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过关了。下面那些猫猫狗狗就算有几只不听话的在狂吠,也咬不下将军继承人一根毛。

    你可以确保洛森将军会和你有同样的想法?佩堂当然要搞清楚艾尔的保证管不管用,他很清楚洛森家那肥胖老头是多想狠狠地踩其他两家一脚重的。

    艾尔迅速扫他一眼,沉声说,我保证。

    不可动摇的态度,让佩堂嘴角又露出狐狸似的,带着一丝深思的笑意。

    看起来精明厉害,内里却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人啊。

    啧,看来洛森家这位高大英俊的继承人,已经在凌卫手上栽得不能再栽了。

    竟然把凌卫的安全看得比一切都重。

    很好。

    可以尽情地利用一番。

    第二十章

    凌承云在去水华星的路上,下了一个决定。

    为了独立计划的顺利实施,把伍德、皇太子等不忠于凌家的人以先行军的名义,一一调离大部队,打发到前线。

    事实证明,这个其实是从私心出发的决定,到头来,却对联邦的未来,起了不可估量作用的重要作用。

    当凌承云和联邦舰队在水华星全军覆没时,侥幸逃过一劫的伍德等人恰好到达正t极一号防线,并且面临帝国在水华星偷袭得手后,发动的宇宙军团攻击。

    伍德因为自己的平民背景,在军部中被压制多年,怎么努力立功,也晋升不了少将。

    而命运的手,就这样忽然神使鬼差地,拨动了一根弦。

    把看透了军部官场,看淡了功名利禄心的老将,一掌推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心。

    刹那间,聚光灯全亮!

    伍德准将再一次抵挡住了帝国军团的冷血进攻。

    战情极为艰苦,但正t极一号防线士气高昂,联邦必胜!

    就算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制造了水华星惨案的帝国人跨过正t极一号防线。

    甯死不屈!

    联邦必胜!

    不管打开哪个频道,听到的都是这一类壮烈激昂的调子。

    自从凌卫在正t极一号防线英勇绝伦,光芒万丈的作战被直播后,民众们对前线战况的关切度有了极大的提升,媒体也乐于投入这滚滚浪潮,为流血的英雄们慷慨高歌。

    水华星可怕的灾难,激起了联邦人们的愤怒和勇气。

    伍德准将发布紧急征舰公告,甚至连只装备了对付星际海盗的小型武器的商用舰也纷纷赶往前线支援……

    凌卫按下切断键,关闭了新闻频道,

    车厢进入一种令人压抑的安静。

    他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凌涵。

    凌涵昏睡着,他怕凌涵躺得不舒服,把椅子调节到平展状,但凌涵个子高,位置不够长,小腿只能半悬着。

    没办法。

    这只是一辆普通的d级悬浮车,和凌家兄弟从前用的昂贵到吓死人,性能卓越的碟形车差远了。

    矜贵如凌涵,如果是醒着的,一定会鄙夷身下这些劣质的人造皮革坐垫吧。

    凌卫看看车前显示板,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二分钟,希望对方可以准时出现,凌涵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隔几个小时就会出现极为痛苦的全身痉挛,凌卫无计可施,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注s维生针。

    可偷来的三盒维生针,一共六十支,现在只剩两支了,要是……

    凌卫晃晃头,把这个不愉快地设想从脑子里甩开。

    这辆车不但坐垫劣质,连空气调节器也是坏的,车厢里很闷,空气有一股腐败的潮味,他看看凌涵,有点担心弟弟受到影响,考虑了一会,凌卫按下控制键,车窗打开一条细缝。

    新鲜的空气从外面流淌进来。

    凌卫也借着这一丝细缝,观察自己要等的人是否靠近,虽然知道外面的人要从细缝里看清楚自己的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还是很小心地摸出一副太阳眼镜,戴了起来。

    车子停在一条很僻静的巷内,很少有人从车旁经过,看远一点,和大街形成十字口的地方悬挂着公用大屏幕,伍德的照片又出现了,下一秒转成了星系图,应该还是在报道前线和帝国的交战。

    凌卫心里忽然涌起充满悲伤的焦躁。

    即使主持人说得兴致勃勃,把伍德的英勇说成无上利器,但是,媒体和民众到底知道什么是战争吗?

    在战场上,实力对比是那样的赤ll的无情,不会以人单纯的意愿为转移。

    伍德也许可以凭借他的勇气,多年锻炼出的指挥能力,还有他慷慨激昂的死志,让人们五内沸腾,愿意和他同生共死,把可以找到的一切力量集中起来,拼着老命抵抗几次进攻。

    但这也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而已。

    失去凌承云率领的联邦舰队,前线兵力和帝国两个大型宇宙军团相比,根本就是刚出生的小猫和成年老虎之间的差距,就算小猫有堪比狮子王转世的勇毅,能伸出爪子竭尽全力反抗,也只是给老虎挠挠痒的性质。

    正t极一号防线终将陷落。

    只是看在陷落之前,耗掉敌人多少性命和能源罢了。

    伍德打惯仗的老将,很清楚这个结果,却还是坚持着。

    凌卫既伤感,同时也感到由衷的敬佩。

    如果此刻也在正t极一号防线,和伍德准将并肩作战也不错,作为军人,马革裹尸是无上荣耀,可恨他现在却连为联邦而战的自由都没有,他现在,成了一个被军部通缉的神志不清的人,连为自己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这些,叫人打从心底恶心的y谋,纠缠,斗争……

    打开车门。很低的声音传进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曲指对着车窗玻璃轻轻敲了一下。

    凌卫松了口气,从内部对车门解锁。

    哪找来的车,真是够破的。麦克坐上后座,把车门重新设锁。

    偷的。高级车都装了先进的定位仪,容易被追踪,我想还是小心点。说起自己的盗窃行径,凌卫语调不太自然,低声说,我绕过伯沙外围的雷达网降落,黑鹰战机藏在磁场紊乱的天然矿源沙漠里,那里能躲过电子搜查波,希望军部会晚一点发现。

    麦克嗯了一声,低头去看平躺着的凌涵。

    长指尖拨开凌涵紧闭的眼睑,观察瞳孔。

    他微微皱眉。

    怎么样?凌卫担忧地问。

    不好说,我检查一下。

    麦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医疗监测仪,正要连上,一阵声音忽然远远的从车窗打开的细缝里传进来。

    大街上似乎发生了s动。

    有人在欢呼,许多走路的人停下来,抬头看着头顶的大屏幕。

    好像有大事发生了,这车里可以听新闻吗?

    凌卫打开了新闻频道,立即听见一把兴奋的声音。

    ……已经证实,帝国军团开始撤退!这是真正的撤退!众志成城的联邦人民再一次战胜了帝国!联邦万岁!伍德准将万岁!

    在说什么梦话?麦克嘟囔了一声,不置可否。

    显然,他对前线战局的看法和凌卫颇为一致。

    也许是帝国军团的诡计,诈做后退,然后突袭。凌卫考虑着说。

    伍德那么一点人马,充其量只是几只叮人的蚊子,塞牙缝都嫌少,帝国人吃饱了撑着才会使炸计,这么大的军团做出撤退姿态,很方便吗?

    那么只能是……

    帝国内部出问题了,而且是指挥层出了大问题。麦克不怀好意地猜测,搞不好是帝国那个指挥官科林被人暗杀了,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有趣多了。一般来说,也只有如此重大的改变,才能影响前线的大军团动向。

    他对时局的精准把握,让凌卫感到诧异。

    不过也对。

    养父肯把凌涵交予照顾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医?

    大街上的人们显得很兴奋,开始奔走相告好消息,从车旁经过的人也多了,为了安全,凌卫把车窗完全关上。

    新闻关掉吧,反正管不着。我们还有头疼的事要处理。

    凌卫依照麦克的话关闭新闻,车厢里再度恢复安静,他调整自己的座椅方向,把脸转向后座,注视着麦克接好医疗监测仪,对凌涵做检查。

    凌涵的身体状况还好吗?隔了一会,凌卫低声问,语气里充满担心。

    比我想象中的糟。身体数据降到这个地步,他居然还能活着,算是奇迹。麦克直言不讳。

    凌卫的心蓦地往下沉。

    他知道凌涵状况不好,但没想到如此严重,毕竟凌涵身上没有外伤,孪生子彼此间的影响,竟能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麦克收起了医疗检测仪,摇了摇头,很不妙。受伤严重性超过我先前的预测。我会把他带回去治疗,不过需要更多的治疗时间。

    军部的会议不是定在明天吗?

    明天就是十一月十二号。

    正是因为和麦克的那通电话,凌卫才不惜一切,吃尽苦头也要把凌涵在约定时间带到伯沙星。

    你说过,这个会议对凌家的未来是决定性的,凌涵必须出席。

    嗯。所以,就全看你的了。

    全看我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至少二十五天时间给凌涵做治疗,你去延迟会议召开时间,拖到月底。

    凌卫看着轻描淡写的麦克,眼眸里充满了震惊。

    这个被凌承云视为心腹,委托重任的军医,明明了解时局,知道自己提出了何等不可思议的要求,却一副理所当然,根本就不需要经过思考的样子。

    说得好像他只是要求凌卫去买个汉堡包。

    我怎么可能做到?好一会,凌卫才打破沉默,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和凌涵凌谦不同,在军部高层我没有朋友,就算想找人帮忙……而且我现在这种尴尬的身份,如果露面随时可能被抓回洛森庄园囚禁。

    我管不着。

    什么?

    二十五天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换了别的医生,恐怕三个月都搞不定。你想不想凌家在军部会议毫无反抗之力,被修罗和洛森扯成粉碎,完蛋大吉?想不想凌夫人被人当落水狗一样的欺负?想不想眼睁睁看着凌涵从此备受打压,甚至因为丧失权力而被某个混蛋调到前线去当必死的炮灰?麦克耸肩,不想的话,就把会议时间推迟到月底。

    不是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你可是将军之子,字典里不应该有做不到这种词。

    我并不是将军之子……

    眼前忽然猛地一黑,然后又亮起来。

    麦克毫无预兆地伸手,摘掉了凌卫脸上的太阳眼镜,盯着凌卫因为过度疲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真可笑。你被将军养大,受着将军夫人的照顾,享受着将军家属的奢华待遇,和将军的孪生子称兄道弟,到头来,你居然说自己并不是将军之子?麦克冷冷地笑着,那你给自己的定义是什么?在将军家里生活了前半辈子的平民?

    军医一如既往的犀利。

    说出的话,比手术刀还尖锐。

    在你心里,凌谦凌涵又算什么?你将来的长官?

    不,我一直把他们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凌卫下意识地反驳。

    也视为……最重要,最珍惜的爱人。

    自认为是哥哥,就拿出哥哥的样子来。

    麦克似乎不知道自己把多大的担子压在了凌卫肩上,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过来,以医生的专业眼光打量了凌卫两眼,忽然转了话题,你伤得也不轻吧。

    随手掀开凌卫的衬衣下摆。

    渗着血和黄水的伤口和衣料黏在一起,扯开时疼得凌卫猛然紧皱眉头。

    还说自己不是将军之子,大言不惭。所谓的高官子弟就是这样,平时被人照顾得太好了,不管顶着什么指挥官的漂亮头衔,反正一旦落魄,就连最基本的伤口都不会处理。麦克语气不好的数落了两句,总算考虑了一下现实状况,嗯,我知道你东躲西藏,找医疗品不容易。不过最起码给自己注s几支维生针,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凌卫不予辩驳,只是微微苦笑。

    频频在第五空间里冲击,战机剧烈振荡抛转,身体碰撞受伤,无可避免。

    为了隐藏行踪,离开白塔星后就再也没有在有人烟的星球停靠过,那六十支维生针是凌涵的命根,用在凌涵身上都是数着算着,唯恐不够。

    哪里舍得额外拿出几支,用在自己身上。

    一支都不行啊。

    嘶。被按到伤口,凌卫情不自禁地抽了一口气。

    肋骨裂了,不过你很幸运,没有移位。这些天下来,估计骨头裂口也自行愈合了吧,毕竟年轻,身体素质好。身上还有维生针吗?

    只有两支了。

    拿来,我给你注s。

    凌卫迟疑了一下。

    麦克抬起头,这次的笑容虽然促狭,但多了一丝暖意,放心,只要凌涵回到医院,最高级的医疗品要多少有多少,这个我是可以保证的。倒是你,又不能把你带到医院去,接下来你还是要靠自己。维生针呢?拿出来。

    凌卫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两支针剂。

    这东西太宝贵了,他不敢离身。

    万一麦克没有按照约定出现,他还要靠这两支东西来维持凌涵的生命,不够用还要再想办法去偷,去抢。

    麦克给凌卫撩袖子时怔了怔,没想到凌卫的手臂那么瘦,没有血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斑斑驳驳,数不清撞伤了多少次。

    他只看了一眼,动作熟练地一口气把两支针剂都注s到凌卫的静脉。

    从口袋里掏出两件东西给凌卫。

    通讯器和信用现金都是做过手脚的,追查不到来源。通讯器只能用三次,不过我力所能及的帮你设定了高权限,可以和哪些高层的人联系,你看着情况吧。对了,不要把通讯次数浪费在我身上,我现在的精力只够应付凌涵,帮不了你。再说,我们之间联系也容易引发不必要的危险。

    凌卫默默地把东西拿起来。

    推迟会议,保护好凌家。如果你勇气够的话,我是希望你在军部会议时可以出现。你也应该明白自己在军部有一定影响力。凌涵到时候会势单力薄,你的露面可以给他增一点底气。当然,代价也许会很大,艾尔。洛森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怎么选择,看你自己。

    麦克的话说得明白又直接,有着喋血沙场,直面现实的无情。

    凌卫知道他说完之后就要带着凌涵离开了,一边听着,一边低头,凝视着昏迷中的凌涵。

    把凌涵交到医术高超的麦克手中,既有松了一口气的欣慰,又莫名其妙地,在心底弥漫着不舍的痛苦。

    他轻轻抚了抚凌涵,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即使闭着眼睛也充满个性。

    只一抚,就默默收回了指尖。

    凌卫不希望在麦克面前表现得像个多愁善感的笨蛋。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个非常重要。

    临分手前,麦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凝重的语气让凌卫不由地也认真起来。

    凌涵曾经离开医院,到过前线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再信任的人也不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险。麦克说,如果有人问起你在前线的所见所闻,你就说……

    他沉吟片刻,又摇摇头。

    算了,你说谎的本事太差劲了,遇上审讯高手,不到十句就能露出马脚。为了凌涵的安全,还是用最彻底的方法,闭嘴。理论上,你既没有去过前线,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这样也可以?银华号留在白塔星上,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叫闭嘴,就是不管别人用什么手段,坚决不回答任何问题。说谎你不会,闭紧嘴巴总会吧。只要你嘴巴够严,敌人再接近事实的猜想,也只能止步于猜想。没有证词,就扯不到凌涵身上。

    凌卫点点头,眼眸血丝密布,憔悴不堪,但目光坚定。

    嗯,记住了。

    第二十一章

    看着麦克驾驶载有凌涵的悬浮车徐徐升高,在半空中片刻停顿,然后簌地远离,凌卫心中猛然感到空荡荡一片。

    他已经重新戴上太阳眼镜,逃亡以来长出的胡子渣也可以掩饰一下脸型。

    不过,他还是需要再偷一辆悬浮车。

    很快他就双手c着口袋,踱到另一条人不多的后巷,从那里随机选择作案对象。

    平民区的旧大厦底层一般都设有廉价停车场,保安设备不过是两三个电子探测仪,凌卫轻而易举地潜了进去,撬开一部半旧悬浮车的车门。

    心底泛起苦涩。

    现在的自己,连羞耻心也似乎渐渐麻木了。

    脑子里轻易就浮出偷窃的念头,行动起来也毫不犹豫。

    对自己的厌恶感默默在血y里泛滥着,一边坐上驾驶位,把偷来的车开离停车场,开到另一个城市,又随便把车停在某个角落,再偷一辆开得远远。

    这样做是为了降低被追踪的风险。

    连续几次后,凌卫到达了伯沙星一个叫费云的小城。他把最后偷的那辆悬浮车也丢在城外了,步行进城,沿街走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一家足够破烂,连像样的监测系统也装不起的小旅馆,用麦克给的信用现金要了一个房间。

    进房间,反锁了门,检查过窗户,他才在脏兮兮的床单上缓缓躺下。

    身体和四肢都是麻木的,像气血被抽干了。

    这不仅仅是累,或者受伤。

    可能是,一直让他苦苦支撑的珍贵的东西,都离开了身边吧。

    脸上痒痒的。

    凌卫举手往脸上一摸,摸到一掌水渍。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还流了这么多眼泪,像流成了小溪。

    多没用啊……像女人一样躲在角落里,凄凄惨惨地哭。

    不配做军人,更不配当将军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