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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不瞒你说,警察也在抓我呢,我先没告诉你……谁还没点儿脑子?宽哥,别生气了,这就走?”

    “别着急,我在‘化验’一个人,你开着机,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别这么罗嗦啦,赶紧走!送走你,我也躲着去,”老虎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的,你还是遇事儿少了。就这么点破事儿你就‘麻爪子’了?还化验人呢,都什么时候了?听我的,要走就赶紧走,不然什么事情都可能出。我马上去喊我的兄弟过来……放心,我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然后我就给你打电话……”我说声“等等”,叮嘱道:“你最好别说他要接的人是我,就说是你的一个亲戚……对了,他拉的是什么货?”老虎说:“该怎么说我知道,见了他以后你别跟他说话,万一出事儿了对人家不好←拉的是冰箱,你可以藏在里面。我让他拆开一个冰箱盒子,你钻进去,保你一路畅通无阻。”

    没想到我竟然落魄到了钻冰箱盒子的地步,心里不禁有些凄凉:“老虎哥,我先谢谢你了。”

    老虎笑道:“咱哥儿俩客气什么?挂电话吧,我过去了。”

    挂了电话,我把脑袋靠到墙壁上,脑浆开锅似的冒泡儿。

    外面有零星的鞭炮声传过来,我突然意识到,春节快要到了……这个年我又不能在家里过了。

    恍惚中我看见我爸爸拉着来顺的手,面无表情地向我走来:“大宽,你又怎么了?”

    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我爸和来顺一下子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挂了电话,我跟傻在那里的驴四儿说声“闷,我出去走走”,迈步走出院门,沿着胡同上了大街。街上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微弱的月光洒下来,让我的影子显得很孤单。我沿着大街向西走了几步,直接拐进了一条胡同°在一个草垛后面,我整理了两下衣服,后背贴着草垛,眼睛死死地盯着村口的大路。大路上没有车辆经过,远处的几点灯光影影绰绰像几缕鬼火。我妈和我哥也许就是那几缕鬼火中的两个。小的时候,我听爷爷说,新死的鬼会把鬼火搞得很亮,时间长了就跟那些老鬼一样了……我妈和我哥可不能那样,那样的话我就看不清楚他们了。我忽然有一种想要去买烧纸的冲动,我要买来烧纸给他们烧一下,把火烧得旺旺的,让他们的鬼火像星星那样明亮,这样我就可以看分明他们了,这样我就可以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能清楚地看见他们。我下意识地走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坚硬的钞票……两只鬼火亮闪闪地过来了。

    这两只鬼火太亮了,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是一辆很大的集装箱车的车灯。

    驴四儿悄悄地过来了,我指着“鬼火”说:“车来了,咱们俩一起走。”

    驴四儿蹲下,伸腿来抠他的裤子口袋:“烟落在炕上了……宽哥,我回去把烟拿来?”

    我按住了他:“少跟我玩脑子,想临阵脱逃是吧?”

    驴四儿急了,眼睛瞪得像牛蛋子:“我是那样的人嘛,如果我真是那么想的,开始我直接不招应你就是了。”

    我斜眼瞄着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快,又在跟我装“怪”!这种人太没出息,监狱你又不是没进去过,如果真的像你自己表白的那样,你是个仗义人,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在我面前表现一下呀,以后我会照应你的。你不应该害怕啊,你什么也不知道,即便将来我出了什么事情,你来它个一问三不知不就完事儿了?法律也不会制裁蒙在鼓里的人啊。

    我刚想把自己也伪装成一只“怪”,刺激他跟着我一起走,一转头,这小子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拉倒吧,这种人就是跟着我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叹口气,迎着车走了过去。

    刚站到车边,老虎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反手拉着我蹿到了车后面:“宽哥,不用跟司机照面了,我跟你一起走。”

    我边掀盖货物的大篷边说:“你不要跟着我,告诉司机一直往龙口方向走就可以了。”

    老虎蹲下,扛着我的p股猛地将我扛上了车厢:“别罗嗦了,旁边的那个箱子是空的,赶紧进去。”我来不及跟他说什么了,心里一阵感动,扒开身边的一个空冰箱盒子钻了进去。老虎把大篷盖好,敲敲我藏身的盒子说:“到了蓬莱我停车。”我敲敲盒子回应了一下,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悲凉,我怎么混到如此地步了?莫名地竟然想起了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狼被猎人追杀,也是跟我现在一样藏身在类似这样的东西里面……我是那只惊慌失措的狼,谁是东郭先生?狼最终被人打死了,打死我的人现在在哪里?莫非正在路上等着我?车开动了,后面颠得厉害,我蜷缩在盒子里,像一只被不断拍打着的乒乓球。路上万一遇到追杀我的猎人,老虎和那个司机会不会就是东郭先生?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难说啊,驴四儿刚才的表现已经类似于东郭先生了……不对,他不是东郭先生!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他也不是跟我一样的狼,他应该算是什么呢?猎人?脑子乱了,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谁了。车猛地颠了一下,我的脑袋从盒子里被顶了出来,眼前一片漆黑。

    我伸直腰,掀开大篷的一角往外看去,村庄已经远离了我的视线,车好象驶上了通往国道的大路。

    驴四儿此刻应该在哪里呢?我缩回身子冥思苦想……这个混蛋该不会是直接奔了派出所吧?

    车厢不颠了,我知道这是上了国道,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下,似乎有一种小鸟出笼的感觉。

    万一驴四儿真的去了派出所,我还应该去蓬莱吗?心又紧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又直了起来,突然有一种想要跳车的冲动。我用双手扒住坚硬的纸盒子,一把扯开了大篷,寒风一下子把我的嘴巴堵住了,胸口那里似乎有乱草一样的东西在堵着。我这是要往那里去?真的要跳车吗?跳了车我应该去哪里?就这么在空旷的原野上没有目标地跑吗?眼前乱跳着一些模糊的人影,我赫然看见了郑奎,他提着一把乌黑的猎枪,狼一般的掠过我的身边,我大声喊——大奎!大奎!郑奎不回头,一眨眼就没影了。我忽然就想哭,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久就在潜意识里跟他一同奔走在荒野里,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与他是同一类人了。心突然就安定下来,我慌张什么?郑奎像我这样已经好多年了,他曾经也这样慌张过吗?

    心安静下来,血却沸腾起来。我不能害怕,我不能慌张,我要保持冷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呢。

    我的血y仿佛在燃烧,烧得我几乎坐不住了,我恨不得马上就到蓬莱。

    我打算好了。到了蓬莱以后先找个小旅馆住一宿,然后就去找郑奎,让他帮我找个地方躲一下。

    车速越来越快,耳边全是忽忽的风声,我感觉自己c上了翅膀。

    冷啊,脑子里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就开始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膝盖冰凉。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车辆,感觉有路灯闪亮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放明了,车速慢了下来。

    车平稳地靠在了路边,老虎在拍打我的冰箱盒子:“宽哥,蓬莱到了。”

    第五章 联系到了郑奎

    三个月以后,我到了甘肃。这是一座荒凉的小城,街道上几乎没有车辆,晃来晃去的全是面带土色的行人。我无聊地蹲在一个拉面摊门口,端着一碗比面盆还要大的拉面胡乱挑,我的食欲差极了。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看不见太阳,太阳似乎被黄沙掩埋了。把r挑着吃了,好歹吃了几口面条,我站了起来,把手抄在袖口里,漫无目的地朝西面溜达。

    我在这里等郑奎。我跟他联系上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可真不容易。狼狈地逃到蓬莱的时候,我让老虎走了。临走,老虎从腰上递给我一把他用了好几年的五连发猎枪,枪筒被他锯得几乎没有了,只露出三指长短。我收下了,跟他匆匆拥抱了一下,闪身进了一个胡同。估计他们走远了,我找了个带棚子的三轮车,塞给司机一把钱,让他带我去烟台。我直接去了我那个朋友的家,他还没上班,正在吃饭,见我灰头土脸地进来,大吃一惊。我没跟他罗嗦,拉他去了一个小饭馆。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把人打了,打得挺厉害,希望能在他这里躲几天。朋友没有多问,吃了饭直接把我带到了他一个亲戚家,对人家说我是来收购鹤的,现在行情不好,先在这里住几天,等联系好了就走。这样,我在他那个亲戚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其间,我跟王东联系上了。王东告诉我,刘梅知道这件事情了,警察去找过她几次,她只是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让王东转告刘梅,我挺好的,现在不方便见她,等我消停一阵就回去自首,让她放心。

    王东说,刘梅现在班也没有心思上了,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整天不出门。

    沉默了一阵,我问:“蒯斌还好吧?”

    王东叹了一口气:“在外面躲了几天又回去了……不大出门,在饭店里瞅屋顶玩儿。”

    我有些着急:“他没跟他的那些‘钩儿’联系吗?”

    王东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继续叹气:“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闷葫芦,什么话能告诉别人?”

    我说:“别把老蒯想得那么土鳖。这几天你想办法找一下万兵,我想通过他找到大奎。”

    给王东打过这个电话没几天,王东来了电话,嗓子都要喊破了:“哥们儿!累死我了,万兵找到啦!”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我做梦都在想这事儿,总算没白想,我让他别激动,慢慢说。

    王东说:“这还是大光的功劳呢。你还记得大牙这个人吗?现在大牙跟在万兵身边……”

    我还真不记得这个人了,说:“你继续说。”

    王东说:“前几天我把跟你通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大光,让他帮忙去打听万兵的下落。大光说,万兵这小子现在玩‘单飞’,找他干什么?我没告诉他什么原因◎天,大光对我说大牙给他打电话,说他吃不上饭了,让大光请他吃饭,大光跟他在蒯斌饭店见了一面……”王东喘口气,接着说,“大光跟大牙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他现在跟着谁混?大牙说,他现在跟着万兵。大光很吃惊,他是以前家冠的人,怎么会跟了万兵?问他,大牙不回答,只是告诉大光,现在他跟万兵成了好朋友,万兵待他不错,要留他在身边。后来大光把他给灌醉了,套出了万兵的电话号码。来,你记一下……”随口说了一串号码。

    挂了电话,我跟房东大哥打了声招呼,独自走了出来。初春的阳光真好,照得我懒洋洋的。我一路不停地打哈欠,引得路边的狗也跟着我张嘴巴。路边的树木已经吐出了嫩绿的枝桠,小鸟儿也飞出来了,唧唧喳喳到处乱撞。我找了个背向阳光的地方坐下来,拨通了万兵的大哥大,心如止水:“万兵,你到底在玩儿些什么?停你妈的什么机?”

    “你他妈谁呀……呦,宽哥!”万兵的声音还是那么粗野。

    “你知道我找你跟登天似的吗?你在哪里?”

    “宽哥,真对不起……咳,我敢不换号码吗?警察抓我呢。”

    “少跟我叨叨别的!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宽哥,你的事儿我知道了,昨天才知道的……别问我在哪里了。告诉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想找郑奎。”万兵顿了一下,蔫蔫地说:“宽哥你是不是麻爪子了?我跟奎哥断了联系很长时间了,去哪里找他?”我换了一种柔和的语气对他说:“万兵,如果你还拿我当哥哥对待就别跟我藏着掖着的。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事情?郑奎就那么简单跟你断了联系?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万兵的声音很沉闷:“宽哥,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你想想,奎哥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年,他会轻易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别人吗?你不知道,有一次他接了一个警察的电话……实话跟你说,他总是在需要我的时候主动联系我,我这头根本没法跟他联系。这话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

    我想了想,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他应该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郑奎,以前忙,加上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在这个问题上没怎么多考虑,现在我必须让他说实话,我说:“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我没说你一定就知道郑奎的联系方式,可是你总归是跟他在一起过好几年吧?你如果想要找他,不会比我还要难吧?”万兵用力咳嗽着,似乎是在掩饰什么,我接着说:“你是不是怕我跟他联系上以后对你有什么不利?放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不会去打听的,我没有那个癖好。我只是想找到他,跟他一起干点儿事情,至于我想干什么你不必知道≤之,我还是我,我不会变成第二个郑奎的。”

    万兵停止了咳嗽,哑着嗓子说:“宽哥,我跟你说实话,我是被奎哥赶回家的,他非常讨厌我,我也不知道哪里让他不高兴了……走的那天他什么话也没对我说,就俩字,滚蛋。宽哥,我真不好意思对你说这事儿……我走了以后曾经在大连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的大哥大停了,从那以后我就明白我跟他联系不上了。后来我自己就干自己的,谁也不牵扯。”

    万兵是被郑奎赶走的这我早有预料,我估计他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问:“你离开他多长时间了?”

    万兵闷了一阵,喃喃地嘟囔:“前年?去年?哦……想起来了,是前年秋天。”

    我继续问:“他是在什么地方让你滚蛋的?”

    万兵回答得很快:“在郑州。”

    我想起来了,老虎曾经说过,他在郑州碰到过郑奎,这应该是实话:“当时就你们两个人吗?”

    “还有一个,让我想想……”万兵的呼吸很粗重,似乎不愿意回忆这些往事,停了好长时间才开口说,“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场的还有老猫……不是老猫,老猫让他给杀了……谁呢?对了!”万兵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是麻花!宽哥,原谅我吞吞吐吐的。你刚出来那阵我就想告诉你这些事情,可是……可是奎哥曾经嘱咐过我,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对任何人也不要说,包括宽哥你。时间长了我就把这些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我知道你的处境,我统统告诉你吧……是这样,麻花是天津人……老猫出事儿的时候,奎哥批评他,老猫跟奎哥犟嘴,麻花直接拿枪顶在他的后心上开了一枪。当时我在场,奎哥什么也没说,直看我。老猫被我扛到一个山坡上,用汽油烧了。从那以后我害怕了,精神有些萎靡,真的,那些日子我很害怕……奎哥让我滚蛋的时候,麻花送我到车站,麻花说,兄弟,好好回家过日子,混这个不好……”

    “我不想听你罗嗦了,”我沉闷地笑了一声,“哥哥理解你。简单点儿,后来的事情呢?”

    “后来我跟老猫联系过,”万兵的口气越发沉重,“当时他的电话还没停机,再后来就停了。”

    “你跟他联系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回了天津,”万兵咽了一口唾沫,心情似乎很沉重,“他说他的腿断了。”

    “是不是让郑奎给打的?”

    “他说不是,他不让我打听,让我好好做人……麻花这个人心眼儿其实不错。”

    “麻花的家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我吐了一口气,心情很郁闷。

    “好象是在静海……应该很好打听,你应该有办法打听到。”

    “好,挂电话吧。”我使劲舒了一口气,“好好在外面躲着,别告诉别人我跟你联系过。”

    “我知道,”万兵的嗓音颤抖起来,“宽哥,保重自己啊……”

    “好了,”我摸着膝盖站了起来,“后会有期兄弟。”

    我费了九毗虎之力才找到麻花,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三月了。

    麻花在一个市场里卖r。

    我远远地打量他,感觉他正是我脑子里想象的那个人,黑瘦黑瘦,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瞅了个他不忙的空挡,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是麻花吧?”

    麻花的身子猛一哆嗦,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你是谁?”我笑了笑:“听口音听不出来?”麻花往后退了几步,定定地瞪着我:“听不出来。”我把手在眼前拂了一下,拉他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两步:“我是郑奎的朋友。”

    “郑奎?不认识。”麻花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

    “别紧张,”我递给他一根烟,边给他点火边笑道,“我叫张宽,要不要把身份证拿给你看看?”

    “张宽……”麻花的脸忽地黄了,左右瞄了两眼,“你怎么知道我?”

    “万兵告诉我的。”我索性对他说了实话。

    “好家伙,”麻花的脸不停地变换颜色,一阵黄一阵红,“我得有一年多没跟他们联系了。”

    我拉他走回案板,问:“你这里挺忙吗?”麻花似乎对我还有些不放心:“忙倒是不忙……张宽,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微笑着帮他收拾案板:“没别的意思,有点儿事情想打听一下。既然你不忙,跟我出去吃个饭怎么样?这里说话不方便。”麻花顿了顿,开口说:“郑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说着,还是走了出来。

    往一个胡同里走了没几步,麻花停下,指着一个j窝一样小的门头说:“就在这里谈事儿吧。”

    我抬头一看,门头上面挂着一个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