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

来,她是钟未昔,一个被他爱过,也伤过的女孩。

    双腿似麻痹到没有知觉,他几乎靠在车门上才能站住,当警察向他走过来时,为了镇静,他摸出一根烟,点了两三次才点燃。

    他的心底泛着巨大的复杂情感,身体里充斥了疲软与无力,强打起精神面对警察的盘问。

    “先生,那边的先生说你的车跟着他们坐的出租车,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没有跟着他们,倒是有人跟踪我。”

    “是不是一辆黑色轿车?”

    “是。”

    “车牌号是多少?”

    “……”

    警察问了一些情况,他把车牌号报了出去,事实上当钟未昔的车出事后佟冠楠与他同时停下来,只不过佟冠楠很快开车超越他的车走了。

    出租车突然失控,就在佟冠楠和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中间有预谋。

    “你认不认识车主?”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不清楚。”

    “我们会很快查到车牌号的车主,请您留下电话,以后警方有什么事需要你提供线索。”

    牧离身上的伤经过现场医护人员的包扎好多了,钟未昔脸上有道刮伤,只是蹭破了点皮,贴了创可贴,两个人一起被带进了警察局,做进一步的口供。

    从里面出来外面几乎快天黑了,牧离仰面吐出一口长气,“哎,真倒霉,今天一天白白浪费了,明天一早又要回去。”

    “不如明天下午走,上午我有点事。”钟未昔想着要去看看妈妈。

    “行,那我就再陪你待一上午。”

    正文 第210章 万水千山(3000字)

    和牧离回酒店,酒店门前的路灯坏了,正在抢修,暗暗沉沉的道路透着一丝颓废的幽暗,牧离一手搭在她肩上,直嚷嚷着这里痛那里痛,并说晚饭叫餐到房间吃。

    钟未昔也很疲惫,几乎昏昏欲睡,要不是对救命恩人还有点责任,真想把人给甩了,跑回房间睡大觉。累

    坡跟的高跟鞋踩在铺着厚地毯的台阶上无声无息,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反s出一道身影,进门前她看了一眼,那身影远远的伫立,像个影子,伴随着她和牧离往里走的脚步那影子从视线中消失。

    次日早上钟未昔没能爬得起来,四肢好象完全不听使唤,从昨晚躺下去就昏昏沉沉地睡着,再醒来又是被牧离捏着鼻子。

    以为她又要发一通起床气,牧离一看她睁开眼睛,马上向后弹跳开来,“别怪我啊,我可是好心,你再不起床可就来不及去办事了。”

    “几点了?”她像大病初愈一般慢吞吞挪起身子,靠在那里直喘-气。

    “九点十五分。”牧离看着她虚弱地喘/息,“是不是不舒服?”

    钟未昔强迫自己振作精神爬起来,白他一眼,拿上衣服进浴室。

    一刻钟后,牧离听到里面扑通的声音,连忙去敲门,钟未昔的声音很快传来,“没事,不小心滑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门内,钟未昔确定是摔倒了,只不过不是滑倒,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眼前发黑,栽倒在地,还好条件反s双手本能地抓身边的物件,但膝盖还是摔肿了。闷

    他们快中午赶到墓地,钟未昔还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牧离虽有不满,却没说什么,买了两束花走到她面前,“看故人带花,聊表心意。”

    他想得周全,钟未昔点点头,找到妈妈的墓,上面摆了一束花,昨晚下雨,花被雨淋得有点湿,上面沾了雨水,看来是昨天有人来过。

    是姐姐吗?还是那个人?

    妈妈和爸爸是合葬,旁边就是爸爸的墓,钟未昔分别摆了一束花在他们面前,留意到昨天那个来过的人只在妈妈前面摆了,爸爸前面却没有。这么判断应该不是姐姐,是那个人。

    看完父母,钟未昔往外面走,牧离在后面低头磨磨蹭蹭,过了会上几步上来,“未昔,我买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票,还有点时间,你不回家看看?”

    钟未昔淡淡地应着,“不了。”

    “为什么?”

    “家里没有人。”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端午放假可是全国性的公假,说不定你家里有人在呢。”

    钟未昔侧目而视,想了想,听从牧离的建议。

    进家门前钟未昔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的钥匙,最后从夹缝中困难地掏出来,门自动开了,钟未染出现在门里。

    一看与钟未昔一模一样的脸,牧离嘴巴张得老大,“原来你们是双胞胎。”

    “姐。”钟未昔看着钟未染,又看看屋里的贺融,想不到姐姐真的回家了。

    对于几年没见的妹妹,钟未昔表现热情,“快进来坐。”

    “这房子是你姐姐的?怎么跟你到她家里做客一样客客气气?”牧离坐下后看钟未染忙前忙后拿水果,忍不住又开始打探。

    钟未昔摇头,捧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小口轻啜。

    牧离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贺融,看来这人是未昔姐姐的男朋友。

    “未昔,你回来得正好,我正和贺融说起你,你就回来了。我们打算结婚,少了你怎么行。”

    钟未昔看看姐姐和姐夫,“恭喜。”

    “未昔,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钟未染亲热地拉着妹妹的手跑进厨房。

    厨房里散发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到处被抹得一尘不染,看上去姐姐花了心思做清理。进了厨房钟未昔站到窗口前吹风,视野极佳,这是爸爸以前最喜欢站的地方,锅里炖着东西,爸爸就站在这里抽烟看风景。

    她的视线穿过窗户,楼下有个挺拔的身影及一辆跟了她半天的路虎,他也在向楼上张望,对上她平静的目光,他们之间隔了时间与空间,金钱与前程,权势与地位,看似只有几米的高空距离,却如千山万水,多了许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从去武汉找姐姐到现在,之间隔了一年多,没有问候没有关心,钟未染直接讲自己的,“未昔,我要结婚了,你见过的,就是坐在客厅里的贺融。他家里条件好,他父母说不要我娘家陪什么,只要我嫁过去就好。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天真,我身边的女同学结婚有这样的例子,一开始婆家说不在乎陪不陪嫁妆,可是等进了婆家的门,很多无奈就来了,每次吵架婆家就拿嫁家没有嫁妆来刺女方,这令女方很难过,甚至抬不起头来……baba……”

    钟未昔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最近很多人在她面前会长篇大论,半天绕不到主题上去,姐姐也是,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她们是亲姐妹,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要回这个房子……”

    “这房子你要就给你。”钟未昔不在意。

    “未昔,我讲了半天你没听明白吗?这房子爸爸不知道怎么搞的给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陶为琳,我打听过了,去年被转到堂哥名下,现在是堂哥的房子。我找过堂哥,他说这房子他不打算给自己,是留给你的。我不明白,这房子是我爸的,就算要给也是我和你一人一半,怎么能给他们呢?”

    “姐,爸爸既然给了婶婶,这是爸爸的决定,我尊重他。”

    “我就知道你记仇,怪我在武汉急着赶你走。你是不是和堂哥串通好了,想把这房子私吞?要是这样你们不仁我不义,子女对父母的财产都有继承权,别到时候怪我撕破了脸,告到法院,弄得大家都难看。”钟未染恼火不已。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向你保证,这房子我不会要。”钟未昔淡漠地点点头,随即走出去。

    客厅里贺融和牧离不熟,打开电视缓解气氛,不想厨房里钟未染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然后就见钟未昔一脸淡然地出来。

    贺融站起来,满怀歉意,“是不是未染跟你提房子的事?别放在心上,她怕嫁进我们家没地位,想要这房子增添点面子,其实我父母是真的不在乎。我跟她讲过很多次,她就是不听。”

    “没关系,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我该走了。”钟未昔摇头,露出一脸真诚的笑。本来她想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过鉴于在武汉的例子,她想姐姐不会愿意在婚礼上向贺家亲戚介绍自己坐过牢的妹妹。

    从家里出来,钟未昔显得无精打采,表上表现得不在乎,可毕竟是姐妹,姐姐结了婚她却不能出席,心里不免苦涩。

    难得牧离没发挥他的八卦精神,全程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两个人到了机场,时间还早。

    牧离去了洗手间,钟未昔低头看着手机,“嗒嗒嗒”一阵皮鞋的脚步声来到跟前,稍有停顿,旋即站定住。

    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钟未昔骤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晕眩感,这熟悉的皮鞋声,熟悉的气息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启了记忆的大门,她的内心沉淀着沧桑与淡然,很自如地抬起下巴,用柔和的声音浅笑着说,“这么巧。”

    “不巧,我从昨天跟到现在,为的是想见见你。”黑司曜很想这么说,只是他做不到像她这样平静,好象老朋友碰面一样交谈,只能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他仔细观察着她,她和昨晚给人清新时尚的感觉不同,身上罩着过大的衣服,松垮垮地罩在那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在空气中一阵阵飘荡。

    想要把她身上的每个变化都尽收眼底,越是想这样做,越是发觉眼睛胀涩,快睁不开,只想流泪。

    在她眩目的微笑下,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她的脸上、身上,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从容淡定,这份观察结果让他的心掀起沉重的失望与落寞,委屈与疼痛。

    他牵肠挂肚苦熬了这么久,她却如此心平气和,为什么?她忘了他吗?他害得她那么惨,无辜的两年牢狱,为什么她不恨他,不指责他的残忍与不择手段?

    “是啊,真巧。”他同样微笑,从昨天在车祸现场遇到,他看到她灿烂的笑脸,看到她虽然瘦,却不再如两年前一样颓废,她变了,变得开朗,变得爱笑,也变得小孩子气,爱和人打闹。

    “这正印证了一句,无巧不成书。”钟未昔委婉而客气,不见熟络,只是单纯的故人见面用语。

    黑司曜听得如针在扎,曾经的感情付之东流,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份疏远与淡漠,他们说着不痛不痒的问候,笑得客套,他终于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完全消耗掉了,除了一堆腐烂的伤口什么也没剩下。

    牧离老远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钟未昔面前,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互看着,眼神中的交流看不出什么,唯一使他另眼相看的是这个男人正是昨天路虎车的主人。

    “未昔。”牧离走过去,眼睛盯着黑司曜,“你是谁?别乱来。”

    正文 第211章 爱与恨在一念之间

    “牧离,去给我买瓶水好吗?”钟未昔抬头笑着,难得用上轻柔的语气。

    牧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话听得极舒服,也很受用,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候机大厅嘈杂,黑司曜打算去咖啡厅谈,可钟未昔不这么想,她指着旁边的空座,“要不要坐坐?”累

    看着她目光平稳,一点不见重逢的激动或是仇恨,黑司曜身体迟钝得反应不过来,很久之后捡起一丝平静,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来。

    坐下后心痛如刀绞,他意识到钟未昔不一样了,眼前的钟未昔除了名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之外,他看不出,也找不到过去的从前的那个影子。

    她好象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爱的,喜欢的,在乎的,想了四年的钟未昔不是这样的,那个钟未昔胆小、懦弱,动不动就哭,需要人保护,令人一看到就生出无限的疼与宠。

    这个坐在他身边说话的女孩又是谁?

    “曜哥哥,你回青州吗?”钟未昔把手机关机,放进背包里,很随意地问他。

    “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面孔。

    他不小了,二十八岁已经看过很多事,大风大浪里走过来,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在如此心平气和的钟未昔面前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四年的消磨与时间的跨度,与曾经他在美国,她在国内的六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他做过很多次选择,每一次都证明自己是对的,包括四年前放弃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和牺牲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闷

    如果以前的钟未昔需要呵护,是风雨中娇艳的花朵,摇摇欲坠,惹人怜爱,那么现在的钟未昔便是一朵石缝里长出来的奇花,它虽不是最美的,却强韧,不需要任何人也能给自己遮风挡雨。

    听着她闲聊的语气,他分辨不出自己是怀念曾经的钟未昔,还是更喜欢眼前的钟未昔,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焕然一新,却也在明明确确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她过得很好,没有他的日子平淡而享受。

    眼前的视野回荡着与世隔绝的空旷与幽静,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一个他痛心了好久的女人。

    她不卑微,不渺小,不怯弱,高大到他必须仰头也望不到顶。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一个人的内心是浮躁,是平和,是仇恨,是愤恨,是狭窄,心境有多大,做出来的事就有多大,这个大不是大事,是大度,是容人之量。

    与她现在的大度比起来,他却矮小下去,一路矮到尘埃里。

    五十而知天命,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心境需要修炼到五十岁才可以有。现代社会的人大多浮躁,急于求成,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的不在少数,一有不如意便怨天忧人,逃避压力与责任。

    “呐,水来了,不过不是矿泉水,这是开水,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喝凉水对你身体不好,当心烫。”牧离回来,递给钟未昔一只保温杯。

    “谢谢。”钟未昔本能地回以笑容,经过这几天的深处,她发现牧离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挺任性,还有少爷脾气,不过做事很细心。机场专门有供应热开水的地方,看样子这茶杯是专门为她买的,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她的幸运。

    牧离坐到另一边,手自然搭上钟未昔的肩,歪头直笑,“你这么客气我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当你佣人你应该谢天谢地,长这么大我可从来没当过跑腿的,就连我父母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就知道他不肯吃亏,钟未昔把头一扭,扬起来去看天花板,装没听见。

    黑司曜还没从愧疚、心痛的旋涡中拔出来,以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c进他与钟未昔世界里的牧离,他们说说笑笑,当他是透明的,钟未昔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她总是低着头,从不会把头扬得高高的,也不会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和人交谈。

    她,真的不是过去的钟未昔,不是他从小认识到大的钟未昔。

    在她坐牢的两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她,结果连出庭都没去,他把自己与她隔开,当成是陌路人,他承认自己无情无义,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全因为他害怕,恐惧见她。

    他不知道见到她说什么,他真的恐惧,这辈子他没对任何事恐惧过,唯独对她,他没有勇气。

    他恨自己窝囊,恨自己欠了债,找她的这两年他无一不在找与不找中挣扎,爱与恨已经模糊了,他弄不清自己找到她要做什么,也弄不清自己找她是基于什么原因,是爱,是内疚,还是良心的谴责。

    见到面还能说什么,说‘对不起’,说‘我爱你’?恐怕还没说出口,他先鄙视自己,伤害造成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直到昨天他再见到她,混乱中问自己一个问题,她爱你吗?黑司曜,你从没有听她说过爱你?所有的一切你们看似应该在一起,你拥有过她的不过是身体,一具躯壳,你爱她,那么她爱你吗?

    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思绪,也困扰了他。

    如今,看她笑靥如花,这种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由心底发出来的,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好累,困在漫长的回忆里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他只想躺下去一睡不起,他想去再走一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去看录像的路上,他想再背她一次,想再抱她一次,想再……

    不,放手吧,黑司曜,你该放手,你欠了她很多,亏欠她的穷极一生也补不回来,不如放手,给两个人一条生路,安安静静看她在另一个世界开心地活着,笑着,幸福着。

    这个叫牧离的男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对钟未昔好,重要的是能不能今后给她营造出一个完全没有伤害,没有背叛的环境,他最在乎的是这个。

    就让她去真心享受爱情,享受被爱和爱人的滋味,心里激烈翻涌的情感在这一瞬间走到了极致,曾经有个专家说过,爱与恨像两个钟摆,摆过来是爱,摆过去是恨,全是一念之差。

    钟未昔已经不恨了,放下了,他又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去爱或恨。或许爱与恨不是两个极端,最终的极端是一切归于平静,心如止水,给予他们真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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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新结束。关于昨天张梅儿子的错误今天已经请编辑改过来了,应该是弟弟,抱歉啦。另外这一章中有个大的伏笔,是关系到下面人物心理大转折的伏笔,不知道亲们看出来没?

    正文 第212章 心死

    飞机上,睡过一觉,她迷糊的眼睛对上牧离探究的目光,“凭我的直觉机场那个男人是个关键人物,可能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