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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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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马万里就按照丫丫提供的地址逐个去找人。去了以后才知道,丫丫他们最初租的地方很偏僻,准确的说是这个城市的贫民区。马万里问了许多人家,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丫丫说的那个地方——朝阳区新店子二村205号,这是一幢三楼一底的老房子。

    人还没走拢楼道口,“哗”地从二楼阳台泼下一盆水,还好没从马万里当头淋下,但裤脚已是打湿了。隔了会儿才从楼上探出个妇人的脑袋,湿漉漉的头发一绺搭下来,大约刚洗了头,倒下来的正是洗发水。妇人脑袋张望了一下,看见有人在下面跺脚,知道刚才泼的水溅到人了,忙走下来道歉。妇人脚上汲着一双拖鞋,走在那楼梯上“啪嗒、啪嗒”作响。

    “哎哟,真是对不起,刚才没见到人,才倒下来的。身上没打湿吧?”

    “没事的,还好身上没淋到。”马万里并没有冒火。

    “下次还是小心点好,看清楚了再倒。”

    “好的,好的,下次不倒了。”

    那妇人看马万里一副干部模样,知道自己理亏,承认错误还挺快的。

    马万里问道:“大姐,我打听个人,最近有个叫海棠的姑娘来过这儿吗?”

    那妇人仰着头想了一会。

    “两三年前倒是住过一个叫海棠的姑娘,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她们是合住在一起的,但搬走后再也没来过。”

    马万里心里想妇人说的另一个女孩应该就是丫丫了,也没说破,又见问不出其他所以然,就谢过妇人走了。

    马万里又按纸上记下的地址一个一个去找,仍然没有寻到海棠的下落。只剩下最后一家没去了。马万里虽然没找到海棠的线索,但他细心观察,发现丫丫她们居住的环境倒是越来越好,这说明丫丫她们两姐妹收入不断在增加,她们消费的层次也越来越高。

    最后一处在市中区解放路108号,已经是中州市的商业中心地带,房租费也不便宜。马万里知道这里的房价高得吓人,即便是他原来任局长时,也不敢有购房的念头。

    丫丫她们却在这里住过!

    中午的时候,马万里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108号的房门。108号的防盗门殷实厚重,马万里。马万里猜测这家住的可不是一般的主人,没有上百万的家产,谁舍得花大价钱买这般高贵的防盗门啊?就小心的按响门上那设计精巧的门铃,里面却没人答话,又按了一遍,里面才传出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来了,来了!着什么急!”

    马万里心里想,还好,屋里还有人,就在外面耐心的等待。哪知那门迟迟不开,大约五分钟之后,刚才说话的女人才把门打开了,蓬松着头,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穿一件粉红色的睡袄,敞襟的口子却没系好,差点露出里面的乃子来。马万里不好意思地把脸别开了去。那女人以为马万里是来抄水电气的,指了指水表的位置,不客气的催促他快点去看。

    “快点抄哟!真是的,早不来,迟不来的。”

    马万里才知她是误会了,忙向她申明。

    “不是的,我不是抄水电气的。我是来找人的,你知道这里以前住过一个叫曲海棠的姑娘不?”

    正说到这里,从卧室里面走出个男人来,却是工商局企业科的杜科长,马万里大吃一惊。马万里知道杜科长还没离婚,怎么却和这个女人住到了一起?杜科长也认出站在门口的是前任局长马万里,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女人却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一口回绝马万里。

    “我们不认识你说的曲海棠,‘弯’海棠的,这儿没有这个人!”

    “砰!”

    女人将那扇厚重的门重重的关上了。马万里在门外犹听到那女人在对杜科长嘀咕。

    “切!什么姓不好取,偏叫什么弯啊曲的。”

    “你跟我把嘴闭上!”

    马万里又听到里面的杜科长一声怒喊,女人才乖乖的住嘴了。接下来里面就是一阵寂静。马万里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个结果,又偶然的知道了杜科长的隐私事,心里头怪怪的,不是个滋味,步履沉重的下了楼。

    现在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曲海棠的消息呢?马万里一时没了方向感。

    丫丫提供的地方全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关于曲海棠一丝一毫的信息,难道说她真像丫丫说的那样已不再这世上存在了?马万里知道这种可能性是极有可能的,那伙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看来自己的冤屈是无法澄清的了,他得继续背着莫大的委屈忍受人们嘲弄的眼光。马万里失望之极,在街头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远郊公车站。他看见一辆正要驶出的长途汽车,想也未想信步就跨了上去,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售票员和气的问他:“老同志,你到哪儿?”

    马万里随口就说:“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那售票员是个中年妇女,脸刷地就红了,以为碰上个老流氓,正一正脸,严肃的对他说:“老同志,请你自个放尊重些,我问你买到那儿的车票。”

    马万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不妥,忙向售票员道了歉。

    “实在对不起,大妹子,我刚才不会说话,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们这车终点站到哪儿,我就到那儿下。”

    “哦,终点站?凤南县来凤镇,四元五角。”售票员才笑了,原谅了他。

    “好的,这给你五元。”马万里掏了五元递到售票员手上。

    “五元,找你五毛。”撕了四元五角的车票给他。

    马万里在万分失望之际突然听到城南来凤镇的名字,觉得这地名听起来好熟悉,又似乎是十分的遥远。最近一段日子的打击和奔波,让他的心智有些麻木了,大脑的反映也较原来迟钝得多。他在车上苦苦的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凤镇就是中天房地产公司正在开发的城南那块地方,于是觉得此行正是走对了。

    农庄聚会

    张渝知道李国旺的妻子刘正红的死,是在他和胡宝亮等人的又一次聚会上。

    胡宝亮后来召集众人的聚会大都定在田园农庄,不为其他原因,只因为田园农庄也是胡宝亮的产业之一,张渝不清楚胡宝亮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产业,只觉得胡宝亮对他来说,越来越是个谜,猜不透,看不清。

    还是在聚贤庄老地方包间内,胡宝亮为了庆祝中天房地产公司业务发展顺利,也为了犒赏工作中卖力的同僚,特意召集大家来论功行赏。张渝照例从胡宝亮那里领到了一个大红包。他已司空见惯了的,不再推辞,顺手就放进了手提包里。

    席间,大家开始的兴致都很高,气氛极其热烈。会喝酒的,轮番坐庄划拳,各自捉对厮杀,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不会喝酒的,就讲那些轶闻趣事来取乐。张渝还是没有学会喝酒,到他的轮子时,就以茶代酒算是过了庄。大家都已知道他确实不会喝酒,并不使劲劝他,也不介意。胡宝亮待众人喝得尽兴了,就轻咳了一声,双手一摆,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房间内立即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却见胡宝亮习惯性地摆弄了一下左腕戴的劳力士表,然后不慌不忙的说出今晚的主题。

    “各位——最近都辛苦了!常言道,一分收获一分耕耘。今天,中天房地产的成就,离不开在座诸位的努力。我想,等到城南开发区的这些项目做完,到时——你们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胡宝亮讲到这里,习惯性的停顿了一下,他又将话锋一转,

    “但是,中天房地产目前的成绩只能说明过去,我要提醒各位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大家一点都马虎不得。王总,你来谈谈今后的发展规划。”

    胡宝亮点名让王总发言。王总哪儿会谈什么规划,那不是要他的命么?他似乎没有料到胡宝亮今晚会让他先发言,有点措手不及。他嗯嗯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

    “我们中天房地产公司的各项事情都进行得很好,嗯,这个大家都看到的,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都是我们的胡秘书长领导有方……”

    胡宝亮在机关或公众场合喜欢别人以秘书长身份称呼他,王总投其所好,他还想趁机拍拍胡宝亮的马p,却见胡宝亮眉头一皱,用手指关节在桌上重重的敲了一下,那意思很明显,要王总说到正题上来。

    王总只得又嗯了几声继续说:“我们公司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麻烦是,城南现在还有部分人没有和我们签拆迁协议,我看这些人都是些顽固分子。我认为下一步要干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要让这些人和我们签了那协议!不然的话,我们今后的拆迁工程就没法干下去。老大,你说是不是这样?”

    胡宝亮听到这里“唔”了一声,表示对王总说的话基本赞成。王总心里头暗地松了口气。

    突然胡宝亮又开口询问王总,

    “听说引凤村死了个人,那是怎么一回事?”

    王总见瞒不过胡宝亮,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相告。

    “这些没签拆迁协议的村民中,就有李国旺一家。李国旺先是到我们办公室大吵大闹一番,极不合作。我气坏了,就找了社会上的一些兄弟伙帮忙,把他弄进公安局里面关了起来。然后又派人把他屋子里的东西砸个稀烂。我原本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规矩点,没想到他女人后来大起个肚子到处瞎跑,结果踩着了地上打翻的油——乓——”

    王老板做了个摔倒的手势。

    “地上有些玻璃渣子,那女人运气实在不好,刚好撞在玻璃尖上,后来就死了。李国旺出来后曾经到过县公安局打听过这事,还好我事先给镇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的人打了招呼的,让他们把这事大事化小,李国旺也找不到别的什么证据,这事算是平息了。”

    胡宝亮听到竟是李国旺家出事时,眉头早已皱了起来。李国旺的女人是如何模样,他一点都不记得,他想起了那晚在李国旺家吃饭的情景,那可口的饭菜,还有后来李国旺为他们举火引路,那若隐若明的灯火在田间闪烁不见了……

    怎么会是那个憨厚的李国旺呢?他当时不是挺赞成他们来开发土地的吗?

    王总见胡宝亮的脸y晴不定,一时又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便把求救似的目光投向张渝。张渝对他努努嘴,示意稍安毋躁。王总就闭口不再说话,坐在那儿忐忑不安的等待胡宝亮的答复。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诡异得可怕。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张渝也觉得王总他们做得太过火了。尽管刘正红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致死,但是王总他们后来叫人到李国旺家里大闹一番干啥?如果房间里没有四处砸碎的玻璃和地上泼洒的那些油,刘正红又何至于死?换句话说,张渝私下认为王总和那些人的行为与刘正红的死存在着因果联系。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胡宝亮似乎从极度的思考中摆脱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心中似乎已有了主意。

    “这样吧,李国旺家的拆迁补偿费,尽量满足李国旺的要求,你们要多给他作作工作,不要这么乱来。其他户的拆迁工作照旧!”

    胡宝亮说完,就准备离席而去。刚走到门口,又想起点什么,折回头来问王总:

    “死人的事,公安机关那儿搁平没有?”

    王总就拍着胸脯,向他打包票。

    “老大,你放心!这些事我早就安排好了的,李国旺他即使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明堂来。”

    胡宝亮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叮嘱了他一道。

    “这事别小看了,要妥善处理好,不要因此影响了后面的大事。”

    “嗯,我知道,包在我身上!”

    王总又把那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似乎他不这样做,不足以显示让胡宝亮放下心来的决心。张渝瞧瞧王总那单薄的身板,真为他这样卖力的拍打胸脯担心,那几根瘦弱不堪的骨头怎禁得住他这样的摧残,怕是要散架了。

    “各位!继续吃好喝好,我有事先走一步。”胡宝亮终于和大家告别走了。王总目送着胡宝亮彻底走出了那门,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一桌人里面,只有张渝和吴吉龙吃喝得最轻松,他们不必像王总、贾总他们那样须得看胡宝亮的脸色行事;但是由于胡宝亮的利益所在与他们自身的前程又有着不可割舍的联系,所以他们还得为胡宝亮的事倾心出谋划策;当然,胡宝亮也不是那种吝啬之人,他总是会选择在恰当的时候,分发给他们一点好处,这一点与赌桌上的老千有些相似之处。老千们赌博时也精于分析赌客们腰包丰厚的程度,以此来选择适当的时候全身而退。

    胡宝亮一走,王总等人就开始商量如何玩乐打发今晚,王总提议今晚大家都到他的娱乐城玩个通宵,打牌喝酒按摩玩女人干什么都行。众人都附和同意,唯有张渝微笑不语。

    王总见状,讨好地征求张渝意见:

    “张庭长,今晚到我那儿去如何?你放心,没得问题的。”

    王总又拟把胸脯拍打一下,张渝慌忙拉住了他的手,他真是怕他今晚把那几根骨头排散了架。

    张渝实在不愿意去,就编了个谎说:“王总,今晚实在不行,我还有其他的安排非去不可,要不,改天我到你那儿去玩一玩补起?”

    “那——”

    王总又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吴吉龙,吴吉龙见张渝不去,自己也不好意思去,也谎说自己还有其他事。王总见两人都不去,有些失望,却不再勉强。

    于是各自就散了。

    兰草之死

    张渝和吴吉龙坐的一个车回市中区。

    不远的路程,张渝却觉得头晕,胃里极不舒服,好不容易捱到市中心地带,连忙请吴吉龙停了车,和他匆匆告别就下去了。张渝呼吸到城里新鲜的空气后,感觉舒服多了。他奇怪着怎么今天突然晕起车来,往日再远的路程都不会晕的。

    张渝下车后想起今晚听到李国旺家的女人惨死的事,心里头极为不爽。这事在他心中投下一个莫大的y影,也为自己在胡宝亮集团的处境担忧起来。张渝对自己在胡宝亮集团里的处境十分清楚,虽然胡宝亮口口声声极其推崇他和吴吉龙在中天房地产集团的地位和作用,但他和吴吉龙实际上就是胡宝亮身边的高级参谋,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豢养的走狗而已。李国旺那么淳朴的一个农民,却被胡宝亮的爪牙得家破人亡,换作是他,他肯答应么?这真是一场活生生的人间悲剧!

    张渝意识到,胡宝亮等人的作法,势必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终有一天胡宝亮等人会为这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那么自己在这场悲剧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我的路又何去何从?

    张渝苦苦的思索着自己的出路。

    张渝就在那中州市的街头漫无目的走着,心里头空荡荡的,脑子里乱如麻。对胡宝亮等人的作法,张渝心里是一直不赞同的,但他也没有办法,人家权力无边,手眼通天,岂是他一个张渝就能止得住的?

    张渝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望望那天空。天是漆黑漆黑的,看不清尽头,不知哪幢高楼设计的探照灯,五颜六色的,在天空中s来s去,但都转瞬而过,天空中继续恢复漆黑一片。张渝心里就暗地嘲笑起那设计灯光的人来,好好的一个黑天,你无端设计个照亮的灯干什么?那灯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黑暗,给了人们瞬间的希望,也给了人们无限的失望!心里嘲笑完别人,又把自己拿去作比喻,自己不就是那微不足道的灯,也许还不如那样的亮,就当是个萤火虫罢!豆大的光,却想着要去照亮别人,照亮人类,照亮全世界,一样的可怜,可悲!张渝痛恨着自己的卑弱,万念俱灰,竟感觉偌大的天再也无法容纳下自己,他悲叹着不知道哪儿才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所。

    这样的在街上自叹自怜不知走了多久,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和宋春玲原来住的地方,抬头一见那熟悉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估计着宋春玲还没睡。

    张渝见到这里熟悉的道路和其他事物,亲切而又陌生,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心里犹豫着是否该上去看看原来的家,看看自己的女儿吟秋长得如何了,还有那盆奇香无比的兰草。磨蹭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上去看一看。

    他低着头,像做贼似的迅速来到原来的家门口,紧张兮兮的按响了门铃。隔了很长的时间,宋春玲才把门打开,一看是张渝,不禁站在门口发呆,竟忘了让张渝进去。张渝本来就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宋春玲迟迟的不来开门,就想一走了之的;现在宋春玲站在门口又不让进门,以为屋里头还有别人,就简单问了一句:“吟秋在家里还好吗?”这句话把宋春玲提醒了,也意识到两人还站在门口说话,连忙把张渝拉进屋里。张渝不知道宋春玲态度为何又变得这么热情,倒显得不自然起来。

    张渝进得屋内,才知道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孩子也没在家。他瞧见这屋内的陈设和自己离开时并没有变化,触物生情更加感伤,就站在女儿吟秋的房门口,呆呆的看着坐在小床上的一只布袋熊,眼睛里湿润起来。那是他送给女儿五岁的生日礼物,过去的时光多么令人怀念!突然他发觉宋春玲不知何时已走到身后,用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张渝吓了一跳,竭力试图挣扎摆脱开,但他终于放弃了,他隐约感觉到宋春玲的脸贴着自己背部的在轻轻的抽动。宋春玲哭泣着牢牢抱住张渝,生怕一放手,张渝就会离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