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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久的唐翰林,突然想到一步妙招,一拍大腿,喜道:“啊,这步好!”然后转头面有得色地对唐回澜说道:“澜儿,看这回爹爹终于可以巧妙地打败你姊姊啦!”边说着手中黑子再落棋盘。

    “爹爹大话别说得太早哩!”唐回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显然对父亲不如对姊姊来得有信心。她用手肘推推姊姊说:“波姊,又到你了。”然后端给她一杯清香扑鼻的茶。

    “喏!你最喜欢的文山包种。”

    唐无波再度从书中抬起头来,伸手接过茶杯,凑鼻闻了闻茶香,脸上出现幸福的神情,笑道:“回澜,你泡茶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了喔,如果不能每天喝到你泡的茶,日子都不知怎么过呢!”

    说完唐无波清澈温润的美眸浏览棋盘,笑道:“有进步喔!爹下这一步我可要稍微想一下。”不过这所谓“稍微想一下”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唐翰林凝视着持棋子沉思的三女儿,青衣素颜,双眸似水,乌发如丝,安详闲适,自有一番恬静素雅的韵味,忍不住道:“波儿,你如果肯花些心思打扮一下,也不输其它姊妹的美貌啊!”

    唐无波抬眸,反问道:“美貌何用呢?”

    唐翰林闻言呆了半晌。天下女子谁不冀望美貌?他倒从未想过美貌的用途,只得勉强答道:“波儿不曾听闻”男才女貌“嘛,美女方可配得好姻缘。”

    唐无波再道:“是吗?那古今四大美女,命运如何呢?”

    “西施、貂蝉为国侍敌君,王昭君远嫁蛮邦,杨玉环被绞死于马嵬坡……”唐翰林顿了一顿,心知又落入女儿圈套,连忙道:“四美情况特殊,不能论常。”

    唐无波又道:“姑且不论女子。爹爹乃当朝翩翩俊逸美男子,文采非凡,年纪轻轻就受封翰林,受君主宠爱,无误吧!”

    唐翰林听女儿如此夸赞自己,不禁露出得意的神情道:“确是如此。”

    没想到唐无波话锋一转,“此乃美之功,但爹爹才芒毕露,偏又生得俊逸非凡,在别人眼中是”罪上加罪“,故官二十载,同殿之臣嫉妒,吃了不少暗亏,亦是事实吧?”唐翰林不得不点头承认,“所以,美之过大于功,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唐无波清晰有理的结辩,驳得父亲无话可说。

    “爹爹,到你了。”唐无波微笑提醒哑口无言的父亲。

    唐翰林看三女儿对自己苦思半天的妙招,漫不经心地回一子棋,而且这一子正好落在他所设的圈套中,一扫适才口舌失利的y霾,暗中欣喜若狂,但仍强抑,若无其事地对唐无波说道:“波儿,这回我们赌什么好呢?”唐无波仍是一派恬适自在的样子,浑然不知父亲的心机,随口应道:“随爹爹你的意啊!”

    “那,这回我们赌大一点的好了。”唐翰林温文儒雅的笑容中藏着天大的y谋:“赌你的婚事如何?”这回稳c胜算,当然要将悬在心中已久的事拿出来赌。

    唐无波静静未言,倒是唐回澜惊讶地啊一声。因为她知道姊姊无所不用其极地逃避婚事已经有好几年了,父亲和大夫人红停软硬兼施,来阳的来y的,都没办法让唐无波正经地开始考虑“嫁人”这件事。唐回澜不禁偷看了姊姊一眼,看她仍是笑吟吟地,老神在在。

    “既然爹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那我也要赌大一点了。如果我赢的话,爹要让我和回澜到金陵游览。”现在唐府上下每天都在红停夫人的指挥下j飞狗跳,吵得她不得安宁,红停夫人还老把砚云的婚礼当作借口,试图差遣她们姊妹做这做那,否则就是无“姊妹之情”之人,唐无波早就想溜之大吉了。

    唐翰林闻言迟疑了一下,他素知重门面礼节的大夫人,绝对会强烈反对闺女们随意外出、拋头露面,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

    唐无波没有错过父亲脸上犹豫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道:“怎样,赌是不赌?到金陵一游和我的婚事比起来可是小事喔,爹爹你有机会大赢喔!”

    唐翰林闻言精神一振,立即将烦恼拋到脑后,笑道:“当然赌,这回你可要乖乖听爹的话,找个好对象出嫁了!”

    唐无波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喔,不对,唐回澜在心中暗自更正,应该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最后的胜利者果然还是无波姊,爹爹已累积一百零三次败绩。

    “怎么会输呢?怎么会输呢?”全京城文才第一、天子的爱臣唐翰林不可置信地盯着棋盘,喃喃自语道,试图在被杀得七零八落的黑子中找出突然败阵的原因。

    ※ ※ ※

    唐无波姊妹在上金陵前,先上云遥山拜访白云容,亦即唐翰林的二夫人。

    “无儿!”柔声唤着她的是秀丽慈爱的白云容。唐翰林惯喊她“波儿”,白云容却爱唤她“无儿”,取其无波无浪之意,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云姨,怎地晚上突然跑出来吓人。”无波素净的脸庞露出顽皮的笑意。

    白云容宠爱地敲敲她的头笑道:“都二十了,姑娘家还嘴里老不正经的。几个丫头中就拿你最没办法!”

    “云姨,您和冷云姊果然是亲母女,连敲头的力道都一模一样。”不知为何,白云容和唐冷云这对母女,都偏爱轻敲唐无波的小脑袋瓜。

    “少贫嘴了,你肚子里打哪些鬼主意,云姨会不知道吗?”

    “鬼主意?有吗?唐无波可是善良无害的平庸女子。”唐无波秀雅的脸上故作无辜的表情。

    “你这小妮子的心思别人猜不透,我可是很清楚,你诱得你爹爹将绢坊买给你,就是要靠绢纺的生意维持后半辈子的生活。”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必对未来太笃定,该你的姻缘是如何也跑不掉的。”白云容以过来人的身分说道。

    “就像云姨当年遇上爹一样啰?”

    “唉!”白云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风华渐逝但明艳依旧的容颜浮现了爱恋、无奈等复杂的情绪,当年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缘尽在这一声叹息中。

    “女子中果敢精明如云姨者,都无法解开情障,何况是平凡如我者?”唐无波看见敬爱的义母脸上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往事,便轻声说道。

    白云容被唐无波一言中的,顿时语塞,待过了半晌,才道:“那是我所遇非人,你看砚云不就得伴佳偶?”

    唐无波道:“砚云和傲天哥是万中选一的佳偶。”

    “唉,说不过你,现下砚云马上就要完婚,我也了了一椿心事。回澜英风飒爽,真诚朴质;沁月兰心蕙质,温柔可人,相信要求得好姻缘不难。就你这丫头和冷云……唉,看来是会让我多c点心。”唐无波笑道:“云姨您是说我顽劣不堪,还是别嫁出去丢人现眼的好是吗?”

    “你是诡计多端,我还在伤脑筋普天下要什么样的男子才治得了你。”白云容秀眉微皱,唐家六女中,就属这无波孩儿最为聪颖机敏,却也是最让唐翰林和夫人们想管却找不到理由管的。

    “诡计多端?”无波笑道:“云姨你也知我平日足不出户,唯一的嗜好就是在家看书吹笛,对情爱无心,对权势无欲,像我这般善良无害的小女子怎会诡计多端呢?”

    白云容笑道:“如果你不是诡计多端,那翰林府里上上下下怎么会没人敢得罪你,让你如此放肆又逍遥地过日子?”

    无波轻笑,不再答辩。

    远处传来一声清啸,白云容忙敛容道:“是师父来了。”

    来者是鹤发童颜的老者,神情慈蔼,笑容满面,正是云山老人。

    老者对唐无波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唐三姑娘,一别年余,老朽无时不盼望再和你对弈。”

    无波躬身敬礼道:“云山老人棋艺天下少有,晚辈拙技不值一哂,如不见弃,还望能留在前辈身边多多请益。”

    云山老人笑道:“唐三姑娘资质不凡,悟性甚高,老朽很高兴有这样的徒弟。不过三姑娘性情虽是悠游潇洒,但偶有温柔情致,只怕无法放下一切做个世外之人。”

    云山老人忽地“咦?”一声,侧头凝目看着唐无波半晌。

    白云容道:“师尊,有何不对吗?”

    “我看三姑娘眉目间有一层黑气,面相显示虽不致命,但亲近之人有灾劫发生,恐会受牵连。”

    唐无波轻松地说道:“云姨说我姻缘将近,想必就是这椿祸事了。”

    云山老人闻言纵声大笑,白云容则是一脸不悦。“无儿,别开玩笑,师尊的观相一向是很灵验的,你要小心为是,不可怠忽。”

    云山老人从袖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道:“这是老朽炼制的百花玉露丸,可治百病,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唐无波谢过了云山老人,收下药瓶,心下却是大不以为然,她平时足不出户,风流韵事自然难近得了她,何况是灾劫呢?

    第二章

    “二哥,明天是大哥的大喜之日,你去金陵的计划仍然不变吗?”说话的是江岚天,在婚礼的前一天,仍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说服二哥出席婚宴,以达成母亲交付的任务。

    “百禽楼之事,刻不容缓。”回答的是背对他、伟岸俊挺的江寒天,修长挺立的背影散发出一股威严和冷漠,斩钉截铁又冷凝的语气让他的弟弟觉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江岚天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明白,他的二哥向来言出必行,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无奈地道:“这样吧,你办完事后若仍有时间,就马上赶到唐府参加喜宴,娘那边我替你说一声。”

    白虎沉声响应,随即上马扬鞭而去。

    一旁的炎麟叹道:“白虎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冰人铁汉,做事一板一眼,不通人情,无怪多少江南佳丽为他心碎,他瞧也不瞧一眼。”

    要说相貌俊美的白虎是个硬汉,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江寒天外貌虽然细致秀美,但是,他的忍耐力和毅力,却是昊天门中排第一的,所以江寒天的武功,是昊天门诸雄中最卓绝的。

    而江寒天所带领的白虎堂,论效率、论士气,都足以令他这个旗主惭愧。

    说起江寒天的忍耐力,炎麟有切身的体会。

    炎麟从小和江家兄弟们一起长大,有一回随同去看赛马大会,年幼好动的他,在一匹匹骏马中跑来跑去,突然一匹黑马疾驰而来,个儿尚小的炎麟,完全没发觉自己下一刻就将丧生马蹄下,只觉突然被仆倒,然后听到“喀啦”断裂声。他抬起小脸,看到江寒天覆在自已身上,少年白虎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略微苍白了一些。等到江岚天赶来时,发觉江寒天似乎有些行动迟缓,在从小便略懂医理的江岚天检查之下,才知道江寒天居然断了一根肋骨。当时江寒天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能忍住剧烈的疼痛,连哼都不哼一声。

    当江岚天着急地问他痛不痛时,少年时的江寒天不过是剑眉微皱,淡淡地说:“当然。”

    这“肋骨事件”从此成为江家的奇谈之一。连肋骨被马踩断,都只是皱皱眉而已,还有什么是江寒天不能忍耐的呢?

    ※ ※ ※

    唐无波慢条斯理地走进砚云的闺房,进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红,红色的床、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桌巾……连砚云平常爱穿的绿衣都被收起来,书桌上所有的摆饰也都系上了俗气的大红缎带。

    唐无波虽然从未讨厌过红色,但是也因眼前骇人的红开始觉得有点恶心:“你的未来夫婿打算改行做屠夫了吗?”唐无波唇畔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所以先让你的新房来个满江红,适应一下?”

    砚云秀雅的脸庞绽出一朵无奈的笑容,并不多言。

    “这是红停夫人的手笔吧,果然人如其名,为了在爹面前表现她很重视你的婚事,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哪里找来这么多红色缎带?”

    向来不说长道短的砚云,拿起床上的凤冠霞帔。上好质料的红绸上精绣了一只青龙和绿凤,两两相望,如鸳鸯,如比翼鸟,裙襬、袖口和衣领的衬边则绣上古雅的回澜云纹。

    “谢谢你,无波。”简短的话语里包含了无限真挚的姊妹之情。

    唐无波笑道:“我只负责出布而已,花样是沁月画的,主意是回澜想的,她说要让红香眼红。”

    砚云牵起一朵微笑,随即神色凝重地说道:“请你来是想拜托一件事,我离开之后,请你多照顾冷云。”

    “泠云?”无波露出诧异的神情,要她这手无缚j之力的弱女子照顾昊天门的朱雀堂主,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冷云个性外冷内热,凡事太过认真,我看她最近神思不属,而傲天说……”砚云未语嫣然,顿了一顿,螓首探向窗边,轻柔地道:“你自己下来和无波说吧!”

    唐无波愣了一下,但见纸窗被人推开,一条颀长的青影俐落地闪进房来,来人长身玉立,面容俊逸,一双龙睛上扬,潇洒若无旁人的孤傲气质,正是砚云的未婚夫江傲天。

    看清是他后,唐无波慧黠地打招呼。“未来的姊夫好!”

    江傲天也回以微笑,“无波妹子,近来无恙否?”孤傲又具才子气息的他,素来欣赏这个未来小姨子的机敏。

    唐无波笑道:“托你的福,红香最近为了你们的婚事整天发脾气,没时间耍小技俩暗算我。”

    江傲天一听到“红香”两个字,形状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看到江傲天神色间明显的不悦,无波识相的回到原先的话题:“你要我特别注意冷云,为什么?”

    江傲天面色凝重地道:“昊天门最近可能会和百禽楼有正面冲突,而门主势必会出面一战,你也知道门主和冷云的……”说到这儿,江傲天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情谊,我怕冷云会轻举妄动,所以交代寒弟,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留心泠云的动向,寒弟向来冷静,应该可避免冷云涉险,不过,你也知道,她一旦执意要做的事,谁也劝不听,除了你、砚云和…”

    即使是潚洒如江傲天者,也不敢轻易地说出此人名讳,及“他”和冷云的关系,和冷云是同龄好姊妹的无波,当然知道江傲天说的,就是昊天门门主黑鹰。

    唐无波了然地点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看着她的……不过,现下有个大难题要解决。”无波故意皱眉踱步。

    江傲天剑眉一挑,问道:“什么难题?”

    唐无波故作正经地说:“砚云是我的好棋友,你凭着一管d箫、一把长剑把她娶走了,爹爹的棋力又太弱,以后我找谁下棋去?”

    江傲天闻言微笑,伸手搂住砚云的纤腰,莫测高深地道:“一辈子陪你下棋的人自然会出现。”

    唐无波大笑摇摇头说道:“小女子我从来就不是缘分论的服膺者,你的预言恐怕要失灵了。”说完向眼前这对脱俗秀雅的璧人调皮地眨眨眼。“不过看到傲天姊夫,不得不承认,原来一万个英俊的男人中,还是会有一个是专情的。然而,我仍是”英俊男人情不专“的信奉者。”

    江傲天自信满满地说道:“如果你见到我江家另外两个英俊的男子,也许会大大修正那套理论。”温文的三弟岚天俨然有温柔好丈夫的架式,至于冷漠俊美的二弟寒天,不近女色是出名的。“风流”二字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唐无波调侃道:“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也不怕砚云姊笑。”

    不料砚云真诚地说:“傲天说得没错,寒天、岚天都是诚实的青年,无波,等你在婚宴上见到,一定会喜欢他们的。”砚云素知妹妹无波不信任男子的心态,所以一有机会,就想破除她的偏见。

    唐无波浅笑道:“在那之前,我会想尽办法出走的,好了,不再打扰你们了,未来姊夫,很高兴看到你,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被红停夫人的爪牙看到了。”说罢便离开云居。

    等唐无波走远了,江傲天对未婚妻说:“无波妹子聪颖慧黠、温雅体贴,但不知为何她对英俊的男子有严重的偏见?”

    砚云轻叹一口气道:“想是爹爹太过风流的缘故,无波姊妹的母亲早逝,而我娘又因对爹失望而心碎出走,我想这些事造成她对所有男子的不信任,尤其是长相英俊的男子,虽然她从未明说,但是我们姊妹都知道,她是笃定了,不让任何男人在她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江傲天闻言展眉笑道:“通常做这种打算的人,反而会最容易找到一生不渝的终身伴侣,我们等着看吧!”他江家也有一个拒缘分于千里之外的家伙,不晓得这两个人,哪一个会先受月老的眷顾呢?

    ※ ※ ※

    江南的金陵,以地沃物丰出名,同时也是各种组织的必争之地,这其中也包括了昊天门和百禽楼。

    清风冷雨中,一群手持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