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部分

她是受害者,她最希望找到真凶,替自己白白坐了两年牢的冤屈平反。

    钟未昔笑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我说了,我早忘了。”

    “我是人民警察,抓罪犯是我的天职,我会抓到这个人,我想你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岳峰大义凛然,“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包庇他?他在外面干的勾当你是一清二楚,还是被瞒着一点不知情?走私毒/品、贩卖军/火、开地下钱庄、卖r的娱乐场所,吃喝嫖赌,他哪样不沾,这样的人还值得你替他隐瞒吗?你父亲是警察,她的女儿相信也应该是一身正气。”

    “别说了,我不会帮你什么。”钟未昔直视着岳峰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是平静,是无欲,是大海,宽广无边。

    岳峰突然间好象看懂了这个女孩,又好象没看懂,他还没有说要她帮忙,她就先一步知道。

    她弯唇笑起来,“岳大哥,你以前是我爸的部下,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我叫你一声是真心实意的,我想,你是拿我当妹妹看,才会说这样一番掏心窝的话。”

    “你知道就好。”岳峰无法再正视她的眼睛,他当刑警这么多年,从来只有罪犯嫌疑人在他面前不敢直视的,这是他第一次回避一个人的眼神,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女孩。

    “岳大哥,我很感激你当年为了我的事来回奔波,可是我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昨天过去了,再也追不回来,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钟未昔说完推开车门下车,岳峰在后面问,“你想不想知道钟队是怎么死的?”

    她干脆的脚步迈不动了,停了下来,“你知道什么?”

    “查出了一点线索,怀疑的箭头指向黑司曜。”岳峰目光看向医院楼顶,最后盯在她的脸上,想看出破绽。

    可惜要让岳峰失望了,钟未昔笑了笑,“等你真正有证据,查到凶手那一天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爸爸。”

    岳峰目光一路尾随着钟未昔下车的身影,然后一点点消失在医院门口,那脚步从容而淡定,不见一丝慌乱。

    他长叹了口气,这丫头头脑如此冷静,不接她老子的班当警察可惜了,下车旋即坐到副驾座上。

    驾驶座上一开始就坐着赵利,这时候边发动车边问,“头儿,我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不配合呢?她难道想助纣为虐?姓黑的身边全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岳峰摇摇头,“谈不上,这点信心我对她还是有的,想不到当年钟队的小女儿如今成了大姑娘,几句话就把我呛得没话说了,不过也痛快,这丫头讲话条理清晰,看上去不是助纣为虐的坏胚子,假以时日我相信她会主动联系我的。只有我,能真正帮到她,合作是她的唯一出路。”

    这下赵利更不懂了,“头儿,我看她没记你电话啊,怎么能给你打电话,难不成打110?”

    “去!”岳峰笑着捶了赵利一拳,“我在她下车的时候悄悄往她p股后面的牛仔裤口袋里塞了张电话号码。”

    钟未昔脚步如常走进电梯,一进去她就垮了,靠在电梯里脚软得不成样子。

    刚才她故意装冷静,面不改色骗了岳峰,其实她心里直发怵,她让自己忘记四年前的那一晚,忘掉被铐上手铐的一瞬间,忘掉一次次庭审,忘掉那最后的审判。

    如今被提起,那些y影又翻出来,她是真的不恨曜哥哥,却害怕。

    她在替他害怕,她怕警方迟早会查出什么,迟早会抓他。

    岳峰说她背包里的毒是曜哥哥放的,又说爸爸的死可能也与他有关,她心里第一个声音大声否认:不是。

    就算前者是,那是过去,他们敞开心扉,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她也不会再计较。

    那么后者呢?

    她也不相信,爸爸不可能会是他害死的,现在的他对她什么都坦白,没有事瞒着她,她相信爸爸的死与他没有关系。

    电梯上升得很快,陆续进来病人和医护,她没到顶楼便走出去,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直到感觉躺进一堵宽厚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曜哥哥。”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要不是有医生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他左手垂着,右手搂住她。

    她看着他左手衣袖空荡荡的在飘,惊吓起来,“你的手呢?”

    “没事……”他躲,她拼命想看,拉起衣袖里面空空的,一捏竟然淌出血水来,越淌越多,越淌越多。

    “这是怎么了?曜哥哥……”她哭喊着,抬头看到他满脸是血,两只眼睛没有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胸口上也有个碗口大的血d,无数白色的虫蛆在上面乱爬,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一动鲜血便喷涌出来。

    热腥的血喷到她脸上、身上,她在惊恐中陡然睁开眼睛,走廊前人来人往,有忙碌的医生,有白衣天使,也有求医问药的病人,身边的位置没有坐人,一切平静异常,井然有序。

    抬起袖口擦了擦泪,钟未昔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场梦。

    这时候的黑司曜在做什么呢?

    钟未昔说送付施婕下去,可也没有一去不回的道理,眼看快一个小时了,他想下去找人,偏偏走不开。

    庄迟半小时前和护士进来,推他去体检,又是拍片子,又是照这个照那个,他站起来就被按下去,站起来就被按下去。

    终于他不耐烦了,“老五,我命令你马上结束。”

    大哥冰凛的眼神可是会杀人的,几个兄弟没一个不怕的,庄迟暗暗吞了口水,大着胆子说,“大哥,你必须听我的,检查完才能走,这关系到你的手以后能不能自理,要知道这手上神经众多,听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吗?可见一根手指对整个手掌,乃至整个身体都非常重要,众上所述,你必须得配合检查。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这么说,你就拿枪顶在我脑袋上,要一枪崩了我,我还是这么说。”

    “你——”黑司曜恼怒,正想发作,有名护士从外面进来,“庄院长,钟小姐在外面,要不要让她进来?”

    “让她进来。”

    “不用,让她等会儿。”

    黑司曜和庄迟几乎异口同声,护士看了看两个人,庄迟一使眼色,那护士识趣出去了。

    “老五,你今天吃了豹子胆?”一听说钟未昔回来了,人在外面,黑司曜悬着的心放下来,有闲心开起了玩笑,事实上她和付施婕迈出病房后,他就派了两个手下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是不在她身边,心里始终不太放心。

    正文 第290章 完整

    钟未昔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从窗户望过去,夜幕逐渐降临,整个城市慢慢沉入璀璨的灯火夜色中。

    她没有要求进去看看,只是安静地坐着等,想到爸爸,不由想到爸爸生日那天,好多人特意到家里给他过生日,想起来那时候多么温馨,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现在呢,姐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在这里,叔叔婶婶、乃乃在小城,哥哥在远方,爸爸妈妈躺在墓地,一家人四分五裂。

    以前不知道一家之主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一家之主是一家人的精神支柱,有一家之主在,家就是哪怕再穷再苦也不会感到寒冷的地方。

    妈妈走了,她以为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也是自己最疼爱的亲人,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爸爸也是她最重要、最疼爱的亲人,父与母,这里面缺了哪一个都不是完整的家。

    世界众生百态,唯一不能选的就是出身,不能选的是父母,上天给了她一个妈妈,一个爸爸,虽然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给的爱有多有少,可是有一种感情是磨灭不了的,他们给了她生命。

    这一刻突然强烈地面对失去的两份亲情,抬头看着城市被灯光照亮的上空,灰蒙蒙一片,隐约似乎看到天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是妈妈和爸爸吗?

    ……

    “怎么傻站在这里,看什么?”黑司曜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把她捞近。

    她眨了眨眼,拉回神来,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偌大的透明落地窗前。

    橘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她顺从地靠着他,眼睛看着天空,“我在想你上次提到过的星星,我想那颗最亮的就是我爸爸和妈妈,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也看着姐姐。”

    “你念在姐妹的份上替钟未染着想,她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他眼中划过一丝淡漠及轻蔑。

    “别这么说,她好歹是我的姐姐呀,她能和贺大哥结婚,我祝福他们,其实去不去参加婚礼不重要,只要他们幸福就好了,我相信爸爸妈妈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他拿她没办法,宠溺地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善良,心胸宽阔,同是一个时辰生的,她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小。据我所知,她结婚前还打你们家那套房子的主意,结果钟涵炎没送给她。”

    “是吗?”钟未昔眉头倏然拧紧,她记得跟哥哥说过的,就算哥哥要给她,她也不会要,姐姐需要就给姐姐吧。

    “我知道你是想她是你姐姐,让给她无可厚非,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在跟你要房子前已经联系好了卖家,打算转户就卖出去。”

    “什么?”这是钟未昔万万没有想到的,心里一直怀念那套房子,那里有她的整个童年,有爸爸妈妈的影子,只要姐姐不把它卖掉,换谁是房子的主人都没关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姐姐打的是这样算盘,这太教人伤心了。

    “所以啊,傻丫头,你姐姐是个精明的人,她熟悉你的软肋,轻易就说服了你,可到了钟涵炎那里,他不吃那一套,死活不给她。”

    她震惊的同时也好奇,“这些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不是个爱关心家长里短的人。”

    “钟涵炎说的。”

    钟未昔彻底清理了一遍刚刚听到的关于姐姐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姐姐,妈妈走得早,爸爸又莫名其妙死了,她出嫁总得要点嫁妆,不然真像她说的,到了婆家没面子。贺大哥家听说很显赫,他爸爸是局长,高干子弟,最看重门弟观念。”

    瞧她一脸愁容,黑司曜抚着她一缕发丝到鼻前嗅,“要不要改天抽空陪你去看看你姐姐?”

    “可以吗?”她两眼放光,激动地拉住他的手。

    “有什么不可以。”他轻笑,为她脸上突来的灿烂而心情大好。

    “可是你的伤,还有你能走得开吗?你那么多公事呢。”她想起了秦啸的抱怨,还有他就算住院,也有成堆的公文送过来,这么多事缠身他哪里有空走得开。

    她实在可爱,他禁不住捏她的脸蛋,“傻丫头,有个词叫躲闲。”

    钟未昔懂了,失笑,“你直接说偷懒不就行啰。”

    “躲闲是躲闲,与偷懒不在一个级别。”他讲得脸不红心不跳,她才不信。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放开她,走到旁边接听,钟未昔继续看星星,他对着电话讲了几句,脚步越走越远,声音压得极低。

    城市的夜色和白天一样喧嚣,钟未昔看了一会星星,转头发现他离自己很远,在走廊的尽头。

    她靠在窗前不禁欣赏着他在远处的背影,最近一段时间他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在这里经常是一身病号服,上好的缎质材料映衬得他修长的体魄矫健有力,黑亮的发勾勒出英俊深邃的侧脸,他像一个美丽的恶魔,吸引着女人沉醉的目光,一起沉入地狱。

    他似乎在讲一个重要的电话,袖子一掳到肘间,眉头习惯性皱得打结,“……怎么这么不小心?”

    低沉的声音带着呵斥,从轻无可闻,到陡然升高。

    她一愣,本来这么远的距离她是听不到他说什么的,反正听了也不懂,都是晋远生意上的事。

    “一个不留!”他低沉的嗓音依旧,听起来是那么冷血无情。

    她的心便跟着沉下去,不自觉手脚冰冷,他在说什么?谈生意怎么会讲到这四个字?是她太敏感,还是他有事瞒着她?

    他还不准备抽身吗?他还在做黑道上的事情吗?贩毒还是犯军火,或是地下地庄……

    她不敢去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岳峰话的影响,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问清楚。

    黑司曜的侧脸此刻看上去幽诡难测,凉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俊脸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周围的气息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变得萧杀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世界她从来不了解,他们才真正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他做的那些事她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却不想去问。

    好象不问了,那些就不存在一样。

    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知道,它就越要在大太阳下曝光在你面前,得你不得不正视。

    随后,有两名黑衣人及候肃走到他身边,又是一番交谈,黑司曜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又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他抬眸看她,四目相对,他给了她一个虚幻的笑脸,伸出大拇指和小手指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转身又讲起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他才过来,拉住她冰凉的小手,专心给她取暖,“午饭没吃现在一定饿了,去吃点东西。”

    钟未昔乖巧地点一点头,眼里有那么分明的期待,“曜哥哥,你有时间陪我吃晚饭吗?”

    “不然呢?我陪谁吃,那帮臭小子?”他笑了起来,对刚才的电话半字不提。

    晚餐照例是保姆送过来的,很丰富的一餐,他用纸贴替她擦完嘴,在小唇上啄了两下,“去睡吧。”

    她愣了一分多钟,“……要出去?”

    “对。”他给了她一个清晰的答案,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和老六他们开个会,你先睡好不好?”

    他很温柔,可是她明明看到他眼中的温柔更多的被锋利的锐气所覆盖。

    一瞬间,胸口钝痛,她在这时候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他这样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感到担忧和牵挂。

    “我不能去是不是?”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下午没睡午觉,现在一定身体很困,你睡一觉我差不多那时候也回来了,到时候我解释给你听好吗?”

    “我跟你说着玩的,在外面要小心!”她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和衣袖,又去给他拿了一件薄外套,小心翼翼替他穿上,柔和的眉眼,白皙的颈项,清秀俏丽的脸庞透着一股体贴与温婉,像是活脱脱一个小妻子。

    他猛然伸出手扣住她的腰,带到自己怀里,眨眼间低头攫住她的唇,辗转反复,耳鬓厮磨,嫩滑的唇瓣上细软甜蜜的触感教人沉迷,真想就这样热吻下去不离开。

    敲门声传来,他该走了,舍不得离开,扣起她的后脑,要她承受他的全部热情与缠绵,带着专属他的霸气与深情。

    她顾忌到有人在敲门,生怕敲门的人陡然进来,喘着气息想推开他。

    黑司曜哪里是个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昨天下午在花园接吻就是最好的证明,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他不介意别人参观。

    “有什么话我回来再说。”他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瓣,“其实你刚才可以生气的,老七说女人就爱发点小脾气。”

    他最后走出去,门外站了候肃和另外几个黑衣人,门轻轻拉上,整个空间完全静下来。

    一个人洗澡完,擦干头发走出来,打开y晶电视机,热闹的声音冲散了一室的静。刚好遇到一部民国电视剧,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演的是什么,倒不是电视剧拍得不好,是她的心根本没在这上面。

    正文 第291章 内鬼

    海面波光闪亮,吹起潮湿的海风,像细纱一般缠绵在广阔无边的海面上,阵阵海浪拍岩的声音,杂乱无序。

    此时,黑司曜站在宽阔的露台前,盎然屹立,微微眯起蓝眸迎着海风,任海水腥咸的细雨吹在脸上,有一种被肆虐后痛快的淋漓感。

    露台下是万丈悬崖,海风卷起几十层楼高的海浪疯狂地拍打在断崖面上,在露台与悬崖间有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面砌了几十米高的石墙,上面缠着带刺的钢网,在夜色及千年树木的掩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是座四面环水的孤岛,离城市有十几万公里的距离,别看城市的灯火明灭飘摇在不远处,其实都是海市蜃楼。想要到这里,不仅需要开几个小时的车抵达海岸,还得开快艇才能最终到达。

    他一双漆暗幽深的眼眸盯着夜色下的海面微微眯起,凝望着遥远的彼岸。

    “大哥,我先开快艇过来了。”秦啸举步来到他身后,“老八他们开下一艘,二十分钟后到。”平常他们有要事都会在庄园别墅里商量,很少会到这儿。

    不过他出发的时候突然明白大哥的用意,有尾巴跟在p股后面,开着车他带着对方逛了一个小时的花园,最后乘机甩了尾巴,这才得以脱身。

    下午大哥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们,每个人听了都是心情沉重,大哥现在突然召他们过来,大家事先已经得到消息,心里多少有点底,知道来商量什么。

    庄迟是陪同黑司曜一起来的,本来大哥的手指动过手术后起码要七天才能恢复,现在接上去的无名指还是死的,离七天的时间还差两天,关键点就在于这两天。他不赞成大哥过来,但是他实在劝不动。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不仅使大哥震惊,也教他痛心。权衡之下,他决定跟着大哥一起过来。

    黑司曜身形没动,不用看都知道秦啸为了赶过来身上肯定淋了不少的雨,“进屋洗把脸。”

    秦啸丝毫不在意全身被湿透,嘴里倒应着,“好!”

    良久,黑司曜缓缓走进室内,秦啸刚好梳洗出来,抬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坐。”

    秦啸坐下,三个人无声沉默了片刻,其它几个人陆续赶来,平常聚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今天没一个人说话,就连话多的邹逸也显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