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妹头 > 第 3 部分

第 3 部分

得浅,有什么声息都传得进耳朵。小弟中午回家吃午饭,揭锅盖,关锅盖的声音,妈妈让他轻一点的声音,窗外那些不上班的人晾衣晒被,说话走路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做游戏奔跑的声音。她听见妈妈对着弄堂,压低声音呵斥:轻一点,妹头在睡觉,做大夜班呢!于是,这一切声音也都压低了,小孩子压低了声音在争吵。这些都使妹头感到很甜蜜,她渐渐变得很清醒了,但还是睡着,听着妈妈在桌上安置着她的一份饭菜碗筷,等她起来吃了早晚饭好去上班。她起了床,仔细地梳洗一遍,感到精神很好,和早上起床没什么两样。但她依然恹恹的,将开水泡了饭,一点一点往嘴里划,很勉强的样子。要是小弟正好跑进来,发现桌上有一样中午未曾见到的特别的好菜,眼睛陡地一亮,妹头就总是慷慨地邀请他共享。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随时都可进餐的。妈妈则在一边训斥小弟不懂事。妹头就说:让他吃,让他吃,反正我也吃不下,再说,还有夜餐呢!她很着重地点出夜餐这两个字,小弟就问她夜餐吃什么。妹头不耐烦又不得已地说:夜餐嘛,就是吃夜餐,油豆腐线粉汤,什锦盖交饭,两面黄炒面,馒头,随便吃什么,并不好吃。她放下碗,就到出门的时间了。此时正是弄堂里人最多的时候,读书的回来了,上早班的也回来了,晒出的衣服在收,烧晚饭则还有一会儿,就在弄堂里说几句闲话。她从人堆里走了过去,去上大夜班。

    妹头的师傅是文化革命前不久毕业的技校生,比她大七岁,已经谈好了朋友,国庆节就要结婚。她家住杨浦区,是苏北人,说话经常会带出粗字,而且满不当回事的,这叫妹头听不太惯。但她宁可装听不见,因为她是崇拜师傅的。师傅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肌肤丰腴,面若桃花,典型的苏北好看女子。可她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好看似的,一点没有架子,特别爱和人说笑打闹,尤其是和那些男机修工。也听不出来他们是有些吃她的豆腐,可能是听出来了却不当一回事。总之,她一点不像那种好看女子一样傲慢和娇气。上班的时候,她把一头黑亮黑亮的头发统统塞进白帽子里,连一丝刘海都不留。饭单一系,手里端一只几乎有热水瓶大小的茶缸,就进了车间。她还对妹头很好。大约因为妹头是她第一个徒弟,所以就非常喜欢。头一天上班,她就拉妹头去洗澡。妹头有些难为情,推说没带换洗衣服。师傅就说,回家再换好了。她把妹头拉到浴室,妹头一看那阵势又吓呆了。一个旧车间改造的淋浴室,足有二百平方米,几十个莲蓬头,一起喷着水。雾气朦胧中,是赤条条的人形。热气挟裹着香皂味,臭皂味,还有女性的又香又臭,多少有些不洁而腻歪的体味扑面而来。妹头几乎窒息了,她真的想退出去了,可已经来不及,师傅三下两下地把她衣服扯了下来,并且大声说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搞的,难道有毛病?水汽中,师傅的声音就像从很远传来,隔着一层膜。转眼间,师傅也脱光了,她将妹头的手夹在自己肋下,一手拿着香皂和洗发粉,走进淋浴室,并且硬挤到一个莲蓬头底下,将妹头推进水柱之中。妹头已经彻底懵了,湍急的水柱击打着她,眼睛也睁不开,只听耳边一个声音命令道:洗头,并有只手把她的头往前一按,她便机械地洗头。洗了一阵,她的身子又被一扳,就有肥皂在她背上抹起来,抹罢冲罢,一双大手开始在她背上挂泥,挂得皮肤生疼,再打一追肥皂,冲净,这回好了,剥了一层皮。然后,这块肥皂就塞到了妹头的手里,耳边的声音说:你替我洗。她这才影影绰绰地发现,师傅站在她眼前,将一面背对着她。师傅已经洗好了头发,将头发拢上去,在头顶打一个结。她的背脊的右边,靠近肩肿骨的地方,有一块朱红的胎记。她可真是个美人啊!妹头在心里感叹着。师傅几乎要比妹头高半个头,肩膀不宽,可是结实饱满,腿很长,尤其是小腿,腿肚子高高的,直削下到脚踝,腰是有点粗,可是因为髋骨宽,把腰收了进去,就不显得粗了。而师傅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出挑,一径和女工们嬉笑着,用肥皂水去辣人家的眼睛。她们相互帮着洗好,来到更衣室,揩干身体穿上衣服。师傅对妹头说:你胸部有点小。妹头窘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傅接着又安慰道:不要紧,有了男朋友就长好了。妹头更窘了,并且她也不知道男朋友和胸部有什么关系。师傅还爱给妹头带菜吃,她就这么自信她做的菜要比妹头的好吃。她将狮子头,青鱼块,虎皮蛋,装在一个广口瓶里,到吃饭时,就用勺子往妹头的搪瓷碗里挖。她的菜一律是红烧的,上着浓浓的酱色,并且烧得烂熟,这和妹头她们向来的口味大相径庭。可是因为经过了体力劳动,出力出汗,这样的厚味倒使胃口大开。再加上是敬爱的师傅做的菜,又要平添几分喜欢。所以,妹头就很爱吃这样的菜,也因此渐渐变得口重,家中清淡的饮食反不够过瘾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师傅结婚,当然也邀请了妹头去吃喜酒,她和两个小姐妹相约了一同去。妹头现在也有小姐妹了。她们乘了很长时间的车,又走了些弯路,打听了许多人,才找到师傅的家。师傅家是住那种砖墙瓦顶的本地房子,新家和旧家其实靠得很近,相隔几间平房,新郎和新娘显然是青梅竹马。新郎是独子,家境一定不错,新房经过翻修,用水泥板架起了两层楼。底层是客堂和她婆婆的房间,楼上便是新人的房间。新房很是宽敞,布置得大红大绿,就像乡下人的d房。床上挂了帐子,张了缎子帐屏,粉红底上绣着莲花莲蓬,鸳鸯戏水。床单是大朵的并蒂莲。大衣橱的镜子上贴了大红喜字,洗脸架前的镜子上也贴了双喜。看着床上一条一条迭起的红绿缎被和大花枕头,妹头自觉着带来送师傅的那对枕套太素了。它是湖蓝色的府绸底上,嫩黄的布贴花,四周带宽大的滚线的荷叶边。没想到师傅却十分喜欢,当即又套了一对木棉枕头,放在被子垛上。看上去有些不协调,却十分醒目,一眼就能看出是出于另一种趣味。酒席分别摆在新郎家和新娘家,还不够放的,邻居家临时掀了床铺,又摆了两桌。屋里屋外挤挤地全是人,有的是上桌的,有的只是看热闹。终于摆平入座,准备开席,新郎又站起来,四下里看着,问:淮海路的呢?淮海路的来了没有?这时候,妹头看见师傅朝新郎斜了一眼,小声说来了,来了,似乎是有些怪他大呼小叫。妹头发现师傅是很在乎她的,不过她一点没有骄傲,而是充满了感激。

    妹头的小姐妹中间最要好的一个,是和她同时进厂的薛雅琴。薛雅琴和妹头同届,不同校,她家住另一个区,曹家渡那里。她很捧妹头。妹头的长相,妹头穿衣服穿鞋,妹头做活,妹头住的地段房子,妹头的爸爸妈妈,什么都是好的,总是一迭声地称赞。却也并不是无故讨好,是真的从心里觉得好,十分的羡慕。其实她自己也并不差,她的五官,身材,都称得上端正和匀称,只是皮肤有些焦黄的,人就显得暗了。穿衣服呢,也比较守旧。当然,那时候,谁都很难有突破,大体就这么几种式样、颜色。可是在这一致的保守底下,其实也还流行着时尚啊!比如那种蟹青色的,的确凉卡其,那种长尖领的衬衫,还有劳动布做的长身,贴袋,圆盆领,助下打裥的外套,再有浅灰色的百褶裙,虽然只是一些微妙的差别,可就是不一样,就是摩登。而薛雅琴,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变得十分守旧。方领的,的确凉卡其,藏青两用衫,那藏青倘若是偏灰一些,带些钢蓝,颜色就出来了,可她偏偏是偏红的,马上就老气了。丁字型皮鞋,不是有短丁字的吗?不就别致了吗?可她还是学生式的长丁字,因为脚背高,丁字的竖道中间就打了褶,看上去有些邋遏。头发呢?像她这样较低矮的额头,就不能留刘海,她就还留了很长,头路是中分的,剪得很短,只遮住半个耳朵,更显得头尖腮宽,颧骨突出。而她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却几乎叫刘海遮住了。总之,她对自己都没了信心。好在她生性十分自谦,还有些愚钝,所以也并不太为此难过。只是惊奇同样的东西,在妹头身上就局面大改,于是就对她非常欣赏和崇拜。

    薛雅琴对妹头很献殷勤。她找话和妹头说,夸奖妹头,为妹头服务。在休假日里,到妹头家去。到了妹头家,不是坐着做客人,而是帮着做家务:买米,买油,洗衣服,给地板打蜡。由不得妹头本性是不会喜欢这样性格枯乏的人,到底受她感动,和她做了要好的小姐妹。原先的好朋友玲玲,如今已连话都很少说了。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朋友,一旦分道扬镳,比陌路人还要生分。陌路人是毫不了解,一无渊源的,而她们则知根知底,有恩有怨,难以交割。不如一了百了,了断算数。玲玲本是要去崇明农场的,但她父母说可以养她,她也就不去了。背后她妈妈也和妹头妈妈叹过苦经,说有一个大的养在家里,这一个不养,要她出去,会记恨大人的。玲玲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心思全在打扮上。她现在脱离了妹头,就好像得到解放似的,个性变得独立起来,能够大胆地表现自己的思想。她的穿着可真是不同凡响。她将头发留长,紧紧编一条辫子,盘在头顶,盘到右耳后时,正好到辫梢,稍上那个红头绳就别在耳后。衬着她微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格外鲜艳触目。她,独进独出的,比当年她二姐姐还要有风头,是弄堂里最招眼的人了。妹头并不羡慕她,妹头有妹头的生活,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而薛雅琴,却是和妹头有着共同的新生活。

    薛雅琴这样的自谦,倒使妹头在她身上挖掘出许多优点。妹头发觉薛雅琴其实并非像她看上去的那样糟糕,问题是需要扬长避短。她首先从头发上着手,改变薛雅琴的形象。她让薛雅琴把头发留长,前刘海梳上去,再从偏旁分路。想不到,这小小的一点变化就使得情形大为改观,薛雅琴变成了一种大眼睛,方下颌,有点洋派的脸型,只是她的表情还有些瑟缩。但这不要紧,慢慢培养起了自信,就会好的。妹头还把自己的一件衣服借给薛雅琴做样子。薛雅琴借去了很久,也没有还来。后来听别的小姐妹说,看见薛雅琴就穿了这件衣服在曹家渡走。妹头自己没有说话,倒是师傅去和薛雅琴讨了。薛雅琴来到妹头面前,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欢这件衣服的样子,真的,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好的式样的衣服。妹头听了这么些好话,当然不好意思立刻要回衣服,就让她再穿一段时间。于是,本来是偷着穿的,现在则公开穿了,并且一直穿到破也没有还回妹头。像薛雅琴这样的自谦里面,多少有一些不自爱的,而妹头对她的纵容,也多少有些轻视在里面。可抹头自己并不觉得,只是一味地和她好,甚至有一次和妈妈说,让薛雅琴和哥哥好。这个建议也是含着不把薛雅琴放在眼里的心情,因为哥哥这时已在黑龙江谈了个朋友,东北人。妹头因为从小爱戴哥哥,而哥哥又向来对妹头不屑,所以,这消息使她有些生妒,同时,也有些害怕,不晓得哥哥的女朋友有多少厉害。而薛雅琴却是可由她拿捏,要她长就长,要她短就短。当然,事情不能跟她的如意算盘走。然而,这话一说出口,妹头从此就有了个心,那就是给薛雅琴介绍朋友。介绍谁呢?就是弄堂到底的一扇门里面,三层楼的阿川。她曾经说起过的,从苏北大丰农场抽调到江南造船厂的那个,就是他。

    也已经有人给妹头介绍朋友了,师傅倒是帮妹头挡,说小姑娘刚进厂,还没出师,现在不谈。私下却问妹头,有没有要好的朋友,学校里的同学什么的。师傅从自己的经验出发,觉得还是自小一起认识,住一个地段,生活环境相近的比较好。像你这样的,师傅说,就最好还是嫁在淮海路上,要到我们那里去,单是一只马桶,就够你怨的。像师傅这样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人,总是把市中心的生活想得格外豪华,妹头就说,淮海路上的人也不是都是抽水马桶的。师傅笑起来,打趣说,怎么,喜欢上我们那里的人了?是不是我家兄弟永新?妹头也笑起来,她想起永新就是吃喜酒那天,跑上跑下最忙的那人,大约有十二岁。两人笑了一阵,妹头才说目前还不想这个问题,师傅很认真地看了妹头一会,然后肯定地说,那么,你就是有了。

    他每个月回上海几天,回上海就必来妹头家。妹头的爸爸妈妈就好像已经承认了他似的,他们并不嫌他是崇明农场的,晓得他早晚是要回来的。而且,他还使他们想起远在黑龙江的大孩子,同样是戴眼镜,同样是斯文的读书人的样子。他们喜欢家中有成年的男孩子进出,这使他们感到有了依靠。所以,他来,还都留饭,妹头的父亲与他喝点酒,有点老少兄弟的意思。妹头和他呢?也很要好。他们两人最热烈的时候,也说不上是爱。爱这个字在他俩,总有些言过其实似的,有点r麻。他们就是要好。两人一同逛马路,吃冷饮,买东西。现在,妹头就叫他小白,择白乌驹的白宇,好像他是姓白。起先她叫,他不应,她再多叫几声,他也不得不应了。就这样,连阿娘也叫他小白了。小白现在晒黑了些,也不太黑,他们农场其他知识青年相比,还算是白的。他黑一点,倒显得瘦和结实了。事实上,他也确是瘦了,还长了些,终于有一米七二了。所以,小白看上去成熟了,甚至,有一点英俊。在农场里,学会了抽烟,也耳闻目睹了如何交女朋友。总之,他的内心也成熟了。他自然地,就想和妹头一起尝试一下男女之间的事情。

    现在,妹头时常上他家去,这稍稍违反了女孩子矜持的原则。但妹头一方面是比较率性,另一方面也似乎并不把他当做正经的男朋友。他也好像是又一个玲玲,却不是又一个薛雅琴。玲玲于她更具有玩伴的性质,而薛雅琴,多少有些像奴仆。当然,他要比玲玲有趣得多,他没有玲玲的刁钻乖戾,更主要的,他是个男生。妹头也看出他的变化,他有了几分男子气,不完全是以前的,大头娃娃的形象了。这也使她喜悦。所以,她并不忌讳这样频繁地出入他家,会被人看轻。他家住的那条弄堂房子,是比较零落的那种,房屋的样式,结构,新旧的程度,都不一致。有的有天井,有的没天井,有

    的有阳台,有的也没有。他家住的那幢,是直上直下的一幢两层楼。倒是独门独户,但没有天井,没有阳台,甚至没有厕所,用的还是马桶。楼上是他父母的房间,楼下是阿娘带他们姐弟三人住。姐姐去了安徽c队落户,哥哥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从来是住外婆家多,住自己家少。所以,实际上是阿娘带他一个人在楼下睡。

    小时候,他和阿娘一起睡这张宁式眠床,帐子一放,就成了他的小房间。他在床里的抽屉里,藏他的各种玩意儿,甚至有一次,还在抽屉里养了一只没长毛的小麻雀。这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不知是谁扔在那里一个麻雀巢,他好奇地拨开看看,看见里面有一只刚出生,眼睛还睁不开的小麻雀。他小心地把它捧在手上,感觉到它的体温,还有微弱的脉动,于是惊喜地发现,它还活着。他就带它回来了,养在床里的一只抽屉里,抽屉里仔细地铺了一些棉花和碎布。他用一只眼药水瓶吸了米汤和牛奶,滴在麻雀的小嘴里,小东西竟然长大了,羽翅渐丰。并且和他很要好,停在他的手心里,他将手一托,它就飞了起来,飞一圈,再回到他的手心站着。可到底是个活物,又是有翅膀的,最后到底飞走了,他还为此伤心地落了泪。他其实是有些像小女孩子,喜欢做些婆婆妈妈的游戏。但后来喜欢上了读书,就渐渐把这些玩意儿丢开了。他觉得书本里面的世界要广阔得多,虽然不是那么生动,但却是不受限制,很自由,而且也比较合乎他懒散的,疏于行动的天性。白天黑夜的,他就窝在这张宁式眠床里看书,思想遨游着。姐姐c队之后,他也长大了,阿娘睡到姐姐留下的小床上,把这床让给他一个人睡,就更成了他的天地。

    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同妹头一起尝试男女之间的事情的。他们实在是连一点常识都没有的,事情给他们搞得一塌糊涂,可彼此都兴趣不减。下午的时候,阿娘照例要到隔一条横马路,独身而居的舅公家去,帮他洗洗衣服,收拾房间,再烧一顿晚饭。他们便锁了房门,放下帐子。底楼的房间光线总是暗的,尤其到了下午。隔壁人家是有院子的,伸出来一方,院墙上的植物在他家窗上划下些疏淡的枝影,屋里面就更是影影绰绰。这本是闲暇的时分,他们却紧着忙碌。他们这样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连猪狗都不见,不晓得交h是件什么样的活动。又都是生活在保守的市民中间,将男女间的话题视为禁忌,无法得到一点点言传身教。那时候,也没有这类的科普性的书籍,全只有靠他们自己摸索了。严格地说,他们连接吻都接得不对,可他们也领略到了快乐,还不到心旷神信的境界,只是彼此觉着亲热。忙碌了一阵,消停下来,相拥着,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闲篇,也都十分满足了。因此,他们也就并不觉得难舍难分,分开一段日子还给各自留下回味的余暇。这也使他们的技艺不容易长进,分开一段再聚一起,先要复习一下,才可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进取。并且,他们还以为事情就这样算完了,就会停滞一个阶段,再慢慢有所发现。就这样,这个尝试进一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