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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窟冢梦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悲苦,身在悲苦,引吭高歌最江湖。

    这几日,九重楼所在的东海城异常热闹,听说有个牵马不骑马的蓑衣老头要来东海城挑战天下第一的“龙王”龙青扬。

    要说这个龙青扬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顶着个“天下第一”的金字招牌不说,先不管长得如何,就那份俾睨天下的高人姿态,若说他是天下第二,没哪个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龙青扬到底有多少年岁,没人得知,反正自从有了九重楼,他就一直是那个令人神往的武评第一。

    这榜评并不是大秦定江山后新鲜出炉的东西,早在春秋乱战之前的大周王朝就有了文武将相胭脂评。如今的大秦各评有很多版本,最让人信服的版本,是由西凉王的军师徐济与南王秦尧身边被天子派下的大才顾留香一起评出。

    武评上共有十二位高手登榜,毫无疑问龙青扬占据一席,还是武评之首,剩余分量很足的是北边虎视中原已久的北莽江湖魁首慕容逐鹿,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旧西蜀棋待诏魏倾夏和一肩挑剑道一肩扛刀意的陆沉,这四人也有武评四大宗师之称。

    倒是今日说是要挑战龙青扬的那位蓑衣老头有些名不见经传,从未登榜,也没人知晓他的来历。

    东海城人声鼎沸,各路好手齐聚在此,不是因为武评上哪个不知死活的知名高手来挑战百年第一的龙王爷,而是这江湖百年,还没有哪一个敢来下战帖请战书!今天却出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儿顶着天下人的嘲笑声牵了匹瘦马就那么来了,对于这种百年一见的奇葩事情,没有哪个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那蓑衣老头到了东海城,没有想象中为了急切出名而直奔九重楼,而是来到一家还算凑合的客栈,拴马歇息。客栈大堂里坐满了来看热闹的各路好汉,没有人在意这个寒碜得不见半分气机的蓑衣老头就是今日要“挑战龙威”的那个人,自然也没有人多留意他一眼。

    老头摘下头顶的斗笠,拍了拍因赶路沾染上的全身尘土,穿得这般邋遢,就是再打扫也还是那副糟糕模样,就连平日里买卖不多清闲得很但此刻人满为患忙得上蹿下跳的店小二都懒得搭理他,假装看不见在旁边殷勤伺候着那几位相貌堂堂衣着光鲜的大爷。

    也不理会旁边那些江湖豪客们的一脸嫌弃,老头找了个难得空余下来的最角落桌子,一屁股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一碗还算干净的清水,一口喝尽。

    坐在老头儿邻桌的是三个风格迥异的食客,那名身穿麻衣邋遢起来不亚于蓑衣老头的俊朗男人摸了摸下巴,朝身边坐着的一位白衫剑客小声道:

    “凤儿,你说这人是不是那个挑战龙老怪的老头?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仙风道骨高人风范啊,怎么感觉就是有一股高人的味道呢。”

    三人正是在临城徒步来到青州东海城的秦尧三人,那日在临城大战一番后,秦尧本想着到一家客栈调养调养,可不曾想被沈伴凤拉着来到这东海城,说什么会有一场千年难遇的大战等着他秦尧来收官。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人这一路跋涉了将近两个月,秦尧的伤在叶飞鱼的精心照料下也好的七七八八,来到这个大秦奇观的东海城,也没有进去那个九重楼看一看,说是什么进去容易出来难。然后三人在东海城的这家“观楼客栈”待了将近半个月,也没见那场千年难逢的大战有什么开始的苗头。当然所有的食宿花销都是沈伴凤所出,对于天生脸皮厚到没人爱的秦尧来说倒也没什么羞臊。

    今天也不知是哪个百事通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个古怪老头儿今日就会进城,指不定就会猴急地登上九重楼和龙王爷大战三百回合,所以三人也就着人潮在客栈大堂吃酒等待。

    沈伴凤和秦尧相处了两个半月,也没有了开始时的那般冷硬,不说做到有问必答,对于她感兴趣的东西,还是会和秦尧交流一番。

    “敢于挑战龙青扬的人不会是什么庸辈,也不是你我就能看出来。”

    “话是这么说,你不是望气士嘛,给望望?”秦尧还是那副欠揍的贱笑嘴脸,沈伴凤早已习惯,也懒得和他动手脚,喝了一口“观楼客栈”的招牌酒,不再言语。

    旁边一直给秦尧剥花生的叶飞鱼掩嘴轻笑,对于这对像是命中注定的死对头实在没法子,她也就只能尽心尽力照顾好自家“相公”,至于那什么百年难遇的一战更是不感兴趣,只要身边这个外热内冷的南王能打心里高兴,她什么事情都做得来。

    秦尧突然起身来到蓑衣老头的桌旁坐下,手里拎着一壶小酒,对那个看起来邋遢至极的老头笑道:“老人家,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啊?要不要尝尝我这壶天底下最有味道的‘穿肠烙’?”

    那老头倒也不客气,深深嗅了一口,拿起身前的茶碗递到秦尧面前,用略显沙哑地声音说道:“来一碗。”

    秦尧从来不吝啬,给老人满满倒了一茶碗,那老人将盛满酒的茶碗端到鼻子前又深深嗅了嗅,道了声“好酒”后,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就又放下。

    “老人家,我这里多得很,您老尽管喝就是!”

    “小娃娃,一碗酒一问如何?”

    秦尧不自觉点了点头,又想起这看似邋遢的老头怎知我要问些问题,盯着老头问道:

    “老人家怎知我有疑问?”

    秦尧微笑看着面前的老者,晃了晃手中酒壶,意思是我这里多得很,能问好些。蓑衣老头儿并不在意,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道:

    “老夫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