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啊的应允了,虽然妇产就是我的专业,但在这种远古时代,缺乏现代医疗器械的状况下,我还是递递热毛巾、烧烧开水为妙。

    分娩状况如我所料并不顺利,产妇骨盆太窄,胎儿死活下不来。瘦小的她已经近乎虚脱,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朝阳变成落日,而后又换上繁星点点,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产妇的叫声已经嘶哑,只能痛苦地呻吟。

    我郑重地站到帐外脸色并不比他妻子好多少的男主人面前,想必商文柏已经把情况解释给他听过了。

    剖腹产已经成了最后的选择。

    我很庆幸自己与商文柏之间微妙的默契,这让我觉得安心,他从不问我诸如“你怎么会接生?”之类的问题,虽然当初我提议情况危急时请他帮我忙给女主人施行手术时,他眼里明白无误地写满了惊讶,但他终是没有询问什么,而是立刻点头背上红柳条编织的藤篓去采摘必需的草药;投桃报李,我从未窥伺过他的具体身世。

    这种默契不足以让我们相濡以沫,但已足以让两个旅人相互信赖。

    粗壮的汉子唇角嗫嚅着,欲说还休,终于重重地点头。

    生命所系,性命相托。

    我想起了在医学院入学典礼上回荡在礼堂里的誓言,在那一刻我许下了为医者须恪守一生的承诺。

    现在,他真的是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完全交到了我这个过路人的手里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所以,我感激。

    剖腹产。

    只要是手术,危险就无可避免。

    何况我还没有拿到行医执照。

    幸而我是个凡事认真的人,扎实的医学学习成了我最坚实的基础。没有手术刀,烈性的烧刀子浸过的猎刀在火上灼烧过后来代替。大五实习时主要就待在产科了,当时还颇为垂头丧气,因为相形于妇科,产科医生的手术风险更大,碰上难产,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现在我感激当年的辛苦,它为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养就了我站在手术台前的镇定。

    “你确信必须把她的肚子剖开?”商文柏隐忍了许久终于郑重地开口;旁的事他可以由着我胡闹;人命关天他的道德和行医的本能可不允许他纵容我。我知道对于数千年前的古人而言,上个世纪中叶才传入我国,只有区区三百多年历史的舶来品——剖宫产术,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

    “如果有缩宫素或者前列腺素倒可以让她试产。”毕竟能够自然分娩是最好不过的。

    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出现产后大出血。

    什么必需的检测医疗设备也没有的情况下,她血流干了我也无能为力。

    硬膜外麻醉、腰麻之类的是别想了,只希望传说中的麻沸散——曼佗罗是名不虚传。

    估计麻药已经其效了,我深吸一口气,举刀开始手术。

    下腹壁横切口长达14,希望胎儿块头不要太大,可以顺利娩出。迅速扎好大血管暂时止血,推开膀胱暴露出zg下段,在其中间用刀切开一小口,用手指分开。站在一旁递手术器械的商文柏看的目瞪口呆,我无暇顾及,只能轻咳一声示意他集中精力。右手的拇指和左手食指一齐用力,沿切开的切口向两侧撕开zg肌层。胎儿终于暴露在空气中了。

    这个小孩还真是过于留恋母体的温暖,头位太低娩出很困难。我强自镇定了一下,快速眨了眨眼睛凝聚心神,右手小心翼翼地沿胎头与zg切口下缘之间伸入,达胎头下方,用手指将儿头轻轻推向上方,手指及手掌将其向zg切口处撬起,急急给商文柏使眼色。——我的刻板终于造成问题了,因为大汗淋漓,术前坚持戴的口罩(两块白布中间夹了层棉花)巴在了脸上,呼吸都觉得困难。幸亏他心志超于常人,医疗经验又丰富,很快就不点自通地向上牵拉zg切口上缘,扩大了的zg切口周径总算容胎儿出来了。

    婴儿的啼哭声是宇宙间最美妙的天籁,我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居然幸福得想落泪。真没用,我在心里偷偷骂自己,这种事也值得哭。可彪悍的像头牛的男主人是真的哭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心翼翼地抓着妻子的手,哭着喊着诉说着什么。

    “他说以后再也不要她生孩子了。” 商文柏微笑着说。

    “不用猜,他老婆一定会告诉他没事,今后还要给他生更多的孩子。”我撇撇嘴,从产科医生的角度讲,孩子和产妇的生命之间,我更倾向于保全后者。

    “厉害!你倒未卜先知。”他夸奖地扬扬眉毛。

    这种戏码我见多了,要当母亲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执着古怪的生物,她们会无视生命坚持生下属于自己和所爱的人的孩子,仿佛生命就此延续。

    而我从来不觉得生命可以替代。

    谁也不可以。

    “她盆骨太窄,估计下次也很难自然分娩。帮她配点药吧——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配,说了我也不信。”避孕措施做不好,一不小心中奖了再遇上个难产谁帮她进行剖腹产?

    商文柏看了我一眼,未置可否,半晌轻轻地喟叹:“幸好他是个男孩。”

    我哑然。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再多的恩爱也只是漂浮在海面的冰山,看似雄伟巍峨,实质呢?jtso。可怜九死一生的产妇还柔声安慰自己涕不成声的丈夫,说要帮她生很多很多孩子,是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也视自己为生育机器?不见儿子终不止。

    不理会我的腹诽,商文柏径自去找主人夫妇商量,没想到情况一边倒,丈夫忙不迭地满口答应,并催着他即刻就配,妻子却好说歹说都不同意,让我彻底无语。天赐又凑趣,呱呱而泣,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我灵机一动,从夸天赐可爱入手,诉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对她的丈夫和孩子有多重要,唱作俱佳,只差把全版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搬出来了,终于说动了顽固的女主人。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性情柔和的她倔强起来也够惊人。

    推不过主人的盛情相邀,我们又滞留了些时日,直到喝完小孩子的满月酒才离开。好在这个村落好象陶翁笔下的世外桃源,平日几乎不与外界接触,所以倒没有被卓嘎再次发现的危险。然而终是离的太近,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日子久了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就是过客,也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

    “许她真的爱她相公吧。”

    望着自产后身体一直很虚弱的女主人;低声喟叹;我医学上将疼痛分为十二级;其中第十二级就是女人分娩时的剧痛;而五厘米长的匕首穿过掌心的疼痛才不过被划为第十等级而已。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足以抵挡这种生不如死的痛。

    是爱吧;那个奇怪;纠缠人一生;让我们无处可逃的东西。

    我坚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纯洁美好玲珑剔透如水晶的爱情;只是它们已经与我无关。

    下意识地瘪瘪嘴;我抬头看天;阳光很好;是旅人心仪的天气。

    自在飞花

    洛城是中土的经济中心;商行店铺鳞次栉比;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的全是热闹和艳俗;然而艳俗的温暖;艳俗的可爱。走在讨价还价;为一斤青菜可否再便宜一文钱吵的唾星四溢的妇女中间;我也不嫌她们身上廉价的脂粉香和头油的气味刺鼻;甚至隐隐觉得春天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很温暖也很舒服。

    草原地广人稀;小山村宁静幽雅;本应习惯都市的喧嚣浮华的我乍见这么多人竟微微有些发怔。时光仿佛缓缓在我身上流淌;刹那间甚至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离西秦已有一段距离;加上目前的〃逃犯〃身份;想重新回到穿越点穿回二十一世纪恐怕没那么简单了。哎……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能顺利保住小命已经该烧高香谢天谢地了。只要活着就不会绝望;我一定有办法回去的。

    察觉到我眼中的依恋;在食肆用午餐时;商文柏提议就在城中找一处地方住下。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美味佳肴固然可口;天天山珍海味其营养价值还远远比不上水果和蔬菜;何况他闲云野鹤惯了;不能因为他有绅士风度; 我就毫无原则地利用。做人还是厚道点的好。

    最终我们还是在城郊的一处村庄落了脚。医术精湛的大夫在哪都受欢迎;不过他志不在名利;十之五六都是义诊;我很怀疑照这样下去;他会医活病人;饿死自己。好在村民淳朴;粮食和蔬菜天天匿名送到门口;都是没受过农药和化肥污染的绿色食品。我洗手做羹汤;倒颇有些洗尽铅华的味道。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人前我跟商文柏都是以兄妹相称;还因到底跟谁姓的问题争执了半天;最后我威胁他;“嘉洛”绝对不会做饭给他吃;迫于民生问题;他只好向我妥协;只是常常有人老远招呼“司大夫”时;他会忘了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我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外就是帮他整理采来的草药。后来看周围的小孩因为路途遥远加上家境的缘故很少有人去念私塾;从小被灌输〃读书改变命运;知识成就未来〃观念的我立刻又决定义务支教;十几个垂髫儿童跟在我后面咿咿呀呀的背三字经。这个架空的时代最令我满意的就是文字;不是篆文也不是繁体;清一溜的简化字明了易识。我不指望我的学生能够才名远播,成为一代大儒,因为他们的家庭还没有能力去供养一个读书人。只愿他们至少可以初识文字,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这也是他们父母的希望,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好,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鲤鱼跃龙门的科举。

    商文柏对我的举动没有什么异议,他甚至会抽空料理家事,好让我心无旁骛地开课授业。生活平淡而充实,我偶尔会恍惚觉得仿佛时间会就这样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从我的指间缓慢地迅速流走,就像那春日里美丽而灵动的阳光。

    我常常会在温暖的午后看着那一张张消瘦而机灵的脸蛋兀自轻笑,这样子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宁静的村落,淳朴的村民,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人人安贫乐道,家家门不闭户,人与人之间存在的是信任。而我,是被他们需要的女先生。在这方面,村民们表现出了对“文化人”的极度崇敬和尊重,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见到我——一个他们本来不屑抬一下眼角的弱质女流时,也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先生”,开头时甚至要行礼,我实在折福也消受不起,再三再四的说,他们才免去了这份大礼。

    有时候,村外的人也会暮名上门求诊,商文柏更加忙碌了。好在一晃眼已到了麦香四溢的季节,我的学生们不时会请假回家帮忙,我看书房的椅子上空的位子日益增多,留下的学生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个个都惦记着家里的猪草是不是还够,索性给他们放了农忙假。都是小孩子,一听要放假,话音刚落,就撒脚丫子跑了个精光,真真个只留下腾起的尘土给我。哭笑不得。

    为了维持生计,并可以有能力帮更多的穷人施行义诊,我鼓励商文柏曲线救国,多帮达官贵人看病,收受不匪的诊金。我甚至按他们的身价帮他们制定了一张价位表,该出手时就出手。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同样的物品被标上不同的价码,好象价值就会有天壤之别,本来不算优点的特制也成了皇冠上的明珠,怎么看怎么耀眼。如此一来,出诊费高的离谱反倒成了他的金字招牌,在繁华的洛城相当吃得开。这也算是变相的劫富济贫了,方法并不重要,收效才是唯一的关键。

    商文柏闲暇的时候会捣鼓一些奇怪的药汁。我好奇地问了一回,答案叫我目瞪口呆,居然是伪宫红,可以给失身女子充当守宫砂的伪宫红!说来这东西也就是有机染料,溶油不溶水,虽然少见,但也不多珍贵。我唯一惊讶的是他居然会做这些!身为男子,最想要的不就是洁白的璧,守身的玉吗?

    “她们不过是一时走错了而已。”商文柏小心翼翼地调理着殷红如血的药汁,面色安详而平静,风轻云淡道,“终究要给她们回头的机会。谁又能保证自己每一步都是对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温和的面容,由衷地感慨:“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有你这般的气魄,那么女人无疑都是幸福的。”

    “那么你幸福吗?嘉洛。”仿佛是漫不经心,又仿佛是深思熟虑,他从灿烂的阳光中抬起明亮的眼睛,轻轻地询问。

    “我——”我哑然,笑容抑不住的苦涩,幸福这个词太过奢侈,如何承受的起。

    “我是顶没福气的人。”

    这几天村子里很热闹,因为主人家的小姐和夫人会来祭扫祠堂。这个村子是夫人的祖产,而后作为嫁妆带进了水家。水家老爷在朝廷上是举足轻重的文臣,加上祖父辈为官数十载累下的基业,水家也算是权倾一方的豪门望族。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所以我只是心不在焉地听邻家的大婶崇敬中夹杂着艳慕像我描述神仙般的水家夫人,他家的小姐按照当时规矩尚未出阁时不宜抛头露面,因而遮着面纱。可照大婶的话,“光看那身段,那样子就知道是一等一的美人”。我笑着打趣照你这么一说,西施也比不上。心里头却惦记着收来的草药该拿出来晒一晒,多好的天气。大婶察觉到了我的不以为意,忿忿地嘟囔了一句“那可未必!”,转身回去做饭了,光看仙子可抵不了肚饱。

    多可爱的村民,夫人和小姐的美貌仿佛是他们自己的骄傲一样,可知道人家未必稀罕。

    我把该晒的草药分类码在圩围上,然后躲在槐树y下捧着本书消磨时光。商文柏出门服务到家去了,我嘱咐他务必蹭完三餐再回来,能省点口粮是省点口粮。至于我自己,好打发,睡个觉,省顿饭。

    《左氏春秋》是我大学时选修的“先秦散文欣赏”的授课老师极力推荐我们去读的一本书,现在翻翻,确实字字珠玑,读来口齿生香。一个“郑伯克段于焉”的“克”字就意味深远,令人掩卷沉思。

    “小姐,你怎么躲到这来了,叫老奴好找。面纱呢——哎哟,怎么能随便摘下。”一个仆妇装扮的中年妇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由我分说,就在我脸上蒙上了一块面巾。拜托!我没打算去抢银行,不必打扮成阿拉伯妇女。

    “你是谁?”我在书里随手夹了片树叶作签,瞪大眼睛盯着来路不明的女人。

    “怎么衣服也换了。”她呐呐地皱眉,旋即惊恐地抓着我的手,“小……小姐,你没发生什么事吧。”神色甚是紧张。

    我叹了口气,“我没事,如果你能放开我的手的话。”满是厚茧、龟裂粗糙的大手攥的我生疼。

    她惊惶地松开手,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小姐,夫人怕是等急了,您还是快些儿回去吧。衣服呢,回头再换。”

    就这样,她自问自答,完全没正面回答我的任何提问,西里糊涂地拉走了我这个乌龙小姐,我更绝,直到她欢天喜地地报告“小姐找到了。”水家当家主母一声“清儿”,我才勉强反应过来搞错了,她们口中的小姐是水家大小姐水柔清,而不是我所理解的对所有年轻女子的通称。

    端坐在檀木椅子上的水夫人看到我微微一怔,不等她发话,我先摘下面纱,无辜地向她眨了眨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被拉来了。”

    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在训斥中年仆妇:“赵妈妈,怎么搞的,小姐也能认错。咱家小姐是谁都能胡乱顶替的吗?”言辞间仿佛我被误认是辱没了她家小姐。

    我在心底兀自冷笑,什么东西,一条狗而已,还自鸣得意。

    “怎么会弄错呢?跟夫人长的这么像,简直是活脱脱夫人年轻时的模样……”那个被唤作赵妈妈的中年仆妇一脸不置信的模样,犹自喃喃自语。蒙她的言语所赐,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唰地落到了我脸上,夫人的相貌她们烂熟于心,而且因为身份地位悬殊,不能直直地盯着死瞅;对我就不必有这些顾忌了,目光如此集中,简直要在我的脸上画坐标图,衡量每一点的差距。

    “我看一点也不像,她哪能跟夫人比。”先前开口的青衣丫头挑剔地上下打量,眼子透着一股鄙夷。受不了,为什么永远都有这种人,老干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智商很低一样。

    我凉凉地白了她一眼,“我可不敢高攀自取其辱。既然知道弄错了,就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心里头惦记着没看完的《春秋》,跟左丘明神交远胜于站在一大堆女人中间被她们评头论足。

    “我倒觉着挺像。”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的水夫人突然淡淡地开口了,“难怪赵妈妈会认错。”

    主母发话了,众人自是纷纷附和,没决的像的人也把我俩硬往孪生姊妹里靠了。可怜青衣丫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燥的恨不得找个地d钻进去,马p不是那么好拍的,搞不好就回拍到马腿上,撂自己一蹶子。

    “我可不觉得像。”起码年龄就摆在那儿,谁都不会觉着自己看起来老相是一种光荣。

    “那是因为我老了。”夫人不以为忤地摇摇头,微笑,“连性子都有几分相似。你是哪家的闺女,年前回来时倒没见着。”

    没等我应答,外间跑进一人报告说是族长来了。一干子人该回避的回避,该就位的就位,倒没顾上我。我趁乱准备溜之大吉,不想迎头就跟族长老爷爷打了个照面。

    “先生也来了,也好,你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书香子弟,刚好可以跟夫人多聊聊。”

    族长辈分极高,按辈分算,水夫人得叫他一声“七叔公”。因而水夫人必恭必敬地按规矩向他行了个大礼。两人寒暄片刻,话题就转到了我身上。有丫鬟给我递了张凳子坐在他们下首,族长和夫人都可以算得上是我的长辈,倒也不算怠慢我。

    我静静地坐在堂屋的下首听着他们的寒暄与交谈,族长不时发出爽朗喜悦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