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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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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我我就爬起来,挨饿了就去挖野菜充饥。仿佛只要不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麽可以难倒我。不管我娘怎麽劝,怎麽说,甚至为了不让我惹事硬生生的将我的名字由常锁改成了莫言,我都没有磨平过这种死强死强的脾气──典型r烂嘴不烂的性格。

    “常锁……常锁……孩子,你不要说话了,不要再说了……以後你就叫宁莫言,记住娘亲的话,不要去反抗了……我的孩子……”

    是的,我本该叫宁常锁。

    一个饱含著我娘对爹的一往情深的名字。可是我这把锁不仅没能为她锁住爱情,反而招人嫌妒,终是寂寥了一生。

    “孩子……改改你的脾气,变得温顺些可好?”

    “孩子……女人不要性子太强,脾气太倔。在这个男人说话的世界,你这个性子一定会吃很多苦头的……要听娘的话啊……”

    “孩子……我的孩子……”

    “娘……娘……”

    胡言乱语泪眼婆娑之时,我被一双手臂摇醒。夜已深,织娘穿著一件单衣正半抱著我的身体唤著我的名字。

    朦胧的烛光中,她一脸焦急与心疼,红唇颤抖著却除了叫名字说不出更多的话语。我烧的甚是糊涂,心里满满的都是灼烧的痛楚。

    努力的抓著织娘的手臂,我一边摇头一边不断呓语──

    “织娘……织娘……我好苦……我好难受……”

    “海棠丫头……丫头……”

    兴许是被我第一次这样失控的样子吓到了,织娘只是紧紧的握著我的手,安慰之中带著一点焦急而无助的颤抖。

    我仍然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胡话。说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麽。

    也许真的应该听妈妈的话的,也许我应该踏实下来过普通人的生活。为什麽一定要这麽倔,为什麽这麽不知好歹,非要把自己弄得这麽累。

    难道不明白,太逞强也是病麽?

    最终,织娘还是把云鹤影叫了过来。

    男人二话不说请来了大夫,之後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身上的灼烧感渐渐被一种清凉抚平,而我因病痛而蜷缩的身体也被人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小心翼翼的拥抱著。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数天之後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子照s进来,不算亮堂,只能是冬日惯有的平淡。垂眼看到搭在我腰间的手臂,我尝试著转过身,只看见男人侧著身子斜躺在我身边。英俊的脸上有著清晰的胡茬,衣衫未褪,竟像是就这样一直照顾了我数天数夜。

    “云鹤影……”

    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稍微一动便流出血来。

    男人“嗯”了一声,伸手到我的额头处摸了摸,脸上冷淡的很,没有一丝笑容,也没有其它多余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关切了我这麽多天的样子。

    “不烧了,你先休息下,我去找人来给你煮点粥来。”

    若无其事的,他坐起身来,低头在床边寻找著靴子。

    “谢谢你……”

    努力拉扯住他的袖子,我轻轻的说。

    “嗯。”

    穿鞋的动作顿了顿,幅度小的几乎察觉不到。云鹤影低头看了我一眼,又复转过头去,依旧是一句话也没同我多说。

    “请保重,宁大小姐。”

    第95章 莫言

    他叫我宁大小姐,不是海棠,不是莫言……而是最最讽刺的宁家大小姐。

    大小姐?

    哈哈,真是好笑,有我这样的大小姐麽──

    松开了他的衣袖,我默默的垂下了头,不再去看他那一身耀眼的红豔。我知道,在这一刻,已经有什麽看不见摸不著的东西在我们之间微妙的发生了变化。

    说不上好坏,甚至称不上深刻。至少我已经知道,自己真的不会再是他心目中的家妓了……永远永远,不会再是那个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触碰到的女人。

    宁王府的千金,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称谓是如此的沈重。

    很多很多天之後,我身上的伤终於痊愈了。所谓的痊愈只是精神上的,而r体上却留下了一道道嫩粉色的鞭痕,如同垂绦的柳枝倒映在我光滑白皙的後背上,形成凛冽的风景。

    我自诩皮肤光洁,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唯独这一副好皮囊总是那麽惹眼。可是现在,它也不复存在了。宁凌夏的出现,夺走了我身上最後一点光华。将我如同荼蘼的干花一般,狠狠的碾碎在了脚下。

    这麽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躲过她的摧残。

    “海棠,少爷们在正厅设宴,你准备好了没?”

    刚洗完澡,正自对著後背上的伤痕发呆。一头长发从湿漉漉变得微干也未能察觉,忽然间却被推门而入的织娘唤醒。

    “设宴?我去干什麽?”

    警觉的往後一顿,我一脸的茫然。

    看到我的出神,织娘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随後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裙装来捧到我的面前,示意我将衣服穿上。

    “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个宁郡主,可是这件事还真由不得你。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点了名的要你去服侍。怎麽,大少爷没跟你说麽?”

    “哦……真没有呢。”

    恍惚的接过衣服,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宁凌夏那张美丽的脸,後背隐隐作痛情不自禁有些瑟缩。

    云鹤影已经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相见。我伤过他的心,我猜如果以後我不主动去找他,他就永远不会来见我了。这样也好。

    可是为什麽我还要去服侍宁凌夏呢?

    她一定会变著方式再度羞辱我,而我不想再被她羞辱。

    经过鞭打和发烧之後,我发现自己变得胆小了。兴许是梦见了我娘的缘故,还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是是非非。我忽然间觉得很累,很疲倦。

    身上的力气随著蒸腾的温度而撤离,那股倔强的拗劲儿一点一点的被抽干,只剩下一副懦弱的空壳,对著未来没有一点想望。

    我不要再一个人去对抗所有了,也不要甜蜜的束缚。没有完满的人生,没有完美的恋人。我现在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然後缓慢而平凡的过完我的余生。

    “快去吧孩子,委屈你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和大少爷的约定,再忍两个月你就自由了。”

    织娘看著我神情恍惚的穿衣,而後亲手执起梳子为我挽出一个柔情却不招摇的发型。穿上那一身细致的罗裙,微施脂粉,我看著镜中的自己。那种美貌透著一股淡淡的忧伤,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漂亮也是那麽的刺眼。

    “记住,少说话。多说多错。”

    临出门前的那一刻,织娘握著我的手认真的叮咛了我。她知道我的脾气,更担心我的顽抗。我

    点点头,脑海中浮现了我娘的脸。

    “孩子,你以後就叫莫言,你不要再说话了……”

    第96章 哀嚎

    我的出现并没有给歌舞升平的正厅带来什麽s动,连一点点微妙的波澜都没有。这种氛围著实令我松了一口气,好像没有什麽危险的样子。

    云鹤影依然是那个不咸不淡的表情,云征月则忙著和宁凌夏说笑,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轻触的动作,暗示了两个人即将亲密的未来。

    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对於云征月那样的男人来说,女人的美貌是凌驾於一切之上的。只要足够漂亮,便可一见倾心。或许这样的性格对於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再不会被什麽人像我那样冷酷的伤害了……

    一个人,有心的话便会痛。无心无爱,只保留简单的欲望最是轻松不过。

    “来,夏儿,尝尝这种点心。我知道你爱精致,这是请宫里的师傅专门为你做的,可花了我不少的心思呢。”

    安静的来到云征月和宁凌夏的身旁等著服侍,虽然不想看,但还是躲不过男人对她的种种殷勤。

    我知道这样做不应该,但是此情此景映在我的眼帘里不自觉地勾起我很多对往事的回忆。想当初,他也是这般恋著我、宠著我、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然而我却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曾经不懂他的好,现在看到他对别人好,我这心里便说不出是苦还是酸,总之万般不是滋味。

    也许是我太贱了吧。

    但是是别人的话还好,宁凌夏真的可以吗?

    这个从小就刁蛮跋扈的女人,这个总是怀著最冷酷的想法伤害我的女人……这样一个只爱自己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的宁凌夏,真的能回报云征月的好,安分的当他的妻子,对他一生一世忠诚吗?

    我不信,我为云征月担忧。

    “去,给我倒杯酒。”

    兴许是我看宁凌夏背影的眼神太过出神,没过多久云鹤影便把我叫了去,轻而易举的转移了我对那两人过於热衷的视线。

    “大少爷,请──”

    依言斟了一杯给他,他看都没看接过便一饮而尽。让我几乎怀疑他的酒量是不是真的有那麽糟。

    “再来。”

    伸手抹掉唇边的水痕,男人很快将空了的杯子再度亮到我的面前。让我不禁紧张起来,不知道他又在闹哪门子的脾气,为什麽总让我如此的不安。

    “是……”

    颤抖著接连又为云鹤影斟了四五杯,他都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喝了。到最後,他的异样已经成功引起了云征月和宁凌夏的注意,让他们纷纷把不解的目光投向这里。

    “哥,你怎麽了?”

    云征月率先开了口。在他的印象里,云鹤影一直是颇为节制的男人,绝对不应如此嗜酒。

    “没事,来,你陪我喝。”

    伸手一掷,白玉酒杯在地上摔个粉碎。男人一把将桌子上的酒壶执起,对著薄唇就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已经飘起一抹红晕,就连幽深的黑眸也因酒醉而变得愈发迷离。

    “这是干什麽,你什麽时候变成酒鬼了?”

    云征月一怔,紧接著便皱著眉开始抢云鹤影手中的酒壶。

    “走开!”

    成功的咽下大半壶的酒,云鹤影身子晃了三晃,不耐烦的推开上来劝阻的兄弟。

    我站在一旁无助的看著这一切,不知道该怎麽办,也不想去知道为什麽事情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男人们总有自己的原因,他们要名利,要地位,做事有缘由有逻辑。而我只是个女人──一个曾经自以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恨不得像蜗牛一样缩进壳里的纸老虎。

    “哥!你这是怎麽了!”

    云征月被推得很是莫名,语气也禁不住变得不好了起来。

    “你、你过来……”

    厅里的气氛忽然间就变得不对了,那些跳舞的歌姬也识时务的退了开去。

    云鹤影推开了云征月,迷离的眼神却并没有放过站在一旁完全不知所措的我。只见他摇摇晃晃的朝我靠过来,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向他。而後,脸上带著酒鬼才有的执著指著宁凌夏对我说。

    “你是她……的姐姐?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

    眼瞅著宁凌夏的表情由冷漠变成嫌恶,我知道她是最不愿意听见这句话的。望著云鹤影问的眼神,我不禁害怕得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接著缠上来的手臂箍住腰带进怀里。一瞬间成了笼中困兽,动弹不得。

    “云大哥,姐姐这个词儿需要斟酌些吧?她不是你府上的家妓吗,可别跟我扯上任何关系。”

    “我不是……不是的……”

    被云鹤影失控的样子吓到,我急忙顺著宁凌夏的话摇头。

    姐姐?

    她说得对,我算什麽姐姐。一个被她当做玩具来虐玩的牲畜罢了,从小到大,我跟宁王府就沾不上半点边儿。告诉不告诉他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又有什麽意思呢……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著什麽?”

    不接受我的抗拒,云鹤影将我越搂越紧,脸上竟然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大少爷……你喝多了……”

    不懂他到底在打什麽哑谜,我只顾著自己挣扎。远处的宁凌夏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尖尖的鼻子一扬,魅惑的美眸中眯出冰冷的利光。

    “云大哥,真想不到你对她这样的女人还挺不舍。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上次我跟你谈得事应该没问题了吧?”

    “……”

    “什麽事?”

    云征月纳闷的看向她,同时问出了我的疑惑。

    “虽然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她,但是这女人不管怎麽说都流著我宁家的血y,在你们府里继续当家妓岂不是在骂我们宁王府出了贱种?所以我跟你哥哥说过了,过几天就会派人来把她接回我们府里。是死是活都要在我宁家自己解决。”

    “这……”

    一番话,宁凌夏说的气势汹汹理所当然。我却犹如坠入万丈冰窟,一下子从皮肤冷到了骨子里。

    什麽意思……

    宁凌夏这是在要人?

    不能继续留在云家,也就意味著我失去了两个月後就能获得自由的希望……宁凌夏要我回去,无非是想囚禁而後继续折磨我。

    这简直就是要我死啊──

    “不!我不走!!”

    我真的吓坏了……肝胆俱颤。

    好不容易才对未来能有一点点的期望,现在她又要来折了我的翅膀。带我回去做什麽?继续拿鞭子抽我?我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

    不!!

    我不要!!!

    “云鹤影……云鹤影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才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麽可怕的事儿。今天这宴会分明就是我的鸿门宴,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用力的扯住男人的衣袖,眼泪从我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我惶然极了,只能拼命拼命的摇头。

    宁府和云家不一样,周围站的都是禁卫军啊……即便是当了多年海贼的我,也没有这个自信能逃出去,更何况还有宁凌夏在。

    “……”

    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口,男人的眼睛里有了痛楚,却只能紧抱著疯狂的我无可奈何。

    “海棠……海棠……”

    “哟……还救救你,宁莫言,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别再在这里丢我们宁家的人了,听话一点就能少受一点苦。”

    云鹤影对我的不舍明显激起了女人的不满,宁凌夏看我的眼神越发的凶恶。

    她为什麽这麽恨我……

    为什麽一定要我生不如死才会感觉到快乐?

    挣扎无效之後,我最终无力的瘫倒在云鹤影的怀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任由他抱著。

    天要亡我。

    这是天要亡我。

    第97章 怎麽,你有办法

    醉得厉害的云鹤影很快就被云征月叫来的人给架走了。一时之间,曲终人散,方才还热闹不已的正厅变得格外的冷清。

    宁凌夏看了呆坐在地上的我一眼,带著胜利的笑容挽著云征月的臂弯向门口走去。他们走的时候正对著月光,男俊女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麽那麽的合衬……

    离开之前,云征月回过头。幽深的黑眸看著我,似乎是在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他那冷漠无情的大哥甘愿为我大醉一场。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失望了,此时的我非但没有半点妖娆。苍白的脸色和绝望的神情恐怕足以令任何一个男子望而却步。

    我又变成了困兽──

    偌大的一个正厅里空无一人,没有人记得关门。冷风呼呼的往屋子里面灌,映衬著皎白的月光让我忘却了自己还有过温暖的体温。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张嘴大哭。拳头击打著硬邦邦的石面,迎合早已断续的心跳声,整个人几乎都要立刻化为溃烂的血水。

    我好痛,我的心好痛……

    可是哭又怎麽样呢?

    你笑,全世界都跟著你笑。你哭,永永远远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哭。

    等到眼泪都流干了,身体已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僵硬的抱紧了自己,擦擦眼泪,最终我还是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艰难的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我想回屋了,一个暂时还算是属於我的地方。

    路过湖边,我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冬夜的景致显得不那麽唯美,甚至说,冰冷得有些萧条。那些为了迎接宁凌夏而精心准备的布置,也在日复一日的褪色凋零。可见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没有办法维持永恒……

    “海……我想念大海……”

    不知道为什麽,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为了沅唯九而一次次纵身入海骗人的情景。

    没有人我,甚至大家还劝我不要以身涉险。唯独沅唯九用那样淡定的目光看著我,一边喝著冰凉的酒,一边任由腥甜的海风将他的黑发拂起。

    那是一种信任,或者说是笃定。

    这样的自信曾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活下去,不顾一切的完成任务回来。因为他是沅唯九……而我舍不得就这样死去、离开。

    我怀念那个恣意纵情的我,怀念那个不顾一切的我。而现在,究竟是什麽让我变得如此懦弱。

    “怎麽,想死?这底下都是冰,跳下去最多也只是扭到脚。”

    兴许是我怀念当初怀念的太过出神,不自觉地竟然做出欲跳的姿势。差一点点就朝著湖面跌下去的时刻,胳膊忽然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掌握住了。而後一阵晕眩,我人已经被带到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不容抗拒的抱住。

    “你……是你?”

    茫然的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鼻梁挺直,细长的眼睛目光深邃。唇角挂著不可一世的邪恶笑容,正神情倨傲的低头望著我的脸。

    “柳……柳砚……”

    “哈哈,小海贼,真亏你还能记得本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