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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我说,笑话什么?以后又不是不还他了,先把孩子弄回来再说。

    林宝宝的脸上笼了一丝愁云:“唉,都是被孩子给累的。”

    我问:“来顺多大了?”

    林宝宝说:“快要四岁了……不认识我了,见了直躲,跟陌生人一样。”

    我说,等把他接回来就好了,你是他妈,早晚他会知道的。

    “我担心你哥呢,”林宝宝像金龙那样不停地用筷子戳眼前的一盘菜,“你哥是为我好才把孩子接回来,可是我担心孩子来了他讨厌。过日子是个天长日久的事情,他不是孩子的亲爹,将来……”“别担心这个,”我说,“我了解我哥,他从小就喜欢孩子,家冠小的时候他还经厂着他出来玩儿呢。还有可智家的孩子,他在劳教所的时候还惦记着他,我去接见的时候,他问我,可智家的小孩儿挺可爱的吧?前几天还抱着可智家的孩子出来溜达呢。等来顺来了,他还不得稀罕死?”林宝宝还在搅那盘菜:“你不懂,过日子天长日久……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吧,但愿孩子能够早些回来,娘身上的一块r呢。”

    沉默了半晌,林宝宝突然笑了:“大宽你也是,你怎么就连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呢?”

    我的胸口一堵,抓起酒杯就喝,呛得连连咳嗽。

    林宝宝拍打着我的后背说:“别着急,别着急,等我忙完了这阵,我帮你找她去。”

    我反着手摇:“千万别去千万别去,家冠搀和那一次就够我受的了,别帮倒忙。”

    林宝宝停下了手,冲门口哎哟一声,尖声叫道:“这么快?”

    金龙一头汗水地闯了进来:“这还快?不知道我已经长驻下街了?”将手里捏着的一沓钱啪地拍在桌子上,“姐姐你点点,这是一千二,加上我包里的三百,正好一千五,你先拿着应急。”林宝宝抓起钱啪啦啪啦地点,点到一半汀了:“算了,这钱我不能拿,张毅光说我,他不喜欢这样。”金龙把腰包里的钱塞到林宝宝的手里,嚷得脖子上的青筋筷子一般凸:“这算什么?我又不是白给你,这是借,等你有了再还我。一哥再不讲理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谁还没有个应急的时候。”

    林宝宝攥着那把钱,看看门口再看看金龙,一噘嘴:“就这样吧。”

    金龙猩猩似的拍打胸脯:“这就对了嘛。以后别拿兄弟当外人,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宝宝揣起钱,给金龙倒了一杯酒,刚要给自己倒,突然停下了:“大宽,我怎么听见你哥在打人呢?”

    第十三章 看扎卡耍光g

    我一愣,丢下酒杯冲了出去。我哥的脚下躺着一个全身赤l,只穿一条大花裤衩的胖大汉子,他在猪一样地哼哼。我哥用一只脚踩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扭脚腕子。家冠他们围成一圈在旁边看。我上去拉了他一把:“这是谁?”我哥把脚移开,背着手往饭店里走:“扎卡。”原来这就是滚刀r扎卡?我忍不住好奇起来,仔细地打量他。扎卡已经坐了起来,全身都是土,汗水把土粘在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一头刚在猪圈里打过滚的猪←留着一部海盗那样的胡子,弯弯曲曲的胡须几乎把他的嘴巴遮盖住了。一条刀疤从嘴角斜跨鼻梁,一直延伸到额头,像一条巨大的蚯蚓趴在那儿←的头发乱蓬蓬的,说长也不是很长,像用火钳夹过那样散乱在硕大的脑袋上。我看过印度电影《流浪者》,眼前的这个人果然很像拉兹的师傅扎卡。

    我问站在一旁紧张得像风中的小鸟一样的g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g子颤着嗓子说:“他去我的摊子跟我要钱,我不给,我说一哥不让我给你……”

    家冠c话说:“给他个j巴毛给?砸死这个老养的拉倒。”

    我把家冠摔到一边:“继续说。”

    “我说一哥说过了,这些摊子都归一哥管,”g子躲闪着扎卡的目光,藏到我的身后接着说,“他不说话,拿着一块砖头拍自己的脑袋,当时围上来很多人,我害怕了,就来找一哥。刚过来还没喘口气,他就跟着过来了,不说话,拿着砖头继续拍自己的脑袋……”我看了看扎卡的脑袋,除了额头有些发红,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心里不觉有些发笑,什么呀?玩光g也没有你这么玩的啊,光打雷不下雨。我浅笑一声,示意g子接着说。g子瞄一眼饭店里面,继续说:“一哥没理他,让他自己在那儿拍,他就躺下了,装死。后来一哥就踩他的脸……”“家冠!”我哥在里面喊,“把老家伙给我拖进来!”

    没等家冠过去拖他,扎卡自己站了起来,把裤衩一把拉到p股下面,摇晃着往里走。

    家冠跳起来,从后面猛地蹬了他一脚:“走你妈的!”扎卡麻袋一般扎进了饭店。

    家冠回头冲看热闹的人群大吼一声:“全他妈的滚蛋!别惹得老子发毛出来砍你们!”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那帮半大小子轰j一般在后面起哄:“嗷嗷,快滚吧……”

    我喝住他们,让他们不要进去,都在门口呆着,转身进了饭店。扎卡在门框旁边摇晃两下,一扭身子又躺下了。我哥盘腿坐在一个凳子上,微笑着说:“老,就这么点儿把戏?是好汉就不要跟我装‘死蝼蛄’。站起来,好好跟我说话,看我能不能给你个面子。”扎卡紧紧地闭着眼睛,哼哼声越来越大,像一列即将离站的火车。我哥对站在门口的g子挥了挥手:“你出去,把门关好,”门一关,我哥歪头瞥了林宝宝一眼,“你也回自己的屋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冲家冠一勾手,“来,把砖头给他,让他继续。”家冠弯腰拣起门后的一块砖头,猛地杵到扎卡的怀里:“来吧大叔,继续装好汉。”

    扎卡不接砖头,依旧哼哼。

    我哥哥被他逗乐了,一摸桌子角,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c啊,还真有这样的人……”

    家冠献哈达似的双手捧着那块砖头,单腿点地,将砖头举过了头顶:“大爷,我求求你,再来两下吧。”

    扎卡终于说话了:“我偏不,凭什么听你的?”

    我哥哇地一声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哈哈哈!你可笑死我了……”

    金龙也跟着笑了:“这是哪儿来的猛将啊,我c,没有这么办的啊。得,看我的,我来开导开导他,”一起身,就势抓起p股下的凳子,劈头砸向了扎卡的脑袋。扎卡下意识地用胳膊一挡,凳子喀啦一声碎裂开来,一条凳子腿嗖的扎出了窗外。金龙哟呵一声,又抓起了一个凳子:“你他妈的还敢反抗?再来!”刚要举凳子,我哥伸手一指他:“放下!”金龙哈两下腰,放回凳子,摸着脖颈嘿嘿:“就是就是,还是一哥对,不能打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小子你在说哪个?”扎卡忽悠一下坐了起来,两只兔子眼瞪着金龙,“谁没有反抗能力?”一横脖子,冲屋顶翻了一连串闪着油光的白眼,“谁有刀子,拿把刀子来。”

    “老什么意思?”家冠抬起手,当头就是一砖头,碎屑四溅,“跟爷们儿玩命?我让你生得伟大,死得憋屈!”

    “听他的,”我哥哥抬了抬下巴,冲金龙一偏头,“把你的刀子给他。”

    “一哥不愧是一哥,”金龙从后腰上拽出一把弹簧刀来,当空一晃,“连我有这个都知道。”

    “别给他!”我拦了金龙一下,心里有些纳闷,给他刀子干什么,不怕他突然发疯?

    “给他,”我哥眯着眼睛笑,“老哥哥这是想跟咱哥们儿来点绝活儿呢。”

    金龙捏着刀头,将刀子递给了已经站起来的扎卡。站起来的扎卡显得很壮实,后来我看电视连续剧《水浒》,他就跟《水浒》里的鲁智深差不多魁梧。扎卡轻蔑地乜了我哥一眼,将刀子熟练地在手上转了几下,一掉刀头,哗地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紧接着流了出来。扎卡不看胳膊,猛地将刀子c到桌子上,侧过脸,斜着眼睛看我哥。我哥故作惊讶地啧啧了两声:“好汉好汉!你可吓着我了。我败了我败了,兄弟不敢跟你玩儿这个,”抓起桌子上的烟头点上,悠然抽了一口,“老哥,你说吧,让我干点儿什么?”扎卡扭回脖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没别的,你离开,下街的栗子摊儿归我管。”

    “就这么点儿要求?”我哥哥将烟头嗖地弹出窗外,“不过我还是得见点儿血。”

    “我给你。”扎卡拔出桌子上的刀子,一抬腿,刀子直接c到了他的大腿上。

    “好嘛,你真亡命,”我哥动作夸张地摊摊手,将身子倚到了墙上,一闭眼,“家冠,你答应了?”

    “我……”家冠一扑拉头发,嗷地一声笑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回答他。”

    “来,大爷把刀子给我。”家冠冲扎卡伸出了手。

    扎卡刚把刀子递过来,家冠直接一调刀头,扑哧扎进了他的另一条腿。扎卡哼唧一声,两腿一颤,倒驴似的张倒在地上,一声“你们不讲义气”,被他嚷得声若驴鸣。家冠拔下刀子,快步冲进厨房,拿着一把钳子冲了出来:“老子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毒刑!”一只脚踩着扎卡的一条胳膊,蹲下来,抓起扎卡的手,拽出他的一根指头,直接用钳子夹上了,猛力一捏。

    扎卡起初还忍着,当钳子将他的第四根指头夹瘪了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了,另一只手不停地拍地:“住手啊兄弟,住手……我走,我这就走!”家冠歪着头看我哥。我哥眨巴了两下眼,说声“住下吧”,从凳子上下来,慢慢踱到扎卡的头顶上,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走了。记住,现在是八十年代,七十年代那套耍光g的手艺现在不好使了【来我想好好逗你玩一玩,看在你这么大年龄的份上,这次我饶了你。以后你不要再在下街这个地面上出现了。前面你‘滚’我兄弟的那些钱就算这次给你的补偿,乖乖地给我滚回家养老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还在下街出现,我就让你一辈子爬着走路。滚吧。”

    扎卡摸着墙面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胳膊上、腿上不停地流着鲜血,头发缝里的砖头渣子随着他的颤抖,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忍不住搀了他一把,我哥一瞪我:“放开他,让他自己走。”扎卡不敢看我哥,悲壮地横一下脖子,踉踉跄跄地挤出了门缝。金龙关上门,悄声说:“他不会去派出所报案吧?”我哥不屑地一笑:“他那是不想活了,去了就别想出来。”

    家冠意犹未尽地甩着钳子,来回地走:“他妈的,跟咱下街的爷们儿玩邪的?死多少人了。”

    我哥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家冠也长大了,哈,这才几年啊。”

    金龙拎过墙角的一只拖把,边擦地上的血污边笑:“行,我还真的来对了,下街的哥们儿就是猛。”

    g子探头进来,惊鼠似的说:“一哥,我怎么办?”

    我哥一挥手:“回去干活儿,以后不管是谁找麻烦,让他来找我。”

    g子刚把头缩回去,王东推开门进来了,他的后面跟着一个打扮得像妖精的女孩&039;等王东说话,那个女孩一扎煞胳膊,羊叫唤似的嚷上了:“哎哟,这儿这么多人啊!哎哟,这不是张宽嘛!哎哟,还有一哥……”蝴蝶似的往王东的身后一躲,“东,你咋这样呢?一哥在这里,你咋不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一哥买盒烟也好啊。”我仔细瞅了她一眼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孩是王东的对象张飞妹。几个月不见,她竟然长漂亮了,以前胖得像蛆,现在苗条得像刀螂,以前留着一个大老婆似的“半毛头”,现在竟然飘着一头瀑布样的长发§巴似乎也小了,以前像凑到食盆子边上的猪嘴,现在竟然嘬起来了,像找妈妈乃子的婴儿嘴↓叫什么来着?我忽然有些糊涂……以前总喊她张飞妹,习惯了,竟然忘记了她的名字。张飞妹看见我在瞅他,将下巴搁在王东的肩膀上,一个油腻腻的飞眼当空s过来:“看什么看?不认识了?”我说:“认识认识,张飞他妹妹嘛。”

    “人家没有名字咋了?”张飞妹的东北口音蓦地明朗化,“小样,人家叫淑芬嘛。”

    “对,淑芬淑芬,”她既然漂亮了,我也不敢过于造次,摸着脖颈笑,“这名字好,我喜欢。”

    “你喜欢管啥用?”淑芬嗔怪地捏了王东的脸一把,“她喜欢才是最好的。”

    “闭着你的嘴吧,”王东尴尬地冲我哥摊了摊手,“没办法,路上碰见了,非要跟着来。”

    我哥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我出去照看一下。”拉着家冠走了出去。王东按着淑芬的肩膀让她坐下,抻着脖子来回看:“姐姐呢?”林宝宝从屋里走出来,冲王东点了一下头,侧着身子往外走,淑芬尖声叫道:“哎哟,姐姐这是不爱理我呢!我一来她就走。”林宝宝歪着头看她,看了好长时间才认出她来,拍着大腿笑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淑芬嘛!去哪里闯荡了?怎么长成这样了?漂亮了哎。”淑芬颠过来,搂着林宝宝的脑袋,朝脸上啵啵地亲两口,退回去,一扭身子:“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再漂亮还能漂亮过姐姐?姐,我去上骸了几个月。啧啧,人家上海那可真是个大城市,马路有这么宽……”展开胳膊用力地比画,“比下街宽了一百倍,反正你从来没见过那么宽的马路。到了晚上……”

    “打住打住,”王东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c你娘,你以为你是个上海人了?”

    “你这个土鳖,”淑芬抬手搡了王东一把,冲林宝宝一撅嘴巴,“姐姐,别听他的,他就是一个土鳖。”

    “对,俺们下街人都是土鳖,”林宝宝学着她的口音说,“淑芬不土鳖,淑芬贼洋气。”

    “姐姐这是笑话我呢,”淑芬翻了个白眼,正撞上金龙看她的眼睛,一怔,“哟,这不是那谁嘛。”

    “金龙。”金龙收回目光,尴尬地冲她一笑。

    “对,你叫金龙,”淑芬目光炯炯地瞪着金龙,“咱们得两三年没见面儿了吧?”

    金龙偷眼一瞥王东,笑得有些难看:“是啊是啊,得有两三年了……那什么,你上班了吧?”淑芬将细细的眉毛一挑:“在搪瓷厂上过一阵班儿,不干啦,没意思。现在有本事的谁还去吃那碗大锅饭?这不,王东吹下牛了,说要养着我,让我下来跟着他干←说他要当大老板,让我当老板娘……”瞟一眼王东,幽怨地噘起了嘴巴,“整天就知道吹,自己都没什么事情做呢,跟在人家张宽p股后面卖袜子。哼,卖袜子能卖成大老板?没听说还有大老板卖袜子的。”王东从桌子底下蹬了她一脚,冲金龙笑了笑:“别听她胡咧咧。哎,你请客呀?”金龙给王东添了一杯酒,到处找林宝宝,“姐姐呢?再加几个菜啊。”

    林宝宝从门外探过头来,一指淑芬:“妹妹你去厨房,吃什么自己做,今天这桌算我的。”

    淑芬扭捏几下,撅着嘴巴去了厨房。

    我问金龙:“你以前就认识淑芬?”

    金龙喝口酒,咳嗽两声,尴尬地笑:“以前见过几面儿,那时候她上学,我去找过她几次。”

    王东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龙看:“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金龙貌似大方地咧开了大嘴:“那时候我小,觉得她不错,就……咳,后来想通了,再也没来。”

    王东将眉头皱得像一头大蒜:“c,知难而退了吧。”

    金龙不住地点头:“对对,知难而退知难而退,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我哥一脚踹开了门,将一沓钱哗地摔在金龙的脸上:“拿着你的钱,滚蛋!”

    第十四章 哥哥有了儿子

    我妈的腰病又犯了↓以前就经常犯病,只是这次特别厉害▲不敢坐,躺不敢躺,只能站着↓习惯在我们家门口站着,两只手撑住门框,目光定在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像一棵没有遇到风的树一样安静。秋天快过去了,风越来越干燥,她那样站着,又孤单又冷。我想把她搀扶进屋,她不让我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望着天边一朵不断拉扯着的云彩。

    那天的早晨,阳光好得无可挑剔。

    我想,她这又是在回忆往事了。

    她经常这样不声不响地梳理那些过去的事情。

    我妈的腰是被人打伤的。那年王老八带人来我家扒房子,我爷爷说,王主任,算了吧,以后我不搞封建迷信了。王老八说,以后不搞那是以后的事情,这次搞了,就应该处罚。我爷爷不再靠前了,他蹲到门口说,唉,近你妈。我爸爸也蹲过去陪着他,我爸爸说,爹,就这么着吧,别跟他们拧着。我爷爷说,长兴他爹死了,他说反动话,关在里面死的。我爸爸说,嗯,咱不跟他学。王老八砸我妈的梳妆镜,我妈上去跟他拽扯,于是我妈的腰就出毛病了……我哥哥哭着上去拉我妈,我妈抱着他,双双躺在地上。我哥哥挣出来,爬到王老八的脚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脖子,于是我哥的脑袋上就起了一个大包,紫幽幽,亮闪闪的,跟一个剥了皮的松花蛋一样。我跑过去让我妈抱,我知道我妈的怀里需要有个人,我让她抱。

    扒房子的人走了,我哥拿着一把菜刀在劈院墙石头,身边全是火星。我躺在我妈的怀里看我爷爷和我爸。我爸不蹲了,他团坐在矮墙的y影里就像一堆破抹布。我爷爷朝我拉着他的那张满是皱纹和尘土的老脸,像是拉扯着一张破碎的渔网。

    “唉,近你妈。”我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眯着他针鼻大的眼睛,一只手不停地搓摸光秃秃的脑袋,满脸的皱纹里全是无可奈何。这句话很传染人,我有时候也这样说,唉,近你妈。可是我说这话时没有我爷爷的那种深沉,我觉得我想要把这句话说得像我爷爷那样深沉,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不可能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