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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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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既累了,就先回去玲珑阁吧。朕这里还有些折子要看,待晚上空了,朕再去瞧你。”

    我忙推说:“臣弟先谢过皇兄好意,只是现正是紧要时期,皇兄可别为了我而分了心神。”

    有琴渊默了默,沉声道:“你不想见朕?”

    我的心思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虚与委蛇,只说:“易儿不过是想安静的待上几日,劫后余生,难道说这点小小的要求,皇上也不能答应?”

    有琴渊似在斟酌,又探究的看我,终是允了。

    我又道:“皇上,不知来福如今何处,我想见见他。”

    他神色一肃:“才刚回来,是否就要与朕样样算个清楚?!”

    我起身在他脚边跪下:“易儿不敢,只是皇上先前曾答应过会把来福还我,如今我不过是想瞧瞧他,哪就是与皇上样样算个清楚了?早知皇上如此想我,易儿不如死在曜日才好,也免得回来惹您生气!”

    他一把拉起我,往他怀中一带,叹笑道:“才说不许提‘死’,怎的又说个不停了。好了好了,你既已回来,朕就让来福跟还与你。这一年中朕可未曾亏待过他,薪俸都是照着怀仁的品格给的,就盼盼着你回来能念上朕一句好呢!”

    我尴尬的想从他怀中起来:“皇上你说话就说话,别如此拉拉扯扯的,让人瞧见了,传到新皇嫂耳中……”他微微一僵,:“你都知道了?”我别过脸,做出怨尤的表情:“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又怎会不知。”说毕,又轻轻叹了一声。

    大约是真的在忌惮魁星女皇的事,他果然放开了手,我站稳脚跟,心中不由松了口气,道:“恭喜皇兄。”

    有琴渊似是欲言又止,但犹豫了几番,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道:“你先回玲珑阁去吧,朕一会就让来福过去。”

    我即刻谢恩退下。

    出了潘龙轩,穿过御花园,走了片刻才回到玲珑阁,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附满灰尘的破落院子,却不想与走的那日并无不同,门前侍卫站的笔挺,走进去,宫女太监们穿梭在游廊内,忙忙碌碌的好似要准备酒席一般。见了我,纷纷福下身子,我挥手示意他们起身,便径直往卧室走去。

    久违的彩漆雕花拔步床,花草虫鸟蝉纱帐,红锦牡丹念褥,我迫不及待的把头埋了进去,竟还有阳光的香味,一点也不像是久未住人的屋子,我忽然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经历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梦,其实,我从未离开过这屋子,离开过玲珑阁,离开过皇宫。

    身子已是累极,连月来的疲惫,今日的辗转,心情的涌动,一瞬而已,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一片宁静的暗色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边竟有小小的啜泣声,我揉揉耳朵,疑是幻听。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越渐清晰,我又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不禁笑出声来。

    原是来福身着蓝色宫服跪在床头哭呢!

    我长吁一声:“我都回来了,还哭个什么劲啊——”

    原本是怕吵我睡觉,才小声哭泣,如今醒了,他便也放了开来,再加上我如此一说,更是闸门一开,无法收拾,呜哇呜哇的大声哭道:“主,主,主子……您,您总算……总算,回来了!您没事……没事……”

    “是啊,我没事!”我下了床来,有点吃力的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也不知他哭了多久,跪了多久。一别年载,还是如此爱哭,真真要做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啊!

    坐到榻上,他依旧哭的摇天动地,直拿袖子拭泪:“他们都说您……您……已经,奴才不信……一直都不信!”

    我但笑不语,自抽屉里找出条巾帕予他擦泪,很想安慰他一番,却知人在伤心时是不好安慰的,软软的话语,只能够令人愈加伤心。

    又哭了一阵,才渐渐止住泪水,我见他如此摸样,也不禁心酸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来福见我如此,倒是慌张起来,一径的劝我:“主子,奴才不哭了,您可别哭,原本身子就不好,别哭坏了,奴才是皮糙r厚的奴才,您可不同,金贵的紧呢!”

    我吸了吸鼻子,笑着揉揉鼻尖:“谁说我要哭,要都像你,我这玲珑阁不得淹了才怪!”

    来福被我一句话逗笑起来,“主子,您一点也没变。”

    我咳了一声,正色道:“谁说没变,前皇上还说我长高了,肩宽了呢,到你这又说没变。”我站起来在他面前来回溜了两圈,“瞧瞧仔细了,变是没变?”

    来福还真的认真把我好好打量了几番,又站起来在我身旁比了比:“长高了吗?可奴才怎么记得主子走时是到奴才眉骨这,现在还是到奴才眉骨这啊……”不待他说完,我便在他高帽子上重重拍了一记,笑骂:“傻子,那是因为你也长高了啊!”

    来福小眼圆瞪,一拍额头:“是啊,奴才怎的没有想到!”

    我笑倒在榻上,片刻之后,收摄心魂,见来福笑吟吟的看住我,才知他原是想逗我开心。

    “这一年过的可还好?皇上待你如何?在宫里没受人欺侮吧?”

    “奴才在宫中生活惯了,一切都好,皇上也未苛待我,只是主子不在,奴才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想您是否过的好,身边可是有贴心的奴才伺候着,冷了能给您加衣,热了给您扇扇,晚上您爱踢被子,是不是有人能给您……”说着说着,又垂下泪来,我道:“好好的,又哭什么。”叹了一声,又道:“我挺好,一路上邱将军都将我照顾的很好,到了曜日,下人们也都伺候的挺好,但总是没你贴心,总想着,我要回宫来接你一道。”说话间,来福又自默默流泪,我也不愿再说这煽情的话,很快把话题引到了我这一年来的经历上,所见所闻,说的来福眼也不眨。

    但我隐去了闻人翼,书文那一段,只说遇到了千奇百怪的人,而从牢中逃出那一段,也自编了套说辞。

    我说的起劲,来福听的专注,一说便说到晚饭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渊哥,被大部分人嫌弃了~~

    写到这里想说两句,有关小易的圣母,他执意回去救来福,我个人觉得是合情合理的啦,毕竟舍己为人并非是句空d的成语,在小易心中,来福是一个人,不是奴才,是与他具有平等生命的,而且他曾许诺会回去接他,如果半路跑了,以小易的性格,是一定会内疚的,就像他说的,不会快乐,只有沉重。

    有关圣母,其实并没什么不好,如今社会凉薄,人情冷淡,但并不表示人心就不善了,只是没遇到事罢了,远了说,上一年的汶川大地震,多少人为救援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近的说,前几天看个新闻,几个同学一起出去旅游,为救其中一个落水的同学,两人溺死。对于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我们是要嗤之以鼻说一句“圣母”,或是为之感叹感动一番?

    小易从小受了真善美的教育,但遇事他也会害怕,会有硬着头皮上的感觉,在我看来,小易的个性,温吞,犹豫,有责任,善良,又有点胆小,心思有些,但不深,看事也半透不透,他很真实,也很平凡,一点也不万能,也有点想做救世主啦,可惜火候欠的多了点,所以时不时就要依靠旁人。说他是累赘么,的确有点小累赘,但总算是有些小可爱,我挺喜欢这样的人物,亲切,可人。

    正文 九〇节

    晚饭后我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醒来,有种特不真实的感觉。回来了,我竟真的就回来了,之后一连三天,有琴渊果真如他所说没有来打搅我,我却整日的迷迷蒙蒙,浑浑噩噩,三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书房发呆,看着来福进进出出的忙活伺候,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说要带他离开的事。

    之前的笃定竟有了犹豫,不知此次回宫是错是对。

    来福从小伴着玲珑在宫里长大,与我不同,这皇宫等同于他的家,他或许是想与我一道,但并不表示他就想离开此地。就算不回来救他,有琴渊也不会真的对他如何吧,我似乎犯了个常人都会犯的错误,太自以为是。地球没了我照转无误,来福没了我不见得就会过的没有方向。另一个念头盘旋在脑海中,我是真想回来救来福呢,还是……为了看他一眼而回到这里。

    这个想法令我如被五雷轰顶,掉落万丈冰窟,抖出一身j皮疙瘩,猛地左右甩头急于摆脱。

    正巧来福端着只小巧攒盒进来,见此状,小跑过来,把攒盒至于桌上,担忧道:“主子,您怎么了?”

    我歪头看他一眼,叹了声,往桌上一趴,拳头抵住下颚,幽幽道:“没事。”顿了顿,试探道:“来福,你说这玲珑阁,我还能住多久?”

    来福不解:“主子何出此言?这还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捻了块攒盒中的芙蓉糕放入嘴中,自嘲的笑笑,芙蓉糕入口香甜,多少能抵消了心内的寒意,待把眼前几块吃了干净,我才道:“你是说我该掩在这宫中一角,默默过完一辈子?”来福被我说的一愣,显然他并没想到那么远的事,“皇上……皇上对主子……”我打断他说:“你觉得皇上还是很喜欢我?”来福点头:“那是当然,听闻主子的死讯,皇上整有三天没吃下一点东西,连朝都没上,这可是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可见他对主子您多……多……奴才也说不好。”

    我冷笑道:“来福,你可知道,这次我陷入困境,完全是因为有琴渊他毫无预兆的撕毁和平协议所致。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哪还能回得来?而我的死,也不过就值得他三天不吃饭,三天不上朝罢了。你真以为我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来福一时无言以对,面露愁色。

    “如今他为了要迎娶魁星的女皇连后宫也撤了,你想过没有,新皇嫂可会容忍我的存在?”

    来福张了张嘴,却终是毫无头绪的默在一旁。

    许久之后,我叹了一声,觉得时机已到,刚要张嘴,却听门外有太监尖声通传:“皇上驾到!”

    我眉间一沉,心知要起身迎驾,却还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来福见状连忙先扶后拉,拽了我到门前一同跪下,轻声关照道:“主子,不管以后如何,您得把眼前先应付过去,皇上的脾气您也知道,您对他好一些,总是没错。”

    我憋闷的嗤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允了。

    明黄色锦绣龙袍一角晃进我的视线之内,有琴渊带着一脸笑意把我搀了起来,“这几日可曾休息好了。”我吩咐来福上茶,一面回道:“还好。多谢皇上关心。”

    有琴渊挥退了众人去院内守着,走去我书桌前坐下,“这几日你老是闷在书房里头,怎么也不去外头走走?”一见摊着的文房四宝,问道:“在写什么?”

    我猛地把桌上的宣纸抽走,飞快的揉做一团捏在手里,搁在身后,“没写什么。”

    有琴渊收起笑容,“给朕瞧瞧。”

    不是商榷,而是祈使。

    我也知如此遮掩毫无用处,不如大方些,把纸团往他面前一扔:“给你就是了。”说毕走到一边架子上抽了本书,往榻上一躺,自顾自看起来。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他顿了一顿,又念道:“又见桐花发旧枝,一楼烟雨暮凄凄。凭阑惆怅人谁会,不觉潸然泪眼低……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读一句,我便心酸一处,眼睛虽看着书,却不觉湿了眼眶,想起许多事许多人,好似放电影般,在眼前一一掠过,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走到我身边了。

    有琴渊柔声道:“易儿,可是还在怪朕?”

    “没有。”我头也没抬,“皇上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我又如何会怪你,怪你是个好皇帝?”我自嘲的笑了笑,却已无心看书,阖上,丢在一旁。

    这时来福端茶进来,他搁下茶,偷偷对我使了使眼色,还没呆足一分钟,就被有琴渊打发了下去。

    房内又只剩下我们二人,他在我面前坐下,似是一副打算与我好好谈谈的摸样。

    我坐起来喝了口茶,放松心情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刚下朝,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

    “闲来无事?皇上真是爱说笑,如今您大婚在即,两国合并所需处理的琐碎事务,再加上前线战事已起,您不该是分身乏术么?”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一年未见,易儿还是,尽在如此牙尖嘴利。看你如此,朕倒是放心不少。”

    我偷偷在手臂上狠掐了一把,提醒自己别再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过去。

    我想了想,坐直了身体,认真道:“皇兄,我觉得以目前这种情况,我再住在宫中似有不妥。”得先想法子搬出皇宫才行,住在宫中诸多不便,离危险分子有琴渊太近不说,我要想出个宫,简直比登天还难。万一书文闻人翼哪天突发奇想的要来看我,闯宫总是件危险的事,他们又不熟悉此地的地形,只怕打草惊蛇。

    有琴渊自然是不乐意的,强词夺理道:“有何不妥,一家人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皇兄也算一代明君,如此的话怎也说的出口,一直以来但凡皇族子嗣,年满十五岁便要出宫立府,如今我已十七还赖在宫中,自然不妥。”我看有琴渊想要开口,便阻了他继续说:“当然,这并非最主要的原因。其因还在新皇嫂那边。”

    “谨华?她有何问题?”

    “皇兄你为了迎娶欧阳谨华,连后宫也散了,自然不该再留我于宫中。”

    有琴渊沉下脸:“你是我的皇弟,与后宫妃子如何等同而语?”

    我笑了一笑:“皇弟?现在我又是皇弟了?”

    有琴渊咳了一声,撇过头去。

    “皇上何必自欺欺人,我们之间的那点事,当初连晋王都是知晓的,魁星他们又怎会不知?女皇不同于寻常女子,自是不会与人分享丈夫。就像你不会与人分享妻子同个道理。如今你却要继续将我留在宫中,对于女皇来说,又该如何交代?告诉她我只是你的皇弟?但如果只是皇弟,已是这个年龄,却又为何还要住在宫中?对于此番种种,皇上可有想好一个很好的理由?”

    有琴渊被我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微恼道:“朕自然想过。朕会告诉她,如今朕只有这一个弟弟,又是历劫归来,再加上从小身子便虚,朕不放心,我想她能够理解。”

    “如果这些是实情,那女皇必定能够理解。只是……如果皇兄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我冷冷笑道,“别说她不会同意,就是我,也不会。”

    有琴渊拉起我的手,合掌道:“易儿,朕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

    我看着他诚恳的表情,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真会以为他有多么爱我,多么在乎。

    我憋住一口气,努力平复口吻,淡淡道:“明白,如何会不明白。”

    他将我轻搂入怀,喃喃道:“朕不想再离你那么远了,听闻你的死讯,朕这里,就好似被挖空了,血淋淋的,实在是……很痛,很痛……”

    能有多痛?那么痛,怎么不去死!

    这样的话,我只能在心底嚎叫,面上还要装的凄凄艾艾,我见犹怜。

    “我在外头也是常常想起皇上。”这却是实话,有琴渊的影子总是时不时在我眼前晃动,不止是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更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大约是与书文长的太像,寄情于斯,每每想起他,总是心情复杂,不是爱也不是恨,只是想起。“皇上,如果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的后悔?”

    “会。”有琴渊答的倒是毫不犹豫,“原本现在开战就并非好的时机,当初那样做,就是朕实在等不及三年之约,想要他们马上带你回国。谁知……是朕太过自信,以为他们定能护你周全,没想却害了你。好在你没事,回来了,不然……朕真不知……该如何……”

    我沉默不语,静静听着,最后柔声说:“皇上,让我出宫去吧。你不是担心我吗,只怕我在宫里,才是真的不安全。出了宫,也还是你的易儿,不会变的。”

    皇帝也是男人,经不住软语温软。最后还是同意了让我出宫立府,晚上他自然是想留宿在玲珑阁,又让我以如今局势不稳,做事不能出格为由挡在了门外,我心里寻思着,这个理由大概能撑到女皇嫁过来为止,不由心情松了许多。

    正文 九一节

    有琴渊赐下的琼亲王府据来福说是原本的第四皇子,盛亲王的府邸,但因这位仁兄在夺位大战中败于有琴渊被赐死之后就一直空置着,如今给了我,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曾问来福,玲珑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得到的答案是两死一流放,至于两位姐姐,一位寻了个山头出家去了,另一位永安公主乃是与有琴渊一母所出,则嫁与了前丞相的大公子,驸马如今官拜“右卫尉大将军”,执掌御林军,司皇城保卫。

    这次搬家,我只从玲珑阁内拿走些衣物,其余维持原样,那毕竟不是我的东西。

    走时我显得兴高采烈,仿佛已经逃脱钳制的牢笼,但细一想,未免高兴的太早。我是走出了玲珑阁,但不还是在有琴渊眼皮子底下么,所谓的王府,里头的护院长工小厮丫鬟管事等等,无一不是皇帝派了去的,院里花开花落,大概他比我还要清楚。

    来福时不时都会劝我,他总以为我在为欧阳谨华要嫁过来的事忧虑郁闷,说皇帝打心里头是很在乎我,就算是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