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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捕捉到了,她禁不住悄声说:“我可是想你了。”就朝他身上偎过来。莫小白赶紧推开她:“别胡来!小心阮红兵!”陈露只好坐回去。两人光拿眼睛你来我往地传情。

    莫小白对陈露又爱又怕。他觉着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不但眼光毒辣,心机深藏,又敢作敢为。自打掉进那口温柔的陷阱,在他眼里,陈露更像是一株盛开的罂粟,那么红艳艳的教人入眼入心,一旦沾惹上,就别想忘掉。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并终其一生的瘾。他一次次明知故犯地啜饮那美丽的毒y。每当遥遥地望见陈露那火一样艳艳的红衫,他都无法自持。他曾一回回逃避,逃得很是决绝,可逃得出现实,逃不出梦,于是那朵红艳艳的罂粟花便灿然入梦,将梦境耀得天红地红的。醒来后,那瘾更甚于以往。几番的挣扎后,他知趣地放弃了,任凭那团红焰的焚烧,他也明白自己在走向灰烬。败露是早早晚晚的事。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何况又是那么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那是一壶醇酒/令嗜饮者沉酣其中而浑然不觉/那是一篇偈辞/教朝圣者痴迷不悟一读再读”。他无能为力,只有被动地等待那个可怕的日子。

    这天下午莫小白出了一个急诊。处置完毕走在大街上,他的脚底不觉加快了速度。他要去陈露家。上午路过杂货店,陈露悄悄地告诉他,阮红兵下午要去赴黄啸天的婚筵,教他到家里为她看手相,她已说妥教魏老二替她看店。莫小白这一段专跟王绝户学看手相,也颇有进展,但他知道陈露对这个未必感兴趣,看手相只是托辞罢了,那双饥渴的眼睛已泄露了她全部的潜台词。

    他来到陈露家,进门看见陈露坐在沙发上冲他媚笑,示意莫小白坐在她身边,就把一只手伸到他眼前。莫小白倾下头看那手,细腻,白润,圆浑浑的,由指根均匀地渐渐细到指尖,一颤一动,会跟人说话似的。再看,掌面上纹路纵横,极不规则,像一团乱麻,全无清新疏朗之象。莫小白暗想,也是个风尘命。陈露看着他,问道:“怎么着哇?”莫小白说:“看掌纹应该是个劳碌的命。”陈露说:“真的?”莫小白含含糊糊地点着头,其实他到底还是半瓶子醋,便说:“我再给你用《称骨歌》看看吧。”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嘴里便嘟嘟囔囔的:“嗯,一两二钱,加上五钱,再一个五钱,再一个八钱,整好三两!”随即口中念念有辞:“劳劳碌碌苦中求,东奔西走何日休。终身若还勤与俭,老来稍可免忧愁。”陈露关切地问:“听着不大好吧?”莫小白说:“也不大坏。”其实他也不是真心地给她看什么手相,称什么骨,显然地心不在焉。陈露看着自己的手指说:“劳碌就劳碌,只要活得痛快就行。”就往莫小白身上靠,嬉笑着说:“如今你教我尝着了甜头,可不能半路上把我撇在一边,那样我受不了。”莫小白说:“你不是还有个阮红兵吗?他可是个好男人啊。”陈露知道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就不无幽怨地说:“他是有个男人味,可他那好有一大半是给了别人。”就把头歪在莫小白肩上,“还是你这个小白脸知道疼人。”说得莫小白身上发热,两人便轻车熟路地闹起来。这番莫小白却不比往常,带有几分疯狂劲,把陈露喜得一惊一乍的,直闹得她鬓乱钗横,气喘吁吁。闹完了,陈露问道:“你小子是喝了乾坤混沌汤吧?”莫小白坐在那里还在喘着,听她这么问,也不答话,只拿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她。陈露系好衣扣,见莫小白那么看她,就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是怎么搞的呀,凭你这本事怎么连个阮红旗都拿不下?”莫小白还看她,直到看得她愣眉愣眼的,才说:“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两个到什么时候算一站呢?”陈露听了这话,脸上立刻冷了下来,她低下头摆弄着手指,过了好久才幽幽地说:“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一个女人被一个她所喜爱的男人撇在一边,那种滋味是无法形容的。我已经做过好几回噩梦,梦的都是被你撇在了荒山野地里。”说着竟抽噎起来。莫小白连忙说:“不是撇,哪能撇呢。”就将她揽过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莫小白的安慰教陈露发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偎在莫小白怀里,第一次觉着活得很累。看着阮红兵整日东游西逛,寻花问柳,她累;成天闷在杂货店里看门外人来车往,她累;想公公阮大可的秘方将被沈秋草或潘凤梅所拥有,她累;想莫小白,想小邈,想她自己长长的后半生,她都觉得累。她就是在此时萌生出一个念头:不想再和魏老二弄那个杂货店了,太乏味,她想找个清静些的地方做点什么,最好就她一个人,连莫小白也不要频繁地见面。

    莫小白并不知道陈露此刻的想法,他见陈露一副消沉的样子,猜想是听了自己那句话,一时心情不好罢了。

    红露杂货店真的关张了。说起来,原因极为偶然,与莫小白毫无关联。

    那天午后陈露突然肚子疼痛,头也发晕,似乎还伴有低烧,她怀疑是得了胃肠性感冒,就关了店门去找魏老二,想教她照应店面,自己回去吃点药,休息一下。进到魏老二的院子,见屋里并无牌局,喊了两声“干妈”,没人应,扭头却见阮红兵的摩托车支在那里。她疑疑惑惑地推门进屋,魏老二慌忙迎出来,腮上挂着潮红,一脸的笑极不自然,打招呼也是结结巴巴的。再一看那边,阮红兵却歪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看电视,一张红脸儿也那么潮乎乎的。“这两个人,莫非……”陈露从没想过阮红兵和魏老二会有什么事,她不是粗心,而是这种事不大可能,也不合逻辑。——虽说他们二人有前科,但现在的阮红兵,眼睛盯的是鲜嫩女子,年纪稍大些的,也就是潘凤梅还教他动心,像魏老二这种五十好几的老婆子,虽然人称老来俏,按说阮红兵是不会对她动什么念头的。可眼前的情景教陈露不能不相信,刚才屋子里确乎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她没动声色,跟魏老二说明自己的来意,又教阮红兵给买些感冒药去——她几乎从不吃阮大可的中草药,嫌那味道太怪——便一个人回家了。

    阮红兵买药回来,不等她问起,竟毫不隐瞒地说了他跟魏老二近一时期所干的男女勾当,哪回哪回,什么什么因由,都是怪魏老二勾引他。连说带笑的,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羞耻和愧疚。陈露知道自己与阮红兵彼此彼此,所以阮红兵才敢这么明挑明撂。她气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阮红兵见她那个样子,就轻描淡写地说:“你算是经过风浪的人了,这还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吗?也值得你生一回气?”陈露缓过气来,说:“我不生气,我是累了。我看那个杂货店开不开的也没大意思,歇了它吧。”阮红兵看一眼陈露,笑笑说:“歇就歇,指望它发财得猴年马月。我给王绝户揽的那种生意眼见越来越火,进项足够用的。你呢,要是嫌在家闷得慌,将来东方欲晓度假村开业,就到那里上班,看在咱老爹情面上,小蒋不会不关照。”陈露不搭他的碴,吃了两粒药片,胡乱地拉过一只枕头,脊背朝着阮红兵躺下了。

    经过这件事,陈露对莫小白更多了几分依恋。再相聚的时候,莫小白也察觉出了她热烈当中悄然注入的真情。

    陈露对将来的东方欲晓度假村毫无兴致,她不想在那种规矩严明的地方老老实实听喝。她要的是一种闲散的生活。另外,也许她骨子里继承的仍是死去的母亲的性情,近来形迹就收敛得很厉害,除恋着莫小白外,并无其他劣迹,连阮大可都有一段时间不叫她“活祖乃乃”了。这会儿,她想找个僻静处,一个人守那么个小摊子,不闲不忙地过平常日月。常常挂在心里的是,好生恭敬着阮大可,火候一到就将丢丢收养过来,如能在乾坤混沌汤上分得一杯羹更好,分不到也是命里该着,不必再去自寻烦恼。她设想的那个小摊子是很具体的,是个食杂摊,位置就在新近建成的月明湖山庄附近;而且,仗着公公阮大可的情面,已取得有关方面的同意,只差办理营业手续了。

    摊子正式开张那天,莫小白去看了看。陈露显得很高兴,说这说那的。莫小白见生意还好,临走时对她说:“不错。这边是云峰山,那边是月明湖,整天看风景啊。”见陈露眼神迷茫地看他,又说:“寂寞是寂寞了点,不过我会常来看你。”陈露的眼里就一阵一阵地像是有泪要往外涌。终归是不大习惯这样浪漫的样子,眼泪就没有涌出来,只是在凝视莫小白骑着自行车渐渐远去时,眼前有些模糊,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直到陈露去了云峰山脚下,莫小白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真正了解这个女人。他想,这不但是个有心机有胆量的女人,还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对这个女人,怕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坏”字去评说。于是他有事没事的开始去云峰山。高兴了去,痛苦了去,热闹时想着去,寂寞时更是要去。去了,也和陈露调情,说闲话,也一个人看看山景,吹吹湖风。不为了什么,也不刻意地去追寻什么。“天地是纯粹的蓝与绿/湖水和双眸都是透明的/心比旷野空阔/掠过自由自在的风”。说说闲话,看看山水,解解心中的郁闷与疲惫,这就足够了,他想。他又想,近一时期,陈露那眼神和行为举止教人心里热得慌,像是要来真的呢。

    有一件事,莫小白始终没和陈露说,那就是,他压根就没打开阮大可那只黑木匣。他不是打不开,他是不想那么做。因为若教阮红旗知道了,以那老姑娘的性情,他所有一切努力将复归于零,这辈子也许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定还得回到老莫头的小黑屋里去。他不能尽听陈露的,他看准的一条路是——抓住阮红旗。机心也好,真情也罢,抓住了她,就抓住了未来。至于乾坤混沌汤的秘方,命中有的自会有,命中没有也不可强求,凭天意吧。近期,阮大可已有帮他独立开诊所的意向,这就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这恐怕意味着,阮大可要借以成全他与阮红旗的婚姻大事。但老头子也暗示过他,不可有负于红旗。这暗示是不是有所指呢?如果有所指,那所指的是不是他与陈露的私情?难道说,阮大可已察觉了他和陈露的事?可是,假如已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成全他和阮红旗呢?难道阮大可真的达观到如此程度吗?

    他需要冷静下来,把眼下和将来好好儿梳理一下。但对陈露,他暂时还不想放弃,一来于情不忍,二来也不舍得轻易抛却——那毕竟是个风韵十足的女人,何况,他也多多少少为这女人付出过真情。

    第六章 美甲

    蓝蓝的 淡淡的 圆圆的

    在透明的雨中遮你 遮我

    留两个谜一样的背影给别人

    依旧是戴望舒失神凝望的那一把

    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紫丁香的忧郁

    执伞的手互握得紧

    蓝色光晕迷离着两个人的世界

    珍珠似的音符自伞檐纷纷滴落

    我知道 这梦很奢侈

    ——《就是那把伞》1984?郾11?郾4

    单纯而沉静的阮红旗有过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怀吗?从外表看,她面容素淡,不事粉黛,绝少能见到她做出那种忸怩妩媚的小儿女情态,想象不出她娇嗔发嗲会是个什么样子。仿佛她是从童年一步就跨入二十八九岁的老姑娘行列。她自己也曾为此暗暗伤心过。“你曾否在春天的小溪顾盼过迷人的笑靥/又曾否将沾满露珠的野花悄悄缀上鬓边/于短短的瞬间/让少女的温馨淙淙流遍每一条澎湃的血管”。她无数次读过莫小白的这几句。

    阮红旗很简单,是那种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简单。她也是有闺房的,但那闺房堪称陋室,说是单身宿舍更恰当。床单是家织的粗布,是从一个卖家织布的南方人那里买下的,那上面是简单的粗格子图案。不过她喜欢这个床单。一双拖鞋是那种男式的,老黑色,穿起时与她白色的赤足对比分明,又显然地比她的脚大出一截,走起路来啪啦啪啦响。这个她也是喜欢的。四围白壁空旷,没有女孩家惯常张贴的偶像画,只怪怪地悬一张字幅,那是老爹从李雪庸那里拿回来的,上写“求放心”三个大字,是厚重的老颜体。这三个字她是听李雪庸讲过的,知道是有勿放纵自己的意思,于是就喜欢了,朝老爹要来挂在墙上,朝夕的想起来就看一眼。那所谓的梳妆台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一梳一镜而已。惟枕边两件东西似是奢侈之物,一本她亲手抄录的《莫小白诗抄》,还有一盒内含七种颜色的指甲油。这两种物件都属隐私性质的,也恐怕是阮红旗的世界里少有的温柔色彩了。那两件东西里确藏有她的梦,新的梦,旧的梦,有向往也有寂寞,交织着,融合着,支撑起她青春的天空。

    总的说,她涉世不深,对这个纷繁喧嚣的世界竭力敬而远之。她是一个生物教师,在专业的层面上,她懂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也体会到生物链的残忍,知道那是一个关于吃与被吃的生存法则。将这些应用到社会学上,她觉得有些吃力,吃力她也能融会贯通些,比如,老爹那乾坤混沌汤一出现,她隐约地感到那便是生物链上肥嘟嘟的一环。于是她就很厌恶这琥珀色的黏稠的东西,也很厌恶围绕这一环的形形色色被称作“人”的生物。他们一个个张大了眼都要吞吃这环,有的嘴与喉咙d开着,有的偶一露齿,有的则沉潜不动,伏身作势的猛兽一般,只睁了眼看,那是要觑出最好的时机才下口的。她对这些想想都觉累,就不想,就时时地百无聊赖地看《莫小白诗抄》,在她心目中,那一个个方块字似乎还不是生物链的一环。“大地l露着/河流沉默着/风撕裂般地喊出心底的声音/人凝固为冬天里的一块块岩石”。有时她也想冲着这些“岩石”去拼命地喊,但她不能,因为她是那个单纯而沉静的阮红旗,她是爱往手指和脚趾上涂抹各种颜色的心无城府的阮红旗。

    是那一次柏拉图式的爱情使她对美丽多彩的指甲刻骨铭心。

    那个男孩子是省城师范学院来小城实习的小男生,总是一副害羞的样子,就连与女学生说话也红头涨脸,结结巴巴,实在缺乏男子汉的伟岸与沉稳,但阮红旗一见就喜欢上了,是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男人。那小男生每天上班后第一件事是打水,先打来凉水,抹桌子,拖地板,擦各种教学用具,将每个人的喝水杯细心地擦干净,然后再打来热水。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同时在哼唱一支港台风的流行歌,听上去像粤语,很有味道,阮红旗听了就禁不住微笑,内心特别地愉悦。打扫完卫生,小男生就开始坐在办公桌前读书,他在读书时神情很专注,一动不动的,只两片嘴唇微微翕动,完全是一副大孩子模样,乖觉得教阮红旗心动不已,便一眼一眼地看他,直看得小男生发觉了,也回看她一眼,阮红旗就冲他一笑,问:“读的什么呀?”小男生多半很腼腆,将封面亮给阮红旗,那往往是一本琼瑶的小说。当阮红旗说“是琼瑶啊”,小男生就现出很羞愧的样子,仿佛一个男子汉读琼瑶很不光彩。阮红旗见他那样子,更喜欢了。她看得出,那小男生也喜欢她,总偷偷地看她。

    不知怎么,她一边揪心揪肺地喜欢,一边又固执地认为她与他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究竟是为什么走不到一起,她也说不上来。所以她从未与他谈起过关于爱情的话题,甚至没认真谈过一次话,只零星地说那么一句半句,走路碰见时,在擦肩而过的刹那,也不过点点头,笑一笑,打声招呼,仅此而已。可是她心里确确实实在与他“谈恋爱”,而且也能肯定那小男生内心里也在与她羞羞答答地“谈”着。应该说他们“谈”得很投机,也有话可“谈”,阮红旗甚至还“听”到了他所“说”的一些话,诸如称赞她漂亮、文静、善良。她感觉很幸福,每天都沉浸在一种甜蜜的幻想之中。当时她觉得这样的爱情是那么纯净而透明,无须借助语言与肢体,一眼就看得清对方的肺腑心灵,是接近完美的那种。“眼神中那只飞鸟轻柔地滑过天空/歌声忧郁地响起/透过迷蒙的泪眼/就让懒懒的心思停驻于飘飞的云片之上”。当“恋爱”达到高c的时候,她一看到那小男生孩子似的害羞的面容,就想哭,那份情味复杂的感情,更像是姐姐或母亲。

    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天,两个人在校门外不期而遇,只互相望着笑笑,并未开口打招呼,但阮红旗觉得他们已在紧紧地“拥抱”并在热烈地“亲吻”了。两个人有片刻的愣怔,都站着不动,阮红旗感到自己的上身已被这小男生“拥抱”得生疼,嘴也被他“亲吻”得快透不过气来。就在她呼吸急促的当口,只听小男生低声而欢快地叫道:“快看,多漂亮的指甲!”阮红旗惊醒过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过路的女孩,手指甲上涂抹着各色各样的油彩,阳光照耀在那上面闪闪发光,使得女孩浑身上下喷s着青春的活力。阮红旗和小男生都看呆了,一直将那女孩的背影送出好远。

    小男生回到省城,这段“恋爱”就此结束。但那一次的“拥抱”与“亲吻”,那个偶然过路的涂抹着多彩指甲的女孩,却牢牢地烙印在阮红旗心底里。自那以后,她又和那并不在眼前的小男生有过多次的“拥抱”与“亲吻”,也无数次地“凝视”过那个并不在眼前的青春四s的女孩。每次惊醒之后,她望着空空荡荡的眼前,便慢慢滋生出一种茫然感,那感觉很浩大,很顽固,须花费她很长的时间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