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红玫瑰与白玫瑰 > 第 5 部分

第 5 部分

百顺,心头涌起寡妇的悲哀。她虽然有男人,也赛过没有;全靠自己的。百顺被她那一眼,却害怕起来,加紧速度摇摆唱念:〃我要身体好;身体好……〃

    老妈妈道:〃这天真奇怪,就不是闰月,平常九月里也该渐渐冷了。〃百顺忽然想起,抬头笑道:〃姆妈,天冷的时候我要买个嘴套子,先生说嘴套子好,不会伤风!〃阿小突然一阵气往上冲,骂道:〃亏你还有脸先生先生的!留了班还高高兴兴!你高兴!你高兴!〃在他身上拍打了两下,百顺哭起来,老妈妈连忙拉劝道:〃算了算了,这下子工夫打了他两回了。〃

    阿小替百顺擤擤鼻涕,喝道:〃好了,不许哭了,快点读!〃百顺抽抽噎噎小声念书,忽然欢叫起来:〃姆妈,阿爸来了!〃阿爸来了姆妈总是高兴的,连他也沾光。客人们也知道,阿小的男人做裁缝,宿在店里,夫妻难得见面,极恩爱的,大家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各个告辞了。阿小送到后门口,说:〃来白相!〃百顺也跟在后面说:〃阿姨来白相呵!〃

    阿小的男人抱着白布大包袱,穿一身高领旧绸长衫,阿小给他端了把椅子坐着,太y渐

    渐晒上身来,他依旧翘着腿抱着膝盖坐定在那里。下午的大太y贴在光亮的,闪着钢锅铁灶白磁砖的厨房里像一块滚烫的烙饼。厨房又小,没地方可躲。阿小支起架子来熨衣裳,更是热烘烘。她给男人斟了一杯茶;她从来不偷茶的,男人来的时候是例外。男人双手捧着茶慢慢呷着,带一点微笑听她一面熨衣裳一面告诉他许多话。他脸s黄黄的,额发眉眼都生得紧黑机智,脸的下半部不知为什么坍了下来;龅牙,像一只手似的往下伸着,把嘴也坠下去了。

    她细细告诉他关于秀琴的婚事,没有金戒指不嫁,许多排场。他时而答应一声〃唔,〃狡猾的黑眼睛望着茶,那微笑是很明白,很同情的,使她伤心;那同情又使她生气,仿佛全是她的事──结婚不结婚本来对于男人是没什么影响的。同时她又觉得无味,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去想那些。男人不养活她,就是明媒正娶一样也可以不养活她。谁叫她生了劳碌命,他挣的钱只够自己用,有时候还问她要钱去入会。

    男人旋过身去课子,指着教科书上的字考问百顺。阿小想起来,说:〃我姆妈有封信来,有两句文话我不大懂。〃〃吴县县政府〃的信封,〃丁阿小女士玉展〃,左角还写著呈祥〃字样。男人看信,解释给她听:

    〃阿小胞女。庄次。今r来字非别。因为。前r。来信通知。母在乡。一切智悉。近想女在沪。贵体康安。诸事迪吉。目下。女说。到十月。要下来。千吉。j女带点三r头药。下来。望你。收信。千定不可失。者。乡下。近r。十分安乐。望女。不必远念。者再吾母。j女。一件。绒线衫。千定带下。不要望纪。倘有。不下来。速寄。有便之人。不可失约。余言不情。特此面谈可也。

    九月十四r 母王玉珍寄〃

    乡下来的信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男人,阿小时常叫百顺代她写信回去,那边信上也从来不记挂百顺。念完了信,阿小和她的男人都有点寂寥之感。男人默然坐着,忽然为他自己辩护似地,说起他的事业:〃除了做衣裳,我现在也做点皮货生意。目前的时世,不活络一点不行的。〃他打开包袱,抖开两件皮大衣给她过目,又把个皮统子兜底掏出来,说:〃所以海獭这样东西……〃叙述海獭的生活习惯,原是说给百顺听。百顺撒娇撒痴,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书本,偎在阿小身边,一只手伸到她衣服里找寻口袋哼哼唧唧,纠缠不休。阿小非常注意地听她丈夫说话,听得出神;〃唔……唔……哦哦……噢……嗳……〃男人下了结论:〃所以海里的东西真是奇怪。〃阿小一时没有适当的对答,想了一想,道:〃现在小菜场上乌贼很多了。〃男人道:〃唔。乌贼鱼这东西也非常奇怪,你没看见过大的乌贼,比人还大,一身都是脚爪,就像蜘蛛……〃阿小皱起面皮,道:〃真的么!吓死人了。〃向百顺道:〃呜哩呜哩吵点什……说什么!听不见!……发痴了!哪里来五块钱给你!〃然而她随即摸出钱来给了他。

    熨完了衣裳,阿小调了面粉摊煎饼,她和百顺名下的户口粉,户口糖。男人也有点觉得无功受禄,背着手在她四面转来转去,没话找话说。父子两个趁热先吃了,她还继续摊着。太y黄烘烘照在三人脸上,后y台的破竹帘子上飞来一只蝉,不知它怎么夏天过了还活着,趁热大叫:〃抓!抓!抓!〃响亮快乐地。

    主人回来了,经过厨房门口,探头进来柔声唤:〃哈啰,阿妈!〃她男人早躲到y台上去了,负手看风景。主人花三千块钱雇了个人,恨不得他一回来她就驯鸽似地在他头上乱飞乱啄,因此接二连三不断地揿铃,忙得她团团转。她在冰箱里取冰,她男人立在她身后,低声说:〃今天晚上我来。〃阿小嫌烦似地说:〃热死了!〃她和百顺住的那个亭子间实在像个蒸笼。──但她忽然又觉得他站在她背后,很伶仃似的;他是不惯求人的──至少对她他从来没有求告过。……她面对着冰箱银灰s的胁骨,冰箱的构造她不懂,等于人体内脏的一张爱克斯光照片,可是这冰箱的心是在突突跳着;而里面喷出的一阵阵寒浪薰得她鼻子里发酸,要出眼泪了。她并不回头,只补上一句:〃百顺还是让他在对过过夜好了。他们阿妈同小孩子都住在这里的。〃男人说:〃唔。〃

    她送冰进房出来,男人已经去了。她下楼去提了两桶水上来,打发主人洗了澡。门铃响,那新的女人如约来了。阿小猜是个舞女。她问道:〃外国人在家么?〃一路扭进房去。脑后一大圈鬈发撅出来多远,电烫得枯黄结,与其他部份的黑发颜s也不同,像个皮围脖子,死兽的毛皮,也说不上这东西是死兽的是活的,一颤一颤,走一步它在后面跳一跳。

    阿小把j尾酒和饼g送进去。李小姐又来了电话。阿小回说主人不在家,李小姐这次忍不住有嗔怪的意思,质问道:〃我早上打电话来你有没有告诉他?〃阿小也生气了。──从来还没有谁对于她的职业道德发生疑问,她淡淡的笑道:〃我告诉他的呀!不晓得他可是忘记了呢!怎么,他后来没有打得来么?〃李小姐顿了一顿,道:〃没有呀,〃声音非常轻微。阿小心想:谁叫你找上来的,给个佣人刻薄两句!但是她体念到李小姐每次给的一百块钱,就又婉媚地替哥儿达解释,随李小姐相信不相信,总之不使她太下不来台:〃今天他本来起晚了,来不及的赶了出去,后来在行里间,恐怕又是忙,又是人多,打电话也不方便……〃李小姐〃唔,唔,〃地答应着,却仿佛在那边哭泣着了。阿小道:〃那么,等他回来了我告诉他一声。〃李小姐仿佛离得很远很远地,隐隐地道:〃你也不要同他说了……〃可是随又转了口:〃过天我有空再打来罢。〃她仿佛连这阿妈都舍不得撒手似的,竟和她攀谈起来。她上次留心到,哥儿达的床套子略有点破了,他一个独身汉,诸事没人照管,她意思要替他制一床新的。阿小这时候也有点嫌这李小姐婆婆妈妈讨厌,又要替主人争面子,便道:〃他早说了要做新的,因为这张床是顶房子时候顶来的,也不大合意,一直要重买一只大些的;如果就这只床上做了套子,尺寸又不对了。现在我替他连连,也看不出来了。〃她对哥儿达突然有一种母x的卫护,坚决而厉害。

    正说着,哥儿达伸头出来探问,阿小忙向李小姐道:〃听电梯响不晓得是不是他回来了呢!〃一面按住听筒轻声告诉哥儿达。哥儿达皱了皱眉,走出来了,却向里指指,叫阿小进去把酒杯点收出来。他接过听筒,且不坐下来,只望墙上一靠,叉着腰,戒备地问道:〃哈啰?……是的,这两天忙。……不要发痴!哪有的事。〃那边并没有炸起来,连抽搭抽搭的哭声也一口气吸了进去听不见了。他便消闲下来,重又低声笑道:〃不要发痴了……你好么?〃正好呢喃耳语着,万一房里那一个在那里注意听。〃你那股票我已经托他买了。看你的运气!这

    一向头痛毛病没有发么?睡得还好么?……〃他向电话里〃嘘!嘘!〃吹口气,使那边耳朵里一阵奇痒,也许他从前常在她耳根下吹口气作耍的,两人都像是旧梦重温,格格的笑起来。他又道:〃那么,几时可以看见你呢?〃说到幽会,是言归正传,他马上声音硬化起来,丁是丁,卯是卯的。〃星期五怎么样?……这样好不好,先到我这里来再决定。〃如果先到他这里来,一定就是决定不出去了,在家吃晚饭。他一只手整理着拳曲的电话线,一壁俯身去看桌上一本备忘录上阿妈写下来的,记错了的电话号码──她总是把9字写反过来。是谁打了来的呢?不会是……但这阿妈真是恼人!他粗声回答电话里:〃……不,今天我要出去。我现在不过回来换件衣服就要走的。……〃然而他又软了下来,电话上谈到后来应当是余音袅袅的。他道:〃所以……那么,一直要到星期五!〃微喟着。叮咛着:〃当心你自己。拜拜,甜的!〃末了一句仿佛轻轻的一吻。

    阿小进去收拾y台上一张藤桌上的杯盏,女人便倚着铁阑g。对于这年轻的舞女,这一切都是新鲜浪漫的罢?傍晚的城中起了一层白雾,雾里的黄包车紫yy地远远来了,特别地慢,慢慢过去一辆;车灯,脚踏车的铃声,都收敛着,异常轻微,仿佛上海也是个紫禁城。

    楼下的y台伸出一角来像轮船头上。楼下的一个少爷坐在外面乘凉,一只脚蹬着阑g,椅子向后斜,一晃一晃,而不跌倒,手里捏一份小报,虽然早已看不见了。天黑了下来,地下吃了一地的柿子菱角。阿小恨不得替他扫扫掉──上上下下都是清森的夜晚,如同深海底。黑暗的y台便是载着微明的百宝箱的沉船。阿小心里很静也很快乐。

    她去烧菜,油锅拍辣辣爆炸,她忙得像只受惊的鸟,扑来扑去。先把一张可以折叠的旧式大菜台搬进房去,铺上台布,汤与r先送进去,再做甜菜。甜j蛋到底不像话,她一心软,给他添上点户口面粉,她自己的,做了j蛋饼。

    从此静静有意和娘家疏远了。除了过年过节,等闲不肯上门。姚太太来看女儿,十次倒有八次叫人回说少nn陪老太太出门打牌去了。熊致章几番要替亲家公谋一个较优的位置,却被儿媳妇三言两语拦住了。姚先生消息灵通,探知其中情形,气得暴跳如雷。不久,印刷所里的广告部与营业部合并了,姚先生改了副主任。老太爷赌气就辞了职。

    经过了这番失望,姚先生对于女儿们的婚事,早就把心灰透了,决定不闻不问,让她们自由处置。他的次女曲曲,更不比静静容易控制。曲曲比静静高半个头,体态丰艳,方圆脸盘儿,一双宝光璀璨的长方形的大眼睛,美之中带着点犷悍。姚先生自己知道绝对管束不住她,打算因势利导,使她自动的走上正途。这也是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一向反对女子职业的他,竟把曲曲荐到某大机关去做女秘书。那里,除了她的头顶上司

    是个小小的要人之外,其余的也都是少年新进。曲曲的眼界虽高,在这样的人才济济中,也不难挑一个乘龙快婿。选择是由她自己选择!

    然而曲曲不争气,偏看中了王俊业,一个三等书记。两人过从甚密。在这生活程度奇高的时候,随意在咖啡馆舞场里坐坐,数目也就可观了。王俊业是靠薪水吃饭的人,势不能天天带她出去,因此也时常的登门拜访她。姚先生起初不知底细,待他相当的客气,一旦打听明白了,不免冷言冷语,不给他好脸子看。王俊业却一味的做小伏低,曲意逢迎。这一天晚上,他顺着姚先生口气,谈到晚近的文风浇薄。曲曲笑道:〃我大姊出嫁,我爸爸做的骈文启事,你读过没有?我去找来给你看。〃

    王俊业道:〃正要拜读老伯的大作。〃

    姚先生摇摇头道:〃算了,算了,登在报上,错字很多,你未必看得懂。〃

    王俊业道:〃那是排字先生与校对的人太没有知识的缘故。现在的一般人,对于纯粹的美文,太缺乏理解力了。〃

    曲曲霍地站起身来道:〃就在隔壁的旧报纸堆里,我去找。〃她一出门,王俊业便夹脚跟了出去。

    姚先生端起宜兴紫泥茶壶来,就着壶嘴呷了两口茶。回想到那篇文章,不由得点头播脑的背诵起来。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抱着温暖的茶壶,一只手按在上面,悠悠地抚摸着,像农人抱着j似的。身上穿着湖s熟罗对襟褂,拖着铁灰排穗带。摇摇晃晃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口里低低吟哦着。背到末了,却有两句记不清楚了。他嘘溜溜吸了一口气,放下茶壶,就向隔壁的餐室里走来。一面高声问道:〃找到了没有?是十二月份的。〃一语未完,只听见隔壁的木器砰碰有声,一个人逃,一个人追,笑成一片。姚先生这时候,却不便进去了,只怕撞见了不好看相,急得只用手拍墙。

    那边仿佛是站住了脚。王俊业抱怨道:〃你搽了什么嘴唇膏!苦的!〃

    曲曲笑道:〃是香料。我特为你这种人,拣了这种胭脂──越苦越有效力!〃

    王俊业道:〃一点点苦,就吓退了我?〃说着,只听见撒啦一声,仿佛是报纸卷打在人身上。

    姚先生没法子,唤了小女儿瑟瑟过来,嘱咐了几句话,瑟瑟推门进去,只见王俊业面朝外,背着手立在窗前,旧报纸飞了一地,曲曲蹲在地上收拾着,嘴上油汪汪的杏黄胭脂,腮帮子上也抹了一搭,她穿着r白冰纹绉的单袍子,黏在身上,像牛n的薄膜。肩上也染了一点胭脂晕。

    瑟瑟道:〃二姊,妈叫你上楼去给她找五斗兹的钥匙。〃曲曲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这一去,姚太太便不放她下来。曲曲笑道:〃急什么!我又不打算嫁给姓王的,一时高兴,开开玩笑是有的,让你们摇铃打鼓这一闹,外头人知道了,可别怪我!〃

    姚先生这时也上来了,接口冷笑道:〃哦!原来还是我们的错!〃

    曲曲掉过脸来向他道:〃不,不,不,是我的错,玩玩不打紧,我不该挑错了玩伴。若是我陪着上司玩,那又是一说了!〃

    姚先生道:〃你就是陪着皇帝老子,我也要骂你!〃

    曲曲耸肩笑道:〃骂归骂,欢喜归欢喜,发财归发财。我若是发达了,你们做皇亲国戚;我若是把事情弄糟了,那是我自趋下流,败坏你的清白家风,你骂我,比谁都骂在头里!你道我摸不清楚你弯弯扭扭的心肠!〃

    姚先生气得身子软了半截,倒在藤椅子上,一把揪住他太太,颤巍巍说道:〃太太你看看你生出这样的东西,你──你也不管管她!〃

    姚太太便揪住曲曲道:〃你看你把你爸爸气成这样!〃

    曲曲笑道:〃以后我不许小王上门就是了!免得气坏爸爸。〃

    姚太太道:〃这还像个话!〃

    曲曲接下去说道:〃横竖我们在外面,也是一样的玩,丢丑便丢在外面,也不g我事。〃姚先生喝道:〃你敢出去!〃

    曲曲从他身背后走过,用鲜红的指甲尖在他耳朵根子上轻轻刮了一刮,笑道:〃爸爸,你就少管我的事罢!别又让人家议论你用女儿巴结人,又落一个话柄子!〃

    这两个〃又〃字,直钻到姚先生心里去,他紫胀了脸,一时挣不出话来,眼看着曲曲对着镜子掠了掠鬓发,开兹取出一件外套,翩然下楼去了。

    从那天起,王俊业果然没到姚家来过。可是常常有人告诉姚先生说看见二小姐在咖啡扪里和王俊业握着手,一坐坐上几个钟头。姚先生的人缘素来不差,大家知道他是个守礼君子,另有些不入耳的话,也就略去不提了。然而他一转背,依旧是人言籍籍。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曲曲坚持着不愿嫁给王俊业,姚先生为了她底下的五个妹妹的未来的声誉,也不能不强迫她和王俊业结婚。

    曲曲倒也改变了口气,声言:〃除了王俊业,也没有人拿得住我。钱到底是假的,只有情感是真的──我也看穿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她这一清高,抱了恋爱至上主义,别的不要紧,吃亏了姚先生,少不得替她料理一切琐屑的俗事。王俊业手里一个钱也没有攒下来。家里除了母亲还有哥嫂弟妹,分租了人家楼上几间屋子住着,委实再安c不下一位新少nn。姚先生只得替曲曲另找一间房子,买了一堂家具,又草草置备了几件衣饰,也就所费不赀了。曲曲嫁了过去,生活费仍旧归姚先生负。姚先生只求她早r离了眼前,免得教坏了其他的孩子们,也不能计较这些了。

    幸喜曲曲底下的几个女儿,年纪都还小,只有三小姐心心,已经十八岁了,然而心心柔驯得出奇,丝毫没染上时下的习气。恪守闺范,一个男朋友也没有。姚先生倒过了一阵安静r子。

    姚太太静极思动,因为前头两个女儿一个嫁得不甚得意,一个得意的又太得意了,都于娘家面子有损。一心只想在心心身上争回这一口气,成天督促姚先生给心心物s一个出类拔萃的夫婿。姚先生深知心心不会自动地挑人,难得这么一个听话的女儿,不能让她受委屈,因此勉强地打起精神,义不容辞地替她留心了一下。

    做媒的虽多,合格的却少。姚先生远远地注意到一个杭州富室嫡派单传的青年,名唤陈良栋。姚先生有个老同事,和陈良栋的舅父是g亲家,姚先生费了大劲间接和那舅父接洽妥当,由舅父出面请客,给双方一个见面的机会。姚先生预先叮嘱过男方,心心特别的怕难为情,务必要多请几个客,凑七八个人,免得僵得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宴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