗伤的中医偏方,还有他们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位侯喜王,还有什么天之浮桥……,他们一路过来时,穿越海峡时,可不就是隔不多远便有一座小岛?

    莫非……这侯喜王就是攸侯喜?这些土着就是当初那些失踪的殷商士兵后裔?

    解缙立即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夏浔,夏浔才不在乎这个考据到底是否准确,对他来说,这个考据有利于他们与当地人更好地融合在一起,这就够了,于是,夏浔告诉这些当地土着,他们就是从天国经由天之浮桥过来的。

    他不但如此告诉玛雅等各个印地安部落的人,而且也如此告诉他带来的数万人,同宗同祖,有利于他们的友好相处。

    得知这些拥有着强大武力、而且比他们更文明先进的远方来客是从他们祖先的国度来的消息后,当地的土着部落表现得非常欢喜,善良的他们立刻接受了这些来自远祖故乡的亲人,对他们亲切中甚至透着一种敬畏。

    他们非常的尊敬先人,而这些来客是从他们先人的国度来的,在心理上,他们就觉得这些来客在辈份上要高于自己,血缘上更是亲如一家,他们亲切地称呼这些从“天国”来的人为祖人。

    从此,夏浔带着他的人就在这儿定居下来,通过教授当地人更先进的生产方式,他们博得了周围地区众多印地安部落的尊敬和信服。

    当他们在当地土着惊奇的目光下,和泥烧火,变成硬硬的“石头”,并砌成房子和高大的城堡时,他们已是周围所有部落公认的王的部落。

    新的城堡叫夏威夷。这夏威夷可不是美洲东部那片岛屿,城堡的名字是夏浔取的,旁人都以为这个城堡的意思是说他要威镇四夷,却不知道这只是夏浔的恶趣味而已,到了这里以后,他的确是率意了许多,自由自在,无所束缚。

    夏浔发现,在这片土地上,有着在其它任何地方都还不曾见过的众多植物,这里可食用的植物种类比世界其它所有地方加起来的还多。

    丰富的资源,受人尊敬的地位,再加上许多还没有老婆的士兵在这里得以娶到一位健康性感、活泼可爱的印地安女郎,他们的心终于留在了这里。

    夏浔的船上有意地带了各个方面的人才,他们有文士、有医生、有石匠、铁匠、裁缝、水手和农民,他们在这里采石、炼铁、还制造火药……

    越来越多的当地土着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他们纷纷派人来结纳祖人,学习他们的先进文明,这些祖人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们俨然已是这个新世界的主宰。

    又是一年春天。

    夏浔抱着二儿子杨怀至站在沙滩上。

    杨怀至奶声奶气地问:“爹爹,为啥地球是圆的啊?”

    夏浔微笑道:“大概,是老天有心让那些走失或迷路的人,能够重新找到他们的吧。”

    “那咱们从这儿游过去,就能回老家么?”

    夏浔被儿子的童言稚语给逗笑了:“对,从这游过去,就是咱们的老家。等宝宝长大了,造一艘大大的船,游累了就上船坐着,一直往前走,日落处,就是咱们的故乡。”

    “哦……”

    杨怀至含着手指想了想,扭身又指向另外一个方向,说道:“月蓉姐姐说,在故乡的时候,以为太阳是从这边的大海里升起来的,可我们到了这里,太阳还是在远处的海里。我们如果往那边走,会找到太阳么?”

    月蓉是西门庆和南飞飞的小女儿,平时也老跟杨家的几个孩子玩在一块儿。

    夏浔道:“不会,要想找到太阳,除非造一艘会飞的船。不过,我们要是往那边走,会到一个叫做欧洲的地方,爹爹曾经去过那儿,往那边去,要比往这边走近许多,等你长大了,可以到那边去玩。”

    “那儿好玩么?”

    “当然好玩,你不但可以在那里看到许多金发蓝眼的西方人,还能看到和我们一样的东方人。儿子,那可是你老爹开辟的航线,等你见到他们,不需要费心去学他们的语言,因为咱们说的话一定是他们的通用语。”

    “哈哈,一说起来,爹就开心,儿子,你知道爹开心啥么?”

    夏浔兴高采烈地问道,他的许多说法常被妻子们笑为“胡言乱语”,也只有他的儿子女儿们才相信老爹说的话。虽然他如今已是远近所有部落公认的部落长,可是知音难求啊。这些话也只能跟这不谙世事的儿子聊了。

    “不知道,爹爹开心什么呀?”

    夏浔拍拍他幼滑的p股,笑道:“爹开心的是,咱汉人的子子孙孙再也不用全民学那坑爹的英语啦,通译而已,不就是翻译么?一家四夷馆不够,十家总够了吧!用得着人人当翻译去?舍本逐末!他乃乃的……”

    杨怀至不明所以,笑嘻嘻地学他爹:“去他乃乃的!”

    夏浔哈哈大笑:“对!去他乃乃的。嗳?不对啊!爹可以说,你可不能这么说,再学脏话,看你娘听见了不揍你。嗯……,以后啊,咱们叫洋鬼子统统跟咱们学汉语,过不了四级他想拿毕业证,门儿~~~都没有啊!”

    杨怀至挥起小拳头,道:“门儿~~~都没有啊!”

    夏浔兴致勃勃地道:“就算他是研究自己国家历史的,不懂汉语也不给他评职称!叫他们的孩子把学业中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学汉语上,哈哈哈,想想都爽啊!”

    杨怀至在夏浔怀里手舞足蹈,也学着他爹叫:“爽啊!”

    许浒带了几个人,在海边找到了正在yy不已的夏浔。见他跟儿子聊得眉飞色舞,不禁笑问道:“文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夏浔扭头看见是他,便放下儿子,拍拍他的小p股道:“去,找哥哥玩去。”

    杨怀至撒开双腿向哥哥跑去,不远处的浅滩上,杨家几个半大的孩子正跟几个印地安小孩在嬉水捉鱼,还在岸边堆出许多沙子的城堡。

    一片小海湾里,印地安人摒弃了他们的独木舟,他们在天国祖人的帮助下,学会了建造帆船,几艘由他们自己亲手制做的小帆船正做首次下海的尝试。

    “许大哥回来了。”

    “嗯,铁矿山那儿有何天阳照管着呢,我就回来了,这才离开个把月吧,我看城里头不只建了医馆,连学院都要建起来了。”

    “是啊,小孩子们可不能光学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在这儿,识字读书是祭司才会做的事,咱们可不能这样。虽然说殷商时代的文明比不得现在,可要不是因为他们当年东渡时军中本就没有几个有学识的人,到了这里后只顾吃饱穿暖,还是不重识它,也不会反比先人们还要落后了。前车之鉴,咱们的后人必须更文明更先进,可不能退化成野人。”

    “嗯,还是你高瞻远瞩啊!”

    许浒与夏浔并肩而行,叙及这一年多来的变化,感慨地道:“我们到这儿已经有一年了,我们的名声所到之处,所有的部落都望风归附,你不会想……一直把咱们的城堡当成一个部落吧?”

    夏浔睨了他一眼,微笑道:“哦,你有什么想法?”

    许浒缓缓地道:“你不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么?”

    夏浔负着手,沿海滩缓缓而行,斟酌着没有说话。

    许浒追上去,又道:“用你的话说,这里的人,因为这儿的土地太广袤,又是如此的富庶,这里的人在草地上随便挖个坑种下种子,都能不愁吃用,所以他们一直没有什么发展。他们太落后了,我们不需要动一兵一枪,就能让他们归服。

    何况,他们对我们这些祖人既崇拜又信服,只要我们确定立国,他们一定会望风归附。把他们纳入治下,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你总不希望他们一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