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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相继撤离了监视,他出城是件很容易的事。其实,即使有人监视,他也照样行动自由,只不过身后跟着尾巴有点烦人罢了。他暗暗冷笑:妈的,秘密监视,秘密个p,你们的行动早有人告诉老子了!

    车上除了他和司机,还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是亡命徒,他的死党。他们都戴着家伙,在腰里和车后放着。

    除了这些,铁昆还带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密码箱,里边全是成捆的人民币。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是死是活这一下子,到省城干上一把,形势好,就回来继续当人大代表,当企业家,当大爷,形势不好,就脚底抹油,溜他娘的……先去香港,然后再转道出国,去美国、英国……先跑出去再说。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出国执照早办好了!妈的,那姓李的跟老子斗,真是可笑!

    也许,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一想起这个,他的心就也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情……说起来,这城市虽不大,可是属于自己一方土地呀,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做它的主人……什么书记市长,p,其实,在这里很多事情是我铁昆说了算,魏民算个p,他那市长是表面的,位置是他坐着的,可我让他干啥他敢不干?其实,我铁昆才是市长,他只是我的一条狗!

    可是,还必须有这条狗,没有这条狗,自己也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当然,可以另外找一条,可那需要时间,需要选择,最好还是让魏民继续干下去。如果干掉刘新峰,干掉纪云龙,事情还不败露,魏民当上市委书记,那就一切如愿了。书记终究和市长不一样,其实,就在过去几年,自己在很多时候不得不收敛些,顾忌的不就是魏民上边还有一个人吗?因此,这回一定要成功,把刘新峰干掉,让魏民当上书记,把案子压下去,那就一切太平无事了,而且,自己的事业还会进入一番新天地。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一切都发生在省城,又安排得很巧妙:先让纪云龙干掉刘新峰,再把纪云龙干掉灭口。如果可能,再除掉李斌良,想那蔡老头子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种事对他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那次,把省技术监督局的小子砍了,最后还不是也不了了之了!这次行动应该比那次更安全:杀刘新峰的是纪云龙,然后,自己再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这个已经靠不住的杀手,即使被发现了,也是为民除害,见义勇为,何况根本发现不了……

    他想得很美,可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要想获得安全,就必须保住魏民,必须让他当上一把手。为这,他没少往上跑,也没少替他花钱,原本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可不想地委在年初换了一把手,形势就变了,那个赵民生先是借着交流公检法领导干部的机会,派来蔡明臣到本市当公安局长,现在风已经吹出来了,刘新峰很快将是本市的一把手。妈的,这个赵民生,他是祸根,他不来一切风平浪静,他这一来,一切都不对劲了。对了,应该杀掉他!

    当然,杀地委书记是件大事,那可不是说干就干的。眼前要对付的是刘新峰和李斌良。杀掉刘新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那个李斌良难对付。他官不大,却比公安局长都狂,叼住毛沧海的案子不撒口,硬是牵出这么多事来……他妈的,姓毛的他也没长脑袋,我铁昆在这里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打出一片天下,能容你c足吗?说起来,他也太幼稚了一点,那天晚上,还约自己喝酒谈判,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找来纪云龙,就要在当晚除掉他。为了摸清他的行动,也是想看看他死前的样子,自己欣然赴约了,在酒桌上,一切都答应了他,他乐呵呵地走了,走了不一会儿就见了阎王……这事也怪魏民,自己已经在本市立万了,你怎么又整出个毛沧海来?他一个外地人,到本市来抢我的饭碗,我能让他吗?老子明白,你是收他钱了,肯定收得不少,可你他妈讲不讲交情?老子跟你是多少年的来往了?难道他毛沧海一个外来人,几个钱就打动你了,得我下杀手……对了,还有毛沧海弟弟那回事,本来已经跟法院说好,重重判他,可他魏民却跟自己对着干,便宜了那小子,肯定又是收人家钱了……活该,这回牵上你了,这也叫自做自受!

    铁昆瞥了车里的三个人一眼,稍稍放了点心。这三个都是心腹,打打杀杀都是把好手,下手都够狠的,有他们三个,应该对付得了纪云龙,再说了,已经通知秦荣了,要他也来。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躲不了清净,遇到事就要一齐上,团结就是力量吗……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三个手下问道:“怎么样,心跳得匀不匀?”

    “咳,大哥问这干啥?你还不知道我们哥仨吗?你放心吧!”

    “只要大哥一句话,叫我们干谁就干谁!”

    “妈的,不就是一条命吗?我把它交给大哥了!”

    听了这些话,铁昆很满意,也稍微放了点心。要司机加快速度,义无反顾地奔向省城,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铁昆已经别无选择。此时此刻,他唯一牵挂的是弟弟铁忠,他通过魏民把他安排到公安局,既是为了发生什么事能知道个信息,也是为弟弟安排条后路。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知道这些事如果败露,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特别是毛沧海的事发生后,他的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越来越强,被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恐惧缠住。他不愿意弟弟步自己的道路,想给他安排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平安稳妥的道路。他告诫铁忠少掺和自己的事是真诚的,让他学李斌良也是真诚的……然而,现在看,自己的愿望很难实现,铁忠不是那种人,他学不来李斌良……这怪谁呢?!

    咳,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了,这时,自己的大事要紧,顾不上他了,一切都随他吧!

    铁昆虽然这么说,可心中仍然少见地生出几分伤感。

    铁忠此时也在这条路上,也在一辆轿车里,与他的哥哥相距几十公里。

    车上还有一个人,当然是秦荣。他在亲自驾车。

    一路上,铁忠好象浑身发痒似的动个不停,老是说:“秦局,你就让我下车吧,我不能淌你们的混水,我还年轻,我还要当警察,你让我下车吧……”

    秦荣眼睛盯着前面,冷笑道:“你还想当警察?告诉你,只要李斌良活着,你是别想在公安局干了,他饶不了你……跟你说吧,咱们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对付他!”

    铁忠一愣:“秦局,你……你说,要对付李大队……这,我更不能掺和了,他虽然对我有点那个,可他人不坏,我不能对付他。你让我下车吧,你的事我不掺和,也不往外说,你让我下车吧……”

    前面出现一条岔路,秦荣打了一下舵,轿车驶了下去。

    这条路很僻静,路也不很好走,轿车颠簸起来。铁忠又叫起来:“秦局,你放着好道不走,怎么往这条路上开呀……”

    秦荣:“抄近儿!”

    可是,只走了几里路程,车晃了一下停下住。秦荣一拍方向盘:“妈的倒霉,这回你如意了,下车吧!”

    铁忠下车:“这……真是,我刚才要下车你不让,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咋办?”

    秦荣:“别说了,车修好我送你到公路上,帮你找车回去……去,到尾箱把那大号搬子拿出来……”

    铁忠走向车尾箱,打开,寻找大号搬子,可没看见,边寻找嘴里边问:“秦局,大号搬子在哪儿呢?没有哇……”

    大号搬子就在秦荣的手里,他悄悄走到铁忠身后,猛然将搬子轮起,砸在铁忠的后脑上。

    铁忠一头扎进尾箱里。

    蔡局长办公室内。

    蔡局长和雷副局长面色严峻站在办公室里。

    李斌良他们出发后,由雷副局长带几名弟兄接替监控铁昆,可他们很快发现铁昆不见了,正在寻找,接到了蔡局长的电话,急急赶了回来。

    没等蔡局长把情况介绍完,雷副局长就急了:“那还等什么,赶快采取行动啊!”

    蔡局长轻声说:“找你来,就是为这个。刘书记去了省城,李斌良他们去了省城,秦荣也去了省城,铁昆失踪了,他一定也是去了省城,胡学正也去了省城。我看,省城要出大事啊,李斌良他们力量太弱,需要支援。我决定亲自跑一趟,你留在在家里主持工作!”

    “这怎么行?”雷明大嗓门又响起来:“这事得我去,你是局长,帅不离位。再说,我也比你年轻一点,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帮王八蛋的真面目,这回就让我跟他们面对面斗一斗吧!”

    蔡局长眼睛盯着雷副局长,慢慢握住他的双手:“雷明啊,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去的,情况紧急,咱就不来虚的了。李斌良是个好样的,可他力量太弱,我很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地跟他们斗,那很危险,你要尽快赶去,和他取得上联系,帮助他,要尽一切努力保证他安全!”

    雷明宣誓般大声道:“你放心吧,我和你想的一样……咳,李斌良他们就穿着便衣去的吧!”说着骂起来:“从去年到现在,咱局已经写了几回报告了,要钱买防弹衣和防刺衣,魏民总是说没钱,还说那东西没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暴力事件。妈的,他根本就没把我们警察的命当回事啊……蔡局长,你放心吧,就是拿我雷明的命换他的命,我也干,就是我死了,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蔡局长急忙堵雷明的嘴:“你说些什么,我要你也安安全全的回来!”

    雷明道:“你放心吧,我雷明当了三十多年警察,当了二十多年刑警,什么危险没经过,好几回死神都到了头顶上,可他又飞走了!”转身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有点迟疑地看了看蔡局长,眼睛垂下来低声说:“不过,我儿子的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希望组织上能……”

    雷明说到这里脸红了,象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因为他一辈子从没向组织提过个人要求,不习惯这样做。他的眼睛出现了泪光……蔡局长又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声音颤抖着说:“你放心去吧,孩子的事儿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我来的时间短,等内部理顺后,要集中精力抓一抓警心工程,不能让咱们弟兄流血又流泪!”

    雷明:“那我就放心了!”随即改换了坚定的口吻,抬起头道长:“蔡局长,你放心吧,我雷明一定完成任务。再见!”

    雷明向后退了一步,两位局长互相望着,不约而同双脚一磕,将右手举到头侧。雷明随即转身走出办公室。

    蔡局长跟出办公室,见雷明的身影迅速走出走廊,他又回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前,见雷明上车,车影迅速离去消失。

    蔡局长一个人站在窗前,自言自语地说:“都去了,都去了……一切,该结束了!”

    随着车影的消失,他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感到难以把握眼前的一切。他无法预测,在省城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那将是一场生死搏斗。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抓到手中,听到一个不很熟悉的声音,但马上就知道了是谁,迅速回答道:“对,他们都去了省城……我马上和雷副局长联系,你们一起行动……”

    25

    路途已经过半,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省城。

    可是,李斌良仍然焦急不已,他担心杀手已经赶到,已经找到了刘新峰,已经把他杀害。

    李斌良已经认识到刘新峰对本市、也包括对自己的意义。毛泽东他老人家说过一句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虽然有些极端,但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正确的,甚至是真理。既然魏民要杀掉他,就证明他是个好人,是个好领导。魏民是个腐败分子,无疑也就反证,刘新峰是个廉洁的领导干部。魏民名叫“为民”,实际上却是个害民贼,而刘新峰则肯定是个对人民有用的人。实际上,他的作风,为人,包括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魏民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时候,是他缓解这种压力,他当着大家的面称自己为“小校友”,表扬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处境一定更加艰难……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早点靠近他,跟他说点心里话,挫折一定会少得多。可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怀疑一切,居然对他也信不过了……

    一种羞愧和神圣的感觉伴合着升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是代表全市人民去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一个领导者的生命,为了他的生命,自己宁可牺牲,献出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瞥了车中的战友一眼,心头又升起对他们的愧疚: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具体任务到底是什么。是的,他们已经知道有那么一个杀手,他们也在努力抓住他,他们也知道杀手的残忍和手段的高明,可是,他们并不清楚,杀手后边还有人……此次省城之行,极有可能是一场生死搏斗,万一出现意外,真的有哪个人一去不归,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属,他们的亲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热起来,扭回头对吴志深:“吴哥,你真的猜不到我们去干什么吗?”

    上车后,吴志深就不止一次地问这事,李斌良强忍住没告诉他。现在,已经过了中间那道山岭,通讯电波也传不过去了,可以告诉他们了。

    吴志深反而不问了,闭着眼睛说:“我不听了,反正你说打哪儿就跟你打哪儿……”

    然而,听了李斌良讲述,他仍然惊得坐不住了,身子不停地扭动:“这……有这种事?那杀手敢杀刘书记……又是铁昆指使的吧!”

    “不,”李斌良说,不完全是铁昆,还有别人。

    “那……那是谁……”

    李斌良想了想,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魏民!”

    大熊和沈兵更为吃惊,他们已经知道了要对付铁昆,但万没想到会牵扯到市长魏民,一时都心慌意乱,感到不可思议,可他们也很快想通了。大熊骂了句脏话说:“市长杀书记,没啥奇怪的,当年林彪还杀毛主席呢!”

    都不再说话了,紧张不安的气息笼罩在车中,但是,在这种紧张和不安中,他们的心中也充溢着一种神圣和自豪的感情。

    省城就在前面。

    刘新峰已经先一步到达省城。

    省城是全国闻名的大都市。高楼鳞次栉枇,路上车水马龙,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很难辨出东西南北。但是,刘新峰在这里大学毕业,并在这里工作过几年,还是比较熟悉。他按照会议通知,先到敦煌宾馆报到。

    他一点也不知道危险正在近,不知道有很多人正为他的生命而奔忙,有的要消灭他,有的要保卫他,甚至有人为了他的生命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其实,刘新峰并没有想过当什么市委副书记和书记,他只是想干点实事。这几年,他经常在心里生出一种懊悔,懊悔当年没有听导师的话,留在大学里做学问。那时,他痛感社会上问题很多,想毕业后投身社会,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有益于社会的事。可参加工作后才发现很难如愿。他的命运和李斌良大同小异,或者说是个翻版。毕业后他也曾分到了省政府,先在信访接待处工作,听了不少下面的反映,知道问题很严重,义愤填膺的积极向上反映,还发表了不少文章,可干了不到三年,就干够了。因为他发现,在机关里,除了消磨自己的青春和锐气外,什么也干不成,他反映的那些问题,绝大多数没有解决,有的还甚至更加严重了。而自己也越来越腻烦写那些照本宣科鹦鹉学舌的官样文章,他也发现,有些问题不是解决不了,而是有人不想解决,或者阻碍解决……想来想去,决定下基层干点实际工作,先是到行署,后来又到了本市,当上了副市长,副书记。

    对现在的工作,他也不是很满意。一方面,做为副职,在很多问题上尽管有自己的看法,却无法实施。另一方面,他也发现,自己虽然比从前与生活近了,与普通百姓近了,但给他们的帮助并不大。特别是原市委书记离职学习后,市里由魏民主持工作,他更感到心绪不佳,心情不顺。原市委书记还有点民主精神,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可魏民就不同了,总想一个人说了算,听不得不同意见。人们都知道自己和他是高中同学,但并不知道,两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上高中时,他是班长,自己是学习委员,对了,那时他还不叫魏民,这是他参加工作几年后才改的名字,他原来叫魏金,可能是觉得这名字不太好,影响形象吧,“为了金钱”总不如“为了人民”好听。

    在中学时,魏民学习一般,但在学校的各项工作很积极,也比一般同学懂人际关系,和老师、校领导的关系处得都不错,在学校也算个名人。而自己只是埋头读书,在测试时,还经常帮魏民打小抄。魏民在那时就显出领导才能,研究班级事情时,总是胸有成竹,振振有词,班委会都听他的。后来,他又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那时,他就和一般同学不同,和自己更是明显不同。后来上了大学,离开了他,有一种轻松的摆脱感。不想,十几年之后,又和他走到了一起,而且,还在一个领导班子,他还成了自己的上级。

    对此,刘新峰很不服气。尽管魏民在学校时曾是学生会主席,官比自己大得多。但那时已经看出,他这学生会主席干的事对同学并没有什么帮助。譬如,他热衷于组织班级同学帮助老师干活,每逢老师校长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也出面组织同学凑份子。那时,同学们还小,都抹不开,他一张罗,多少都得出点血,没钱的同学就感到压力很大。老师布置写作文:《我印象最深的人》,他也写的是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