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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程彻底投降,等她出了院,就和她举行了婚礼。

    织锦明白罗锦程不上楼是不想看见柳如意,就也没勉强他。她知道为了给她送车,他没开自己的车,就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罗锦程说:“还能去哪儿?‘迷迭香’。”

    织锦看了看他,没吭声,启动了车子。

    “迷迭香”是罗锦程投资的西餐厅。所有人都知道,“迷迭香”其实是罗锦程为金子开的。金子是个已婚女人,丈夫在澳大利亚,她留在国内给孩子陪读,不知怎么认识了罗锦程,两人就好上了。罗锦程之所以和柳如意结婚半个月就从家里彻底消失了,全是因为这个女人。

    织锦把罗锦程送到“迷迭香”后,本想打电话让马小龙出来看看她的新车来着,看了一下时间,估计他已经回家了,也就算了,便开车回家。

    余阿姨还在等她,见她进门,忙从冰箱里端出一小碗阿胶冻,叮嘱她别忘了吃。

    余阿姨很懂得养生,每到春天,她总会用核桃仁、大枣做成好吃的阿胶冻,让织锦每晚都吃一点儿,说是养颜补血。

    织锦给余阿姨也装了一小碗,“阿姨,你也吃。”

    余阿姨忙说:“织锦啊,余阿姨老了,都绝经了,不能吃这东西了。”书包网 。。

    门第 第一章(5)

    织锦就嘻嘻呵呵地笑着说:“我妈也绝经了,你怎么还让她吃?”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喂余阿姨。因为自己是余阿姨带大的,织锦对她感情很深。

    余阿姨是个做事有数的人,从不会因为罗家人待她好而失了分寸,做事得体,这也是罗家上上下下都很敬重她的原因之一。

    有时候,柳如意为了表现一下,去抢余阿姨的活儿g,余阿姨总是把她从厨房里推出来,从没因罗锦程跟她离了婚而慢待了她。

    织锦吃完阿胶冻,洗了个澡,正打算睡觉,忽然听见妈妈喊:“织锦——织锦——”声音很是慌张,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织锦忙穿上衣服跑下楼,就见妈妈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跑出来。

    “妈,怎么了?”织锦忙问。

    妈妈已急得说不出话来,指了指卧室。织锦知道,十有是爸爸的旧病又犯了。她顾不得多问,先抄起电话打了120,然后跑进去给爸爸做心脏复苏。

    爸爸脸s发青,眼睛紧紧地闭着。

    柳如意也跑了进来,站在床边,慌手慌脚的不知g点儿什么好。织锦边给爸爸做心脏复苏边说:“去准备一下住院的东西,给我哥打个电话。”

    柳如意这才回过神一般跑了出去。

    120急救车十分钟后就到了,罗家已经乱成一团。

    爸爸被送进了急救室,织锦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呢。她握了握妈妈的手,“没事的。”

    爸爸的心肌梗死犯过几次了,病危通知也被下过几次了,可他每次都能从鬼门关挣扎回来。

    过了一会儿,罗锦程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愣头愣脑地看着妈妈,“我爸怎么又犯病了?今晚没人惹他生气吧?”

    妈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父亲临睡前长吁短叹说对不起老何。

    罗锦程看了织锦一眼,无限同情,并没怪她的意思。

    织锦却很是自责,小声说:“是我不好。”

    罗锦程沉默了一会儿,“不怪你,是爸太固执。不就是老何救过他吗?不就是老何临死前跟他开了个玩笑吗?犯得着把你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3

    让我们暂且把时光退回到二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是个周末的上午,寒冷的空气把y光冻成了一片无边无垠的透明,坚硬而g净。那时织锦的妈妈还没有把织锦生出来,她还是一粒小小的rs种子,睡在柔软而温暖的zg里。妈妈发现了她的存在,并告诉了爸爸。

    吃完早饭,爸爸就去了何春生家。那个时候,再过半个月何春生就会从胎儿变成婴儿,他整天在他母亲的肚子里又踢又踹。他母亲像一只肥硕的企鹅,一手牵着大儿子何顺生,一手抚摩着肚子里的小儿子,步履蹒跚地在部队军属大院里晒太y,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爸爸敲了敲何春生家的门,然后喊:“老何——老何——”

    何春生的爸爸应声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刮胡刀。人年轻的时候总爱装老成,虽然他们都不过三十多岁而已,却非常热衷于称彼此为“老何”、“老罗”。

    老罗搓着手傻呵呵地乐着,“老何,我老婆又有了,你老婆也快生了,咱去大沽河弄几条鱼回来吧。”

    两个即将做爸爸的男人揣着满腹的幸福,骑单车去了郊外的大沽河。宽广的大沽河像面平坦的镜子,他们凭经验选了一片冰面开始凿冰。

    老何突然说:“老罗,这一次如果我们两家一个生儿子一个生女儿,咱就指腹为婚吧。”

    老罗看了他一会儿,说:“你闹吧,让政委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门第 第一章(6)

    老何说:“咱不告诉他,他咋能知道啊?我这不是在想办法维持咱两家的世j吗。”

    老罗说:“那倒是。如果生的都是女儿,就让她们结拜为g姐妹。如果都是儿子,就结拜为g兄弟。”

    老何看着老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搞得跟真的似的。我们哪里做得了孩子们的主啊!不过如果咱俩成了亲家,肯定是全中国关系最好的亲家,你信不信?”

    老罗在镐头上哈了一口气,大声说:“那当然。”

    两个男人都笑,相互捶了对方一拳,继续吭哧吭哧地凿冰。河面结了冰,水里氧气少,冰面一旦被砸开d,在冰下憋慌了的鱼就会游到冰窟窿口呼吸新鲜空气。鱼儿多的年份,不用钓钩,在河面上砸开个窟窿,把笊篱往冰窟窿里那么一捞,再往冰面上一撇,银光闪闪的鱼儿就呼啦呼啦地在冰面上蹦跶了。

    一会儿工夫,冰面上已经躺了好几条大草鱼。老罗摸出一根烟,想点燃,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火,便问:“老何,有火吗?”

    老何从棉大衣口袋里掏出火机,对着他比画了一下,说:“接着。”

    他们两人各自守着一个冰窟窿,大约相距十几米远。

    老罗说:“扔吧。”

    老何就把火机扔了出来。中午的太y把冰面照得明晃晃的耀眼,火机在冬天的y光下划着优美的弧线,偏离了老何给它预定的落点。老罗下意识地起身去接,突然,他脚下出现了那宿命x的一滑。再然后,他就觉得那只收也收不住的脚像踩在了棉花上,没尽头地往下落。而且,彻骨的寒冷像刀子一样扎进了他的棉衣、他的皮肤、他的骨头。他伸出双手,拼命地扑打着,想扒住冰窟窿的边缘。可是冰实在太狡猾了,它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戏弄溺水者一样,怎么都不肯让他抓住。他想大叫,冰冷的水迅速涌进了嘴巴。一瞬间,绝望和冰冷的大沽河水把他淹没了。蒙中,他看见他的好友正从旁边奔过来。老何趴在冰面上,胳膊伸进冰窟窿里拼命地抓捞。老罗想抓住老何的手,可是怎么也够不到……

    在他的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看见了他的战友老何像一只硕大的熊,从冰窟窿中潜了下来,腰上系了一根绳子。很快,他就被拉住了,老何拖着他往冰窟窿口游去。老何艰难地把他一点点地推出了冰面,他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他看见老何腰上绳子的一头系在钓竿上,钓竿横在冰窟窿上。老罗往前爬了一下,去拉钓竿上的绳子,他的战友到了冰窟窿口了,可是他怎么就拉不上来呢?

    老罗发现老何横在冰窟窿下,像石头一样沉,木头一样僵。老罗忽然觉得有些不祥,拼命伸手去拽。终于,老何的脑袋伸出冰窟窿口了。望着战友老何的脸,老罗号啕大哭。

    老何的鼻孔和嘴里有鲜红的血往外流,像绵绵不绝的虫子不停地往外爬……这是典型的呛水特征。也就是说,他在水下没憋住气,水冲破了他的肺甚至是心脏。

    老罗发疯般把老何往外拖,拖出来后,发疯般背着他往医院跑。可是,冬天的大沽河周围太寂寞了,寂寞得跑了很远找不到一条路,看不见一个人,寂寞得整个旷野里只能听见他呼救的回声。

    终于,一个去赶集的老乡帮他把老何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看了看老何的瞳孔,又听了听他的心脏,说:“没救了,拉回去吧。”

    老罗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大夫,你再看看,他身体一向很强壮。”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门第 第一章(7)

    医生见惯了生生死死,漠然地把听诊器拿下来挂到脖子上,“呛水身亡和身体素质好没有必然的联系,节哀顺变吧。”他拍了拍老罗的肩,就去看一位被拖拉机撞伤的病人了。

    老罗呆呆地看了战友一会儿,突然跑到旁边,对一位护士说:“我觉得这是在梦里,你说呢?”

    护士惊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梦,是真的。”

    老罗说:“那……你打我一下。”

    护士犹疑。

    老罗急了,抓起她的手,“你打呀!”

    医生对护士点了一下头。护士把手抽出来,又审慎地看了看他,抬起脚,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看着护士的鞋落在自己的脚上,一阵钻心噬肺的疼痛蔓延了老罗全身。不,不是脚疼,是悲痛,像巨大的兽,猛地一口就把他吞噬了。老罗的眼泪刷刷地滚了下来。

    傍晚,何春生的母亲来了。她一脸的狐疑,像在提防有人搞恶作剧骗她。她身后是拖着长鼻涕的何顺生,正在和罗锦程抢一把弹弓。老罗一把夺过弹弓,塞给何顺生,罗锦程就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地哭了起来。

    何春生的母亲呆呆地坐在丈夫遗体旁,摸了摸他的脸,说:“顺生他爸,顺生他爸……”

    老罗呆呆地站在老何遗体的另一侧,觉得自己成了罪人,千古的、永无机会赦免的罪人。织锦妈妈也在,她揽过罗锦程和何顺生,满脸是泪。

    老罗说:“老何是英雄,他是因为下冰窟窿救我才……”

    何春生的母亲抬眼看了看他,开始号啕大哭,用头砰砰地撞着太平间的台子。

    老罗只觉得万箭穿心,恨不能老何根本没下冰窟窿救过自己。他将来的人生承担了太大的罪过,大得都失去生存的意义了。他往何春生母亲面前走了两步,扑通跪下来说:“嫂子,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老何的丧事办得收声敛息,除了几个至亲好友,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在那个年代,军人因为去钓鱼而丧了命,是极不光彩的,有贪图享乐的意味,好比现在政客死在的床上,是件需要遮掩的事。

    办完丧事,老罗跟何春生的母亲陈述了他和老何在冰面上的提议:如果两家生了一儿一女,就结成亲家;生两个女儿或两个儿子,就结拜为姐妹或兄弟。

    何春生的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看穿了他的伎俩,“别说这些了,我还要把何顺生养大,不会去死。”

    老罗说:“嫂子,我是认真的,我会履行老何的遗愿。”

    何春生母亲的眼睛瞪得很大,满眼的泪,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和我说冰?你能不能不和我说该死的冰?”

    内疚和负罪感让老罗呆如木j。

    何春生母亲哭了起来,悲哀地说:“你能不能不说老何?你一说他,我就难受。”

    半个月后,何春生出生了。在立春那天,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哭闹着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母亲侧着头看了一眼台历,说:“就生吧。”

    次年秋天,织锦出生了。当何母抱着春生去医院看望织锦妈妈时,她让春生摸了摸织锦的小脸,“春生,你媳妇真漂亮。”

    织锦妈妈笑得有点儿尴尬。

    因为老何不是烈士也不是因公殉职,随军进城的何春生母亲就不能在军人服务社上班了。她先是在一家街道福利印刷厂叠纸盒,挣的钱刚够糊上儿子们的两张嘴。织锦爸爸常来送些大米、花生油什么的,织锦妈妈也常给春生和顺生买新衣服。可是,这些好意她都不愿领。那时的她多么年轻气盛啊!但凡年轻气盛的人都是很要自尊,很讨厌被人施舍、被人垂怜,她一想到自己要靠被人可怜过活,就会觉得屈辱。

    门第 第一章(8)

    再者,这些帮助都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老何的死。如果老何不死,她家也会有吃不完的大米,春生和顺生也会有很多新衣服和玩具。他死了,这些就成了泡影。她不愿意被任何事提醒自己:因为老何的死,她失去了美好的生活。

    那时的她因为年轻而自信,不愿拥有怨恨这种徒劳的情绪。它是种毒药。她和儿子也这么说,它毒不到别人,只能伤害自己,你们不要去碰它。她说:“你们的爸爸虽然死了,但是,他是英雄。你们不要恨罗家伯伯,虽然你们的爸爸为了救他而死,但是,你罗伯伯给了你爸爸一个做英雄的机会。”

    她要让死去的老何成为儿子们心中的英雄。

    后来,每当何顺生跟街上的孩子打架被人找上门时,他就会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做个像我爸爸那样的英雄。”她高高扬起的巴掌就落不下去了,颓然垂落在空气中,和眼泪一起。

    几年后,母亲在湛山农贸市场摆了一个包子摊,卖高密炉包。其实她也不知道高密炉包什么样,反正别的卖炉包的都说自己卖的是正宗的高密炉包,她也就把自己的炉包叫高密炉包了。

    自从开始卖炉包后,母亲渐渐胖了起来,手背上堆出了一个个小窝。没人的时候,她就把手摆在眼前,细细地看。曾经有个看手相的来买炉包,见了她的手,很是讶异,说她长了一双不用自己动手就金银满屋的贵人手。望着那人的背影,母亲怔了一会儿,把一双粘着油带着面的手举起来,看了一会儿,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老天给了她一双贵人手,又给了她一条贱命。

    4

    从何春生懂事起,母亲便指着穿着花裙子在大院里蹦跳的织锦,拍拍何春生的脑袋说:“去,和你媳妇玩去。”何春生就p颠p颠地跑过去和织锦玩。

    那时,他们都住在太平角一带的一个军属大院里。何春生家住在织锦家对面,院子中央堆着废弃的汽车轮胎,大院里的孩子们放学后就在这堆轮胎上爬上爬下地疯玩。何春生至今还记得,他抱着一个小碗,和织锦坐在轮胎堆上吃蒸槐花的时光。真美啊!蒸熟的槐花又香又甜,织锦圆圆的小脸蛋上沾着柔软的槐花花瓣。那些时光里的一切,美得让人不敢怀念,一怀念心就疼。

    随着织锦爸爸官职的升迁,织锦家搬进楼房去了,而且搬了一次又一次,房子越搬越大了。何春生家也搬了一次,因为以前住的军属大院要改成招待所,他们就搬到了江宁路的一栋老楼中。楼下是热闹非常的劈柴院小吃一条街。那是一条充斥着复杂气味的街道,住得久了,何春生能从这复杂的味道里分辨出海鲜味、羊r味、坛子r味、锅贴味。何顺生还教他趴在摇摇欲坠的木窗上看对面涮锅店的胖老板娘冲凉。虽然大多时候只能看见老板娘一片白花花的后背,但他们很满足了。晚上,何顺生就会很神往地说:“春生,你说她夜里睡觉翻不翻身?”

    何春生就傻乎乎地说:“谁睡觉不翻身啊!我都能翻到床下去。”

    何顺生点点头,不无担忧地说:“如果她睡觉也翻身的话,能不能翻到她男人身上,一下子把他压死?”

    何春生想了想,也点头,“嗯,不压死他也能闷死他。”

    老板娘的男人瘦得像大烟鬼,他总是手脚不停地在仄的厅堂里跑来跑去。老板娘像一尊白生生的玉佛,坐在高高的吧台后面,用一双画了很深眼线的眼睛睥睨着来吃饭的客人们,显得很是风情。。 书包网最好的网

    门第 第一章(9)

    何顺生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年又一年过去,瘦得像麦秸一样的老板娘的男人一直很健康地活着。倒是何顺生,天天逃学,惹得老师隔三差五来做家访。老师来一次,何顺生就挨一次揍。后来母亲实在是打够了,说自己老了,打不动了。每次打完何顺生,她就会腰疼手疼,反正全身零件都在疼,疼得眼泪就像六月天的暴雨,哗啦啦地落。其实,是母亲的心在疼,她看到了何顺生的黯淡人生,正徐徐地拉开帷幕。

    织锦的父母依然经常去探望何春生母子。织锦爸爸的官衔越来越高了,高得让何母不愿意见他们。优越的生活,让他们的表情是那样的从容而平和。相比之下,她和两个儿子寒酸得有些局促。尽管她想让自己平缓自然一些,不要情不自禁地去仰视人家,可是,姿态这东西,常常是不听理智指挥的,和他们说话,她总是说着说着就仰起了头。

    她恨死自己了,却没办法。

    她终于明白,所谓气质高贵,不是凭空想象或是冷不丁就能扮演的,它需要厚实的底子。

    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是扮演不了贵族的。哪怕穿最好的名牌,迫切、卑微、渴望依然会从眼里流露出来,挡都挡不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怨恨像一棵小苗,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是的,她没必要在一个有能力的人面前扮演施恩不图报的恬淡君子,她不过是个靠卖炉包养活两个儿子的寡妇。本来她可以在丈夫的护佑下过着体面的生活,可是,是他们让她失去了人生的从容与高贵。而且,是她的失去,换取了他们的拥有。

    每每织锦父母再说起感恩的话,她态度坦然地领受了。甚至当他们忘记说起这些事时,她还会主动提醒一下。比如,说着说着话,她会冷不丁地说:“如果我们家老何活着,现在也该是团级了吧?如果老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