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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部分

 宴会上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那心情,草草收场后,皇后回宫反省,丞相回府反省,几位被降了级的大臣更是满面晦暗。

    晋王走时脸色深沉无比,我欲开口安慰,却因事情由我而起,这时安慰他似是有说风凉话之嫌,最终只互相道了别,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之事的走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从宫,尽在中回来之后便窝进书房练字,以静心神,冬儿候在一旁为我砚墨,写的是李白的《静夜思》,一遍又一遍,足足写了二十多张,本是想静心的,却不想越写越烦躁,最后一张写的分明就是狂草。

    冬儿小心问道:“王爷可是心情烦闷?”

    我搁下手中的笔,笑道:“这也让你瞧出来了,果然聪慧。”

    冬儿微微歪头笑答:“奴婢是从王爷的字中略窥了一二。”

    我忽一警惕,问道:“你识字?”

    古时女子比不了现代,能识字的微乎其微,这丫鬟竟然识字,容不得我不多想一想。

    冬儿愣了一愣,很快否认道:“奴婢不识字,只是瞧这字形,从工整到杂乱,就猜想王爷您大概心情并不大好。”

    我微微抬了抬眉,面上笑意不减:“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有些事堵在心里,憋闷的很。”

    冬儿顺着说道:“如果您不嫌弃,大可说给奴婢听听,看看奴婢可否为您排忧解难。”

    我正想说话,德谦推门而入,禀道:“王爷,宫里带回的那些人全数安排妥当了,不知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你来的正好,去帮我把钟先生请来,与他说我今日乏的很,就不过去了。”

    德谦应声又退了出去。

    冬儿道:“王爷既乏了,不如就让奴婢伺候您休息片刻?”

    我瞧了一眼书房中的暖炕,心想:只怕上了床就更难休息了。

    于是说道:“不了,你去帮我把今日皇上赏下的那些人都叫来。”

    冬儿悻悻退了下去,一刻之后人全都来齐,我从中挑了一位容貌秀美,看上去还不算蠢笨的丫头留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弱柳。”

    “若柳,是哪两个字?”

    “奴婢不识字,只知是柔弱的弱,柳树的柳,如何写法并不知晓。”

    “弱柳……”我呵呵一笑,“弱柳千条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丝。好名字。今后你就在书房与冬儿一同伺候,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弱柳福了身子道:“谢王爷。”

    立在我身旁的冬儿轻轻咬了咬下唇。

    这时德谦领了“钟先生”前来,我忙迎上前:“我们去内室。”走了两步,回头对冬儿道:“你先带弱柳熟悉熟悉这儿的环境,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与她好好说。明儿我会过来。”

    冬儿低头道:“冬儿明白。”

    我又轻声对德谦说:“你看着点她。”便携了闻人翼一同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留言吧~~

    正文 七二节

    回到房中,我让人烧起热炕。这时代本没有炕,我怕冷,便画了图纸通路,让人在南面窗下砌了一铺,铺上几床厚实的褥子,晚上睡起来像是垫了电热毯那么的舒服。

    闻人翼在一旁看着不发声,眼睛却直盯着那烧炕的人,大约是觉着新奇。待下人都退出去,他才问道:“你的主意?”

    我把暖炕上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搬到地上,边脱衣服边说:“算是又不是,在我那个时代里,北方都兴这东西,叫炕,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没有。原本也不想那么麻烦,但晚上实在冷的受不了,屋里放多了火盆我只怕一氧化碳中毒,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让人给砌了一个。坐上去试试看啊,可暖和了。”

    他一面往炕上坐去,一面不解的问:“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是何种毒物,为何我没有听说过?”

    我脱至中衣,把袄子外衣全都随意甩在了一旁的榻上,兹溜钻进暖炕上铺着的褥子里。

    “一氧化碳……让我想想。”我略略组织一下语言,“这么说吧,人需要氧气才能够生存,氧气,就是我们平日这样呼吸,就会从身边的空气中获得的一种气体。”我看闻人翼四下环顾,便又说:“你不用找,这种气体是无色无味的。”

    只见他抬了抬眉,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一氧化碳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种气体在物体燃烧时会随之产生,比如说燃烧着的火盆。这种气体进入人体血y中后,会和血红蛋白结合,这样就导致了血红蛋白不能和氧气结合,血红蛋白,你明白吗?”

    他面露困惑,想了想,片刻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感到很为难,这古人一点化学基础都没有,如何与他解释血红蛋白的存在呢。

    “就比如说我是血红蛋白,小七是氧气,你是一氧化碳,原本我与他在一起,后来你硬挤进来,把我抢走了,那我就不能再与他一起,而和你一起了,这二者只能选择一边。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他皱起眉头,嘴唇动了一动,最后点点头。

    我继续往下说:“然后人体就逐渐缺氧,最后就……”我做了个掐住脖子的表情,“窒息而死。”解释完毕,我等待他发表高论,他安静了一会,突然说:“你的意思是说w你与我在一起最后就会死,与小七在一起就不会?”

    我实在无语至极,“我真是败给你了,明明在说一氧化碳,你怎么扯到这事上了?!”

    他冷冷说道:“是你方才的比喻。”

    “ok,是我错,行不行。你是氧气,小七是一氧化碳,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反转身去,趴在炕上,不想再与他纠缠,完全是不可理喻的小孩脾气。

    只听他下了炕,去一旁取了些东西,走到我身边,我斜眼瞧他,“你干嘛?”

    他答的干脆:“施针。”

    我撇了撇嘴,躺好,心中忖道:也亏了闻人翼遇上的是我,不然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这y阳怪气的性格,乱猜疑乱吃醋也就罢了,还从来都是死犟着不肯认错,好在我大人有大量,每次都不与他计较,只要他别再胡搅蛮缠,我都是给予包容的。

    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甚是伟大。

    他照着脚踝某处扎下一针,毫无情绪地说道:“笑什么。”

    猛地一酸,我轻轻呲了下牙,回道:“我有笑吗?”他道:“有。”

    我把目光从房顶转至他身上,只见他一手轻捋衣袖,一手执着银针,神态自若潇洒,神情专注认真,唯一欠缺的是那张面孔,如果能换上闻人翼自个的面孔,那可真算得上是人如仙,美如画了。

    他轻飘飘瞟我一眼,问:“看什么?”

    我闲闲地撇开目光:“随便看看,人生了面孔本就是与人看的。怎的,看看还不行了?”

    他又瞟我一眼:“这面孔不是我。”

    我一愣,尔后恼了起来:“你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如果不是身上扎了许多针,我真会跳起来。

    他动了动眉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施针,但静了不到五分钟,就听闻人翼再次开口:“今日在宫中,如何?”

    本不想理他,但一想自己的伟大,便不计前嫌道:“今天压根就没我什么事。”看他不解,我又好心的把在宫中发生的所有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说啊,皇帝明了是为我办这宴会,其实是想借此来打压一下外戚的气焰,但依我之见,皇帝如此做只来更加招致众臣不满,且现如今他身体又不好,除非他把他们全都杀光,不然难保将来不被反咬一口。”

    “皇帝死了,对你来说岂非好事。当初就是他把你从崟月弄了来,只要他一死,不就再没人打你的主意了。”

    我嗤声一笑:“好?如果皇帝出事,第二个倒霉的肯定就是我。朝内对于议和,一直就是反对声大于赞同声,他们会把对皇帝的不满,还有对崟月的敌对情绪全数都汇总在我身上。”

    “小易说的对极了。”屋内忽然响起书文的声音。

    “学长?”我条件反s的想要起身,被闻人翼及时制止,“别乱动,小心针!”

    我讪笑道:“我给忘了。”

    闻人翼凉凉的撇我一眼:“不用急,他跑不了。”

    我白他一眼,没有接话。

    书文此次来是暗访,走的是窗不是门,面孔也是原装的,一袭黑袍,刚劲洒逸。

    他在我身边坐下,柔声问道:“身体觉得如何?”

    我微笑道:“还是老样子,大问题倒是没有的,就是容易疲劳。”

    他点点头:“不急,慢慢养着,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捂了捂我的额头,把零散在额边的发丝顺了顺,笑说:“闭上眼休息会吧。”随后便要起身,我轻轻拉了他的衣摆,问道:“你又要走?”每次来去都像是一阵风,连说几句贴己话也不能够。

    他握了握我的手,摇头笑道:“不走,我和翼说点事,你放心闭上眼休息,我就在旁边。”

    我忙点头,放了手,闭了眼安下心养神。

    这一闭一睁,屋内居然掌起了灯。

    我抬手揉眼,发现身上的针早已被撤了去,还盖了厚厚的被褥,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寻书文的身影。他与闻人翼正坐在桌前吃茶,我看过去,与他看了个眼对眼,他微笑说:“醒了?”

    我还有些发懵,看看他,又看看闻人翼,缓了两秒才点头说:“嗯。我睡了多久?”

    闻人翼道:“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没想到我那么能睡,掀开被子跳下暖炕,披了衣服推开窗户,果然天都已经黑了,忽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寒毛直立,我又忙把窗户关上,回头问道:“小七来过了吗?”从皇宫回来之后我便让他带些人出去打探消息,如今几个时辰过去,也是该回来了。

    闻人翼没有说话,书文瞧了他一眼,对我说:“来过了,见你正睡着就走了,说是等你醒了再来。”我“哦”了一声,又问:“你没让他瞧见吧?”书文温和的笑道:“没有。”我也笑起来,这个问题有够多余,要见着了,哪还有这幅宁静景象在。

    这时,闻人翼c嘴说:“如果不是为了你,大师兄又何必躲他。不是为了你,他焉有命活到今日。”

    “翼!你少说两句。”书文瞪他一眼,尔后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说:“你放心,就目前来说,还不到我们面对面的时候。”

    我神情黯然,叹了几声,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说:“不谈这个话题了。”我拉了他在炕上坐下,“宫中情况如何?皇帝的身体好些了吗?还有你今天怎么没去宴会?”

    大约是我一次问太多问题了,引得书文呵呵直笑。

    “我今天没到场,是因为没有到场的必要。我也不总是跟在皇帝身边,毕竟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大合适总是出现在众位大臣面前,只能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你也知道,目前不少人对我很有情绪。”

    我点头表示赞同:“晋王就很不喜欢你。”

    “那是因为他还不是皇帝。”书文笑得深远,“有许多事,不在其位,是无法体会的。”

    我很困惑:“皇帝到底在想什么?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就算之前不知道,那现在也该知道我不过是个凡人,根本没有能力为他统一三国。”

    “还记得《风云》么,那里面有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并非要你有神力,这是信念问题,他信‘血玉玲珑,一统三国’这句话,你在他眼中,就有神力。其实,别说是他信,听过这神谕的人,有些虽表面质疑,但从内心深处,可以说95%都是信的。”书文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人的执念,信了,它就是真的。

    “那为什么现在却好像没我什么事?”说句露骨的话,我本以为这皇帝是想要占有玲珑的,但就目前来看,似乎毫无动静。

    “不是没你什么事,而是皇帝现在正病着,你也知道,生病做起事来原本就会力不从心,而最近外戚又很不安分,他自然先要解决了内部问题,才会轮到你。”

    我喃喃道:“这内部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书文笑道:“这内部问题就不用你来担心了。”顿了顿,又说,“还有,晋王那边你还是不要走的太近。”

    “为什么?”

    闻人翼冷哼:“帮你一次就当他是好人。大师兄说的话,你还是听着为好。”

    我横他一眼,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书文含笑道:“我也是提醒你一下,毕竟在当下的环境中,是敌是友,并不能看表面,你处世不深,又心地善良,看谁都是好人,我只怕你上了别人的当。”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嘴上虽答应了,心中却想这不过是书文想太多,就晋王此人,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能帮我多少虽未可知,但总也不至于会害我。

    书文的眼睛忽然投向远处,压低了声音:“到时间走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在我侧脸上轻轻一啄,起身“飘”至窗边,纵身跃下。房内响起“咔蹦”一声,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闻人翼手中原本完整的茶杯就在刚才被捏碎成了几片。

    我这才回神,忙起身跑到窗边,伏在窗台上往下看去,未见人影,又往上看去,也未见人影,不禁在心中赞叹现今书文的身手了得,回头与闻人翼说:“你说我要练多久,才能有如此的身手?”

    他手一甩,便把茶杯碎片抛在了地上,冷然道:“这辈子,没指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结束,继续更新!

    众亲们,节日快乐!

    看到一些亲催文,其实偶自认速度还行哎,总不能要求偶整天啥事不做就守在电脑前敲敲敲吧,神仙都得喘口气呢~何况偶一介凡人,其实挺羡慕那些写文滴学生的,无忧无虑,只要不考试,就可以长期宅在宿舍敲敲打打,偶上大学那会在干吗?窝在宿舍睡觉==

    正文 七三节

    书文走了不到一分钟,门板就被敲响了,我已见怪不怪,练武的人在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个先知。德谦在门外压低声音问道:“钟先生,晚膳已准备好了,是现在传膳,还是等王爷醒了再传?”我提了嗓子道:“德谦,进来吧。”我平日定下的规矩,凡钟先生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房中,有事也只可门外禀告。

    德谦进了门来,先与我行了礼,再向闻人翼行礼,之后才又问:“王爷,可要现在传膳?”

    我道:“先不传,你先去把七护卫给我找来。”又一指地上的茶杯碎片,“让人来把这些碎片打扫干净。”

    德谦应声退出后,闻人翼拿了药箱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

    我急忙跑过去拉住他:“先别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先帮他号脉,然后把解药给我。”他停住脚,盯着我也不吭声,我拽他衣袖,拉了几下也未见他移动半步,“喂,你不是想反悔不守约定吧?”他哼一声,甩起衣袖,我便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堪堪站稳。我气恼地瞪住他,闻人翼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回去坐好,打开药箱,拿出手枕头。

    下人进来收拾碎片,出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邱铭远进门,他瞧了一眼簸箕,我怕他心生疑惑,便主动解释:“我不小心摔了个杯子。”走过去拉了他就在闻人翼身边坐下,“我与钟先生说了,让他为你瞧瞧身上毒,说不准先生能治。”

    邱铭远呆呆的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催促他说:“快把手伸出来啊!”这句话换来的是闻人翼一记冰雪眼刀,直接把我劈倒。乖觉地站到一边,不再多话。

    号脉的过程不过短短两分钟,我却觉着过了两年这么久,就怕闻人翼一个不爽,掀台抄家伙,我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数,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直到闻人翼收回手,我才算是松了口气。

    闻人翼压低声音,装出粗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七护卫可知自己中的是何毒?”

    不得邱铭远回答,我便接口道:“柔情,是柔情。”

    闻人翼淡淡看我一眼,我讪笑着闭上嘴巴,再次退到一旁。

    邱铭远道:“不怕先生笑话,在下也懂些医术,但对此毒却是毫无头绪,之前服了些解药,内力大约恢复了有六七成,但总觉哪里不妥。这毒出于逍遥宫,不知先生可曾听过?”

    闻人翼把手枕头归入药箱中,“未曾听过。”邱铭远神色一黯,闻人翼稍顿片刻,才不疾不徐接了下去,“不过要解,也并非不可能。待我回去想一想,查查医书,写个方子交予王爷,到时你先吃着,看效果如何。”

    邱铭远马上起身谢他,闻人翼只冷淡的点了下头,又道:“七护卫,你除了中毒,平日是否总是积郁在胸?忧思过度,以致情志不舒。方才我为你把脉,你的脉象艰涩似难以疏通,细迟短散又不成形,长此以往,可会伤及心脉气血。”

    邱铭远一愣,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眼睛不知怎么就瞟到了我的身上,正巧与我看了个眼对眼,下一秒,我俩都很刻意的把目光移开。我暗暗瞪了闻人翼一眼,他这番话好比在邱铭远心上重重一锤,不能伤他的人,就伤他的心,算他狠!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便跟没事人似地背起药箱,自顾自往外走去。我立在那里头也没回,冲门外候着的德谦吼道:“德谦,送钟先生。”

    闻人翼走后,屋内弥漫了好一阵的尴尬气氛。我与铭远之间的关系总像蒙着纱帐一般,比不得闻人翼,比不得书文,甚至连晋王都比不得。我们总是选择躲避逃避回避,被闻人翼那样一说,一时间思绪万千,我们是否该面对面的坦诚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