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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那么请不要阻止我。上天入地,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一意求死,就算是神仙,也不能管到一个凡人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吧?

    你是黄帝的后人,天命注定你劫后有福,不可更改。

    若非如此,他风后何必出现,只不过千百年前与他的祖先有过交集,而八年前又因为被封存在琥珀灵珠里的一滴泪而被轩辕后人召唤出灵体,总算是与轩辕家族有缘,否则他根本不必理会今日之事。

    我是黄帝的后人,所以你救我,那么左静言呢?他就注定了应该消散吗?

    竟然连神仙都只是这么偏颇的族群!他一介凡人尚且知道有错需要弥补,而这高高在上的神祗,被人质问到了面前,被人苦苦哀求想找一个消失了的答案,甚至他还应该为这件事负大半的责任,可是他却可以无动于衷。

    轩辕凤辰知道面对着不动喜怒的神仙发脾气也没用,可是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也自有他的天命定数,不必你挂心。

    风后甚至连推算那个鬼魂消逝方向的意念都没有,仍是淡淡的神情,说着再自然不过的话。

    天命天命!你只知道说天命!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天命已经注定好的一切,那么人活在这世上还需要什么努力?那还需要我们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只为了娱乐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设定下凡人命数的神仙吗?看我们是不是按着你们定下的路一直走下去,还是看我们苦苦挣扎想摆脱既定的命运,挣得头破血流,最后失败了、放弃了,也只归于一句天命所定吗?

    知道面前的人是一个神仙,他甚至动一动指头都有可能直接叫自己魂飞魄散,但轩辕凤辰火气上来了,而且他也已经豁出去了,倒还真不在乎。

    ……

    看着激动的轩辕凤辰,风后沉默了。

    毕竟他也曾经有过同样的疑问,共工之死,他也曾悲愤怨恨,可是几千年下来,早就麻木了,看淡了——不然还能如何?他是神,甚至没办法像人一样,死后转入轮回,喝一碗孟婆汤,便可以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再重新开始。

    凡人的天命由掌管世间一切的司命所定,根据此人前生来世所造的福,做的孽各有评判,那神的命运呢?又是由谁定下?

    谁定下的天命轨道,注定了不可违不可逆?

    他是神,有几千几万年的寿命可以用来思考这个问题,却也还是找不到答案。

    如果真有天命,违了是不是就会叫我万劫不复?我不怕,只求你帮我一次。我要找他,逆天抗命的后果我自行担负!

    高傲的皇子第一次跪倒求人,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轩辕凤辰咬着牙磕下头去,咚咚有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青年的个性,很像数千年前的自己。

    风后叹气。

    要知道风是这世间最自由最不羁之物,几时曾向人屈服?哪怕是命运!

    共工逝后,不周山一倒,天地崩塌,盘古所创之世次序大乱,他在这世上以风力掀起滔天巨浪,几乎没把整个人界给淹没了。直到大地之母女蜗炼石补天,消除共工所撞塌的天漏,间接遏制了他的力量之后,他再藉由轩辕之手把助蚩尤的祝融一族在南北之战中歼灭,方才消了他心头之恨。那其后女娲所创造的人类历经几代人治水,直到大禹得天命而出,疏导洪水,才算是完全消弭了这位任性的上古元神所造出来的大祸。

    换来的代价,便是他古老的元神只能在九天之界上沉睡,不再醒来。

    手一伸,自虚无处抓出一枚泛着淡淡白光的种子,风后把这粒种子放到已经把额头磕出血来的轩辕凤辰手里。

    执此两生花,y阳两界可由根柄处互通。但你要记得,阳世人走于y界,不得惹鬼差,不能招邪念,一对时辰之内便要回来。否则……

    风后淡淡一笑,既然这青年自己说,逆天命命的后果由他自行承担,应是已做好了准备。

    人类,虽然渺小又卑微的存在,但看他们在这世间努力,却也是连神也会被感动的。

    帮助他们,对于一位神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有趣的人世,既然那个微不足道的鬼魂和眼前的轩辕后人都能把他的灵体召唤出来,他就且看看他们能怎么对抗这既定的天命吧!

    风又起,那凝聚成人形的光在风中渐渐消散,一点一点,似萤火虫点亮了这漆黑的堑底。

    轩辕凤辰一惊醒来,发现刚刚与神的对话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他甚至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仍残余着磕首千遍的疼痛,低头一看,掌心中不知何时紧握了一枚莲实,正泛出淡淡的光华。

    执此两生花。

    这是那个神祗给自己的提示么?

    左静言不在人界,便在y间,既有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咬着牙站起来,轩辕凤辰惊异地发现自己现在所在之地是昆仑山山脚的一个沟壑里,从这么高的地力一跃而下,却还能活着,不能不说是神所创造的奇迹。

    向上天拜了一拜,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心存感激,轩辕凤辰起身寻找出谷的道路。

    在山脚底下曲曲折折地又走了几天,靠着在军中练出来的辨别方向的能力和绝佳的野外生存技巧,这才算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渐可见有人烟处。

    沿着已经算得上是道路的小径走出山谷,打眼就瞧见不知道自己才进山了月余的时间,山前的一片开拓空地上竟然就出现了一片军营,而且还打着轩辕大军的旗帜。

    正在发呆间,营前的探马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一个小兵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跟前来,居然也忘了下跪,只是眼圈都红了,哽着声音道:将军,您……您活着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却是在营中负责打点他生活日常琐事的亲兵,叫张钰的。

    轩辕凤辰也不计较他的失礼之处了,只笑着点了点头,那边旗营开处,衣甲鲜明的军士们押着一个很是眼熟的黄衣道人也一拥而出,在他面前一字排闲,领头一个上前拜倒。

    却是在他离开后,匆匆逃离京城的牛青云到底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也真怕决绝的五皇子再出事,又跑了回去投案,告之他有可能的下落,这才引动大军开拨,直指昆仑。

    放了他吧。

    轩辕凤辰皱了皱眉,喝令把刀剑架在牛青云脖子上的将士们放下兵刃。

    在无人迹的昆仑绝顶过了这么久,看见这丑道人居然也觉得很亲切,倒不想计较他一骗自己八年的事实了。

    五皇子,您大人有大量,吉人有天相,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牛青云只差没扑上来抱着俊美的五皇子的脚放声大哭了。

    因他去得决绝,牛大天师几乎以为这次他捉鬼道士也真的要变成鬼道士了,却没想到还有转机。

    唉,要说这人间的情字,他还真的不懂。轩辕凤辰都贵为皇子了,太后的心头宝,手中大权在握的龙骑大将军,又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人间的福他不享,怎么八年了还念着那鬼书生呢?

    八年前他从权,撒下了弥天大谎是不对,可是出发点也是为了五皇子好嘛!

    瞧瞧这八年过去,五皇子不是很有建树?

    他当初的本意就是想叫五皇子看到世间除了一个左静言,他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而人总是贪生的,他只要活出别种滋味来,放不下这人间,自然也就把当初之情看淡了,不会再挂着一个鬼。

    可没想到,他活得很有滋味是很有滋味,只有一点不好,他居然还记得八年前的承诺,唉!

    我是不是大人有大量没关系,道长你欺君惘上的罪名也可大可小。随我回京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敢再有所隐瞒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轻轻一闪,避开他涕泗横流的靠近。轩辕凤辰淡淡几句,就绝了牛青云心想这一回事了,就返回老家去说什么也不要再出来?这浑水的决心。

    五皇子,您就饶了我吧!

    他真的真的,只是一个本事不怎么高强的道士,担不起太后亲封的天师之名,也帮不了五皇子的忙。

    我说可以就可以!来呀,拔营回京。

    在属下奉上热水面巾等物粗略打理了仪容后,再度恢复翩翩风采的轩辕凤辰微微一笑,竟是自顾自走了。

    呃……

    这这这,这五皇子怎么入一趟山再回来,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甚至连那种不讲理的任性也恢复了。

    依稀仿佛又见到了八年前认识他的时候,那个任性骄蛮、但却熠熠然夺目的骄横皇子。这样的他,比起这八年来,渐渐走上正轨,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圆滑的龙骑大将军,不知生动了几千几百倍。

    有些人的本性是不会因岁月而改变的,顶多是因为各年风霜而蒙尘,但现在,吹去那上面所沾染上的俗世尘埃后,就像是撕掉了裹在宝石外面那一层蜡封,重现人间的至宝棱角鲜明,却光争夺目。

    牛青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知道一切虽然历经八年,他却还没有变,那个任性、执着的小皇子又回来了,甚至比多年前更坚定,更具能力。

    只能叹口气,认命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若是违逆了他,或者下场不仅仅只是被打个满头包这么惨了。

    ◇◆◇

    阔别两个月的京城已进入夏序。

    跟冰封雪原的绝域孤顶相比,这里萌动的绿意和挤挤的人流,恍如两个世界。

    重新回到这地方的轩辕凤辰倒还有点不适起来。

    他离开的期间,最大的变故就是一夕成欢的五皇妃越璃已然有孕。

    怀着两个月身孕的她蒙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看起来更圣洁了。

    五皇子府中的人都尽心尽力地讨好这当家主母,对五皇子d房之后突然离去,二月余下返家之事却是提也不也提的。

    哪怕是在宫中。

    也不知道是他那当皇帝的大哥做了什么手脚,他挂印而去两月有余,却连太后、二皇兄也没敢再问他的去处。

    只做平常,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

    太后索性天天过来,指挥着宫人们做这个做那个,给初次怀孕的皇妃进补。

    八年前因蚩尤之故消逝的那个鬼物,成为宫里的禁忌。

    或者应该说,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轩辕凤翔虽然极力替自己这弟弟隐瞒真相,可是五皇子两度几千颠狂也全为一人,那鬼物竟然还在众人面前清清楚楚的现过身,一直知道直相的轩辕凤翔,以及后来通过影卫查出直相的皇帝心知肚明。被大伙儿刻意瞒骗的太后,却自然也不会是傻子。

    他问过了牛青云之后直上昆仑,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大家捡回来的宝,得他再紧,难道却是真的要把他死了,才觉得称心快意么?

    是故在轩辕凤辰非要辞去龙骑将军之职,说是今后要跟牛青云学道之时,皇帝也没再用什么轩辕家不能由得子弟做一个逍遥王爷的大帽子压他,只说让他休息一阵子多想想,想清楚也好,就准了。二皇子轩辕凤翔索性远征苗疆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辞去一切凡俗职务的轩辕凤辰一下子清闲起来,搬出了做为新房的鸣玉阁让有孕在身的五皇妃静养,自己另在莲心轩里设下住处。

    谁也不知道,在那处的小湖中,底部秘密地生长着重生的五皇子的一个希望。

    风后所赐那枚两生花的莲实,被他种到了莲心轩的湖底,萌了芽,一日一日地生长着。

    在他每天都心急如焚的诚心祈祷下,那努力生长的两生花终于把枝叶挺出了水面,如伞盖大的莲叶拥簇下,一朵洁白的莲花花苞傲立水中,黑夜里看去,如指路的明灯。

    五皇子,这莲花好像很有仙气……

    被他强留在府中的牛青云也看到了,他那天眼所见,只觉得这花身周灵气环绕,衬得守立在湖边的五皇子也似欲遗世飞去的轻灵。

    道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两生花?

    守候着花开的轩辕凤辰微微一笑,终是信了风后之言。

    两生花?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牛青云努力翻书,可恨这种时候就会想到小左的好处来了,有他在,什么道曲法籍都好像自有目录似的,根本不用他这般辛苦的翻书搬典。

    看他的狼狈,轩辕凤辰也只是笑笑,望着湖心处光芒闪烁的花苞,悠然道:有仙人告诉我,此花的根柄可通y阳两界,你说我要是循着这花到了y间,能不能找到左静言?

    y间!?

    牛青云闻言差点惊跳起来。

    这花是不是有此灵异他不知道。可是他却是知道活人到y界去的凶险。

    活人的身体自然是不能通过y界入口直入y世的,去的只能是他的生魂。

    可是地府一向只是鬼族的聚居地,生魂一入,凶险非常。

    且不说会不会被鬼差发现驱逐,万一一个不好,迷了路失了魂,少了魂魄留在人间的

    身体也撑不得多久,那岂不是要命的勾当?

    他不在人世,如果不是真的消散,当在y间。我要去找他。

    随着那花苞的涨大,起先还只是微微显现的光芒愈显,它似乎也在凝聚着力量,正准备要舒蕾绽放。

    可是五皇子!这个那个……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您千金之躯,可别轻易涉险啊!

    牛青云也看到那花将开,急得汗都下了,万一要是劝不住,五皇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那他……他可是天大的罪啊!

    里面的桌上,有我写的遗书。如果我回不来,那么我的身后事就交由道长负责了。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那个一脸坚定的人只是这样淡淡地交待着,他的身后事。

    眼中迸s出来的热切光芒却随着那花变化而增强,已决定的事是无可回转。

    牛青云还没想到要再劝什么,只听得卜一声轻响,那水中花已经徐徐绽放,七彩霞光在层层花瓣绽开之初一闪而没,空气里花香幽远。

    夜色映衬下的这一朵白莲,让人为之神夺。

    牛青云只是闪了一下神,扑通一声有人轻轻滑下水去的声响响起,眼前已经不见了素衣玉带的五皇子轩辕凤辰。

    救……救人啊!

    直觉反应地叫出这一句,牛青云却又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幸好此间是轩辕凤辰特意吩咐过的静思所用之室,下人们除打扫外一概不得接近,倒也没惊动了旁人。

    牛青云只能紧张地盯着他隐没入水中,泛起涟漪之处,不住地祈祷五皇子诸神庇佑,早去早回。

    ◇◆◇

    水下的轩辕凤辰却没岸上的牛青云这诸多顾虑。

    他深吸了一口气,摸着那两生花的花柄,渐渐地下沉,下沉。qiqi

    从水下往上看的世界有些扭曲,不过在夜里他充其量也就看得到那水面的白莲罢了。扎根于湖底的花根离水面的距离却远得超乎他想象,顺着花柄还没下到一半,就已经觉得那一口气已经消耗殆尽,肺叶里有如在燃烧一般,但轩辕凤辰却不肯放弃,双手死命地持着那花柄,一气向下。

    正自觉水下的压力加大,渐渐脱力的自己已经快因为喘不过气来而昏迷的时候,昏朦的眼睛看到了手下不远处是藕节般似的根j,再下方是陷在污泥里一个散发出幽幽青芒的dx。

    轩辕凤辰拼尽最后的力量奋力一挣,只觉得自己好像咻的一声从那个dx穿了过去,然后整个人上浮,呛咳连声地从水面冒了上来,眼前的景物却已经完全改变。

    他冒出头来的这里好像是在一条桥下的河流,回头看去,那朵两生花在这边也生长了一朵,很奇怪的,倒像是他种在莲心轩那一朵的倒影似的。

    努力爬上岸去,这边是青幽幽的森林,青光点点,从森林里飞出来的荧光落地就变成了人,然后一脸迷茫的表情,排着队向桥上走去。桥的对岸却开了一片如红如荼的彼岸花,一位鹤发j皮的老婆婆却正在另一端桥头向过往的游客们贩卖一碗碗茶汤。

    你要不要喝一碗茶汤?

    待得他走过的时候,那个老婆婆也很热情地给他盛了一碗汤,那汤不冒丝毫热气,定睛看时,在她身边的茶炉下燃的火也是青白色的。

    呃……

    难道这就是那喝了就能忘记一切前尘的孟婆汤?

    轩辕凤辰摇头,却不敢多说话,怕泄露自己的身分。

    幸好那老聋子也没勉强,只是叨叨絮絮地说:唉,又是个有孽缘的,不喝老婆子的汤,你后悔可也就来下及啦!

    只是说这几句话时间,她面前的茶汤就已经一碗碗减少,从他们面前过去的人们多是来时神情愁苦,喝下后茶汤却一扫愁容,快步离开。

    那婆子还要再劝,轩辕凤辰赶紧闪身离开,沿着脚下一条青白色的大道向前一气直走。

    他只有一对时辰。

    要在这段时间里找到左静言的下落谈何容易。

    偶尔路过一些民居,路上一些面目狰狞的鬼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轩辕凤辰谨记风后所言,不惹邪念,不招鬼差,只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查探。

    可是眼前一阵又一阵淡青色的雾气飘过,这里的光线说不出的幽暗,隔很远才有一盏青白色的灯光在前方燃烧,真是要找也无从找起。

    心中一念,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鸳鸯铃铛,就算是左静言无法响应他,却也是会有同样的响声自挂在他身上的另一只铃铛响起。

    轩辕凤辰伸手一摸,还好那红铃仍挂在自己身上,于是一边轻轻的摇铃,一边循着那铃声回荡的方向前进。

    越走,脚下的青白色道路越宽。最后竟然来到一座城池的门前,上面大书酆都城,城门却是敞开的,门口两个奇形怪状的守卫鼻中喷