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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7月5日下午19点45分,石河子下野地垦区公安刑警大队第一探区探长王军接到141团场派出所所长李建国电话,称:“下午18点55分左右,141团人武部库房被盗,两名作案分子持枪将库房大院内的狗打死,撬开库房大院门和两个库房门,作案后逃离现场。现场已保护,请求派员勘查。”

    接到此报,王军立刻向刑警大队及主管副局长贾光辉做了汇报,并上报到石河子市公安局。

    石河子市距141团场7o公里。接到报告,石河子市公安局主管副局长周传强立刻带领刑警大队长龚兴言、副大队长慈新光、技术科长江援朝,法医皇英驱车赶赴现场。下野地公安局王军、技术室主任陈瑞军,技术员孙勇在现场恭候。

    当晚,石河子公安局一行人,下野地垦区公安局一行人,先听取了当地派出所所长李建国关于案情及现场保护情况的汇报。因天色已晚,勘查工作在第二天上午9点20分开始,至12点55分结束。

    141团“人影库”库房方位,在团场文化路东150米,正南30米是中心小学,正东25米是机关菜地和啤酒花地。大院铁门;宽4米,高28米。地面向上12米处铁门鼻被撬掉。院内打死一狗,警卫室外收集到一枚弹壳。室内打死一狗,收集3枚弹壳。被撬开的1号库和3号库房内,有杂乱的解放鞋足迹。其中一枚比较清晰,全长26厘米,前后有残缺印痕。

    库房大院门外,东扇大门东侧,有一根长为110米的木杆,一头粗2厘米,一头细12厘米,细头用红色塑料包装绳捆扎着5枚鱼钩。

    经库管人员核实,库内有翻动痕迹,但未发现物品丢失。

    这是一个令人费解、十分稀罕的案件。库房被撬,狗被打死,但并没丢失什么东西——现场给人这样一个感觉:作案人目标并不明确。

    访查组找到那位从库房门前路过的曹德康老汉,曹老汉说,他当时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穿黑衣服,蓄长发,背着一支枪。当时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那人态度蛮横地把他赶开,要他不要惹事。他还看见墙角上蹲着一个人。他被叱责时,那人站起,迅速朝这边走来。曹老汉立刻走脱了。老汉的菜地距仓库大约100米。他刚刚走到地头上,就听见大院里响了枪。隔很短的时间又打了几枪。他觉得事情不寻常,正在犹豫,遇到中心小学的李会计骑自行车从菜地路过。他拦下李会计,说明方才看到的情况,委托李会计向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接到报告立即出动6名民警,所长李建国亲自带队,把库房包围起来。摸进去之后,看见被打死的狗和撬开的仓库铁门,持枪人已经逃离。

    分析案情时。有两种意见——

    一种认为,这是一起治安事件,不一定是刑事犯罪。当事人的目的可能为了打狗吃r,原准备用鱼杆套狗,后嫌麻烦,干脆改为开枪把狗打死。

    其根据是:第一,对方大白天来,并不怕被人撞见,并确切知道,院内白天无人值班;第二,袭击目标仅仅是两条狗,未对周围形成任何危害;第三,虽然有两座库房被撬,但库内的6o0公尺导火索、炸药,以及服装、望远镜、电话机等物资均未丢失。这说明对方不是以盗窃为目标;第四,兵团垦区有枪人员很多,开枪打狗并不稀罕。

    这个判断的疑点是:第一,对方已达到打狗的目的,为什么还要撬开库门?第二,既然为了打狗吃r,为什么没把死狗拖走?

    第二种意见比较尖锐,即:对方是奔着武器弹药而来,他们并不知道军械库已经搬迁。

    从历史上看,新疆兵团具有屯垦和戍边两项任务,过去每个团场都配有武器库,保管民兵训练用的枪支、弹药、手榴弹、雷管等装备。进入90年代为了加强边境地区的枪械管理,石河子(农八师)对团场一级的武器库做了调整,下野地垦区所属的9个团场把武器集中到133团;莫索湾所属4个团场,把武器集中到148团。自1996年起,武器已全部运走。

    据此推理,犯罪分子知道这里曾是军械库,但并不知道军械库已改作它用。他们是奔着武器弹药来的,发现失误,立刻撤离。

    这个判断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作为一种描画和推理,在逻辑上比较清楚。

    由于“7·5”案件的性质不好确定,那么侦查手段、侦查范围,也就都不好确定。

    尽管如此,在石河子公安局副局长周传强的指挥下,石河子刑警大队、下野地公安局刑警队还是布置了较为周密的调查。调查工作以141团场为重点,扩大到周围相连的几个团场。调查对象,一是公开使用制式枪支的人;二是能接触到社会上“黑枪”(文革期间散落到社会上的枪支及国外贩卖入境的枪支)及有犯罪前科的人;三、身份复杂的人员,包括符合相关条件的复员军人。劳改人员,文革造反派头头,跑外经商人员。

    技侦部门对现场子弹进行了鉴定,子弹弹底标识为75-81,使用的枪种应该是“五六”式半自动或自动步枪。两狗尸体进行解剖,每狗均中两枪,死亡原因都是心脏破裂。

    根据采集到的鞋印判断,两名当事人,一位身高在172—173米,另一个应在175米以上。

    10天过去了,枪支组把141团部、驻地武警支队、北野监狱等配备的制式枪统统校验一遍,未发现所用枪支。但他们在北野监狱的弹药库中发现了弹底标识同为75-81的子弹。

    围绕着特殊人员查“黑枪”的工作也排查完毕,未发现有价值线索。

    事件发生的第13天,有一名妇女反映:大约在5月份,她看见在“人影库”东边坐着两个男人,在那里喝啤酒,吃面包火腿,旁边停着一辆红色摩托车,新c牌照,其中有“5”,有“1”。

    这一消息使专案组兴奋了好一阵。他们对当地所有新c牌照的摩托车逐一登记核查,查出红色的、有“5”有“1”的摩托车20多辆。经过排查,全部与“7·5”案件无关。

    调查工作陷入僵局。

    第十章

    一、大案前奏

    在白宝山的时间表上,他突然加快了作案速度。

    初到新疆的几个月,白宝山跑过不少地方,也踩了许多“点”,但他既没抢到枪,也没有抢到钱。从整个过程看,白宝山在这一阶段似乎表现“平庸”,到新疆来做事,他处处都不顺利。

    他来到新疆的第一天,就想搞143团场弹药库,因原库址已改民房,只得停下。这之后,白宝山调查了多处棉花加工点,始终没找到可下手的地方。5月底,白宝山向吴子明透露了他携带枪支的情况,再次把作案目标转向抢劫武器,然而,策划抢劫奎屯军训中心哨兵枪支未能得逞,策划抢劫141团场军械库武器弹药结果补空,他在两处地方都亮了枪,结果却一无所获。

    按照常规推断,白宝山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他不耐烦了,因此而大开杀戒。其实不然。

    如果说初到新疆的几个月里,他的行动显得笨拙、杂乱无序,这都与他没有确立一个明确的目标有关。而在这时,也就是在他袭击了141团“人影库”之后不久,这种情况得到了根本的改观。他迅速抛弃掉抢劫棉花款的计划,把目光转向新的目标。

    事情的起因,还是来自谢宗芬。

    谢宗芬在新疆的生活,跟白宝山截然不同。她与新结交的四川老乡走动频繁。最亲密的几个人,一是租给她房子的刘秀芬,谢宗芬管她叫“姐”,“姐”在市场上开着个小卖部。另一位老乡叫宋朝莲,谢宗芬管她叫“姨”。还有一位,谢宗芬叫她“三姐”,“三姐”是四川绵阳人,在市场上卖凉皮。第四位是谢宗芬的邻居,搬进刘秀芬的空房之后,她就结识了这家邻居,也是四川人,也姓刘,谢宗芬晚上常去刘家串门儿。

    刘家的女儿在乌鲁木齐市工作,在一个叫“边疆宾馆”的地方当翻译,大约每周回家一次。谢宗芬串门时遇到,问长问短地跟刘家女儿聊过闹天。

    刘家姑娘说:“边疆宾馆的生意可好做了,赚钱容易得很。”

    谢宗芬来了兴致,问:“那个边疆宾馆都做什么生意,怎么个好做法儿?”

    刘家姑娘说:“那个地方,全是做外贸生意的,跟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多了,有不少外国人,大把大把地挣钱。那地方中国人的生意也好做,摆个小摊,卖什么赚什么。我要是有钱,就不干这个穷翻译了,也在那儿租个铺子,做买卖。”

    谢宗芬动了心,仍不大相信,问:“那地方的钱就真的那么好赚吗?”

    刘家姑娘说:“你不信啊?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地方的人多有钱。那地方人都是拿着提包麻袋装人民币。”

    回到家,谢宗芬把听来的关于边疆宾馆的事一字不落地讲给白宝山。

    白宝山听了很高兴,对谢宗芬说:“明天,你跟我到边疆宾馆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两人坐班车去了乌鲁木齐。

    边疆宾馆在乌鲁木齐市东南的延安路上,距新疆大学校园不远。早年,这地方是部队的一个招待所,改革开放后,慢慢成为新疆最大的边贸市场,是国家二级口岸。边疆宾馆占地面积很大,中心区有个交易市场,叫商贸城。两边各有宾馆大楼,东侧的叫东楼,西侧的叫西楼,多为做生意的外国商人租住。商贸城正前方,有个数千平方米的停车场。宾馆楼下,有一溜店铺,卖日用杂品的,卖烤r卖小吃的,卖水果饮料的都有,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白宝山陪着谢宗芬,先看了摆摊的地方。谢宗芬瞧人家怎样做买卖,白宝山看对方的交易额,转一圈,没见什么大钱。

    走到商贸城,谢宗芬要到交易市场里边看看。

    白宝山说:“你自己去看吧,我在门口等你。”

    谢宗芬进去,他独自站在门外。没一会儿就有个维族人拿着一万块钱人民币朝他比划,白宝山听不懂他的话,但知道这是换外汇的。他说:“不换。”那人摇摇头,走开了。

    白宝山开始注意周围,他看到交易市场门口聚着很多人,仔细看停车场上也有,宾馆门口也有。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包,鼓鼓囊囊的。有人打开,那里边竟装的都是钱,一沓沓百元的人民币,还有美金,一个包内就有十几万、几十万不等。

    白宝山的眼睛立刻眯缝起来,里边冒出了红光——他盼望已久的目标终于出现了。他干什么还在下边的垦区辛辛苦苦地转来转去,他真正的目标应该在城里,在乌鲁木齐,在这个边疆宾馆。他来到新疆就想做大案,他抢枪搞弹药,为的也是做大案,可大的目标始终没有出现。他想过抢银行,可人家防范得严密,他靠不上前。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个鼓囊囊的包裹,这不就是移动的银行吗?

    回石河子的路上他问谢宗芬:“那个地方怎么样?”

    谢宗芬说:“不错啊,要是在边疆宾馆儿摆个摊儿,挣外国人的钱,肯定发财。”

    白宝山冷笑了,他心里已有了不同于抢棉花款的全新的打算。

    白宝山一心想作大案,抢大钱。这个机会终于来了。他明白,在边疆宾馆这样人员集中的地方做案,不是个小动作,他必须在各方面做好最充分的准备。首要的,他必须再搞一支枪,而且是手枪。

    去边疆宾馆之前,他和吴子明一起骑摩托车去过新湖农场,物色作案地点,准备抢劫新湖农场武警战士的自动步枪。从边疆宾馆回来后,他改变了主意,对吴子明说:“新湖农场的自动步枪不搞了,我们直接搞手枪。”

    当天晚上,他跟吴子明详细讨论了如何搞手枪的事情。

    他问吴子明:“咱们这地方,都什么人有手枪?”

    吴子明说:“警长以上的都有手枪。”

    白宝山说:“你抓紧摸摸具体人儿,哪些人的枪好搞,定几个目标来。”

    两天后吴子明就把“情报”摸了上来。他为白宝山提供了三个对象,其中两个是147团的,吴子明提供了姓名、住址等详细情况。另一名叫姜玉斌,家住在147团场,工作单位在50公里外的149团场,是149团警务区的警长。

    白宝山划掉本团场的两名警察——他对吴子明说:“我的印象里,石河子还没发生过杀警察抢枪这么大的案子。事情一发生,肯定会引起公安方面的重视,一定会在发案的地方来一个大清查。我们不能在147团干,要不,一查准会把我们查出来。”

    吴子明也说:“那就别弄147团的了。”

    三个目标缩减成一个——只剩下了姜玉斌。

    两人立刻着手,收集姜玉斌的材料。

    没目标是一回事,有了目标才发现,现成的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

    姜玉斌因在147团场居住,常到市场上吴子兵的烤r摊上吃羊r串,他不认识吴子明,但跟吴子兵关系很熟。

    就在白宝山决定对姜玉斌下手的这几天,吴子兵正托付姜玉斌帮他在149团那边买羊。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吴子明对吴子兵说:“我看你烤r摊挺忙的,也抽不开身,不行我和山子骑摩托替你跑一趟。”

    吴子兵说:“我正犯愁呢,哥你去正好。找见姜警长,一定要让他带着你们看看羊,别先侃价格。”

    吴子明说:“这我知道。”

    吴子兵说:“哥你哪天去,我给姜警长打电话联系好。”

    吴子明说:“就今天吧,你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

    当天上午,吴子明、白宝山骑着摩托车来到149团,白宝山打算先接触一下姜玉斌,认准了人,抽机会看看他是否真有枪,他的枪是不是由他保管,顺便摸一摸那边警务区的情况。

    两人到的时候已过了中午,打听到警务区,吴子明问:“姜警长在不在?”对方是一个联防员,见了他们问:“是买羊的吧?姜警长等你们半天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说着,很热情地带他们来到姜玉斌的值班宿舍。

    进了屋,姜玉斌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见到他们坐起身,问:“你们谁是吴子兵的哥?”

    吴子明说:“我是。”

    姜玉斌说:“羊已经给你们找好了,你们先过去瞧瞧,看行不行?”

    吴子明说:“那好,咱们先去看看羊。”

    说着话,白宝山在后边一声不吭地把屋里的情形看过一遍,两张床,两个办公桌,门口有道铁皮火墙。火墙的位置有利,进来人是个掩护。

    姜玉斌下床,伸手从枕头底下把“五四”式手枪抽出来,c进腰右侧的枪套里。

    白宝山大喜过望,他不虚此行,不仅证实了姜玉斌有枪,而且毫不费力就发现了他平时放枪的位置。

    姜警长热心肠,他借了辆摩托车,陪着他们一起到下边连队去看羊。到了连队,羊的主人把他们带到羊圈,吴子明看看就撒了嘴,嫌羊太小。姜玉斌也说羊小,对吴子明说:“要不就算了,这羊杀不出r来,有合适的再说。”吴子明也说:“先不买了,等有机会,我再听你的信儿。”三人骑摩托车又返回来。

    姜玉斌蒙在鼓里,对他们毫无警觉;两个暗藏杀心的歹徒当天晚上就躲在光线昏暗的小屋里,再次研究了杀人抢枪的细节。

    白宝山改变了前几次步行作案的方式,说:“这次要用交通工具,骑自己的摩托车肯定不行,露了天儿,跑都跑不了。”

    吴子明说:“要不咱们再去偷一辆?”

    上个月,吴子明曾偷过一辆红色摩托车,但因马力小,车子有毛病,又把它扔了。

    白宝山说:“偷恐怕有毛病,还是搞一辆吧。”

    “搞”就是抢的意思。

    两人又谋划起怎样“搞”摩托车来。抢什么样的车,在什么地方下手,开摩托车的人如何处理。白宝山说:“无论他给不给车,也要把他干掉,不能留活口。”吴子明没杀过人,眨巴眨巴眼,不免吸了口凉气。白宝山说:“干案子,必须这样做。”吴子明说:“那行吧,就照你说的办。”白宝山看出他心里发虚,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拦下车,我用枪把他住,你用榔头砸他的头,把他砸死。”吴子明答应了。

    两人直到深夜一点才睡觉。

    二、王吉平失踪案

    王吉平是新疆玛纳斯县新湖农场的农民,当年34岁。玛纳斯县与石河子市比邻,位于石河子之东。新疆石河子地区的地域与行政划分比较特别,石河子莫索湾垦区所属的147、148、149、150团场,均在玛纳斯县境内。玛纳斯县与沙湾县是东西相邻的两个县,同样,下野地垦区所属的9个团场均在西边的沙湾县境内。

    新湖农场在玛纳斯县北部,紧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向南依次是148团场、六户地镇、147团场、北五岔镇、再向南是紧靠着石河子市的玛纳斯县城,越向南人口越密集。

    1997年7月29日,王吉平一早乘坐班车,从新湖农场来到北五岔镇,走进副镇长王吉江的家。王吉平是王副镇长的堂弟,他到堂兄家是来借摩托车的。王镇长有辆“雅奇…125”型红色摩托车,八成新,王吉平打算骑摩托车到下边西沙窝岛村去看地。如果合适,他就承包下来种棉花。

    上午9点钟,王吉平骑摩托来到西沙窝岛村的另一个亲戚家,看完地,又在亲戚家吃过下饭。中午2点30分(相当于12点30分),王吉平从亲戚家出来,骑摩托返回北五岔镇,打算赶3点半的班车回新湖农场。

    西沙窝岛村通往北五岔镇有条乡间公路,十分偏僻,又正值中午,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王吉平的摩托车开到距147团约15公里处,发现路上站着一个人,挥手拦车。

    新疆人热情,王吉平认为这是个搭车人,于是减慢了速度,到跟前把车停下来。这时候他才觉得事情不对了,因他看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