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

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悲伤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小十八由于是未成年的皇子,按照祖制是要火化后才能入土为安,他短短八年的生命征程最后留给世人的只有区区一坛灰而已。

    看着小十八那小小的骨灰盒,胡俐不禁回想起他生前乖巧可爱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凄凉。在这个权力更迭的紧要时候,大概除了生他的额娘以及几个感情比较深厚的兄弟感到悲痛伤心外,其他人早已忘却了这个曾受万千宠爱的孩子,这其中就包括了那曾经给了他万千宠爱的他的皇阿玛以及大部分的兄弟,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正在为‘国家大事’烦恼,哪还能想起一个孩子的夭折。

    “天气这么热,你做这么多小玩意干什么?几个孩子都快长成大人了,你别太宠着他们。”刚从宫里回来的胤禛看到胡俐满头大汗地在做着针线活,以为是几个孩子又吵着她要些新玩意,因为他这几天每次回来都能看到胡俐在做针线,什么衣物、鞋袜、玩具等等应有尽有,于是有些不满地对胡俐皱眉道,她对孩子虽然有时候很严厉,可是在生活这方面总是喜欢宠着他们累着自已。

    “你回来啦,小草,去给爷端碗冰碗来。”胡俐忙放下手中活计,边吩咐小草边起身亲自给搓了个毛巾递给胤禛,顺便也给自已擦试了一下,这没有空调、风扇的夏天就是让人无可奈何,虽然在屋子里放了冰盘,可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

    “舒服多了,这都十月了,天却还热的人心烦,不怪人常说秋老虎。”胤禛已经习惯性的脱去了外衫,他的仪容仪表在胡俐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是啊,所以这热天你要是没事就待在家里,你这人向来喜欢自虐,只要一出门就喜欢穿一大堆衣物。”最近宫里不是很太平,胡俐有些担心胤禛,自从康熙一行从热河回京并正式祭天废了太子及颁旨让群臣共推新太子后,宫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她虽然不了解清朝的历史,可是做为红旗下生长了二十年的现代人来说,政治的残酷和肮脏她还是知道一些,所以她很担心胤禛在这次的权力角逐中受到伤害,毕竟向来最支持他的十三已经成了阶下囚。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胤禛拉过胡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最喜欢胡俐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过问他的正事,辟如这次废太子,即使她向来最疼爱的十三被囚禁了,卫子回京后,她也没有开口问一个字,只是默默地做了许多十三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让卫子每天捎给十三。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是我们家里以及四贝勒的顶梁柱,身上牵系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只要你不管做什么事前,能想想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就行了。”虽然不想参与到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可是即使胡俐双耳不闻窗外事,宫里要推举新太子的传闻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于是不得不提醒一下胤禛,希望他不管做什么决定前,都能够三思而行,毕竟有时候名利是会让人头脑发热的,虽说他平时冷静自制,然而对名利的向往是每个男人都热衷的,更别说他们这些从小浸y在权力中的人了。

    “知道了,你就放宽心吧。”胤禛用完了冰碗,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别在弄这些玩意,天快暗了,对眼睛不好,我去义父那说会儿话,待会儿就回来。”

    “没事,你去吧,我这一会儿就完事了,明儿是小十八的七七,我今儿得做完明儿个好烧给他。”在古代,死者入敛以后,每隔七天进行一次祭奠,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俗称“做七七”。胡俐有些感伤地看了看手里的活计,小十八由于未成年,而且又是在外身亡,因此他的后事一切从简,头七的时候他的遗体还在回京的路上,后面的几个祭奠由于宫里的气氛也没有举行,明儿是他最后一个七,因此胡俐想亲自去祭奠他,生前也很喜欢她做的这些玩具,不过由于跟她不熟,他总是让小十六或是小十七来向她讨,现在他走了,她想做一套最好最全的礼物送给他,希望他能够一路走好,下次投生个好人家。

    其实胡俐并不是一个很善感的人,更没有那些电视剧或小说中主人翁们所具备的大爱,可是对于一个短暂而孤独生命的逝去,她还是从心里感到难过。

    听说是做给小十八的,胤禛一时不禁有些怔住,他没想到胡俐会为十八弟做这些,毕竟她平时与小十八并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感情,可是对于胡俐的用心,他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于是他不禁轻轻的走上前拥住她道:“谢谢你,丫头,我替十八弟谢谢你。”

    对于生命的逝去,他远比胡俐更有体会,不说他宫中夭折的那些兄弟姐妹,就是他自已的亲骨r,这些年来也夭折了好几个,虽说生次他表面上都强装着平静,可是内心深处的那种痛楚,怕是只有他自已才能体会,因此他也更加疼惜胡俐的这种心情。

    “傻瓜,你我还需要说什么谢不谢,你快去找义父说正事吧。”胡俐假装嗔怪地倪了胤禛一眼,直把他朝门外推去,有义父那个千年老狐狸帮他商讨商讨,她也会放心不少。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了。”在胡俐的推搡下,胤禛只好快步朝门外走去,出了房门顿了一下他又回头对胡俐道:“明儿个我告一下假,陪你去把这些东西烧给十八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胡俐就醒了过来,她轻轻地挪开胤禛搂着她的手起身,今儿要做的事情很多,因为天太热,祭奠的食物得现做,虽说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做起来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小姐(姐姐),您起来啦。”胡俐来到厨房,李婶和小草她们都已经在厨房忙呼了。

    “嗯,你们忙你们的吧,祭奠的东西我亲自来做。”因为小十八平日里最喜欢吃各式的小点心,所以胡俐此次祭奠的食物大部分都是面食,系上她专用的围裙,清洁双手后就开始和面,然后根据小十八生前的爱好做成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放在蒸笼里慢慢蒸。

    “小四嫂。”

    正当胡俐忙的不可开交之时,小十六和小十七来到了厨房,这两个孩子自从小十八过世后消瘦了不少,他们和小十八年纪相近,而且小十六更是与小十八一母同胞,对小十八这个弟弟,小十六是疼到心里的,虽然他也很少能出宫来到胡俐这儿,可是他每次来都不会忘记这个弟弟,总是会带一大包他喜欢的东西回去给他。这次小十八的离开,对这两个孩子的打击是很大的。

    “小十六,小十七,这大清早的,你们怎么出宫来了?”胡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更有些心疼他们的消瘦,忙洗净了手解开外面的围裙道:“小草,你帮我看着点火。”

    “是四哥去宫里接我们来的,让我们今儿跟小四嫂一起给十八弟的做七七。”小十六的嗓音有些哽咽地,他微微仰起头,用他那平时聪明伶俐如今却泫然若滴的纯净眼眸看着胡俐。

    “啊?这样啊。”胡俐有些惊讶,她倒是真没想到要去接这两个孩子,看来还是胤禛的心细,唉,如果他们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当时回来时她就把他们接来家里待几天,这样也可以早点忘掉悲伤,可惜皇家的孩子太没自由了,“胤禄、胤礼乖,小四嫂以前不是给你们说过天使的故事吗?今天过后,十八弟就是可爱的天使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再伤心了,知道吗?”

    “真的吗?小四嫂?”两个孩子忙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有些惊喜,因为小四嫂懂得好多的事情,还知道天上好多天使的故事。

    “是啊,小四嫂骗过你们吗?”虽然是谎言,胡俐还是轻声的哄着两个孩子道:“十八弟乖巧可爱又聪明活泼,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像他这样纯洁天真的好孩子不去做天使谁去做天使啊?”

    “对啊,十八弟从来都是惹人爱的好孩子,连皇阿玛都最疼他。”两个孩子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胡俐的谎言,对于胡俐,他们有着最真挚的感情,因为他们能感觉到胡俐是真的喜爱自已。

    “嗯,今儿我们一起去送小十八一程,他在天上一定会感觉到你们两个哥哥的心。”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胡俐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个世界太现实了,总是留不住太纯洁的东西。

    东西准备好后,胤禛和胡俐带着几个孩子来到十八的坟前,小十八的坟茔坐落在清朝帝王陵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在宏伟壮观的帝王陵寝衬托下,这坐坟茔显得格外凄凉和孤独。

    他们几人默默地把祭品摆放好,胡俐从马车上把她这几天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衣物、玩具等整齐地码好点燃,然后看着它们逐渐化为灰烬,平时打打闹闹的孩子此时都显的很肃穆,在胤禛的教导下,一一的给他十八叔磕头。

    胡俐拿出她带来的箫,轻轻的吹奏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大清朝显示她的才艺,这也是胤禛第一次听到胡俐吹箫,原来一直挂在房里没动过的箫并不是件摆设,而是它的主人一直没有表演而已。

    因为箫的音律总是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所以一般情况下,胡俐很少会吹奏,当时她会学箫只是因为小时候看到小说和电视里那些大侠们腰里总是喜欢别着一支箫或是笛子,有事没事吹奏两下显得尤为潇洒,年少无知的她就这样被盅惑去学了箫。

    胡俐依次吹了《大悲咒》《心经》《佛上殿》三支曲子,前两支她都是按现代的曲调来吹的,三支优美、宁静的曲子吹完后,胡俐默默鞠了一躬,这是她这个做嫂嫂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点悲,有时偶自已都有些难过。

    后文依然是以感情为主,亲情、爱情、友情,希望大家喜欢。

    十三回归

    从初秋到冬至,在康熙四十八年的春节即将到来之际,这场闹的沸沸扬扬、人心浮动的废、立太子风波终于以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削其贝勒爵以及皇长子胤禔咒魇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禁府中而告终。

    当康熙在儿子、大臣身上泄尽心中满腹的怒火后,终于在康熙四十七年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下旨开释了废太子胤礽及皇十三子胤祥。

    京城的冬天总是来的特别早,而且每年冬天都会下好几场大雪,今年也不例外,这不大清早的就刮起了大风,风里裹夹着一丝丝凛冽的寒气,刀子般锋厉的大风毫不留情地肆虐着在外面行走的路人,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雪即将来临的前兆。

    外面的天气虽然y沉,可胤禛和胡俐他们的心情却是格外的晴朗,胡俐更是从清早起床就钻到厨房里忙个不停,因为被关了几个月的十三于昨天被开释,从八月份在热河被囚,到现在近四个月的时间,而这四个月不管是被囚禁的胤祥,还是被废、立太子事件弄的焦头烂额的胤禛,这都是段难熬的日子,当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时,他们所有人都不禁想长吁一口心中的浊气,这段经历实在是太让他们铭心刻骨了。

    “四哥,小四嫂,我们来了。”推门而入的是小十六和小十七,经历了小十八的早殇以及这次的风波,两个孩子都成长了不少,现在都稳重的像个小大人,当然是局限在胡俐以外的人,因为在这个小四嫂面前,连他们十三哥有时候都像个孩子似的撒娇,所以何况他们两个小弟弟了。

    “快进屋来暖和暖和,外面的风这么冷小心着了凉。”胡俐帮他们脱去身上的披风,又给每人递上一个暖炉,这可都是小祖宗,要是到她这里来冻的生了病,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十六叔,十七叔,快到炕上来我们一起玩。”正在炕上玩耍的几个孩子,看到两个小叔叔忙热情的招呼道,印儿更是身手敏捷地溜下炕来拉着他两个小叔叔的手直撒娇。

    “老姐,十三爷还没到?要不要我去接一下?”刚刚随小十六他们回来的卫子用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下,没看到十三,昨儿十三爷开释,因为知道他府里人惦记,所以四爷直接送他回的府,并没有摆宴给他庆祝,而是决定今儿给去霉压惊,为此他老姐从昨儿一直忙到现在。

    “不用去了,你也进屋暖和暖和吧,十三爷他们马上就到了。”没等胡俐说话,正在和义父下着棋的胤禛忙阻止了卫子,他今儿为了十三特意向皇上告了假,心急的他早已经派了几拨人出去看了。

    既然快到了,卫子也就脱了外面的披风进了屋,摆摆手没要老姐递过来的暖炉,屋子里烧了炕,温度虽然不是很高,却比外面暖和许多,现在历练的已经很沉稳的他来到炕边坐下,默默地看着义父和四爷下棋。

    果然没一会儿,候在门边的胡俐就看到胤祥和嫡福晋清喻一前一后地向她走来,胤祥抬头看到门边静静站立的胡俐,仿如一尊神态优美、安祥的观音像,这段时间他所受的委屈不禁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

    “小四嫂。”快步的上前,胤祥的声音有些哽咽,而他身后的清喻早已经是红了眼眶,强忍住满眼的泪水也向胡俐躬身行礼。

    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的样子,胡俐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于是忍住心头的涌动踮脚像以前才认识十三时那样轻拍了拍他已重新刮的光亮的前额道:“臭小子,这次总算是受教训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呵呵,我再也不敢了,小四嫂,你就饶了弟弟我吧。”胤祥满心的委屈都被胡俐这个小小的动作给驱散了,忙笑着低头讨饶道。

    屋子里的众人早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叔嫂两人的笑容,大家也都笑了起来,而几个月未见到他十三叔的印儿早已经如一个小炮筒欢快地冲向胤祥大叫道:“啊!十三叔,你终于知道要来看印儿了啊。”

    “呵呵,臭小子,想不想你十三叔啊?”胤祥从容地俯身一只手把印儿给抄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捏他滑嫩的脸蛋道:“呀,臭小子又长壮了,十三叔都快要抱不动了。”

    “十三叔,印儿好想你哦,还有哥哥和妹妹也很想你。”印儿有些不安地紧抱着胤祥,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不太理事,可是最近几个月家里的紧张气氛以有他阿玛的坏情绪他还是能体会到。

    “都是乖孩子,十三叔也想你们了。”胤祥轻轻的拥住面前的三个孩子,弘晖的泪水早已滑出,他虽然还未成年却早已理事,胤祥的事他早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只是一直不敢问,现在看到一向最疼爱他的十三叔站在面前,早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好了,快放开你们十三叔,这天快下雪了,赶紧进屋来。”一直嘴角含笑站在旁边的胤禛忙上前来打断他们叔侄相见的感人场面,俯身抱起烙烙率先进到屋子里。

    看到胤祥今儿个精神奕奕的样子,胤禛很高兴,昨儿当他第一眼看到几个月未见的弟弟时,简直是不敢相认,长时间未刮的额头仿如杂草丛生的荒地,而胡子拉碴的脸庞显得格外消沉,虽然知道在卫子的照拂下他不会受什么罪,可是他精神上受的打击更让他心痛万分。

    打发几个孩子在一旁玩自个儿的,胤禛、胤祥、李叶、卫子四人就谈起了此次风波,胡俐亲自给几人换了盏热茶,笑着对十三福晋道:“清喻,让他们聊他们的那些破事,你随我到厨房里去说话吧。”

    “好的,小四嫂。”十三福晋爽快地答应着,她本来与胡俐的关系就很好,这次因为胤祥的事对胡俐更是感激不已,胤祥被关的消息刚传回京时,十三阿府顿时乱成一祸粥,她更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知,在这紧要关头,如果不是四福晋和小四嫂及时的关心,她说不定真的撑不过这段黑暗的日子。

    “现在府里的人心都定下来了吧?”胡俐有些心疼地看着清减不少清喻,这段时间她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幸好现在终于是熬出来了,她衷心地希望他们夫妻以后的日子能平平安安。

    “爷出来了就没事了,小四嫂,这些日子真是多谢您和四哥四嫂了。”虽然知道胡俐不图他们的感激,可是她的心中却是牢牢地记住这份患难中的真情。

    “什么时候变的和十三那臭小子一样贫嘴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哪用的着说这些?”胡俐有些嗔怪地瞪了十三福晋一眼,有些不忍地轻抚了抚她年轻的脸庞,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啊,却早早的承担了这些愁事,她的心中对康熙不禁多了一份怨气。

    “爷从大婚的时候就跟清喻说过,四哥小四嫂是这个世上除了过世的额娘最疼爱他的人,让清喻一定要敬爱四哥和小四嫂。”清喻回想起她刚大婚时与胤祥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时光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夫妻二人心心相印,夫唱妇随,忘却世间一切烦恼。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厨房里的菜都弄好没,那几个小猴子玩了一上午肯定都饿了。”胡俐笑着止住话题,拉着十三福晋的手走向厨房,过去的就过去了,已经挽回不了了,人总是要往前看。

    “呵呵,爷昨儿晚上还再说小四嫂做的菜好吃了,他说这些日子他在里面唯一的安慰就是每天都能吃到小四嫂做的菜。”说到吃的,清喻有些羡慕的看着胡俐,她虽然也会下厨,却远没有胡俐精通,想到昨晚胤祥的眼神,她有些羞涩地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